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儿和姐儿玩得不亦乐乎,水玲珑忙里偷闲,看起了言情话本。正看到高潮处,女主与男主因误会而翻脸,男配和女配乘隙而入,分别对二人展开了激烈的爱情攻势,突然,门外响起了叶茂的通传声:“大小姐,表小姐求见。”
水玲珑的眉心一跳,唉!没看够呢!
“请表姐进来。”收好书本,水玲珑语气如常地吩咐道。
须臾,帘子被拉开,一名上着紫色琵琶襟上衣、下穿鹅黄色缎地妆花裙,头顶飞仙髻,簪一对杏花小珠钗,并三支碎银鎏金环形花钿,姿容艳丽、五官精致、肤若凝脂的美丽少女缓步而入。
晒了太阳的缘故,她的额角渗出细密的薄汗,脸颊红润细腻,若蒙了粉雾一般,有种婴儿的娇嫩和莹润,只是眼底有着妆粉遮不住的鸦青,能够看出她身子羸弱,休息不佳。
比起水玲珑略为高挑的身材,她更显娇小可爱。
“是文鸢表妹啊,快请坐。”水玲珑撤回打量的目光,将她迎到冒椅上坐好,“文鸢表妹能喝冰的吗?”
“表嫂唤我文鸢就好,我能喝冰的。”文鸢轻笑着说完,也开始打量水玲珑。大抵没料到会有客人来访,她穿得比较随意,一件冰蓝色透明纱衣,零星点缀了银色铃兰,仿若夜空的星子闪耀潋滟;一条素白束腰罗裙,裙裾散开如莲蓬,形态优美,梳云掠月;容貌比她想象中的更出众一些,瓜子脸,肌肤如玉,浓眉大眼,皓齿红唇,眉梢眼角隐隐流转着少妇的风韵和少女的灵秀……总之,很能打动人心的女子。
水玲珑也不介意文鸢的打量,对枝繁吩咐道:“取冰镇百果茶来。”
文鸢歪着脑袋,扬起一抹纯真可人的笑:“表嫂,百果茶真的放了一百种水果吗?”很求治问解的眼神!
水玲珑眉梢微挑,不动声色地道:“哦,不是,一个名字而已。”
文鸢一脸困惑地问:“那其实放了几种水果呢?”
水玲珑垂下眸子,瞳仁动了动,又抬眸看她,笑道:“五种,荔枝、葡萄、蜜瓜、西瓜和柚子。”
文鸢莞尔一笑:“听着就想喝了。”
二人谈话间,枝繁端着一杯百果茶递给了文鸢,文鸢含笑接在手中,轻轻地喝了几口:“很冰凉,很舒服,自从中了赤火蛇的毒,我就很偏爱冰镇的东西。”
很开诚布公!
水玲珑就露出一抹怜悯的神色来:“真是难为你了,小小年纪竟受这般苦楚。”
文鸢捧着琉璃茶盏,难为情地笑了笑:“怪我自己贪玩,不听爹和娘的告诫,非要孤身一人去追哥哥们打猎,然后半路惊了马,这才摔下山坡被赤火蛇咬伤。”
水玲珑客客气气道:“你挺坚强的。”
文鸢摸了摸自己的脸,笑容可掬道:“表嫂你的鼻子真好看。”
水玲珑微微一愣,这倒是新鲜,头一回听人夸奖她鼻子的,水玲珑朝文鸢看去,这才发现文鸢的鼻子最美,很直很挺也很尖:“你的比我的好看多了。”
文鸢不好意思地微红了脸:“哪里?表嫂太过谦了,其实我有自知之明的,我长得丑,又不够温柔,哥哥们常笑我将来怕是要在闺中住一辈子。”
文鸢长得丑的话,全天下没几个美女儿了,虽说比不得冷幽茹和水玲溪,却也和柳绿不相上下的,属于优质美女。水玲珑一时弄不清她是真的妄自菲薄,还是单纯的想再获得一次赞美,舒柔一笑,水玲珑说道:“在闺中住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
“……”文鸢呆怔!
水玲珑吃了一块糕点,文鸢意识回笼,娇柔地笑道,“我今天来是想向表嫂道谢的。”
水玲珑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向我道谢?这谢从何来呀?”
文鸢笑得天真烂漫:“表嫂不用瞒我,我都知道了。”
水玲珑的眼皮子动了动,淡淡笑道:“知道什么?”
