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秀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说这些,一时间有些惊讶,怔了一下后才连连道:“没有是好事,奴才以后定然不会再多想。”
“你少敷衍我,是不是还不相信我?公公,我想问问您到底是从哪里听到的这些啊?”淼淼疑惑。
周秀讪笑一声:“既然是一场误会,姑娘就别打听了。”
淼淼瞪眼:“不行,您必须得跟我说,否则我觉都睡不好。”
“……那奴才说了,姑娘可别生气,”周秀让淼淼再三保证之后,才叹了声气道,“是皇上。”
淼淼怔了一下,怒道:“他编排我什么了?!”
周秀忙劝她别动怒,半推半就中将山洞第二日陆晟将她抱回相云山后、问太医的那句话说了一遍,他小心的打量着淼淼的脸色:“奴才知道皇上和姑娘还从未有过鱼水之欢,可皇上却问太医您是不是有孕,奴才便以为……”
淼淼一言难尽的看着他,为了自己的清白,她决定将陆晟没有一点常识的愚蠢一面曝露出来:“那是以为前一日奴婢和他掉进山洞,他误服村药,误以为奴婢与他如何了,又不知女子有孕要在几个月后才知道,所以才那么问的。”
周秀恍然,忙一脸愧色的求淼淼宽恕,淼淼摆了摆手:“这事儿早就过去不提了,奴婢就是好奇公公是从哪听到的谣言,既然是公公自己误会的,那便没什么可说的了,奴婢先回去休息,公公留下照看皇上。”
周秀忙应下,看着淼淼走远后才转身回去。
淼淼往含芷宫走去,前几日她精神紧绷,时刻准备冲到陆晟身边放血,整夜整夜的都没有睡觉,可也一直都没觉得累过,这会儿突然放松下来,越走步子越疲累,几乎要睡倒在路上。
最后勉强撑着精神回到住处,看到陆语他们围过来时也没有说话,只是脚步沉重的回了房间,倒在床上便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一觉黑甜,舒服得让她几乎舍不得醒来,只有中间似乎醒了一次,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到陆晟站在床前,一脸复杂的看着她。
她顿了顿了,脑子有些转不来弯:“皇上?”
“醒了?”陆晟问。
淼淼眨了眨眼,疑惑:“奴婢在睡觉,您不在床上好好躺着,跑奴婢这儿来做什么?”说话间她便要起身,被陆晟一把按了下去,他坐在床边,冷着脸帮她盖被子。
“你不是睡觉,是昏倒。”陆晟不悦道。
淼淼微微点头,还是迟钝道:“那奴婢昏得好好的,您来做什么?”
“……”
淼淼看着陆晟抿起的唇,忍不住往被子里缩了缩,小声道:“你要休息。”
陆晟与她小鹿般的眼睛对视半晌,最终板着脸道:“既然知道我要休息,为何不给我腾个地儿?”
淼淼不解的看着他,最终是陆晟不耐烦的将她往里面推了推,才褪了鞋躺到她旁边。淼淼侧头看了他一眼,将自己的枕头分给了他一半,又把身上的被子往他身上也裹了裹。
陆晟面色总算是放松了些,躺着重重叹了声气,斜睨她问:“知道错了吗?”
“知道了。”淼淼乖乖回答。
陆晟:“错哪了?”
“皇上既然这么问,肯定是奴婢有哪错了,就是到底哪错了,奴婢也不知道。”淼淼诚恳道。
陆晟轻嗤一声:“贫嘴。”
淼淼叹了声气,茫然的看向屋顶,她的头还晕晕乎乎的,对周遭的一切都没什么实感,虽然旁边有个大活人,依然挡不住她的眼皮沉重的眨啊眨,一双圆圆的大眼逐渐变得细长。
“我来看你,你就这么睡了?”陆晟不满。
淼淼勉强撑开眼睛,无奈道:“皇上,奴婢因为担心你,已经几天没好好睡过了。”
“……担心又无用,我还是疼,何不好好休息?”陆晟面无表情道。
淼淼颇为苦恼的看他一眼,仿佛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不行啊,你那么疼。”
她的话说得简单又没头没尾,但陆晟就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在告诉他,他那么疼,她没有办法早些睡。
陆晟的眼神柔和了些:“让我看看你的胳膊。”
淼淼因为迟钝,对他的话几乎有应必达,虽然心中隐隐觉得不妥,可还是直直的举起两个胳膊,亵衣的袖子因为重力落了下来,露出她伤痕累累的胳膊。
其实那些伤早已经被包扎好,大的小的个个都用上好的药养着,所以虽然看起来绷带很多,可实际上并没有太严重。
可就是这样并不严重的伤,愣是让陆晟许久都说不出话来,他自认是个没有长心的人,往日也让很多人受过比这严重百倍千倍的伤,可都不及眼前这两条胳膊来得让他震撼。
淼淼举得累了,试探的看向他:“皇上?”
