转,任何发生的事都有其存在的因果,即便可以回溯,也只是没有止境的循环。我们不该也不能通过过去试图扭转结果,唯一能够努力的,只有未知的明天。所以,你们无需为今天看到的结果负责,那属于未来的我该承担的责任,我会救他,会倾尽全力让他活下去。过去无法更改,也不需要被更改。小遥歌和大蜘蛛,你们不必刻意趋避这个结果,好好走下去吧,时间会告诉你们答案。”
终有一天,你会变成我,这个过程,需要由你自己成长。
那是未来的季遥歌留给自己和元还的话。
季遥歌下意识看向身侧空气,没想到元还的存在也被预测在内,不过若按那话中意思,能预测到倒也正常,只是整件事太过离奇,以至于她无法给出对应的反应,甚至连元还都噤声。
“那有办法离开这座城吗?”她很快收敛震惊,继续问道。
“有,但我想应该不是城主需要的那种。”何素回答她,“当初迁城时,元仙尊说过,太过漫长的生命与不得自由的生活,会让这座城池变成一座牢狱,那与救人的初衷背离,所以他在这城中设了一座轮回台。轮回台与黄泉相接,是这里的人想离开时的唯一途径。踏上轮回台,既是步入轮回,前尘尽忘,入六道重新转生。这么多年了,确实也有不少人选择以这个办法离开这里。除此之外,未将并未听说还有其他办法。”
季遥歌忽然想起进城之时看到的小字“寻脉可归”,正想发问,元还已先一步开口:“我想留在这里看看,再去城中那条河流查看。”
她也正有此意,便问道:“城中那条河流可是幻池?”
“正是。此河流其实是个剑池,是城主按仙尊之意在城中挖掘的。”
“我想留在黑狱塔看看,再去幻池一趟,可以吗?”
“可以,这是您的方都,城主随意。”何素见她似有独处的打算,便抱拳,“未将先行告退,若城主还有要事召唤,塔下驻有守兵,可遣他们来传话。”
“多谢。”季遥歌回了一礼。
何素躬身退出五狱塔。
————
五狱塔内安静起来,只有灯火仍旧亮着,照着光线并不充足的塔室。
季遥歌在塔室里巡逛一圈,也没听元还开口,便道:“大蜘蛛,你还在?”
“在。”元还的声音带着些许漫不经心。
“在哪?”
元还过了一会才开口:“在你面前。另外,你刚才叫我什么?”
季遥歌伸出手,挥着眼前的空气,落在他眼中,却是她将手一次又一次穿过自己身体。
“大蜘蛛,你在这里要找什么?”这也不是她叫的,是刚刚从何素嘴里冒出来的。
“……”从最开始的仙尊,到元老、元弟弟,及至先前连名带姓的喊他元还,他都已经不在意她的僭越了,现在可好,纵容出新的花样来。
他不想回应她。
“说话呀,我又看不到你,猜不了你的心思。”季遥歌道。
元还还是没理她,她也不以为意,等了一会不见回应,便走到木梯前:“你要没事,那我走了。”说罢真下了木阶,没两步就被元还喊住。
“等等。”元还无奈,身为一缕神识,他触碰不到任何东西,需要季遥歌的帮助。
“嗯?”季遥歌转身。
“跟我去趟第五塔室。”元还一阵烟似的飘过。
季遥歌只听耳畔声音拂过,似乎有人擦肩而下,很快远去。
————
第五塔室与前两层都不一样,偌大的塔室被隔成三个房间,正中的房间带锁,季遥歌按着元还所述双手结出繁杂的法印,试了七次才算成功,将那锁打开。
一瞬间,这小塔室内冲出的光芒刺得季遥歌眼晕,她微眯了眼,盯着满室嵌在壁上的花花绿绿的晶石与巨大晶屏不放:“这是什么地方?”
