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一眼那方神情专注撵转银针的花宏熙,在床榻前站定良久的李瑾芸方才转身看向程林。
“王爷究竟是被何人所伤?”
程林单膝跪地拱手行礼,身为王爷贴身侍卫的他对于王爷身受重伤难辞其咎,“未能护卫王爷周全,实在是属下失职,请王妃责罚!”
“程林你先起来,本妃不是要追究你的失职,而是要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以王爷的身手绝非一般人能伤得到他,更何况王爷身边还有一万多精兵强将御敌又怎么叫定北大将军一行人逃脱了?”
对此李瑾芸很是疑惑,毕竟就算禁军不是他们的人手,但王爷手中那训练有素的五万人手可都的个中高手,怎么叫仅带了百余残兵败将的定北大将军姜凯峰给溜了?
“禀王妃,王爷是被暗算的,是禁军中有奸细,他们偷袭王爷,虽然我们奋力反击拼杀,但却也是为时已晚,那些人武功极高,该是武林高手……”
“可有看出他们来自何门何派?”不知何时已然转身仔细聆听的花宏熙好奇的追问。
程林苦涩摇头,“他们所用招式根本就毫无章法,只怕寓意就是要掩藏自己的身份,但能混进守卫皇宫的禁军中来,只怕是蓄谋已久。
如若不是王爷手中的五万精兵足以抗衡杀了他们个措手不及,更甚至是将敌我不明的禁军全数驱逐出了皇宫,恐怕此刻所有人都是性命堪忧!”
花宏熙捏着银针的大手微微颤抖,而李瑾芸却是柳眉微蹙,“武林高手?定北大将军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所以刚刚王妃反驳那佞臣的话还真可谓是一语中的!”花宏熙膛目结舌的扬眉。
李瑾芸但笑不语,回眸凝望丰俊苍的眸光中满是心疼,一日之间,他失去了敬重的父皇,泪别了慈爱的母妃,生命如此无常,却是叫他双倍受之,如此沉痛的别离,任是堂堂七尺男儿也是难以承受的生命之重。
“王妃。”
“呃?”花宏熙的呼唤令神思迷离的李瑾芸盎然回神,淡然回眸间疑惑挑眉。
“刚刚,就在刚刚王爷就坚持不下去昏迷之时,王妃究竟同王爷说什么?”正在撵转着取下银针的花宏熙忽而好奇的问,一旁的程林与章睿亦是瞪大了充满好奇的眼眸。
李瑾芸眸光微闪,莞尔一笑,“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是说父皇刚刚过世,太子需要他的扶持,还有母妃需要他的安葬……还就是本妃要他帮忙收拾那两个藐视本妃的家伙……”
花宏熙撵转银针的手陡然一顿,唇角微微抽搐,王妃大人您会害死那两个无辜的朝臣的,真的!
而程林与章睿却是同仇敌忾的双双暗腹,这等小事,还用劳烦王爷?
结果却是,原本李瑾芸只是一句无心之言,但那两个最善观言察色的朝臣却仿佛中邪般频频出错,更甚至是连连当众出糗,而且每每不是被周皇丰俊天亲眼所见,便是由无心之人传入耳中,三番五次后,无言以对的两人不久便辞官归故里告老还乡自我羞愧难当去了。
于是乎,惹不起当朝红人苍王丰俊苍的朝臣更是对被宠到极致的苍王妃李瑾芸敬而远之,此乃后话!
然此刻最令几人心惊胆寒的却是突然高烧不退的丰俊苍不停抽搐间,却是令才将将止住的伤口再次奔溃,瞬间便染红了被褥甚至是透湿了卧榻。
“该死,程林章睿快摁住,不要叫他再乱动了……”花宏熙一身咒骂,毫不迟疑的命令到,而正在上药粉的手却是片刻不停,紧紧握着他大手的李瑾芸心疼至极,不停在他耳畔呢喃低语。
片刻后,不知是程林与章睿的压制起了作用,抑或是花宏熙的药粉药效使然,丰俊苍终于停止了抽动,面色也放松了几分,而李瑾芸轻轻拂过他额头的动作依旧不停,呢喃的低语声温润心田。
花宏熙大口喘息间不禁愕然一怔,随后便摆手示意那两个动作僵硬的家伙撤离,将一室的安宁留给情意缱倦的两人。
而仿佛是将整个世界都遗忘了般,李瑾芸此刻眼中唯有气息孱弱的丰俊苍那苍白到毫无血色的俊颜,轻轻拂过他依旧烫热的额头,温柔细语间更是情愫渐浓。
往昔的点点滴滴恍如昨日历历在目,他的疼宠,他的宽容,他的霸道与柔情,似乎只有对她才有如此之多的情愫弥合,那犹如春雨润物于无声的浓烈情愫早已深深化入她的脊髓。
温情暖暖的时刻总是显得短暂而仓促,去而往返的花宏熙推门而入的声响打破了此间的神思迷离。
“王妃,王爷该喝药了。”
“恩。”正了正神色的李瑾芸轻轻点头,瞥一眼花宏熙手中的药物不禁眉头微蹙,单是闻着就已经很难闻了,接过药碗以汤勺盛之少许试探性的喂进他微微张开的口中,却见丰俊苍原本平静的脸色骤变,不仅刚毅的剑眉紧蹙,更甚至是呛咳连连。
“啊,王爷!”匆忙放下药碗的李瑾芸惊愕凝眉,转身回眸看向花宏熙,但见花宏熙见怪不怪,动作娴熟的先是将某人扶起用力的几掌下去,咳嗽声渐渐消失,而后便是趁着某人尚还不及反应间便是一阵猛灌。
于是乎,咳嗽声,咒骂声,拍打声,声声不息!