“……放下。”陆晟声音微颤,在她放回被子里后,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淼淼笑笑,知道他在想什么,便宽慰道:“奴婢不疼的。”
“日后在我面前,不准自称奴婢。”陆晟板着脸道。
淼淼顿了一下,稀奇道:“是哦,您也没自称朕。”
陆晟无奈的叹了声气,淡淡道:“你可知道我为何生气?”
“为什么?”淼淼见他又将话绕了回来,便乖乖的问。
陆晟抿唇:“因为你不听话。”
“我什么时候不听话了?”淼淼不解。
陆晟顿了一下,微微松开了她些,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最后认真道:“我已经给你提示到这种地步了,剩下的你自己想。”
完全想不到的感觉,淼淼苦恼的看着他,最后给自己想困了,再次昏昏沉沉的睡过去时,听到陆晟在她耳边道:“给你一晚时间,明早要来告诉我。”
……可她无论怎么想,这几天她干的事都是为了救他,怎么可能会有惹到他的地方。淼淼想不通,干脆睡了过去,睡梦中什么烦恼都没有,只有被晒过的被子味道,叫她安逸得仿佛置身天堂。
又是长长的一觉,她翻了几次身后,终于想要起床了,可失血过多的症状让她懒得睁开眼睛,最后还是耳边一直存在的小声的嘀咕声强行将她叫醒,昏黄的烛光将床帐照得影影绰绰,让她仿佛置身于有风的树林中,她缓了许久,才看向声音的源头。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她的声音一出,正在桌旁打哈欠的陆语和李萌萌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朝她这边跑了过来。
陆语打量了她一下,点头确认:“终于醒了。”
淼淼莫名的看着他们:“什么醒了,我就是睡个觉,你们俩在我房间里做什么?”
“你不是睡觉,是昏倒。”陆语纠正道。
熟悉的台词让淼淼一愣,她费力的想了很久,隐隐约约想起陆晟来过的事,她惊讶道:“皇上是不是来过?”
“皇上?”陆语歪了歪头,想了许久后摇头,“没有啊。”
陆晟和她躺在一起聊天的样子越来越清晰,她眯起眼睛嫌弃陆语:“少来,你骗不到我的,他肯定来过。”
“可是真的没有。”陆语认真道。
淼淼顿了一下,看向李萌萌:“真的吗?”陆语那熊孩子表面一副很可靠的样子,实际上要多不靠谱就有多不靠谱,还是李萌萌的话值得相信。
李萌萌点了点头,认真道:“皇上是谁?”
“……”忘记这人是个傻的了,淼淼刚要翻白眼,突然想到另一个问法,“就是流氓,今天有流氓来吗?”
虽然李萌萌不认识陆晟,可他将所有年轻的非太监以外的男人都称作流氓,现在宫里是正常男人的除了陆语就三个,国师半夜不可能来,林知跃又被关着,能跑来的就陆晟自己了。
顶着淼淼期待的目光,李萌萌更认真了:“流氓是谁?”
“……”看来陆晟是真的没来了,淼淼有些泄气,躺在床上咸鱼道,“天是不是还没亮啊?你们两个一直在这里守着吗?”
“我有去尿尿。”李萌萌高兴道。
陆语点头:“再过一会儿就天亮了,我们几乎一直在这里。”
所以陆晟非常友好的跟她聊天这件事,果然是在梦里才会出现的,淼淼叹了声气,对二人道:“天亮还早,你们先去睡觉,我已经没事了。”
陆语点了点头,斜了一眼还想留下玩的李萌萌,李萌萌立刻站了起来,乖乖的跟着他走了。
淼淼颇为失落的窝在床上,此刻她已经完全睡醒,脑子里全是昨日陆晟对她冷淡的样子,她叹息一声,拿被子捂住了脸,像鱼一般扑腾两下,便再也不说话了。
苦苦等到天亮,她赶紧起身洗漱,穿戴整齐后便往龙晰殿跑,刚好撞上从里面出来的周秀,她奇道:“公公这个时候是要去做什么?”
