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姑娘。”赵以澜这回没再玩梗,透过帷帽看着明月道,“你家夫人一人来的?”
“姑娘放心,夫人是独自前来的。”明月明白赵以澜问的是什么,点头笑道。
“那么稍等片刻。”赵以澜说。
孙倩和素衣原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此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听到赵以澜似乎有要跟去的意思,素衣在赵以澜转过头来跟她们二人窃窃私语时小声道:“姑娘,你真要跟她们过去?会不会有危险?”
素衣虽然曾经进入过大皇子府,但当时时间短,她也没见过明月和另一个来通传的女子,因此并不知道这两人口中的夫人是太子妃。
“不会,她们夫人我认识。”赵以澜同样小声,“你们先去玩吧,一会儿我们在庙门口见。还有,尽量别让她们知道你们的模样和名字。”
孙倩和素衣纷纷点头,孙倩走之前还不放心地说:“姑娘,一会儿她们要是对你动手,你就喊我们!”
“……好的。”赵以澜抽了抽嘴角,她可难以想象太子妃手底下这些女子动手的模样。
交代好二人,赵以澜便跟着明月二人走向庙门的侧面,那边有一块空地,是给香客停马车用的,这会儿已经满满当当停了不少。明月领着赵以澜走向一辆低调普通的马车,恭声道:“赵姑娘,请上车,夫人在里头等着姑娘。”
赵以澜也没多话,跨上马车,钻进去的时候便将帷帽摘了抓在手里。
里面坐着的人,果然是太子妃,且只有她一人。
见赵以澜进来,万明然面上便带了笑,眉眼弯弯,面容温和:“赵姑娘,好久不见了。”
赵以澜安静坐下,自从上回她从大皇子府逃脱,门口恰好被太子妃截住过后,两人确实再没有见过,而那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
“娘娘,一年未见,您还是跟过去一样光彩照人。”赵以澜客气地说。万明然这个继母,无论出于什么目的,确实是站在魏霖这边的,她也不吝啬对她展露笑颜。
万明然面上的笑容更深了些,柔声道:“赵姑娘过奖了,我都这把岁数了,老啦。”见赵以澜态度和煦,她心里也松了口气。
“娘娘怎么会老呢?娘娘这时候,正是女子一生当中最美好的时候,褪去了少女的青涩,换上成熟的风雅魅力。”赵以澜赞道,这倒不完全是拍马屁,万明然的容貌没得说,如今也不过就三十岁,搁现代,还有大把的青春可以用来挥霍,用来大放异彩,只是这时代对女性太过禁锢,万明然再美丽优秀,也不过只能困守在一方宅子里罢了。
万明然微微一怔,她可以感觉到赵以澜说这些话是真心的,心中忍不住多了几分酸涩。她嫁给太子做继室,多年无子,结果一朝事变,太子丢下她死了,她无儿无女傍身,在大皇子府里如履薄冰,地位尴尬。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大皇子府岌岌可危,她娘家都不太跟她来往了,怕到时候出了事被牵连。她无依无靠,唯有紧紧抓住魏霖这个唯一的希望,若他将来顺利登基,她也能当个太后,好歹是帝国地位最高的女子,也算聊以慰藉了。
可魏霖这个继子,在经历大变之后已不是原先那个高傲却没多少心机的少年了——当然,若魏霖依然是从前那个魏霖,也不太可能从帝位争夺中获胜。她越来越难懂他的心思,连迎合他的喜好都变得万分艰难。唯一能让她确定的,就是赵以澜这个女子对魏霖的重要性。自古婆媳之间便是天然的敌人,但她知道,她跟赵以澜之间,不会有分歧——很简单,只要赵以澜高兴,她自己怎样都好。赵以澜高兴了,魏霖也就高兴了,她在大皇子府的地位,便可以坐得更稳固。
一年前接触赵以澜时,万明然就发现了赵以澜的与众不同,也很满意对方心思虽多却没什么心机,说话直来直往好琢磨。只是她始终不能理解的是,赵以澜为何始终不愿意接受魏霖?当她小心翼翼为魏霖物色女人却被他拒绝,且他说出将来要么不娶,要么就只娶赵以澜一人时,她既惊讶又羡慕,这是多少女子都羡慕不来的事啊。先太子虽也并未纳妾,可那是因为他身子不好,他对她也一直都是淡淡的,二人相敬如宾,哪来的琴瑟和鸣恩恩爱爱?因此见魏霖如此对赵以澜,她无法不艳羡,也就更不能理解赵以澜的选择。
见万明然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神色怔怔,赵以澜道:“娘娘,不知您找我来,有何事?我的朋友们还在等我,我不好多待。”
万明然恍然回神,心里不知怎么的有些宽慰,过了一年,这姑娘还像过去一样有话说话,从不耐烦那些拐弯抹角的话里机锋。
“只是一年未见,我想跟赵姑娘叙叙旧。”万明然浅浅笑道,“赵姑娘有些时日没来家中,不知何时有空在来府上坐坐?”
