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佳琳的身子猛一个激灵,浑身的汗毛竖了起来:“没……世子妃,我们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你非得这般污蔑我,污蔑二房?”
甄氏的眸光微微一动,似笑非笑地道:“玲珑啊,这东西该不会……是谁故意放那儿的吧?”
水玲珑收拾人的本事她不是没见过,手段毒辣,心肠也够狠,她若真存了心思整二房,来一出栽赃陷害又如何?
水玲珑冷冷一笑:“二婶,你这话讲得好没道理!我故意栽赃董佳琳有意思么?我若真想害二房,我不如栽赃二婶比较靠谱吧,毕竟二婶才是二房的当家人,董佳琳只是一房妾室,并不足以代表二房的立场!”
甄氏的脑门儿一清,是哦,一个妾嘛,错了就错了,和二房的立场无关!指不定是冯晏颖指挥董佳琳这么干的,其目的就是挑拨冷家和诸葛家的关系,她可不能忘了,曾经姚成和诸葛汐闹别扭时,诸葛家吞了姚家多少家产!而这些家产,大多是姚家二房在打理。
不得不说,甄氏的想象力真是太丰富了!
董佳琳辩驳无力,只得楚楚可怜地抽泣:“我真的不知情啊……也许是谁哪个下人弄的……”
“下人?你说的是她吗?”水玲珑一脸肃然地指向了扒着门廊观望的杏儿,杏儿惊吓过度,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董佳琳一层一层地冒着冷汗:“世子妃,你口口声声说我害穆夫人,说我穿这种奇怪的衣裳散播谣言,但我和她们无冤无仇,着实没理由跑去构陷她们!膳房那次,真的是巧合,二少奶奶在婚宴上吃的太少,我担心她饿坏肚子,这才下了一碗面条送去,孕妇为大,我当时也没顾忌那么多。若非说我有错,那就是我不够重视穆夫人吧,觉着她又不算王府的人,二少奶奶才是!至于这套衣服,世子妃,我真真儿是冤枉!”
水玲珑走到她面前,掐住她尖尖的下颚,声若寒潭道:“撬开你这张嘴,我有的是办法!别以为你大哥是礼部侍郎,是皇上眼前的红人你就给我把眼睛长到了头顶上!阿诀如果不是我五妹心仪的对象,皇上会高看他一眼?皇上不过是卖了皇后娘娘面子,待未来的堂妹夫好些罢了!”
因为水玲珑的靠进,一股浓郁的奶香味儿扑鼻而来,董佳琳胃里一阵翻滚,想要拼命忍住却是来不及,“哇”的一声吐在了一旁的地上。
众人齐齐一惊,这……
水玲珑的眸子一眯:“请胡大夫来!”
董佳琳遽然一冷,又是打了个哆嗦。
约莫一刻钟,胡大夫疾步匆匆地赶来,董佳琳想推脱也推脱不掉了,诊脉完毕,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怀孕一月半!
可自从七月份上官虹离京,安郡王便再也没碰过董佳琳,初步估算,那也有至少两个半月了。
难怪,她一直避宠,却原是……
自尊心受到了史无前例的打击,安郡王瞬间炸毛,大踏步上前便狠狠地扇了董佳琳一耳光:“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荡妇!”
水玲珑不管二房的人弄不弄得明白,反正她是看清楚了,水玲珑提起裙裾,飞速奔出了院子:“穆华在哪里?”
却说诸葛钰得知自己女儿差点儿成了贵太妃手下的替死鬼时,当即冲进皇宫和云礼大吵一架,很明显,贵太妃要挟持的是小公主,却因某个妃嫔的偏心让他女儿成了替身。他们诸葛家被皇室玩弄得还不够多?上一辈的恩怨他不谈了,可别想对他儿子女儿动手脚!他明白这事儿的始作俑者不是云礼,可也是云礼疏忽所致,好端端的、被软禁的太妃居然跑出寝殿了,太监宫女都是吃干饭的?还有那个推了他女儿的什么狗屁颜妃,真该拖出去砍了!
云礼自知理亏,就任由诸葛钰骂着,等诸葛钰发泄得差不多了,他才不疾不徐地道:“朕问过颜妃了,是巧合,她没有推诸葛湲。她是小公主的庶母,与小公主感情较为深厚,情急之下便救了小公主。”
“所以我女儿就合该做你女儿的替死鬼?没这种道理!”诸葛钰气得胸口发堵,谁动他女儿他和谁拼命!“还有,英明神武的皇上,你当真没查出是谁放了贵太妃出贵芳殿的?还是你查出来了却非要包庇对方?这件事疑点多多,贵太妃是怎么跑出去的?颜妃和李妃都是怎么这么巧赶到现场的?必是有谁和那贵太妃密谋想演一出完美的戏码!皇上你若是不给微臣一个合理的交代,微臣认为这朝廷也没什么效忠的必要了!辞——官!”
