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我们见面之日又要推迟了。”
洛阳。
回到家中,熟悉的气味扑面而来,空鱼蹦蹦跳跳的下了车,一溜烟跑回房间,猛地扑在床上,只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抱着枕头翻了个滚,空鱼呈大字型躺在软软的床上,呼出一口气,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果然还是洛阳好啊!人杰地灵,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想到李隆基那张英俊但是冷冰冰的面孔,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同是皇家人,怎么就差那么多呢!想想李瑁,多么温文尔雅文质彬彬,多么温柔体贴英俊潇洒啊!!
她咯咯的笑起来,脸红的如熟透的苹果,弯弯的嘴角,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
回到洛阳的日子似乎又开始简单起来,除了每日在房间发呆,偶尔出去逛街外,更多的时间则是坐在院子里看日出日落。明明是和以前一样的生活,可空鱼却觉得少了点什么,却又说不上来。
这样的好日子,却在某一天戛然而止。
空鱼至今都记得,那天天气晴朗,完全没有预兆,所见到的铺天盖地的鲜血,从此后成为挥之不去的噩梦。
阳光从窗户透进来,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门“砰”的一声被撞开,紧接着就看见杨玉奴匆匆忙忙的跑进来!
她身上平时整整齐齐的衣服此刻有些凌乱,头发也只是简单的扎起,没有任何的饰品点缀。脸上也是素面朝天,连点胭脂都没有涂。
空鱼从小到大,从未见过杨玉奴如此失态过,不由的一个激灵,从床上爬起来。
“四姐,怎么了?”
不知为何,她心跳的厉害,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一样。
杨玉奴没有答话,而是一把抓住衣架上的衣服,猛地披在空鱼的身上,拉着她就往外跑,用力之大,将空鱼的手腕拽的生疼。
“四姐,究竟是怎么回事?”
空鱼一边懵懂的问,一边脚下不停的跟着杨玉奴往外走。
杨玉奴紧紧抿着唇,眼里的焦急清晰可见:“阿鱼,答应姐姐,出去后什么都不要说,一鼓作气的往前跑。”
跑?要跑去哪里?空鱼脑袋里一堆的问题,却在触及到杨玉奴的神情时硬生生的吞了下去。点点头,空鱼加快了脚步,几乎和玉奴并肩而行。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感受到彼此的温度,仿若彼此是天地间最后的依靠。
就当她们跑到门口的时候,杨玉奴突然停下脚步,空鱼纳闷的抬起头,刚想问怎么了,眼睛却被柔软的双手蒙住。
“四姐?”
空鱼轻呼出声,杨玉奴身上固有的香气传来,窜入她的鼻息间。她茫然的站在原地,在一片黑暗中不自在的动了动。
“乖,别看,跟着我出去。”
杨玉奴的声音在颤抖,或许是因为看不见,更能清楚的听见她踉跄的脚步声、咽唾沫的声音以及……不断抖动的双手。
脚下似乎是踢到了什么,空鱼差点摔在地上。杨玉奴慌忙腾出一只手想要扶住她,却忘记了捂住她眼睛的事。
突如其来的亮光,让空鱼不适应的眨巴了几下眼睛。忽然间,她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睁大了,静静地望着地上那一片血红。
“为什么……”过了许久,她才轻轻出声。
杨玉奴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或许是在更早之前,泪水就已经在如花般娇嫩的脸庞上留下痕迹。
她几乎是疯了般的一把扯过空鱼,伸出手就要抱住她:“阿鱼,别看,别看……”她的阿鱼,不该见到这些痛苦血腥的事情。
空鱼茫茫然的看着她,在闻到那浓重的血腥气时,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
“三叔呢?……奶娘呢?”
她的声音细微的犹如一根银丝,仿佛风一吹就会断开一般。
“阿鱼,三叔还没回来。奶娘她,她……”杨玉奴哽咽了一声,再也说不下去了,浑身失去了力气,靠在墙上啜泣起来。
空鱼弯了弯嘴角,眼里一滴眼泪都没有,却空洞的有些可怕。
“四姐,你哭什么啊?你瞧你这样,要是被奶娘知道了,肯定会骂你的。”她转过身去,顺着那满地的尸体一个一个的看去,“等我把奶娘喊起来,你就等着挨骂吧。”
照顾花园的王叔,总爱和她抢东西的丁嫂,还有前些日子高兴的跑来说要嫁人的小绿,她们怎么都在地上一动不动呢?
