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伟文眼睛瞪大,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恐,但很快,他就表现出很愤慨的样子:“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杀死楚市长和夫人?”
“或者,我该说,你只是和李娇动手杀死了腾华涛和何是非,楚骏和李明丽是死在迟菲菲米娆之手,你们这出交换杀人,给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据的戏码演的的确不错,构思也算得上巧妙,在一些经典电影中,这样的桥段的确常见,但敢于实施,确实需要勇气和手段。”
彭伟文的脸色瞬间惨白起来,他的嘴巴张开又合上,反复几次,像一条被摔到岸上的鱼,透着濒临死亡的尴尬和绝望。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没杀人,你们不能诬陷我!”似乎是感到了危险,但心里仍然有一丝侥幸,彭伟文倔强的抿着嘴 ,双手攥成拳头。
岳沉婉不紧不慢的从桌上拿起一张纸:“这是你的网络消费记录,上面有你从去年到今年的消费账单,收东西的地址都是李娇的宿舍,你们交往了有一段时间了吧?你在大学学的专业是化学工业,曾经在国企的实验室做过毒品检验师,有机会接触一些化学毒素,蓖麻子毒素就是那个时候接触到的吧?那间实验室我们调查了一下,在两个月前,丢失过少量的蓖麻子毒素,实验室负责人曾经报警,但并没有引起重视,我们调出了被盗那晚的录像,盗窃人的身材跟你很像,虽然蒙着脸,但显然很熟悉实验室的环境和地理位置,那套衣服我们也在你家里找到了,上面还发现了细微的粉尘,经过分析,是实验室里的磷粉,我们可以确定,你就是去实验室盗窃的人,我们还有李娇迟菲菲等人被淫辱的录像,看来你们在杀人后删除了电脑中的文件,但是,硬盘被我们恢复了,彭伟文,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彭伟文浑身瘫软,像撒了气的气球,完全瘪了下去。
岳沉婉也不催他,安静的看着他,半晌,彭伟文终于从被揭穿的绝望中恢复了过来,他的手用力的揉揉脸,长叹了一声,苦笑:“看来我是百密一疏啊,你们说对了,腾华涛、何是非的确是我们杀的,楚骏夫妻也是我们一起策划谋杀的,我认罪,但我认为,他们都该死,杀死他们,我一点也不后悔,岳警官,想听听我的故事吗?可能,这是我最后一次讲了!”
岳沉婉没吭声,只做了个请的手势。
当人面临绝境时,抱着必死的信念,往往愿意把一些不为人知的生平故事讲出来,这就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我父母都是普通工人,我上初中时,我父亲下岗了,母亲身体不好,为了供唯一的儿子读书,我父亲白天在菜市场卖菜,晚上还要给人打更,就这么辛苦的供着我读书,我还算争气,读了大学,毕业后却发现,专业太冷僻,工作不好找,好容易进了国企工作,一个月的工资就一千出头,我知道这样下去,我熬不出什么前程,我就选择了考公务员,我们那时考公务员的人还很少,我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进了市政府。我只是个小小的职员,说穿了就是个打杂的,可楚骏上任后,却一眼相中我,要我当了他的秘书,多少人羡慕我啊,说我是一步登天了,我多感激他你知道吗?我觉得他简直就是我的再生父母,给了我一个崭新的生活,我在他身边兢兢业业,鞍前马后的伺候他,我还真是蠢,蠢到家了,他不过是拿我当条狗使唤而已”彭伟文咬着牙,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他掌权后跟李明丽混在一起,后来还离婚娶了她,李明丽把自己的侄女李娇接来,我跟李娇的接触多了起来,娇娇是个很单纯的女孩,有些小虚荣,但人很善良,我们接触多了,彼此产生了好感,就私下里谈起了恋爱,我当时不确定李明丽对李娇未来的安排,没敢公开,谁知道,楚骏居然是那样一个卑鄙的人,他□了娇娇,那天,下着大雨,娇娇浑身精湿来找我,抱着我哭的死去活来,我当时都要疯了,我们交往了半年多,我从来都没碰过她,可楚骏,楚骏是她亲姑父啊,这是*啊”彭伟文抽泣着,脸涨的通红,显然,情绪十分激动。
岳沉婉蹙眉,递了一杯水给他,让他稍稍平复一下情绪。