辞官?这个节骨眼儿?
云礼头痛,贵太妃一出事,三王爷就蠢蠢欲动了,如今正值用人之际,无论如何都得稳住诸葛钰。他定了定神,语气如常道:“你回吧,给朕两天时间调查此事。查明真相后会给你一个交代。”
诸葛钰步步紧逼:“皇上该不会又找一个替死鬼吧?如果是那样,微臣认为皇上也没必要查了!”
云礼的眉头微微一皱:“诸、葛、钰!”
“微、臣、在!”
云礼自诩好脾气,这会子也气得不清:“你是在逼朕?”
诸葛钰倔强地撇过脸:“没有!微臣是在督促皇上清理小人!”
云礼定定地看着他,带着一股浓烈的帝王气场,像海啸山崩鼓动天地大能,层层叠叠朝诸葛钰打来。
诸葛钰却好似风雷啸而不惊,群妖乱而不惧,镇定自若地将这种威压给抵了回去。
最终,还是云礼败下阵来:“来人。”
“万岁爷。”
“把水沉香送到慈宁宫,交由太后处置。”
老子还没升天,儿子不好随意处置老子的女人,交给老娘最妥当。
诸葛钰十分清楚太后的手段,加上太后本就看水沉香不顺眼,水沉香这回不死也脱层皮了!
云礼见诸葛钰仍然不走,便淡淡地问:“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诸葛钰撇了撇嘴,看在水沉香落马的份儿上语气缓和了一分:“微臣自打上任以来,东奔西走,南征北讨,与妻儿聚少离多,微臣实在是……”
“罚颜妃入佛堂闭门思过!”云礼头一回发现诸葛钰这么难缠!
好歹是太上皇放在宫里的眼线,连太后都不能轻易动她,罚入佛堂算是云礼能做的最大让步了。诸葛钰双手抱拳,行了一礼:“皇上英明!另,恭喜皇上喜得龙子!”
半个时辰前,李妃产下一名男婴。
冰冰抱着男婴在隔壁房间发呆,月娥劝道:“娘娘,世子妃总不会害您的,您……尽快下决心吧!趁着李妃还在生产的最后一个阶段,动动手脚根本瞧不出什么,大不了说是产后血崩。”
玲珑留下字条——杀母留子。
月娥苦口婆心道:“李妃现在是挺安分的,可她诞下皇长子,难保将来不仗着这一优势野心膨胀,如果您一直生不出儿子,将来的皇位就一定是皇长子的了!届时,李妃也能册封太后,地位也将越过您去!所以无论如何,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李妃,留不得呀!”
冰冰抱紧了怀中软软小小的一团,阖上眸子,难掩痛色:“我下不了手!”
诸葛钰得到了比较满意的交代,神清气爽地踏上了回府的马车,枭二将查到的消息逐一禀报:“……是一名穿着红衣戴着斗笠的女子,她买通小乞丐,命小乞丐在大街小巷谈论夫人和王妃的过往,顺便质疑您继承王府的资格。”
红衣斗笠,这是上官茜的装扮,他能查到,旁人未必不能,这么一来,大家便都认为是上官茜自己在散播谣言,其目的大概是想装出一副被逼入绝境的样子,好让父王接她回府。这些人真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儿干!上官茜要是有这种心思,当初光明正大地就回来了!躲在将军府是被骂,回府也是被骂,她为何不选一种更能亲近子孙的地方?希望王妃和冷家不要轻易被蒙蔽。
诸葛钰摸了摸鼻梁:“继续。”
枭二又道:“还有一件事很奇怪,属下悄悄翻了门房的出入记录,在红衣女子出现的那几天,董佳姨娘和二夫人也都出了府。”
诸葛钰的眸子里流转起意味深长的波光:“二夫人好社交,隔三差五便找贵妇们打牌聊天……董佳琳年纪轻,在府里关不住,寻借口出去也不是不可能……”
枭二的目光凝了能,道:“但是,属下还打探到了一则消息,董佳琳去过枫院,不止一次,每次呆上大约半个时辰才出来。”
诸葛钰黑曜石般璀璨的眸子泛起点点寒光,凝思片刻后,浓眉一蹙:“不好,董佳琳和荀枫勾结了!加快速度回府!”
