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因为阵法不能帮到她，若是能呢？陆晟含笑看着她：“过来给我抱抱。”他不敢问，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和她的母亲在她眼中谁更重要。
淼淼斜他一眼，看着健康的他朝自己伸出双手，眼眶便微微发热。不过现在这种时候若是哭了，就未免有些太扫兴了，所以她调整一下后走到陆晟身边。
刚要说些什么，突然看到他衣角上的血渍，当即惊呼一声：“皇上，你胳膊上这是怎么了？”
“什么？”陆晟条件反射的低下头，一眼便看到了袖口上的血迹，他皱了皱眉，将袖子藏到了身后，“没什么，你看错了。”
淼淼抿唇：“分明是血迹，你给我看看。”
“……说了是你看错了。”陆晟立刻侧了侧身，将血迹隐藏得更结实了。
淼淼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的胳膊，她刚刚看到的分明就是血迹，陆晟平白无故自然不会受伤，除非他的胎毒之症犯了，但是犯病又怎么会这么快就精神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所以思来想去就只有一个答案。
血迹不是他的。
那会是谁的？一想到这个问题，淼淼的心里便一抽，她从昨天开始就在担心陆晟断了药引的事，今日看到他袖子上那抹血迹才想起来这件重要事。
“你可用早膳了？”陆晟见她沉默不语，忙开口问。
淼淼欲言又止的看他一眼，半晌垂眸道：“还没有。”
“那正好，我也没有，叫周秀传膳，今日我陪你用餐。”说罢陆晟便招来了周秀，嘱咐两句后便拉着淼淼去中厅了。
淼淼从后面跟着他，他袖口上的血迹更加刺激她的眼球，刚走出厅堂没多远，她便垂眸站定了。
陆晟感觉到她的手猛一沉，不解的回过头来：“怎么了？”
“皇上可是去见林知跃了？”她凝眉问道。
陆晟闻言不悦的皱起眉头：“没事提他做什么？”
“你是去见他了吗？你袖子上的血，是他的血吗？”淼淼执着的问。
陆晟定定的看了她半晌，脸色终于冷了下来：“我见他如何，不见他又如何？他是反贼，我是皇帝，我就算对他用刑又怎么了，你在质问我吗？”
淼淼消失的这一年多在他心里始终是一根刺，这根刺只要没人主动去碰，它便不疼不痒，但是只要有人去摸，便会流出溃脓的血来。
“我没有质问你，我只是想……”淼淼话说到一半便低下了头，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如果是没有恢复记忆之前，她肯定会义无反顾的护着林知跃，但现在恢复了，对他的感官便复杂起来，恨不能又爱不得，既没办法亲近，又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她痛苦犹豫的模样，落到陆晟眼里又成了另一幅模样，他深吸一口气掩盖住心口的疼痛，面无表情的问：“你想说什么？”
“皇上，你能放了他吗？”淼淼沉默许久，终于鼓起勇气道，一抬头便看到陆晟冷凝的表情，心里顿时慌乱起来，“我知道这个要求不太合理，只是他照顾过我和孩子们那么久，如果不是他我们可能活不到来见你，所以我实在不忍心让他死……”
“如果不是他，你们也不会离开我这么久，”陆晟眼睛泛红，戾气不可控制的往外翻涌，“他带走了我的妻儿，差点害我们天人永隔，我杀他难道不是应该的？”
淼淼不说话了，她不是陆晟，不能强行让他改变心意，可又不能眼睁睁看着林知跃去死，如今她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陆晟见状面容缓和了些：“淼淼，你想一下，如果今日登上皇位的人是他，他会饶我一命吗？”
淼淼心尖一颤，虽然原文中，陆晟没有和林知跃正式撞上便死了，可是她心里清楚，即使陆晟没死，林知跃也不会放过他。
陆晟看她的表情便知道她想清楚了许多事，忍下心中的妒火强行解释道：“你很明白，他也不会放过我对吗？这件事你不要管了，以后也不必再问，三日之后便会行刑，他不死，朕就不会安心，还有林清语，她一把火烧了太医院，或许让朕此生都无法痊愈，难道他们不该死？”