“我当时就想杀了他,娇娇拼命的拦着我,哭着让我想想我的父母,他们为辛苦了那么多年,我若出事了他们怎么办?我让娇娇报警,可娇娇说,她们乡下最重要的是女孩的名声,报了警,楚骏是市长啊,上面有人,不一定能怎么样,可她就被毁了,她这辈子都毁了,她的父母也会跟着抬不起头来,李明丽还威胁她说如果她敢报警,她就作证是李娇主动勾引的楚骏,我们没办法,只好咬牙忍了。谁知道这两个禽兽根本就不肯放过她,居然,居然”
彭伟文的声音黯哑,几乎是在嘶吼:“他们拿娇娇当玩弄的工具,不止自己玩,还带着腾华涛、何是非一起糟蹋她,李明丽还在娇娇身上纹了个心型的纹身,说这是性奴的标志。我实在受不了了,找到了楚骏,告诉他我和娇娇正在交往,希望他看在我这么多年追随他鞍前马后的情分上,放过娇娇,谁知道,这个畜生,居然,居然给我下了药,让我神智不清,和米娆发生了关系,然后强逼着我跟他们一起”
岳沉婉蹙眉,看来那个一直抽泣着举着摄像机的人是彭伟文。被人强迫着看自己喜欢的女孩被别的男人□,这种极致的羞辱终于逼疯了彭伟文。
他额上的青筋直跳,眼睛布满了红丝,咬牙切齿:“我恨毒了这群人渣,我决定杀死他们,我知道迟菲菲、米娆跟我们一样恨他们,可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在他们手上,她们一直被威胁着,所以,我给他们出了个好主意。我和娇娇去杀腾华涛和何是非,她们俩负责杀李明丽和楚骏,我对她们俩还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在李明丽身上刻一个心型,一定要在她活着的时候刻,我要让那个无耻的女人体会一下被人在身上刻下标志的疼痛。哈哈”
“我让娇娇去腾华涛家里勾引他,还骗他把何是非带来,要跟他们一起玩,娇娇事先把他们家的下水管道弄坏,我就扮成修理工人进了他家,我让娇娇在他们俩的酒里下了药,他们昏过去后,我就把他们都捆起来,呵呵,死?我想要他们死,可不能让他们死的那么便宜,我捆着他们,不给他们饭吃,不给水喝,何是非犯了毒瘾,像狗一样哭着喊着求我,哈哈,我和娇娇在他们面前吃吃喝喝,看他们饿的渴的不行的样子,真过瘾啊,我亲自用刀捅死了腾华涛,给何是非注射了蓖麻子毒素,看着他们咽气,我太开心了”彭伟文深藏已久的愤怒终于爆发出来了,他疯狂的大笑,状若疯癫。
迟菲菲是从电影宣传的会场直接被带来的,身上穿着今年最流行的裸色银丝缎礼服,外面披了一条雪白的丝绒披肩,发髻高高盘起,看上去明艳不失优雅,她表现的镇定自若,仿佛自己不是坐在审讯室,而是坐在演播室里一样。
美丽的女人如同上好的红酒,经历岁月和风雨的窖藏后,不显沧桑,反而多了一份历久弥新的韵味,她的仍然保持着淡然安静的笑容,只是眼神中带出一些哀凉,那笑容反而显得有了一丝凄艳。
“没什么好怕的,我决定参与杀人的时候就知道,我会有今天,这三个男人是畜生,不,根本畜生不如,李明丽那个女人无耻下贱,杀死他们我一点都不后悔,只是很遗憾,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当了明星,如果我当年听了父母的话,不考什么电影学院,去师范学院,做个简单的老师,相夫教子,今天的日子也许完全不同了,现在的生活,看似繁花似锦,其实不过是人前显贵,背后的苦和痛只有我自己明白。”
“我认罪,是我杀了楚骏,亲自动手的,他被我绑住后以为我会帮他做KJ,我拿出刀来的时候他当即就傻了,我忘了自己捅勒他多少刀了,反正,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死了,血流了一地,他向死于一样大张着嘴,我心里从来没有过的,那么痛快,那么平静。至于李明丽那个女人,是个外厉内荏的货色,米娆拿刀逼着她,她不敢吭声,后来看见楚骏死了,就吓晕了,我和米娆把她绑起来,按照答应过彭伟文的,在她身上刻了个心形,可我们第一次在人肉上刻字,刻的不太好,她拼命的嚎叫,我们就狠狠的捅她几刀,把她杀了”
“什么市长,市长夫人,不过如此,死了也不过是烂肉一堆罢了!”她笑了笑,好像忍受了很久的噩梦终于醒来了,即使结局是自己也要结束生命,可毕竟等了太久,等的太累,此刻,一切都结束了,反而觉得平静释然了。
岳沉婉叹了口气,合上卷宗,让文员拿录好的供词让迟菲菲签字。楚骏夫妻被杀案历时半个多月终于告破,可她没有觉得高兴,反而有了更加沉重的感觉。
☆、第354章 婉心第六十七章
下班时,常欢告诉大家都从后门走吧,因为前门已经被闻风而来的记者包围了。
刚出大门就接到了王暖暖的电话,说是演出昨天就结束了,今天要约岳沉婉吃饭。
“昨天说好了帮我们家三少爷的哥们接风,定了酒店,正好带着你一起吧,要不我还得赶场”王暖暖活泼的声音总是让人觉得心情好了很多,岳沉婉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打开车门:“你在哪儿呢?我去接你!”