伸手不打笑脸人,赵以澜咳了一声道:“这个……只怕近段时间我都没空呢。”
万明然面露遗憾,却也并未强求,欲言又止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道:“那不知今年二月十七姑娘可有空暇?”
二月十七……是魏霖的生辰。
赵以澜犹豫了片刻才说:“这个我也说不好……”
“赵姑娘,那一日请你一定要来。”万明然忽然握住了赵以澜的手,面上带了些许哀伤,“那一日是霖儿的生辰,不巧也是他生母的忌日。自三岁那年他生母去后,每年的这一日,他都会将自己关在他生母的旧居里头一整日,到第二日清晨才出来,那模样,可真教人心疼……”她说着,拿帕子抹了抹自己泛红的眼角,“我虽不是霖儿的生母,可也是看着他长大的,早将他当亲生儿子看待,他那憔悴的模样,总让我心碎又毫无办法……”
我也没办法啊……
毫无疑问,听到魏霖的生辰和他娘的忌日是同一日,赵以澜也觉得心疼。可……她去了会有什么用吗?该难过的还是要难过,她没什么能做的。
“娘娘,我也很同情皇太孙的身世……但我对此也是无能为力。”赵以澜道。
万明然摇头道:“不,赵姑娘,你在霖儿心中的地位,无可比拟,那一日只要你来了,他必不会再如同过去般伤心难过。赵姑娘,我以一位母亲的身份请求你,看在霖儿对你一片真心的份上,那一日你便来陪陪他吧。”
“这……抱歉,做不到的事,我无法答应您。”赵以澜被万明然那郑重的语气弄得坐立不安,忙道,“对不住,我朋友怕是要等急了,我得走了。”
赵以澜掀开车帘下了车,万明然看着她欲言又止,最终却没有出声阻止她,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不一会儿,明月上了马车,看万明然的表情便知事情不顺利,轻声道:“赵姑娘没有答应吗?”
万明然轻轻摇头,眉峰烦恼地蹙起。
明月道:“这赵姑娘也是铁石心肠,皇太孙殿下对她如此掏心掏肺,她竟全不当一回事。”
万明然没有说话,只是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闭着双眼道:“走吧。”
明月应道:“是,娘娘。”
赵以澜下马车时便又戴上了帷帽,要不了一会儿便找到了一直在庙门口等她的素衣和孙倩二人。
三人会合,素衣和孙倩二人并未多问赵以澜,只当没发生前面的事,三人一道高高兴兴地拜了谷神像,而素衣和孙倩又各自求了签,赵以澜作为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拜神像是凑趣,对求签实在没有半分兴趣,便只当了个围观者。
玩闹过后,三人又特意吃了庙里提供的一人十文的素斋,这才愉快地踏上返程之路。
赵以澜虽一直跟另二人说说笑笑,可心思的一部分,到底有些走神。太子妃所说魏霖生辰便是他娘忌日的事,无疑扰乱了她的决定。原先她心中有一杆天平,关于魏霖的生辰,一边是去,另一边是不去,之前不去的那边相对较重,可太子妃这个消息放出来,去的那边瞬间多了一块大石头,天平导向了那一边。
她想起了她初次遇到魏霖的时候,那时的他远没有如今这般沉稳,突逢巨变,亲爹惨死,没有一蹶不振下去算是他心理承受能力高了。那个少年,曾经在破庙里那么郑重地向她求婚,虽然她并没有当真,但回想起来,仍不免有些许动容。
要不,那一日没事的话,她去一去?