文鸢一副邻家小妹的清纯气质,笑得眉眼弯弯:“二姑姑做的坏事太多,表哥恼怒二姑姑,难免迁怒于我,所以表哥一开始不愿意替我解毒,是表嫂劝了表哥,表哥才肯救我。”
这里的二姑姑指的是上官燕。
但文鸢不仅是上官燕的侄女儿,也是上官茜的,水玲珑不知道文鸢是否真心这么看待诸葛钰的初衷,可她自己对这一说法不甚赞同。水玲珑对着文鸢笑了笑,没承认也没否认。
文鸢的眸光微微一凝,只觉得水玲珑的想法与常人格外不同。她又借着喝百果茶的空挡好生打量了一下水玲珑的屋子,整洁干净,典雅别致,多宝格上的玉器琳琅满目、价值连城;床对面是一块粉色心形地毯,旁边有一个十六格子的半人高矮柜,分别放着不同种类的玩具,大半她叫不上名字;柜子旁边的墙上贴着一张长方形蓝边花纹白纸,从下到上按照月份,印了哥儿和姐儿的小脚印,脚印慢慢变大,她仿佛也看到了哥儿和姐儿有哭有笑的成长历程……
难怪表哥总想回家,这家实在温馨美好。
二人又聊了会儿天,直到姐儿要吃奶,文鸢才依依不舍地告别。
给姐儿喂完奶又漱了口,姐儿和哥儿并排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了起来。水玲珑揉了揉眼,也搂着姐儿睡下了。
在尚书府她没睡过几个安稳觉,每天都想着怎么讨好老夫人,怎么对付秦芳仪,又怎么忽悠水航歌和水玲溪……时时刻刻在谋算人心,分分秒秒提心吊胆,就怕稍有不慎又遭了谁的算计。因为没有谁无条件地站在她这边,护得她周全。王府的暗涌或许不亚于尚书府,但有诸葛钰撑腰,她没那么束手束脚。
枝繁替水玲珑掖好被角,见水玲珑阖上眼眸,她欲言又止,只得转头拉着钟妈妈进了偏房:“钟妈妈,你说大小姐是不是太掉以轻心了?”
声音很小很低,生怕被水玲珑听见。
钟妈妈往外瞟了瞟,也受枝繁的影响,压低音量道:“怎么了?”
枝繁柳眉一蹙,道:“我一看那个表小姐就觉得不对劲儿,浑身不舒服!”关键是她仰慕诸葛钰,便觉得天底下的雌性都和她一样,也仰慕诸葛钰。
钟妈妈没她这么敏感,钟妈妈笑了笑,道:“你这小妮子,哪根筋不对了吧?表小姐有什么不对劲儿的?我瞧着她蛮单纯可爱。”
真是心中有佛,众人皆佛啊。枝繁暗暗一叹,钟妈妈太善良、太以己度人,这院子里大大小小奴仆二十多,真正能与大小姐荣辱与共的不超过五个,人性本善没错,可人一旦吃了五谷杂粮,有了七情六欲,便什么都不好说了。
钟妈妈好歹是过来人,想了想也转过弯来了,钟妈妈拍着枝繁的胳膊,语重心长道:“傻丫头,你没嫁过人不知道其中的弯弯道道,妻子再得丈夫欢心她也是妻,是妻就得谨守夫纲,在宅子里,做决定的从来都不是女人。男人真要变心,女人挡是挡不住的。再者,世子爷和大小姐上面也有长辈,大小姐在紫藤院能呼风唤雨,出了紫藤院呢?她也能像指挥世子爷那样去指挥王爷、指挥老太君?”
枝繁一想是这么理,频频点头:“是**之过急了,总想着大小姐和世子爷感情这般要好,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钟妈妈道:“你放心,大小姐心里有谱儿呢。”
水玲珑翻了个身,将姐儿搂入了怀中。
却说诸葛钰下了朝,于妈妈便在二进门处恭迎了他:“世子爷万福!”
诸葛钰淡淡地睨了她一眼:“嗯。”没有与之交谈的意思!
于妈妈谄媚一笑,温声道:“小姐做了喀什庆的佳肴,特地邀请您过去一起用晚膳。”
诸葛钰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扫得她心里发毛,连眼皮子都不敢抬,又听得诸葛钰声若寒潭道:“我没空,你叫她自己吃。”
于妈妈碰了个钉子,却仍不罢休,挤出一副笑脸道:“小姐是和老太太学的,听老太太说,当年大姑奶奶最爱吃那几样菜了,世子爷小时候也爱吃的,就不知时隔多年您忘了没。”
诸葛钰的眸光微微一颤,却淡道:“过去这多年,口味早就变了。”
言罢,与于妈妈擦肩而过,迈步回往紫藤院,刚走了没几步,便有一名小丫鬟神色匆匆地跑来,尚隔着老远便叫开了:“于妈妈,好歹是找着您了!您赶紧回去看看吧!小姐她又毒发了!”