主院的书房内,诸葛流云醉得东倒西歪,一屁股坐椅子上像坨烂泥似的撑不起来了。他心情不好,荀枫便提出陪他喝酒聊天,喝着喝着他就酩酊大醉了。
荀枫却清醒得很,含笑地看着他:“父王,您醒醒,先在文件上盖个章,我明天就要发送赈灾物资了。”
“唉!你说女人她怎么就……这么善变?你母妃她……她从前不是这样的……她很温柔的……现在也变成……母老虎了……呃……”诸葛流云压根儿没听到荀枫说什么,只自顾自地继续先前的男人话题。
荀枫眨了眨眼,笑意不变:“母妃是在气头上呢,过几天消气了就会回来的,毕竟肚子里揣着您的孩子,她不向着您又能向着谁?总得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诸葛流云又打了一个酒嗝:“呃!完整的家……那我算不算……亏欠小钰了……”
荀枫不欲在此话题上纠结,因为他发现诸葛流云压抑得太久,一打开话匣子收不住,他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角:“是这样的父王,我和姚欣成亲了,再呆在王府有些于理不合,我打算本月交接完天下第一街的事物便带姚欣和皓哥儿回南越。”
最后一句话诸葛流云听进去了,他倏然张开迷蒙的眼,瞪得老大,神情极为认真:“不许回!你们两个……是三个,都给我好好地呆在王府!该属于玲儿的一样属于你!”
荀枫见他终于有了几分意识,赶紧拿出手里的两份文件递到他面前:“父王,您盖个章吧!盖个章我和皓哥儿就不走啦。”
“盖个章……你们就不走啦……”诸葛流云又打了个酒嗝,脑子里混沌一片,反反复复地飘着这句话,身子追随了潜意识,就开始在抽屉里寻找印章,印章有点儿多,大半是他刻给皓哥儿的,又被皓哥儿玩得乱七八糟,他找起来很费劲儿了。
荀枫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仿佛播着慢镜头的动作,急得直冒汗。
其实只过了几分钟,可在荀枫看来却仿佛很久很久,久到他的腿都好像站麻了一般,他四下看了看,祈祷着不要有谁前来打岔。
终于,诸葛流云摸出了印章,荀枫小心翼翼地将文件往前推了推。
诸葛流云低头看着好像蚂蚁在爬的文字,再次打了个酒嗝,尔后对准落款处不偏不倚地盖了下去!
荀枫心头一喜,眼底迸发出极亮的光。
可下一秒,诸葛流云摸了摸盖章的地方,“咦”了一声:“没有红色,哎呀……没弄印泥,印泥被皓哥儿玩到哪里去了,我找找……”
荀枫急死!
“姑爷好像和王爷一起回了主院,还从膳房叫了不少酒菜,估计这会儿正在陪王爷喝酒呢。”柳绿如实禀报,末了,又小声来了句,“大概是有人去将军府闹事,王爷怀疑和冷家有光,便去找冷家对质,可惜……奴婢猜王爷根本连大门都没进去。”
所以心里难受。
水玲珑的眼底淌过一丝暗色,能把董佳琳的肚子搞大,这个荀枫已经不是穆华了!
她提起裙裾,朝主院飞奔而去。
同样在飞奔的还有诸葛钰,他就是心里莫名地发慌,莫名地觉着今晚好像要发生什么,是以,他干脆舍弃马车,自己骑着骏马驰骋回府。
书房内,荀枫帮着诸葛流云找了半天,终于在窗台的盆栽下发现了一盒被皓哥儿藏起来的印泥。
荀枫打开印泥的盖子,长吁一口气后,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父王,可以了,您快盖章吧!”
诸葛流云却在他寻找印泥的过程中靠着椅背睡着了……
荀枫的呼吸一顿,眼底闪动起丝丝凉意。他试图去拿诸葛流云手中的印鉴,奈何诸葛流云尽管醉了,手里的印鉴却握得死紧,若真把他惊醒,发现他在抢他印鉴,他便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荀枫想着,要不,直接点了他穴道?
好主意!
荀枫抬起手臂,并拢双指,朝诸葛流云的大穴点了下去!
“啊——”水玲珑跑得太快,没看清地上的木棍,一脚踩上去,木棍一滚,水玲珑失去重心,直直栽向了冰冷而坚硬的地面。
以为这次真的要摔一跤,却不料腰腹一紧,她在与地面堪堪相碰之际又撞入了一个宽厚的怀抱。
“这么不当心!”诸葛钰抱住她,低声责备。
水玲珑眼睛一亮,随即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