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王童十分知趣地率先告辞,对此莫乔表示十分满意,“我给你带了礼物,你跟我去车上拿。有吃的,还有衣服什么的,分点给陈一唯啊。”
真是狡猾啊!带了礼物也不说,非要拖到最后,要不是他刚才表现好,难道这礼物就不送了?王童暗暗地庆幸自己这么知趣,不然,莫乔这个大魔王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地把礼物送给他。
等王童离开,祁慧这才把双肩包里的东西往外掏,“这个有点太贵重了,我爸不肯要。”
莫乔一看就笑了,“哪有多贵啊,我在原产地买的,能跟国内专柜比吗?”
“就算原产地也不便宜啊,我都查过了,最便宜的都有小十万了。”祁慧把盒子往他面前推,“你还是拿回去吧,我爸都不敢收。”
“他又不是公务员,怎么就不敢收了。”莫乔打开盒子露出里头的手表,“我挑了很久才找出这款,你看这式样,多适合你爸这种成熟男士。他要不肯收,难道我自己戴?一戴上立刻老十岁。”
祁慧都被他逗笑了。
“上次见面就空着手去的,这回算是补上见面礼。”莫乔还是把手表推了过来,又笑道:“你爸就你一闺女,头一回当岳父没经验,不知道现在外头的行情。谁家姑爷头一回登门不带点贵重礼物,人家还有扛着金砖上门的,我这一比,简直就是小儿科。”
祁慧笑得不行,“你就胡说八道吧。”
“还有这项链,特意给你挑的,你还给我还回来,不喜欢我给选的这个款式吗?那也没用,就这个了,没得换,你给我我找谁去,难道大老远地飞一趟德国就为了换货?我家里连个母苍蝇都没有,拿回家我谁戴呀。”他说罢干脆把项链从盒子里拿了出来,走到祁慧身后亲自给她戴上,完了左看右看,满意地点头,“漂亮,我眼光就是好。找女朋友也一样。”
祁慧被他哄得只知道笑了,笑完了又道:“你花钱真够狠的呀,这么大手大脚以后可怎么得了。”
“这你就别担心了,我们出去打比赛都有奖金的,亏不了。就算将来退役,我也多的是办法挣钱。”莫乔从小家境优越,对钱没有什么概念,年少的时候比现在还要大方得多,直到后来父母离世,他真正地承担起一个家庭的责任,才开始学着去理财。但有些消费观念还是不可避免地保留了下来,比如手表一定要买好的,比如女朋友面前一定不能吝啬。
“要不,以后你替我管着工资卡?”莫乔看着祁慧,特别认真地建议道。祁慧慌忙摇头,“千万别,我连自己的钱都管不好呢。”虽然她是数学专业毕业,可论起理财来完全是一抹黑,一点小工资都糊里糊涂的,自个儿有多少积蓄都不清楚,哪里还敢替莫乔管钱。
下午俩人都有工作,瞅准着时间差不多了只得告别。虽然有点舍不得,但相比起前段时间只能在电视里看到他已经强太多了,祁慧表示很满足。
晚上回家她又把手表揣回去给祁爸了,祁爸吹胡子瞪眼,“怎么又拿回来了,不是让你还给莫乔吗?”
“莫乔不收,人家都送给你了,怎么可能再要回去。”祁慧笑眯眯地坐下,“说了是给未来岳父的见面礼,您就别推辞了。”
祁爸还是有点不自在,“这……这还是有点贵重了。”一双手却不由自主地把手表摸了又摸,“还真好看啊,你看这材质,这质感,啧啧,一看就跟普通货色不一样。那……我就收了?”
“收吧收吧。”祁慧暗笑,“戴着挺好看的,特别气派。”
祁爸喜滋滋地试着把表戴上,就着客厅里的灯光看了又看,“大小还挺合适,莫乔这是让店里调整过长短吧,这孩子真有心……”噼里啪啦地夸了半天,祁爸最后发话,“你跟他说,我不会白收他礼物,回头等他过来,一定有好东西给他。”
“算了吧,他都说了孝敬老丈人的,您就别这么见外。您还有什么好东西,我怎么都没见过?”祁慧好奇极了,“也拿出来让我掌掌眼呗。”
“你一理科生懂什么。”
祁慧都气笑了,“说得好像您是什么著名收藏家似的,不也是个搞技术的?莫乔还是学计算机的呢,他更不懂。”
祁爸不理她,举着胳膊继续欣赏他的手表,“啊呀,大方!霸气!好看!”