于妈妈眼神一闪,扑倒在了诸葛钰脚边:“世子爷!您快去看看我家小姐吧!小姐出生时大姑奶奶也是抱过疼过的,待她就像亲生的一样,小姐若是出事,大姑奶奶在天之灵也不会好受的啊,世子爷。”
诸葛钰的眉头登时一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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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福星,开口说话
更新时间:2014…8…31 10:36:35 本章字数:16836
看了看珠光宝气,恨不得比主子还衣着华贵的于妈妈,诸葛钰冷声道:“叫上胡大夫!”
于妈妈眸光一暗,似乎要说什么,却在对上诸葛钰冷如寒冰的眼神时生生把话卡在了喉咙。 她即刻转身,去往外院请来了胡大夫,胡大夫背着医药箱匆匆赶来,对诸葛钰拱了拱手:“世子爷。”
“嗯。”诸葛钰没多言,阔步朝前走去,胡大夫硬着头皮跟上,一边走一边觉得后面的于妈妈好似要用眼神把他给射成筛子,他摇摇头,大夫难做,权贵之家的大夫更难做。
屋内,文鸢穿着一条朱红色束腰罗裙,墨发轻挽成一个松松的螺髻,用一支银钗固定,钗顶坠下一寸金链子,吊着一颗拇指盖大小的紫水晶,随着她坐起身的动作轻轻晃动,潋滟生辉,越发衬得她姿容艳丽、楚楚动人。
“表哥。”她甜甜地唤了一句。
诸葛钰目不斜视,没有回避却也没因她的美貌而生出一丝一毫的惊艳,他的眸光澄澈如水、淡漠似云,最令女人寒心的不是男人不愿意看她,而是看了也像没看见她,文鸢的心底涌上浓浓的失落,苦涩一笑后,她躺回床上道:“表哥请坐。”
每次火毒发作,她浑身都会像涂了胭脂一样,红艳艳的,脸颊也不例外。
诸葛钰一瞧便知于妈妈没有撒谎。
诸葛钰走到屏风后,对胡大夫道:“继续按照我昨天的穴位施针。”
文鸢的眸光暗了暗,微蹙着眉,像在提意见又像在征询意见:“表哥,要不还是你来针灸吧?”
“胡大夫医术高明,深得针灸之法的精髓,昨晚他针灸得极好。”诸葛钰语气淡淡地道。
文鸢咬了咬唇,眸光徐徐发颤:“表哥,好歹男女有别,胡大夫是男子,于我的清誉或多或少有点儿影响,不像我们是……”
“医者眼中无男女之分,为你针灸的事儿也不会外传。”诸葛钰打断文鸢的话,见文鸢嘴皮子动了动,似乎还想辩驳,他迅速下了最后通牒,“要么胡大夫,要么我走人。”
文鸢委屈地垂下眸子,她肚子里有一大推的道理可讲,但她和诸葛钰就像秀才遇到兵,她讲什么,诸葛钰都是不会动容的。这点,她在两年前与诸葛钰初逢喀什庆便深有体会。那么冷漠的一个人,也不知水玲珑是怎么俘获他的心的。
胡大夫捏了把冷汗!他是傻子才看不出来文鸢小姐和世子爷有那么点儿瓜葛,之所以说瓜葛是因为文鸢小姐并不是一名普通的追求者,他虽然摸不准具体事项,可按照他在王府行医多年对世子爷的了解情况来看,世子爷一般是无视仰慕者的,从不曾像反感文鸢小姐这般排斥过谁。
越排斥,越说明有瓜葛啊。
胡大夫敛起心底的八卦因子,用于妈妈打来的热水净了手,尔后打开医药箱,取出一排消过毒的银针,朝文鸢颔首道:“表小姐,可以开始了。”
文鸢忍住羞恼,将头发挽起,露出与白天鹅般修长美丽的雪颈,又捋起袖子并卷起裤腿,平躺于床外侧。
医者与患者之间本就无论男女,否则,那些得了隐疾的女子岂不都得活活病死?
这个道理文鸢明白,可就是心里不舒坦。
既然无论男女,诸葛钰干嘛不亲自替她施针?还不是怕水玲珑吃醋?
文鸢就一边任由胡大夫替她施针,一边看着诸葛钰投在屏风上的高大暗影,心里……意难平!
胡大夫施针完毕,文鸢穿戴整齐,诸葛钰才运功将她体内的毒性逼出了一些,约莫再三、五次便能痊愈。
文鸢做完治疗,整个人恢复正常,红艳艳的肤色转为正常的白皙水嫩,愈加添了一分妩媚动人,她扬起一抹舒柔的笑:“真是辛苦表哥和胡大夫了,眼下过了饭点,不若就留下吃顿便饭吧,我做了喀什庆的菜肴,表哥和胡大夫给我一个答谢的机会,如何?”
胡大夫一脖子冷汗,他能不能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