淼淼猛地往后退了两步，失神的看着他：“皇上打算如何杀他们？”
陆晟冷着脸道：“天酝律法中，谋逆者该行凌迟之刑，肉屑喂狗，但看在皇后的面子上，朕可以给他们留个全尸。”
……这的确是陆晟最大的让步了，淼淼轻颤一下，眼前便多出了一只手，她顺着手往上看，正巧和他深沉如海的目光对上。他放软了声音：“淼淼，我都不知道还能活几天了，就不要气我了好吗？”
“你胡说什么，不准再说这种话。”淼淼有些生气。
陆晟轻笑一声，牵着她的手往前走：“不要再提此事了，去用膳。”
淼淼顺从的点了点头，将万千心事都藏了起来，再没有在脸上表露半分。两个人一同进了厅内用膳，陆晟亲自为她盛了一碗瘦肉粥放到她手边：“你这两日似乎清减不少，多吃些东西，当真再伤了身子。”
淼淼点了点头，看了眼飘着油花的粥突然一阵反胃，但她到底没说什么，沉默的拿起勺子一点一点的开始喝。
从来都将她放在心上、她每一个表情自己都熟悉的陆晟，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勉强，不过他只是皱了皱眉，并未开口说什么。
林知跃是一定要死的，他不可能因为淼淼一句话就把人给放了。
他沉默的看着淼淼，等她把一整碗粥都喝了后，面色才好看些：“还要再用些别的吗？”
“不用，我吃饱了。”淼淼勉强笑笑。
陆晟点了点头，开始用餐，淼淼便坐在一旁看着，时不时帮他夹些东西，看起来平静一如往日。
只是这顿饭的时间对于两个人而言，都有些难熬了，等陆晟一放下筷子，淼淼便站了起来：“我还有些困，想回去睡会儿，皇上要一起吗？”
“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陪你了，”陆晟犹豫一下，抿了抿唇道，“林知跃的下场是他该得的，你不要多想。”
“好，知道了。”淼淼笑道。
陆晟又看她一眼，见没什么异常后便转身离开了，他刚一走，淼淼便白着一张脸走出了门，扶着柱子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将刚刚吃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另一边陆晟沉着脸到了御书房，一推门便看到国师在里面坐着。
国师看到他后起身叹息：“怎么来得这么晚。”
“陪淼淼用了膳才过来的，”陆晟说完便走到了国师面前，将胳膊递了过去。
国师自觉为他把脉，半晌叹了声气：“叶夫人走的不是时候，太医院烧得也不是时候，若是再晚上个一两天，皇上或许就该好了。”
“除了天降之女，就没有旁的办法了？”陆晟皱眉问。
国师沉默许久，缓缓道：“自然是有的。”
第111章
“朕就知道国师有办法； ”陆晟目光微亮，说完顿了一下，“国师该不会是要从淼淼身上想办法。”
国师镇定的看着陆晟，看他的表情心里便清楚，他是不会同意自己这么做的。在陆晟催促的目光下； 他轻轻一笑：“跟娘娘无关，是臣新研制出的药，只是还未确定下来； 所以不敢让皇上轻易尝试。”
“谨慎些也好，最近就辛苦国师了。”陆晟见果然有办法； 心中一颗大石总算放了下来，他虽不在意生死； 可如今有了淼淼，无论如何他都不甘心这么离去。
国师垂眸：“皇上放心，臣会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救您。”
“国师费心了，”陆晟说完叹了声气； 有些苦恼的坐到主位上：“各大世家的余孽可清除干净了？”
国师点头：“回皇上； 已经全部控制……对了； 皇上可还记得昨日随林知跃来的那姑娘？”
陆晟略微一想，点了点头道：“记得，她怎么了？”
国师略一思忖，道：“经臣查证，此女只是普通农户女，原先并不知道林知跃的身份； 只当他是遇见劫匪，所以才救治的，既然她身份无辜，臣想……”
“这一次朕不想再放过任何一条漏网之鱼，国师能保证那真的是农户女？若是林知跃埋下的暗线，放走了该怎么办？”陆晟不悦道。
国师顿了一下，平稳答道：“皇上说得有理，是臣冒失了。”既然皇上执意要杀，那他也没有必要为一个农户女同皇上争执。
“此事不用再议，三日后朕要看到他们所有人的尸体。”陆晟冷着脸道。