祁慧一扭头,不理他了。
☆、第五十六章
五十六
有方教练发话,莫乔果然减少了许多不必要的活动,只接受了几个实在推脱不掉的采访,之后很快就回到中心恢复了正常训练。
古教练对此很是欣慰,运动员最害怕的是什么,一是伤病,二是缺乏上进心。有些队员就是太容易满足自己的成绩,一旦拿到世界冠军就觉得自己的人生意义已经得到了实现,不再去追求,或者不敢去追求更高更远的目标。
纵观国乒队历史上那些拿到大满贯的队员们,没有一个不是敢想敢拼,浑身血性的人,古教练希望莫乔将来也是其中一员。虽然他还只是拿到了三大赛中的第一个冠军,可古教练却从他的身上看到了希望,他心智成熟、天赋出众,对胜利有一种近乎疯狂的渴求,也许,他真的能成为下一位大满贯。
时间一晃就到了七月初,经过最后一周暗无天日的复习,期末考试终于拉开的序幕。
因为期末考试,学校的气氛仿佛突然凝重起来,整个高二(3)班估计也就陈一唯一个人不慌不忙,好不容易考试结束,大家都忙着对答案,或者收拾书本准备离校,他还乐呵呵地向谢雪宁推荐最近刚看的小说,“……不骗你,真的特别棒,看得我如痴如醉。”
谢雪宁无语,“你走!”
陈一唯有点失望,“不看算了,我去找小祁老师,她一定喜欢。”
谢雪宁白了他一眼,正要收拾东西准备走人,忽然想起一件事,又追着陈一唯跑了出来,“等一等,我跟你一起去。”
“干嘛?”
“我有事儿要跟小祁老师说。”谢雪宁的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有些纠结的样子。陈一唯一眼就看出她有心事了,不由得问:“你怎么了?家里出事了,还是没考好?”
谢雪宁犹豫了一会儿,小声道:“去小祁老师办公室再说。”
俩人噔噔噔地一路小跑进了祁慧办公室,谢雪宁还特意把门都给关上了。祁慧略觉疑惑地看着他们俩,“干嘛呢,神神秘秘的?闯祸了还是干坏事儿了?”
陈一唯指指谢雪宁,“她有要事跟您汇报。”
祁慧虽然不觉得他们俩会真的闯什么祸,但脸上还是配合地摆出严肃的姿态,正色问:“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谢雪宁紧绷的小脸上带着明显的愤怒,“卢雨琳被人欺负了,身上全是伤,我问她她又不肯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弄的,气死我了。”
校园暴力!祁慧心里一惊,立刻坐直了身体,连呼吸都沉重起来,“你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一唯也傻了,旋即想明白了什么,挠挠脑袋道:“难怪这几天热得要命她还长袖长裤捂得严严实实,我还以为她感冒了呢。”
谢雪宁点头,“我就是看她穿得奇怪,觉得不对劲跑去问她怎么了,卢雨琳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后来听范颖说她身上好像有伤,我就偷偷跟着她去洗手间,果然发现她胳膊上一片青紫,腿上也一样,肯定是被人打了。”
这个问题就严重了。祁慧沉下脸,心中难以抑制的愤怒,她以前也听说过校园暴力,但从来没想过这样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边,落在自己学生的头上。她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想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让谢雪宁把卢雨琳叫过来。
陈一唯老老实实地坐在办公室里陪着祁慧,特别贴心地劝慰她,“小祁老师您别生气了,也许只是个误会呢,卢雨琳虽然不大爱说话,但跟班上同学的关系处得还不错,而且我们班同学都挺好的,连胡向宇都没人揍他呢,怎么会跟卢雨琳过不去。”
祁慧也相信自己班上的学生不会干这种欺善怕恶的事,可保不准还有别人呢。
等了好一会儿,谢雪宁一个人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进屋就摇头,“没找到人,电话也打不通,不知道去哪儿了。”
“跟她住一起的范颖还在学校吗?”