“好啊,蹭饭什么的是我的大爱啊,我在新东方广场呢,你过来接我吧!”
“欧了!”
车子刚发动,姜向晚的电话就进来了:“阿婉,我们都到了,你什么时候能到?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去接上暖暖就过去,你们先点菜吧!嗯我要吃八宝填鸭!”
“知道,已经告诉厨师给你做上了,你开车别太猛了,小心些”那边就传来一阵哄笑“三少爷,你行不行了?你媳妇一警察,还用你嘱咐,别在这演二十四孝老公了”
聚会的地方在大银杏胡同里的一处院子里,上面没有牌子,只有一块黑色的紫檀木上面刻着一个“隐”字,这是帝京最出名的一处私人会所,原本是清末一位王爷的府邸,后来归还给了王爷的后人,这位后人在国外流浪了几年,回来开了一家餐馆,本来是为了招待朋友方便,后来因为一传十十传百,来的人多了,逐渐成为了私人会所,不过来吃饭必须提前半个月预约,而且每次只招待一群人。
王暖暖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有些好奇,四处打量个不停:“哇,好雅致啊,这里哪里像个餐厅,亭台楼阁的,分明是个花园啊!”
岳沉婉懒洋洋的拽着她走,辛苦了半个月才破案,她这会更想回家睡觉去,可是韩弋走了两年多才从国外回来,朋友们都来给他接风洗尘,她总不好不来,加上王暖暖来了,自己如果不接待这丫头,估计耳朵就要不得清净了。
吃饭的地方是建在水上的一处回廊上,周围树影摇动,花开如锦,月色合着水光,睡面上还有许多睡莲,散发着幽幽清香。隔着水的远处还有一处回廊,轻纱流连,下面是一个穿着古装的女孩在安静的弹着古筝。
刚走过过来,姜向晚就迎了过来,拉着她的手低声问:“堵车了吗?累不累?”后面几个男的一起翻白眼,岳明歌取笑道:“又来了,老三,你能不能出息点?你们家阿婉是一女警,又不是林黛玉,你至于吗?”
姜向晚只当没听见,搂着岳沉婉的腰给他们介绍王暖暖:“这是我媳妇的好朋友王暖暖,暖暖,这是我的朋友,岳明歌、那个是韩弋,考后边的是潘致远,你该认识,是潘锦的哥哥,这位是岳明歌的媳妇梅纯语,这是纯语的表弟骆均衡,左边的这位是潘致远的女朋友梁安妮,我们也是第一次见。”
他声音轻柔,如夏季的风轻轻挽起湖面的莲香,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众人都在含笑打招呼,只有韩弋高大的身形顿在那里,仿佛被定住了一般,死死的呆呆的看着王暖暖,来的朋友也都是聪明人,立即发现了韩弋的失态,也都愣住了,岳沉婉看看王暖暖,本来明亮的笑颜僵住了,眼睛里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情绪,惊喜、怀念、激动、怨恨混杂成一个深深的漩涡,让人不由自主的跟着掉下去本来欢快的气氛突然凝滞了,众人都带着疑惑的神色看着两人,岳明歌困惑的问:“老韩,你们认识?”
王暖暖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表情回暖,有些自嘲的笑笑,吐了吐舌头,笑道:“哦,韩学长中学时跟我是一个学校的,多年不见,有些意外!”她笑容甜蜜天真,仿佛真的是个学妹意外重逢了一个老同学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