瞧他们那么懒,等他们醒了一定要好好笑话他们一番,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嘲笑自己不肯起床了!
目光触及到一个有些发胖的女人身上,空鱼一步一步走过去,直到走到那具尸体面前。
她蹲下身子,伸出手轻轻将女人脸上的血污抹去,露出一张慈眉善目的脸来。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基本上是以欢快为主,这章小虐了一下,不过所谓虐虐更健康~有虐才有大发展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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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的怀抱
“奶娘……”
空鱼忽然轻笑出声,她晃了晃奶娘的身子,语气里还带着撒娇的意味:“奶娘,你是不是累了?怎么不理阿鱼?”
地上的人一动不动,任由她晃着,鲜血从胸口的洞中流出,将空鱼的黄衣染成了褐色。
“四姐,你说是不是阿鱼不乖,所以奶娘生气了,奶娘不要阿鱼了?”
空鱼喃喃自语,手无意间碰到了奶娘胸口的剑。
“这么大一把剑,奶娘肯定很痛吧?”
血喷涌而出,鲜红的,温湿的血就这么溅了她一身——头上,脸上,身体上,都溅满了温热的血液。
“哐当!”
剑落在地上,空鱼跪在尸体的面前,手上还沾着温热的鲜血。
紧紧环抱着双肩,空鱼的身子剧烈颤抖起来。
外面传来“哗啦啦”的声音,杨玉奴身子一震,这才反应过来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候,急忙快步走到空鱼面前,一把将她拉起来。
“阿鱼,我们快走!”
空鱼仿若牵线木偶一般,任由杨玉奴将她往外拉,一直到从后门出去后,直接上了一辆马车。
“快走。”
杨玉奴低声吩咐了一句,马夫一挥鞭子,“驾”了一声,马车迅速朝着大街而去。
她们刚离开,一群身着盔甲的士兵就跑了进来,四处搜寻了了一圈,朝着最外面的侍卫长拱拱手:“她们逃了。”
“饭桶!还不快去找!皇上下令,格杀勿论,一个都不能留!”
侍卫长一脚重重的踢在那士兵身上,士兵低下头,迅速一挥手,一群人快速且有秩序的朝着外面分散开来。
瞥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侍卫长“呸”的吐了口痰,也骑马朝着大街找去。
马车一路行进到一个偏僻的树林中,穿过一片树林,就看见里面有烟缓缓冒出。
下了马车,杨玉奴从荷包中掏出一锭金子,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将她们的行踪说出去。那马夫见到那么多钱眼睛一亮,一把抢过金子,放在嘴里咬了咬,一边大声保证绝对会守口如瓶。
见马车消失在树林后,杨玉奴才拉着空鱼的手朝着木屋走去。
这木屋不大,顶多也就原来府里一间园子的大小,不过周围倒是有花有树,环境甚为清幽,也极为隐蔽。如果不是熟悉地形的人,根本想不到这里会有几个芊芊弱女子。
推开门,一眼就看见三姐杨若柳、二姐杨芊凝和大姐杨绫仪都坐在椅子上。听见动静,她们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齐齐抬头看向大门,见到是她们,才虚脱般倒在椅子上。
“你们终于回来了!那些侍卫走了没有?”
杨芊凝挥着小手帕胆战心惊的望向门口,该不会再跟来杀了她们吧?
扶着空鱼在椅子上坐下,杨玉奴望了望屋内:“三叔呢?他回来没有?”
