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光的修长身影,精致出尘的面孔隐没在暗影里,看不清楚表情,分明语调幽柔,红袖却感觉到自己如临幽寒深渊,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随后头更低了,还是咬着牙把话说完:“主上……属下只是转达大姑姑的吩咐,有些事儿,不可操之过急。”
随后,她恭恭敬敬地抱拳:“属下,告退。”
红袖倒退着离开了舱房,关上门之后,她又退开好几步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忍不住抹了一把冷汗。
她忍不住暗自嘀咕——
外头人是不知道自家主上的恐怖,但凭借外表就痴迷于主上的,而小鱼明明比谁都明白主上是什么样的人呢。
所以到底小鱼得有多大的心才能和自家主上弹情说爱,又共睡一张床的?
每次想到这点,她都对小鱼的崇拜无以言表。
楚瑜端着东西上来,见红袖一脸呆滞的样子,便忍不住晃了晃手指:“你这是怎么了?”
红袖一晃神,看着楚瑜,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什么,小鱼……夫人……我先走了。”
看着红袖匆匆离去的背影,楚瑜一脸不明所以:“怎么像被吓到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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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真是,总算回来额
☆、第五十六章 进宫
到底紧赶慢在大年三十的时候赶进了京城。
一下了船,楚瑜就见码头上早已清空,昨夜地面的积雪都扫了个干净,而且竟是禁军禁卫在执守码头,虽然没有任何官员在码头,但鲁公公却早早地站在码头上翘首以盼。
琴笙牵着楚瑜的手上了码头,便见鲁公公领着人匆匆过来,对着琴笙恭恭敬敬地打了个千:“三爷、小夫人。”
一名穿着宫装的中年女子上前一步,也行了个礼:“三爷、小夫人。”
琴笙见着那中年女子,妙目里闪过一丝笑意:“林尚宫。”
随后,他看向楚瑜道:“这位是林尚宫,太后面前头一份儿的体面人。”
林尚宫含笑道:“三爷谬赞。”
楚瑜见那中年女子圆脸长眸,笑盈盈的样子,倒似一尊笑面菩萨,只眼里精光四溢,一看便是精明人,正一脸审视地看着自己。
那目光让她有些不太舒服,但也点头含笑行礼:“尚宫大人。”
“玉安县主。”林尚宫见她礼仪毫无可挑剔之处,便也还了一礼,倒是收起审视的目光,含笑道。
琴笙留意到林尚宫唤楚瑜的是玉安县主,并非小夫人,微微挑了下眉。
鲁公公见状,赶紧堆着笑脸道:“三爷,小夫人两位,陛下和太后都在宫里等候多时了。”
琴笙挑了挑眉:“是么?”
林尚宫见琴笙说话,倒是立刻一脸温煦恭谨地笑道:“爷都好些年没有进京了,太后和陛下都甚为记挂,太后知道您一路舟车劳顿,所以也特意安排了驿馆请您先梳洗一应事物都准备妥当了。”
琴笙淡淡地道:“东西就不必了,本尊已经习惯用自己的人,自己的东西。”
林尚宫直接吃了个钉子,脸上的笑容却丝毫不变,仿佛早已习惯了,只含笑点头:“想来金大姑姑在,一定是妥当的。”
说话间,鲁公公早已牵了马车过来,琴笙便带着楚瑜上了马车,并着两船的人和东西在禁军的护卫下浩浩荡荡地往驿站而去。
楚瑜和琴笙都沐浴之后,换了一身衣衫。
琴笙依然是一身白衣,只是暗绣腾云麒麟纹华丽非常,行动之间除了轻缈出尘,更有气势凌人。
而楚瑜则是在红袖的伺候下,换了一身淡黄色的宫装,描眉画目,唇染朱丹,眼角勾出细长妩媚的弧度,淡淡的紫粉晕在眼角边,倒似娇妍的花瓣,发髻高挽,簪着宝石华胜,左右各自一只细长的流苏发簪,长长的金色流苏尾坠着细碎的水晶落到肩膀上,额间横了一点红宝花钿,一抬眼间,压住了些眉宇间的灵动跳脱,却显出平日里少有的贵气端丽来。
琴笙看着她的模样,不禁怔然了一下:“你……。”、
“怎么了,不好看么?”楚瑜原本就不太习惯这种华丽的装扮,见琴笙那表情,不禁愈发地有些不自在起来,扯了扯自己的衣襟。
“不,很好看,只是看着……有些眼熟。”琴笙微微一笑,温声道。
楚瑜挑了下眉:“眼熟,像哪家贵女么,三爷什么时候和哪家贵女这般熟悉?”
