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带着武器被抓了,那可见面就是意图行刺,被抓了可就没办法轻易善了了。
所以越夏只是去客栈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就翻墙进了丞相府。
本来还想假装府里丫鬟的越夏发现,自己简直太失策了。
因为丞相府里一个丫鬟都没有看到!
一堆小厮里头冒出个大姑娘,那不就更是显眼了。
可越夏没什么办法,只能想方设法的躲着人,因为也不熟悉地形,只能像一个无头的苍蝇一般乱转。
“大人在花园里练字,你们不要轻易前去打扰。”
越夏趴在墙边听到一个人对其他人嘱咐道。眼睛一亮。
她刚刚好像才绕过去花园,知道怎么去。
也许是被吩咐过不要打扰的原因,越夏看花园里并没有人,路上一片幽静,她就不再费心躲藏。
她在幽深小径里走了一会儿,终于在湖心凉亭看到了一个身影。
她有些紧张,可是还是加快脚步走向他。她没有掩饰脚步声,于是他就抬头,两人就隔着几步的距离相望。
“你是谁?”
熟悉的面容,陌生的语气和目光让越夏有些无措。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来的时候她就想好了,若是他长得不像他,她便扭头就走。若他不认识她,她就扭头就走。
他顶着那张她思念了许久的脸,用陌生的目光扫视她时,她就知道他已经不是那个在等待她的李怀瑜了。
可偏偏他往那一站,那双点漆的眸子,那拿笔的姿势,和记忆里的李怀瑜分毫不差。
如此她就再挪不动脚了。
“你是新来的?你不知道我写字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吗?”
他看着僵硬的站在那里,只瞄了他一眼就低下头来的女子,轻轻的叹了口气,面容柔和下来。
“过来!”
越夏心思繁乱,下意识的按照熟悉的声音动作,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就已经走到李怀瑜面前了。
“你可认字?”
越夏点头,眼神却瞄向书案上的字迹。
连字迹都一模一样。
“那你以后就待在我身边吧。”李怀瑜看着越夏笑着说。“我正好缺一个磨墨沏茶的人。”
越夏眨眨眼睛,看着久违的笑容,红了眼眶,眼泪啪嗒一声就落在了地上。李怀瑜看见越夏的眼泪,愣了一下,伸出手想帮她擦去眼泪,手刚动,却发现直接摸姑娘家的脸有些不妥,就从怀里掏出一方锦帕。
“你哭什么?”
他一边柔声问她,一边用锦帕沾掉粉腮旁的眼泪。
若是熟悉他的人在场,此时恐怕要惊掉下巴了。李怀瑜是出了名的不苟言笑,不近女色,不知道粉碎了多少少女芳心。可如今不仅对一个女子笑了,语气柔和,甚至还亲自为对方擦眼泪。
简直跟换了个人似得。
可越夏不知道,她所认识的李怀瑜一直都是谦和温柔的,她也早就习惯了对方的亲近,此时她的注意力更多放在如何解释上了。
“我…我…只是没想到,李丞相对人这么好这么亲切。”
越夏闻到对方身上清雅的书墨香气,恨不得立马投进对方怀里大哭一场,告诉他自己有多想他。
只是越夏克制住了而已,因为面前的李怀瑜又不认识自己。
李怀瑜听了越夏的回答轻笑。
“你叫什么名字?”
“越夏。”
李怀瑜点头,提笔继续练字,越夏老实在一边站着,心思浮动的她没能看见李怀瑜之后所写的全部都在重复着两个字。
越夏。
练完字,越夏跟着李怀瑜见了管家,管家听说李怀瑜让越夏待在他身边的时候,多看了越夏两眼,就带着越夏去安置了。
“以后待在大人身边,要细心照顾大人,你会什么?”
“我会写字。”
“那别的呢?女红怎么样?厨艺呢?”