“那便照皇上说的做就是，”只是这样一来，恐怕又是要血流成河了，国师心中暗暗叹了声气，面上维持不动声色，“药方还未完善，皇上若是无事的话，臣便先行告退了。”
“去，研制药物要紧。”陆晟微微放缓神色。
国师点了点头，行礼离开了。他一走周秀便进屋来了，小心的看了陆晟一眼后道：“皇上，娘娘似乎有些不舒服，刚才娘娘身边的翠儿来报，娘娘用完餐便将所有东西都吐了出来。”
“她怎么了？”陆晟猛地站了起来。
周秀忙道：“太医方才已经来过了，说是脾胃不调，多休息就好了，娘娘说不想让皇上知道，皇上这会儿还是不要过去了。”
“为何会脾胃不调？”陆晟皱眉。
周秀犹豫了，陆晟心头火起：“说话！”
“是是，皇上……”周秀抿了抿唇，低声道，“太医嘱咐翠儿，让娘娘服药之前先用些东西，免得伤了身子，翠儿便为娘娘端了碗瘦肉粥来，谁知道娘娘一看到粥就吐了，情况倒是比先前还严重，太医说娘娘这是心病……”
今日的早膳可是他亲自伺候的，自然知道早上的时候皇上为娘娘端了碗瘦肉粥的事，娘娘到底是在恶心瘦肉粥，还是恶心别的什么东西，似乎也不难猜。
周秀都能想到的事，陆晟经过点拨自然也明白了什么，他的唇逐渐抿紧，再没有开口说话。
周秀忙道：“不过奴才猜测这都是太医胡说的，娘娘先前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有了心病，皇上不要介意……”
“行了，你出去。”陆晟阴晴不定道。
周秀不敢再说话，喏喏的弯腰出去了。
陆晟独自在御书房坐了许久，直到周秀都忍不住提醒他离开后，他才缓缓朝含芷宫走去，等到了门口时，他突然停了下来。
“皇上，怎么不进去？”周秀疑惑。
陆晟淡淡道：“朕既然是她心病，进去了岂不是会害她病情加重？”说完他便转身往龙晰殿走去。
周秀暗暗叫苦一声，急忙跟了过去。
淼淼在吐完之后休息了许久，才慢慢的缓过神来，等精神彻底好起来时，外面的天已经暗了下来。
她疑惑的叫来翠儿：“皇上没有回来吗？”
“……”翠儿欲言又止的看着她，半晌才小声道，“皇上先前回来了，只是刚到门口便走了，应是回了龙晰殿，刚刚周公公派人来说，叫娘娘今日不必等皇上了，皇上歇在龙晰殿内。”
淼淼怅然点了点头，心知自己到底惹恼了他，一时间对自己便存了几分厌弃之心。她真是没用，不能劝阻陆晟放林知跃一条生路不说，如今还得罪了他，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便是她这种人。
“娘娘，皇上似乎心里不怎么痛快，不如娘娘去哄哄他，有娘娘在，想必皇上很快便会高兴起来了。”翠儿好心道。
淼淼笑笑，微微摇了摇头：“算了，我现在心里也是一团糟，若是这个时候去了，恐怕他只会更不痛快。”
只要见他，她便会忍不住为林知跃求情，而他不会答应不说，两个人的关系还会更僵。
如今她没办法救林知跃，只能让自己先变成一只鸵鸟，假装不知道三日后林知跃便会……
一想到这件事，淼淼的头便不住的发疼，她整个人像精神分裂一般，一边是失忆前对林知跃的厌恶，一边是失忆后同林知跃朝夕相处的情谊，叫她整个人的立场变得古怪不坚定不说，还让她没有办法去面对陆晟。
翠儿见淼淼又露痛苦之意，忙道：“那便不去了，反正皇上喜欢娘娘，总会来找娘娘的。”
淼淼白着一张脸躺下，闭上眼睛无力道：“你出去，我要再休息一下。”
“那娘娘好好休息，奴婢等用膳时再叫您。”翠儿仔细将她的被角掖好，便转身出去了。
淼淼应了一声，竟真是有些困乏起来，她翻了个身，陷入了无边的梦境。
黑暗中，她听到有人同她说话，朗悦的低喃声听得出他心情不错，淼淼迷茫的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往前走，身边的黑暗一点一点褪去，前方的人总算露出了真面目。
黑衣银饰，桀骜不驯。
“你为什么在这里？”她听见自己问。
林知跃笑笑：“我来看看你，看完就走了。”
“去哪？”
“去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林知跃笑得有些不真实，半晌他脸上的笑意渐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