琴笙想了想:“不,只是一晃眼的错觉罢了。”
随后他幽眸里闪过一丝笑意:“小鱼是在吃醋么?”
两人说话间,又听得门外鲁公公的有敲门声催促:“三爷……您可是好了这天眼看着不太好,想要落雪的样儿,晚了怕进宫的路不好走。”
琴笙抬手扶了扶她的额侧的发簪:“走罢。”
……
马车轱辘碾过雪地,留下深深的印子一路皇城而去。
一刻钟后,便进了宫城。
“到了这里,便需要步行了。”鲁公公亲自陪伴着楚瑜和琴笙一路到了乾元宫,又领着他们进内殿。
楚瑜忍不住有些好奇地打量了下乾元宫,发现这里的宫殿果然雄伟大气,雕梁画栋,与前世明宫紫禁城宫殿的制式很有些相似。
乾元宫的内殿里伺候的人却并不多,只是行动间悄无声息的样子却很与规矩。
一名小太监看见鲁公公领着人进来,立刻迎了上来,附在鲁公公低声说了两句。
鲁公公立刻点头,带着他们转到内殿后的一处书房门口对着琴笙恭谨地道:“三爷,您先请,陛下已经在上书房里面等候您和小夫人多时了。
琴笙握了握楚瑜的手,见她对着自己笑了笑,方才转身进了书房。
楚瑜说不紧张是假的,毕竟是第一次看见这个帝国的最高统治者,眼前晃过一道明黄的身影,她也没有看清楚人,就跟着琴笙拜了下去,口称:“参见陛下。”
但是下一刻,她就看见那绣着海水纹的明黄袍子在自己眼前晃了一下,一双戴着玉扳指的大手各自虚托了把琴笙和她的手,同时一道温和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快快起来,让朕好好看看。”
楚瑜听得那把声音,几乎有点恍惚——
这声音和琴笙的竟有了五分像,只是音质有些偏喑沉罢了。
待的她真的跟着琴笙起身,抬眼看去,不禁更是心中一阵波澜起伏,只是脸上并不表现出来。
面前的中年男子身形袖长,面容白净消瘦,脸上三绺长须到胸口,凤目修眉,眉目温和,头顶发髻只一根简单白玉簪子,虽是一身华贵明黄,但是因着他的消瘦身形看着有些空荡荡的,竟不见华贵,而见出尘飘逸之感。
这就是当今的兴平帝。
兴平帝的目光此刻也从琴笙的身上落在楚瑜的身上,见楚瑜大眼睛直看着自己,便也微微一笑:“这位小友看着朕如此认真,可是看出什么名堂来了?”
楚瑜已经知道自己因为心中震惊,所有有些失了规矩,算是冒犯天颜,原本正经的应当躬身请罪,但是琴笙一直拽着自己的手,似乎一点不在乎她是不是会失了规矩。
她心中自然定了不少,又见刺客兴平帝说话间,却也没有太多想象中帝王威严不可冒犯的模样,心中一转,她便弯了弯大眼笑道:“陛下恕罪因着臣女初见天颜,只想着陛下龙颜是极为威严的,却不想除此外还这般仙风道骨,竟让臣女以为看见了画上的仙人。”
可不是见了仙人么?
这位陛下如果剃掉胡子,再年轻个二三十岁,穿上白衣,和她右手边这位大仙岂不是也像六分?!
所以这才是令她心中大震的原因——琴笙这般相貌,难怪不愿进京,竟和兴平帝这般相似,没瞎了眼的人都能看出来他们有血缘关系,但却实非幸事,就算没有人想要做点什么文章,就算是琴笙看着皇帝陛下的模样,大约也不会开心到哪里去罢。
难怪廉亲王曾夸口道他的子侄多好相貌,如今看来这好容貌的遗传基因果然很强悍。
楚瑜心中转过千百个念头,心中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声——
楚瑜的马屁功夫那是在衙门里学的,虽然算不上有多高明,直白太过,庸俗太过,但是在兴平帝这种见惯了高明马屁功夫的帝王眼里,她的直白却也代表了率真。
何况面前的小姑娘大眼里亮晶晶,全不掩饰眼中的惊讶,更增加了真实性,让兴平帝心觉有趣,他摸着胡须温润地大笑了起来:“呵呵,琴笙,你这小妻子,倒实在是有趣得很。”
琴笙淡淡地弯起唇角道:“草民也觉得她是极有趣的,陛下既夸了人,不赏赐点什么东西么?”