“我厨艺尚可。”
越夏这么说算是谦虚,她跟着黄药师学的可不仅是武功。
管家听越夏这样说,知道对方女红不佳,就轻声嘟囔了一句。越夏因为习武,五感加强,所以听清了。
“女红还是要好好练的,毕竟以后大人身上的锦帕还有荷包这些最基础的你得包了吧。”
一个丫鬟要做的事情还真多!越夏感叹。
“按大人的吩咐,你就住在主院里,大人不喜欢身边太多人,所以很多事情,都得你帮忙,早晨的洗漱,还有……穿衣”
管家说到这莫名顿了一下,似乎有点犹豫。不过想起离开时李怀瑜落在越夏身上轻柔的不像话的目光,就继续往下说。
“穿衣,还有大人练字看书时候你得在一边看着,晚上还要照顾大人沐浴。”
越夏要炸!她想转身就走。
李怀瑜这惯的什么毛病!想到之前也有丫鬟这么照顾他,越夏就觉得自己整个要被醋淹了。
“之前,大人身边伺候的丫鬟呢?”
越夏忍着气,问管家,管家一愣,随即笑着回答。
“大人之前身边没有丫鬟照顾啊,所以这些事情一直都是大人自己做的,不过既然你来了,这些事情以后就都交给你了。”
越夏楞楞的走进自己的房间,看着清雅宽敞的环境。
“这丞相府丫鬟的待遇,也太好了吧?”
管家安排好越夏之后,就转身去了书房见李怀瑜。
“大人,我已经安排好姑娘了……还告诉她由她负责大人您的衣食住行。”
李怀瑜看着窗外升起的明月,放下手里的卷宗,风拂过他如玉的指尖,翻乱了桌上的书卷。
“她可说了什么?”
“她只问了之前是否有丫鬟服侍过大人。我回答之前都是大人自己整理的。”
李怀瑜想起越夏的身影,嘴角忍不住勾起来。
“她不是丫鬟,以后也不会有丫鬟的。”
所谓丫鬟,只不过是给她安置个身份,让她不要逃跑的借口而已。
谁都知道,丞相府里是没有丫鬟的。
管家抬头看了一眼李怀瑜,试探性的问。
“可哪里有入住主院的客人?”
“那就也不是客人。”
“李福明白了。”管家对李怀瑜行礼,退出书房来。
丞相府从没有妙龄的姑娘,如今突然出现个大姑娘还和丞相行动亲密,自然少不了有人来他这里八卦。
这时,姑娘的身份就非常重要了。
既不是丫鬟,也不是客人。
那就只能说明丞相府的喜事将近。
第20章 牵丝结
清晨一早,越夏就被管家叫醒,洗漱完毕之后,发现李怀瑜已经整理好了,没跟管家说的那样,既要服侍洗漱还要服侍穿衣的。
越夏松了一口气放心的同时,也有点失落。
“吃过早饭了?”
李怀瑜看着半睁着眼,一看就是还没睡醒的越夏,语气也放缓。
“没有。”越夏耿直的说实话。
“那过来吧。”
越夏听话的坐到李怀瑜身边,捧着碗,眼巴巴的看着桌上的早餐发呆。
李怀瑜没忍住摸了摸越夏的头。给她夹了一个汤包。
早餐吃完,天都已经大亮了。李怀瑜也该开始办公了。
越夏还疑惑过李怀瑜为什么不早起上朝,毕竟小说电视剧里头官员每天都是天不亮,老早就要起床上朝的。
后来才知道,此时官员一般都是五天才上朝一次,而且一般都是品级越小的越早到,若是做到丞相这个位子,就不用受早起之苦,甚至可以在家吃过早饭再去上朝。
不过即使是要上朝的日子,除非皇帝留膳,李怀瑜都是会提前赶回来吃午饭的。
而这期间越夏都是属于闲的不能再闲的那种人。
除了每天和李怀瑜一起吃饭,也从不见李怀瑜让越夏做什么事情。比起丫鬟,越夏反而更像是女主人,连饭都不用做的那种。
而这种一抬头就能看见李怀瑜的悠闲生活,让越夏偶尔会陷入自己还在陆小凤世界,还在扬州的幻觉。
在李怀瑜的书房内,越夏支着脸看着窗外的花红柳绿发呆,李怀瑜看着越夏清秀的背影叫了一声越夏。
“越夏。”
“嗯?”越夏转头应了一声。李怀瑜走过来问她。
“你总是望着窗外发呆,窗外有什么好看的吗?”
窗外风景的确不错,可再美好的风景也没有他此时靠过来的气息勾魂摄魄。
李怀瑜弯着腰,倒映着越夏的脸庞,眼眸里都是温柔的笑意。越夏红着脸远离他。
“只是没什么事情做,有些无聊罢了。”
“那我带你出去逛逛怎么样?”