从谷神庙归来后,素衣和孙倩二人照旧忙碌起来,而赵以澜也照旧懒癌发作,在躺椅上懒洋洋地躺着,美其名曰思考人生,其实只是在发呆罢了。
大年初二,这边的习俗是只有刚死人的家庭才会办酒请亲戚吃饭,其他人家都在自己家里过悠闲的喜庆日子。
大年初三,赵以澜领着一行人跑季思琪家拜年,这一大群人着实把季思琪吓了一跳。赵以澜的目的是来认认人,为今后可能有的麻烦做好前期准备。季思琪搬来之后还没有一次性接待过这么多人,颇有些手忙脚乱,赵以澜留下拜年礼,特别无赖地说他们拜年拜完了,该轮到季思琪了,于是强行把季思琪拉回了自己家。随后素衣和孙倩下厨,所有人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
吃喝玩乐练练功的悠闲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元宵灯会那天,素衣和孙倩兴致勃勃要去玩,赵以澜犯懒,又不想当电灯泡,便让奚迟黎乌带着二人去了,而她则凄凄惨惨地跟范修一块留在家中,傻兮兮地在躺椅上躺着看圆月。
元宵过后的正月十八,詹文绎迎娶季思芳,詹文绎倒是将请帖送到了赵以澜这个身为赵氏书肆老板的人手上,但她只包了红包,人没去,遥遥地祝福二人幸福。
而这回,系统面板终于更新了。
宿主:赵以澜(成就点:16;好感度:20)
任务目标:季孟岩(已完成,下一任务:等待中。)
目标愿望:将两个女儿好好嫁出去。
系统商城
看到自己的好感度又积攒得有些多了,赵以澜心情雀跃,按照原定计划准备去一趟无量山,见见她的义父义母。
跟素衣等人说了一声大概要离开一个月,赵以澜便独自出发离开了许都。她用的是上回带回来的马,骑马方便灵活,如今已成为赵以澜出行的最爱。
戴上千面换了王小草的脸,三日后赵以澜到了无量山脚下,马上山不易,她将马寄存在一家客栈,便独自向山上爬去。她记忆力还不错,没花费多少工夫便找到了小木屋。
李飞刀和郭香正在屋外堆雪人玩,远远见有人来便迅速变得警惕,但随着那人影逐渐靠近,二人面上纷纷露出惊喜之色,郭香连忙跑过去,边跑边惊喜地叫道:“一一,你可算来了,娘好担心你!”
赵以澜被郭香抱了个满怀,听她话里的担心也不禁心生愧疚,连忙说道:“义母请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李飞刀慢一步过来,笑着跟在郭香和赵以澜身边,三人一道回到小木屋。
随后赵以澜看到了木屋前的雪人。那雪人圆滚滚的,还挺可爱,这两口子也太有童趣了。
见赵以澜看着二人的杰作,郭香首先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拉着赵以澜进屋,干笑:“那是我跟你爹随便弄着玩的,你可别笑话我们。”
“怎么会呢义母。”赵以澜笑道,“雪人很好看。”
“是吧?我也觉得!”郭香开心地说,“这是我按照你的模样做的,一一这么好看,跟你一样的雪人也肯定好看。”
赵以澜闻言又看了雪人一眼,恕她直言,她半点没看出来跟她有一点像的……
“确实跟我很像。”赵以澜违心地说。
郭香笑道眉眼都弯了起来,指挥李飞刀将基座加固,兀自开心地说了起来:“前两日有狗熊不懂事,将我们辛辛苦苦做的雪人给弄坏了,气得你爹啊,追了那狗熊好几里地。我看日子又要暖和起来了,也不知这雪人还能陪我们多久。”
赵以澜忽然便明白了李飞刀和郭香堆雪人的目的,他们是想堆一个雪人当做她在陪着他们吧。她心里有些酸涩又无奈,可惜她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
“义父,义母,我给你们看看我的飞刀练得如何了吧?这段时日我一直在勤练呢。”赵以澜笑道。
李飞刀和郭香自然不会拒绝,兴奋地站到了赵以澜身后,看她拿出身上藏着的飞刀,刷刷几下射树。
树的目标相对大,而赵以澜也并未说谎,这些日子她在家中也勤练飞刀绝技,因此三把飞刀出去,都射到了树干上,就是有点勉强,有一刀差点脱靶。
“一一你可真棒!你果然是天赋异禀,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我李家的飞刀交给你可算是找对人了,有一一你在,今后李家飞刀的名声必将传遍武林!”郭香面色红润地夸道。
李飞刀立刻表示附和:“你娘说得对,你射得真是太好了,爹的技艺可比不上你,只能给你提鞋。一一,今后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