“在,我刚刚看到她了。”谢雪宁赶紧掏手机打电话,几分钟后,就把范颖叫到了办公室。
范颖是个特别老实乖巧的小姑娘,跟老师说话都会脸红,一听祁慧问起卢雨琳,范颖立刻紧张起来,想说什么却又努力忍住了,紧紧抿着嘴,不让自己吭声。
祁慧发现她的脸上并没有害怕恐惧的神色,猜测她并不是不敢说,而是可能跟卢雨琳有过承诺不肯说。祁慧想了想,让谢雪宁和陈一唯先回去,等他们俩走了,这才柔声问:“是不是卢雨琳不让你跟老师说?”
范颖犹豫了半晌,终于点点头,“我答应过她的。”
“我知道你是卢雨琳的好朋友,希望能为她保守秘密。可是现在的情况跟平时不一样,如果老师不能及时地解决这件事情,她可能会继续遭受校园暴力,这不仅会对她的身体带来伤害,也不会给她的心理造成极大的影响。”
“不是校园暴力。”范颖小声反驳,话一说出口她又有点后悔,垮着个小脸特别沮丧,想了好一会儿,到底还是说了,“其实……抖是她爸妈打的。他们家特别重男轻女,卢雨琳有个弟弟在读初中,学习不好,家里想把他转到私立中学去读书,可又没钱,就让卢雨琳退学去打工。卢雨琳不肯,跟家里吵起来了。她爸妈特别过分,老打她,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祁慧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她当然也知道很多地方很多家庭都存在重男轻女的现象,念大学的时候就常听室友抱怨家里长辈如何不公平,但顶多也就是什么给儿子买房不给女儿嫁妆之类,她从来没想到这种事情会发生在卢雨琳身上,而且还如此可怕。
“她……卢雨琳是回家了吗?”
范颖摇头,“我也不知道,考试结束她就失魂落魄地走了,我叫她来着她也没听到。”她顿了顿又小声道:“祁老师,我总觉得卢雨琳这两天好像不对劲。虽然以前她也被家暴过,可是情绪不像这次这么低落。我怕她会出事。”也正是出于这种担心,她才会不顾之前跟卢雨琳的承诺向祁慧坦白。
祁慧觉得自己需要好好冷静一下,她意识到仅凭自己可能无法处理好这件事,决定把事情报告上去,遂赶紧给许畅打了个电话,说完了又问:“您说我是不是该去报警啊。”她说完又有点后悔,担心自己是不是大惊小怪,兴师动众了,毕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难免有点慌。
电话那头的许畅安静了几秒,“那就报警吧。”
因为担心卢雨琳出事,许畅联系了保卫科,让他们在学校里找人,他则陪着祁慧一起去学校旁边的派出所报案。派出所的民警跟许畅认识,听他说完这事儿也跟着紧张起来,“小姑娘不会想不开吧。”
这几年中学生闹自杀的案子层出不穷,警察几乎一听到这个这事儿就条件反射地害怕出事儿,立刻就领着许畅和祁慧直奔卢雨琳家。
卢雨琳的家在城郊,祁慧刚接手三班的时候去她家做过家访。周五的路上很堵,加上有段路在维修,颠得够呛。到天快黑时他们一行三人终于赶到卢雨琳家,却被一把铁将军拦在了门外。
屋里没人,隔壁邻居告诉他们,“他们家俩夫妻在城里打工,孩子们在学校,平时都没人不在家。”
“卢雨琳没回来过吗?”
邻居面露同情之色,“周末偶尔会回来一趟。还不如不回来呢,一回家就洗衣做饭打扫卫生,伺候一家子人,还动不动就挨打挨骂,没一句好话。那丫头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摊上那么个爸妈。”
祁慧心里愈发地不好受,许畅和跟着一起过来的年轻警察也都沉默了。
三人又依原路返回。刚进城就堵了,汽车半个小时走了一公里,祁慧都快疯了,许畅也一直皱着眉头,偶尔给保卫科打个电话问问情况,依旧没有卢雨琳的消息。年轻警察见他们俩脸色不好,笑着劝道:“你们俩也别太担心了,学生走丢这种事儿太常见了,大多都是去找同学玩,过不了两天自己就会回来,也就是吓唬吓唬老师和家长。”
祁慧勉强勾了勾嘴角,“希望如此吧。”
说话时祁慧的手机响了,翻出来,是莫乔打来的电话,祁慧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喂——”了一声。
莫乔微觉意外,“怎么了,你?听起来一点精神也没有。”
“学生不见了。”祁慧蔫巴巴地把卢雨琳失踪的事说给他听,又道:“真是急死人了,万一出点什么事儿怎么办啊?”
“没去同学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