元还的声音已从塔室里传出:“进来,把门关上。”
季遥歌闪身进屋,关上门,将门后的铜拴拴牢,便见这门绽起一阵白光,转眼变成一堵没有缝隙的砖墙,那铜拴竟是个小型禁阵。
“这是……”元还也不知从何说起,顿了顿才道,“这是我正在着手改建的五狱塔腹室。我打算把整座五狱塔修筑成飞行法宝,这是我构建图中控制整座塔的中央腹室。”
“所以刚才何素说的,天降神塔,并不是夸大其辞。”季遥歌抚着腹室正中的云纹法座靠背道。
今天听到的离奇故事已经够多,所以元还这个创举并没让她特别惊吓。
“不是,但是……”元还走到晶壁前,看着塔外远空忖道,“改建五狱塔之事非一朝一夕可成,进展极其缓慢,我到现在也才画好构建图,进行了小改动,但这里已经是完完全全改造完毕,所以……”
季遥歌同样望向晶壁外的天空。
所以这证明了什么?
证明了他们心里一直盘桓的猜测。
证明来到方都的季遥歌和元还,都是未来的他们,通过某种方式回到了一万两千年前的方都,才会在今日通过这样的方式让现在的他们遇见。
证明来日她和元还之间势必会有一场情爱纠缠,而他们会面临生离死别。
这并不是让人愉快的猜测。
“坐上去试试。”元还倒还平静。
猜测再不愉快,也仍旧是尚未发生的事,他们活在当下,并不能未卜先知。
季遥歌依言坐到法座上,元还触碰不到这些东西,只能由她代劳。这间腹室已经建成,与他构想中的有不少差别,想来是后期筑造期间作出的调整,他看着其中最为熟悉的一枚晶石道:“用灵力灌入晶石就能控制,不过要保持稳定的输送,你试试太极位。”
壁上晶石按太极八卦排布,太极位于八卦正中,是最大的一枚晶石。
她点点头,掐个剑指,指尖弹出一束青光,没入他所指的晶石中,地面突然随之震颤,整座塔似乎活了起来,隆隆的声音四面八方传来,像僵硬已久的关节突然伸展。她诧异的盯着前方,耳边是元还急促的声音:“对,保持,再来是离位。”
又是一束青光倏尔闪过,五狱塔陡然间往上飞起。季遥歌不妨被惊到,手上灵气一停,整座塔又重重跌下,发出轰然巨响,尘烟弥漫。元还忍不住捏捏眉心:“保持稳定,再来。”
季遥歌讪讪一笑,再次重复刚才的动作,这一回五狱塔稳稳飞起,晶壁上景象随之改变,直叫人叹为观止。
“可以了,按下坤位,然后松手。”元还语气有丝颤动,任谁发现自己耗尽无数心力想要打造的东西,有朝一日突然完美地呈现在眼前,恐怕都难以自持。
季遥歌照着做了,松开手,五狱塔便稳稳停在半空,动也不动。她静默片刻,忽然笑开:“大蜘蛛,你真是我见过的,心思最巧的人。”
“……”元还想自己是不是应该谦虚一下,褒奖的话听多了他早就没有感觉,不过今天倒有点例外。
他没吱声,季遥歌又摸上法座两侧的小晶石:“这是做什么的?”
“不知道,我的构建图里没有这个,不过你可以试试,五狱塔的主要控制都在卦图上,这个应该是无关紧要的东西。”他道。
卦图上的晶石太复杂,一时间他们也不敢乱按,既然他说法座没关系,她倒好奇想试,心念一动,手便跟着打出道灵力。
灵力没进晶石,只闻得几声齿动的转响从座底传来,整个法座四周突然生出无数莲瓣,而后放倒,再长,直到整个法座成为一张巨大的莲形石榻,靠背向下沉去,季遥歌随之一倒,躺在了莲榻上,塔室顶部忽然落下白紫粉三色幔帐,如烟般将莲榻笼起,淡淡的香气漫出,竟是……欢宜香。
那是,男女欢/好惯用的助兴香,赤秀宫的特产。
“……”塔室突然陷入诡异的安静。
季遥歌静静看着顶上的幔帐,良久方幽幽开口:“大蜘蛛,你这里还建了合/欢台?”