“三叔?那么多追兵,估计他早就……”杨绫仪话还没说完,就被空鱼望过来的眼神惊的浑身一颤,只觉得一股寒意袭来,顿时闭口不言了。
空鱼站起身,毫不犹豫的就往门口走,却被杨玉奴拦在门口。
“你做什么?”杨玉奴吃惊的望着她,空鱼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根本没有看向杨玉奴。
“我要去找三叔。”
“你别孩子气了,外面现在全是官兵,如果被他们抓到,三叔牺牲自己帮我们引开他们还有什么意义?”杨玉奴又惊又怕的拉住空鱼的手腕,明明想缓和语气的和她说道理,可话一出口却不由自主的激动起来。
空鱼手腕一颤,身子却是不动了。一直低着头的她,嘟囔了一句什么。杨玉奴没有听清楚,凑过了身子去。
她却猛地抬起头,直直的看向杨玉奴:“四姐,你放开。”那样冷冰冰的语气,一点都不像平时那个娇俏且带着孩子气的空鱼。
杨玉奴心中一慌,忽的感觉面前这个朝夕相见的妹妹变的陌生了,竟下意识的松开了手。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空鱼拔腿就往外跑,如同放入河中的一条小鱼,灵活的扭动着身躯,竟然轻轻松松的就离开了这极为复杂的树林,很快身影就消失在她们面前。
杨玉奴叹了口气,靠在门上,担忧的看着空鱼离去的方向。
三叔说的对,这个毛毛躁躁的丫头,根本不是任何人能控制的住的。只愿此刻那些士兵们都走远了,发现不了她才好。
空鱼此刻什么都看不见想不了,只是一个劲的往前跑,越跑越快,眼前的景物飞速的闪过,脑海中只有平日里三叔温暖的笑脸。
从十岁起,她就没了爹,自从来到杨玄珪身边,这个温厚的男人给了她另一个家的温暖。不知不觉中,她早就把他当成亲爹一般。她已经没了奶娘,不能再没有三叔!
咬咬唇,空鱼毫不犹豫的往寿王府跑,她要去找李瑁,那个温柔的男子,一定会帮她救三叔的!
“快,你们去那边查查!”
一声呵斥从不远处传来,几个士兵模样的人正朝着空鱼的方向走去。空鱼一股脑的往前冲,根本没有看见那些士兵!
眼看着就要面对面的碰上,忽然有一双纤长但极为有力的手,一把拉过空鱼的胳膊,迅速闪身拐进了一个小巷子中。
空鱼下意识的想要挣扎,耳边却传来细微的“嘘”声。
那熟悉的声音让空鱼瞬间身体僵硬,一动不动的任由那人将自己牢牢禁锢在身边。
这巷子极窄,身体所带来的温度令两人的脸都微微有些泛红,彼此的呼吸声近在耳边,似乎连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咚,咚,咚。
听见外面盔甲发出的声响伴随着脚步声渐渐走远,空鱼僵硬的手指动了动,捣了捣他的肩膀:“人已经走了。”
李瑁一怔,继而反应过来现在的状态实在暧昧,顿时倒退一步,结果一下子撞在墙上,疼的他深吸了口气。
“你没事吧?”空鱼看他皱眉的样子担心的问,李瑁苦笑着摇摇头,什么时候起,他这个自称洒脱的人也慌慌张张起来。
他抬眼看向面前脸色苍白的女子。昨日,他就被武惠妃传唤进宫,本以为又是为了政事,未曾想却知道了一件惊天霹雳的大事!
从皇宫出来,他的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慌乱,连一口气都没敢停歇,不吃不喝在驿站换了两匹马,在进杨府的那一刻,地上的鲜血刺痛了他的心脏。
看着满地血肉模糊的尸体,他感觉自己的心都停止了跳动。
他近乎疯狂般的找遍了所有的尸体,从内至外,一个又一个,身上的青衣全都是血,可他却茫然未觉,只是在心中祈祷不要看见那个明眸皓齿的女子。
走过一个园子,心里就升起一丝希望。或许,或许她还活着,还没有被抓住!
杨玄珪那么疼她,身为她的三叔,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她死?
抱着近乎执拗的念头,他翻遍了整个杨府,那颗提着的心才稍稍松了些。没有,杨家的女儿一个都不在,看来她们都逃过了追杀。
外面士兵们的声音传来,李瑁一个转身从后门而出,侧身躲在墙边,看着他们里里外外仔细搜寻着。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她们几个弱女子,又该逃向何处,才能躲过这层层的追捕?
双手一紧,他眼神中闪过一丝决意,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杨府。
从杨府出来,他直奔洛阳的寿王府邸。如果空鱼被抓住,只要有杨玄珪在,必定会拼死抵抗,留给空鱼一线生机。空鱼虽然活泼好动,但毕竟是个女子,在洛阳没什么人可以帮她,除了自己。
所以,空鱼绝对会来寿王府。
果然,就在他刚到这里没多久,就看见了一个黄衣少女的身影。她不管不顾的往前冲,完全没看见前面那些还在搜查的士兵们。
那一刻,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将她拉到自己身边,保护在寿王府,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伤到她。
在看见李瑁熟悉的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