楚瑜一愣,有点莫名地看着琴笙,她可从未见过清醒之后的琴笙跟谁说话这般无礼,他的狠从来都是掩在温润静雅之下的。
而且对象还是一国掌控生杀大权的皇帝陛下。
兴平帝一愣,竟不觉得琴笙这般说话有任何问题,反而愉快地笑了起来,眼里闪过兴味的光来:“好好,难得你开口,朕又是第一次见你的小媳妇,自然是要赏的。”
说着,他想了想,从自己腰上摘了一只玉佩下来直接递给楚瑜,笑道:“若是赏赐些俗物,想来琴笙也要嫌朕庸俗了,就这枚朕戴了三十年的玉佩罢,虽比不上琴笙有的那些,但到底也算是朕的随身之物。”
鲁公公见状,脸上瞬间露出震惊之色来,楚瑜瞥见他那表情,又听得这是皇帝随身多年之物,便知道这玩意怕是不好收,正想着如何拒绝。
但琴笙看着兴平帝拿出那块雕着青竹流水纹的白玉配,瞬间唇角一抿,眼神晦暗明,随后看向楚瑜淡淡地道:“小鱼,这是陛下的赠礼,谢恩收下罢了,随身戴上,以感陛下恩德。”
楚瑜何等乖觉之人,立刻明白这玩意儿收了,自己自有大好处,便立刻含笑对着皇帝恭恭敬敬福了福:“多谢陛下恩赐。”
随后,她抬手恭谨地接过了那一枚玉佩戴在了腰间。
兴平帝见她笑得眼儿弯弯,心中有些好笑,随后摆摆手:“鲁公公,送玉安县主到后宫去,太后老人家只怕等着看她,等急了。”
鲁公公立刻上前道:“是,县主,随老奴来。”
楚瑜一顿,看向琴笙,见他点点头,淡淡地道:“去罢,一会我去接你。”
她便含笑反手轻握了下他的手,示意他不必担心:“三爷,放心。”
随后,鲁公公就领着楚瑜离开了。
上书房内就只剩下了琴笙和兴平帝。
兴平帝看着琴笙片刻,神情有些复杂:“想不要你竟会向朕开口要东西,看来笙儿你很在乎那个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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颓废了好久了,是不是该准备双更了
☆、第五十七章 子非鱼
“所以,相信陛下一定能管好你身边的那些人。”琴笙抬起琥珀眸淡淡地看着兴平帝,看似温润恭敬,只是话里的凉意却让兴平帝心中不寒而栗。
兴平帝静静看着面前的人许久,才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这么多年过去了,朕原以为你这性子真和他们说的那样变得温和醇厚,如今看来还是一如当年那般的桀骜。”
“草民是什么样的人,陛下应该很清楚,若是陛下无事,草民就告退了,至于江南那边的事务,红袖自会带着人按照老规矩与鲁公公和您身边的侍中们交接。”琴笙说完之后,垂下眸子,优雅地欠了下身子,转身就准备离开。
“等等,笙儿!”兴平帝看着他要离开,忍不住拔高了声线。
“陛下,还是唤草民琴笙比较好,毕竟草民连臣都不是,如何担得起您的厚爱。”琴笙停住脚步,温淡地道。
兴平帝看着琴笙修挑的背影,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有些小心地问:“好,但朕还是想唤你一声子非可好,你这字还是当初朕赐的。”
兴平帝虽然为人温和,但是对待琴笙温和过度的态度,甚至超出他对自己子嗣和身边其他人的温和,若是落在其他人眼里只怕要道声——咄咄怪事,不知要生出多少流言来。
鲁公公站在角落,眼观鼻鼻观心,连呼吸都轻得像是不存在一般,几乎让自己和身后的柱子融成了一体,往日里在宫中和朝前都是极有面子的皇帝近侍,此刻看起来就像一尊没有生命毫不起眼的雕像。
这宫里坐到他这个位置,若是没有点儿识趣的眼界力,不会装死,不会装乖,大概早已死得透透的。
只是鲁公公听着皇帝陛下那小心翼翼的声音,依然忍不住心中暗自感慨,当初就是因为陛下的这一份非同寻常的看重,宫里前朝就有过琴三爷是陛下遗落在外头的私生骨血,其生母才是陛下深爱之人的的流言,只是传过这些可笑流言的人,此刻只怕坟头草已经三丈高了罢。
“子非……?”兴平帝见琴笙虽然没有转过身来,却没有拒绝,有些苍老的眼底闪过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