真是,人不可貌相。
“……”元还愕然地看着重重幔帐下纤细的身影,半句话都吐不出来。
他的构建图里,并没有这玩意儿。
第86章 动情
元还庆幸只是一缕神识; 所以季遥歌看不见他的神情,他的颜面得以保存; 还能维持得住那份无欲无求的淡然形象,然而下一刻; 幔帐下传来的,肆无忌惮的笑声就打破了他的妄想。季遥歌并没打算给他留面子,也不知想到什么,突然自个儿“哈哈”大笑起来。
幔帐里的人影翻了个身; 趴在莲榻上,把脸埋在臂弯里,笑得双肩耸动; 不可自抑。隔着重重纱影; 元还只看到女人玲珑的线条; 浑圆的臀微撅; 拱出条漂亮弧线; 腰部下沉; 似一弯柳条; 笔直的腿藏在裙下……她的身体他是见过的,确实有妖惑众生的本钱; 撇开性格、气质、品行这种种因素; 单就最原始的欲/望而言; 不可否认; 她的确让他动心动情,勾魂夺魄似的吸引力; 万华称她“妖女”,在他看来,那个“妖”字,用得相当贴切。
季遥歌笑了一阵,发现没人回应,也觉得无趣,慢慢收了笑懒懒转身,正欲起来,耳畔忽有热风来袭。
“笑够了?”元还轻道。
声音贴着她的耳朵,证明这人现在应该压在她身上。季遥歌周身又漫上古怪而又挠心的酥意,他的气息一如百年前那样勾人,让克制了百年的幽精蠢蠢欲动,无形的重量若有似无压在身上,她脑海不自觉浮现二人如今姿态,胸膛相抵,双腿/交缠,他的手兴许紧紧搂着她的腰,又或者是放在其他位置。
幻想没有边界,画面迷离而又撩人。
她大眼惺忪,翘起唇:“够了。”
“有什么可笑的?这合/欢台难道就一定是我修建的?不能是你?”他反问她,嗓音沙沉。压在身下这张脸千娇百媚,又可恨,又可爱。
毕竟按何素的说法,日后他们情缠至死,这合/欢台比较像她的风格。
“那也要你愿意呀。在你的地盘上为所欲为,不是你给我的纵容吗?”季遥歌“嘻嘻”地笑,“况且,这合/欢台也不为一人所用,难道你没享受到?”
未来的他们,是有多荒唐?飞在九霄,面对茫茫云海,纵情欢愉?光想想,就让人……
元还眼神幽沉——这个女人,对着他的神识,也能放肆撩拨?
“那你现在享受吗?”他的气息忽然出现在她脖颈,且还有一路下滑的趋势,“想要?”
季遥歌曲起一腿,腰稍稍拱起,这让她身体的线条更加诱人。
“想要。你能给我?”她很坦白,也很……不给面子。
他沉默,她的话在质疑他男人的尊严,可他无能为力,肉身不在,他惩戒不了她。
她又是一阵轻笑,撑着床从他身体里穿过,坐起,鬓发微落,双颊酡红,很是遗憾:“真是可惜。”
只这一句叹便叫元还恨得牙痒,激得他一口咬在她脖子上。脖子上传来点刺痒,她“唉呀”一声抚上脖子,娇滴滴开口:“你咬我?”
“季遥歌,下次见面,你别逃。”他在这里的精力有限,不能过分耗损,小惩大戒后便草草了事。
“下次?元仙尊不想活了?”季遥歌坐到莲榻边缘,拂开幔帐,看着晶屏外的天空,“和我在一起你会死的。我想过了,要避免这个结局,最好的方式就是你我永不相见,永不相爱,永不双修。”
他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似乎就在她后颈处:“未来最玄妙的地方就在于,他永远不可测,不可知,会发生的事无法避免,如果时间一定会让我爱上你,那么我拭目以待。这个结局于我而言并不可怕,活着的那个才最痛苦,再说,你会救我的,不是吗?”
季遥歌“嗤”地一笑:“听你话里意思,你似乎笃定自己不会爱上我。”
“你无情,我无意,如何爱?”他反问。其实他们都清楚,相爱对他们而言是奢侈的事,一个无情,一个无意,假如相爱,那也算是件不可思议的事,如果这样不可思议的事都能发生,他也没什么理由抗拒。
“这很难说,也许你会被我折服。”她微微仰头,脸被照得明亮,自信得迷人。
“也有可能反过来。”他淡道。
谁都没有松口,两人间的感情,从最初便像一场势均力敌的交锋,无人退却,都在迎刃而上,输赢并不那么重要,值得享受的是每次交锋过程中火星四溅的碰撞。
“那就拭目以待。”季遥歌终结了这个话题,她启动莲榻上另一侧的晶石,隆隆声响过后,莲榻恢复原样,满室暧昧旖旎尽皆平复,短暂的撩拨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