越夏想她的确是很无聊,出去逛逛也好,就点了点头。
此时的杭州远离战火侵袭,百姓过的富足,街市上叫卖的摊子很多,看起来一副繁华昌盛的景象。
“总有一天,我们会回到汴京,重现清明上河图的盛景的。”
李怀瑜对身侧的越夏说。此时的李怀瑜脱去端严的官服,换上了一身普通的便服,可依旧难以掩盖他身上的风骨。
清矍傲然,遗世独立,仿若谪仙。
惹得街上的姑娘们的眼睛跟黏在了他身上似的。
“姑娘,来看看,这有只珠钗挺配您的。”一位摊主对越夏吆喝道。
“您要是喜欢我给您算便宜点!”
越夏架不住摊主的热情走过去接过珠花看了看。
那是一只算不得名贵但是胜在精巧的发钗,清新明丽,很适合年轻姑娘。也和越夏素净的衣着风格相配。
只是越夏拿着珠钗看了又看,却还是放下了。
“谢谢您。”
“多少钱?”
李怀瑜的声音响起,他递给店家一块碎银子。
“够吗?”
“够了够了,我给您找零。”
李怀瑜拿起珠钗,想帮越夏簪在头发上,却被越夏避开了。
“我只装扮给我的心上人看。”越夏轻轻推开李怀瑜拿着珠钗的手。“所以谢谢你的好意了。”
李怀瑜将珠钗握在手里,凝视着越夏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怔忪。
“如此,也好。”
他听见自己说。
不知是在庆幸,还是在失落。
或许还有一丝丝不明所以的动容。
天香楼是杭州城里最出名的酒楼,里头环境清雅,酒菜更是一绝,不少的达官显贵都爱时不时来这里吃上一顿。
李怀瑜在天香楼也被请过几次,于是就带着越夏去了。
“他们家有几道川菜做的尚可。”
越夏看着李怀瑜有点惊讶。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辣?”
说起来这段时间越夏几乎都是和李怀瑜一起吃饭。
一次两次越夏可能还以为是李怀瑜自己爱吃辣,但是实际上生养在江南的李怀瑜的口味还是偏清淡一些。
而餐桌上出现的口味偏重的菜都是为了照顾越夏的口味,但越夏也确实从没向李怀瑜提起过自己喜欢吃重口。
李怀瑜好像自己也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稍稍愣了一下。
“我也不清楚,好像是一见你就知道了。”
他说。
“我好像是和你认识了很久一样。”
“吃饭时,就知道你喜欢吃辣。”
“喝茶时,就知道你喜欢苦丁茗茶。”
“写字时,就知道你喜欢用熟宣。”
李怀瑜定定的看着越夏一笑。
“或许是上辈子我就爱你入骨,否则怎么会对你的所有喜恶都了然于胸,哪怕转世投胎都无法忘却。”
越夏呆在当场,看着李怀瑜,眼泪啪嗒就落在了桌上。
“你有字吗?”
李怀瑜眉眼含笑。
“有。”
“我名怀瑜,字瑾之。”
他坐到越夏旁边,拿出手帕为越夏擦干眼泪,却听越夏问。
“你能为我取个小字吗?”
越夏看着面前的李怀瑜,她想,最后一次,如果他能说对的话。她便不再怀疑。
李怀瑜听了面露欣喜,清朗的眉目仿佛被春风拂过一般舒展开来。
女子的小字只在出嫁前由父亲,或者出嫁后由丈夫来取。如今越夏让他帮她取字,其中的亲密便不言而喻。
“蕊宫。”
“以后我叫你阿蕊如何?”
第21章 牵丝结
蕊宫者,同姑射。
有古文称: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疠而年谷熟。
他叫她小字蕊宫,是说她如同天上仙子般美貌,也说她同天上仙子般缥缈。
“阿瑾……”越夏靠进李怀瑜的怀里,眼泪洇湿了他的外袍。
他搂着越夏,半阖着眼睛。
“是不是…我忘记了什么我应该记得的事情?”
“那不是你应该记得的事情。”越夏回答。
“那是我应该记得的事情。只要我记得,无论你忘记多少遍,我都会去找到你。”
…………
幸好他们两人坐的是雅间,要不然杭州城就会传遍李丞相搂着个姑娘这样的花边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