“皇上今日突然想吃糕点,奴才让御膳房给皇上蒸些新鲜的去。”周秀笑道。
听起来陆晟的精神不错,淼淼放松了些,脚步轻盈的走进殿内。
陆晟正拿着棋谱看,听到声音后头也不抬道:“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
淼淼一听便知道他将自己给认成周秀了,昨日他冷漠的模样仿佛还在眼前,她缩了一下后暗嘲自己这会儿怎么变玻璃心了,想当初三天两头被骂也没见怕成这样。
或许是心理暗示起了作用,淼淼的腰板挺直了些:“周公公刚出门,奴婢来伺候皇上。”
在她说第一个字的时候陆晟的耳朵动了动,接着便将她当空气了,听到她说话也没什么反应,一副不准备搭理她的样子。
淼淼顿了一下,只好继续杵在那里,不过她倒也会给自己找台阶,看到陆晟手边的棋盘后惊讶道:“没想到这么难的棋局皇上都能摆出来,皇上可真是太厉害了。”
陆晟抬头扫了她一眼:“你懂棋?”
“略懂一些。”淼淼谦虚道。
陆晟漠然:“从未听你说过。”
“那是因为先前皇上没问过,想当初我也是学过的,”淼淼颇为自得,“象走日字马走田,车走直线炮翻山,这都是我年轻时总结的经验。”
陆晟冷眼道:“是马走田,象走日,这本是最基础的东西,你都能说错,还说自己懂棋?”
并不懂棋只是想跟他搭话的淼淼:“……”
“更何况这首童谣许久之前便有了,如何就是你总结的?”陆晟的声音更加冷。
没想到这本书的作者竟然这么懒直接把这种入门曲写成设定的淼淼:“……”
“还有,朕在下围棋,你是瞎了吗?”陆晟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还真没关注他在下什么棋只是想拍马屁的淼淼:“……”算了,心好累,还是闭嘴。
“最重要的,谁准你在朕面前自称‘我’了?若再有下次,休怪朕罚你。”陆晟绷着脸道。
他这句话一说出来,淼淼便清楚昨夜果然是她的一场梦了,再去看他冷淡的表情,她低下头不服气的小小顶了一句:“还说要立我为后,这样冷漠叫人怎么敢嫁给你。”
“朕何时说过要立你为后?”陆晟冷淡道。
淼淼顿了一下,震惊的抬起头:“皇上您是失忆了?”
“朕没有,只是朕现在要斟酌一番,看看是不是一定要一个脑子不好的女人当皇后。”陆晟严肃道。
淼淼的自尊心噗的一下自燃了,还未等烧起熊熊大火,就被他眼神中的冷漠给浇灭,她垂头丧气道:“就算不打算立奴婢为后了,那奴婢好歹也是救了皇上的人,皇上就这样对奴婢?”
陆晟闻言眼神更冷:“怎么,你还要跟朕索取报酬不成?”
淼淼看了他一眼,觉得心口拔凉拔凉的,不禁对先前一直拼命要救他的自己感到质疑,她鼻尖一酸,头埋得更深了些:“没,奴婢不敢。”
陆晟看到她的模样顿了一下,心口猛地抽疼一下,但他心里清楚那并非要犯病,而是因为别的原因不舒服。
“你连朕的旨意都敢违抗,还有什么不敢的,江小淼,别太小看你自己。”陆晟意味深长道。
淼淼一听到他这么叫自己,不免有些窝火:“奴婢违抗皇上什么旨意了?奴婢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做过,皇上有话就直说,没必要拐弯抹角的,若实在嫌奴婢烦了,便让奴婢出宫去,待皇上要用血时奴婢再来如何?”
这人从昨天醒来开始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他了,她现在哪怕冒着被罚的风险也得跟他掰扯清楚,否则不知道他会阴阳怪气到什么时候。
“你三番两次不听朕的话,如今朕冷落你一下说你两句,你便要出宫了?江小淼你就这点本事?”陆晟微微挑眉。
淼淼怒道:“不要叫我江小淼!我一点都不想当江小淼!”
“哦?那你想当谁,说来听听,说不定朕可以满足你。”陆晟见她生气,自己积了几日的火气突然没了。
淼淼红了眼眶:“我什么都不想当行了,你现在就有话直说,少跟我车轱辘话来回掰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