李瑾芸些许错愕的凝眉,盎然恍悟了什么的嘴角直抽搐。
“王妃啊,不要袖手旁观好不好,快来帮忙啊……”终于是将小半碗汤药连灌带洒消化完了的花宏熙一手控制摇摇欲坠的丰俊苍的身子,一手高举着药碗无助的求援到。
接住他险些摔落的药碗,再帮着他将丰俊苍重新安置躺下后,李瑾芸方才柳眉微挑的看向花宏熙,“王爷不喜欢喝药?”
“岂止是不喜欢,根本就是厌恶透了。”花宏熙愤恨的嘀咕,而要伺候他这么一个极其不爱喝汤药的病人,他可是煞费苦心的研制无数丹药,却只得到某人两字的评价——尚可!
哇咧咧,见过难伺候的,还真见面他这么吹毛求疵爱挑剔的病人!
而犹在花宏熙还要念念碎大发苦水之际,程林却是突然闪身而入。
“禀王妃,刚刚皇上下旨辛统领带人搜捕祺王府罪人,但祺王府早已人去楼空,辛统领特派人来问祺王妃李佩瑶是否要抓?”
程林说的几多闪烁之词,但李瑾芸却是心明如镜,“辛统领受的乃是皇命,要他酌情处理!”
李瑾芸的话虽不多,语气亦是淡然平静,但却是别有深意,伴君如伴虎,尤其如今尚还是极为敏感的时刻,李佩瑶的事情一个处理不好,必将引起丰俊天的猜疑,更甚至是连累王爷,然而如果真的放任不管,只怕她不但会被祖母与父亲所记恨,更会在世人眼中落个白眼狼的恶名,还真是猪八戒照镜子!
几多思量间柳眉微蹙的李瑾芸却是猛然一怔,转身回眸却见不知何时醒来的丰俊苍抽动嘴角,附耳倾听良久,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轻轻点头间淡然含笑。
☆、第105章 难以预料
在花宏熙与程林期待的目光下转身回眸的李瑾芸柳眉微扬,“王爷说他累了,要回家。”
这算什么?
然仔细想来的两人却是猛然恍悟,王爷此举不啻是最为明智的选择,如此一来,无论是新皇还是朝臣的忌惮都将骤减。
于是乎,重伤昏迷方才醒来的丰俊苍便在花宏熙的臭脸下,瞻仰了父皇的遗容,痛别了母妃的遗体,最后昏死过去被某人塞进马车打道回府去了。
而那方尘埃落定即将荣登大位的丰俊天却是在耐着性子安抚了朝臣后,方才转身将丞相赵敬辰与禁军统领赵辉武宣召进殿。
只有三人的大殿中气氛凝重肃然,负手而立的丰俊天脸色铁青。
丞相赵敬辰狠厉的瞪了自己儿子一眼方才神色几多流转的拱手行礼道,“皇上请息怒,辉武身为禁军统领未能明察秋毫洞悉队伍中有奸细,是他太过大意失职。
但那也实在是定北大将军老奸巨猾深藏不露,只怕那些人潜入已久,只待这最后一击,好在有苍王的鼎力相助,总算是有惊无险,只可惜未能将祺王与定北大将军擒获实在是心头大患啊!”
“哼,苍王是本王的暗棋,现在都明着用了,却还是叫丰俊祺与姜凯峰那两个贼人给逃了!”丰俊天愤然冷凝的斥责,微眯的眸光中阴鸷深沉。
丞相赵敬辰与儿子相视点头,“还请皇上大局为重,先安抚朝臣确保时局稳定,至于丰俊祺与姜凯峰,相信苍王手下的那些人绝非草包!”
丞相赵敬辰的话意味深长,无论是为了皇上丰俊天还是为了自己的主子报仇,丰俊苍手下的那五万精兵都绝不会轻易饶了丰俊祺与姜凯峰,纵然是被他们给逃脱了,那也是日后丰俊苍的罪责之一——诚然这些都是不能明说的秘密!
对于丞相赵敬辰的心思几多明了的丰俊天终于是缓和了一丝神色,微微颔首点头,“如此一来,我们就只能相信丰俊苍的忠心……”
“苍王对皇上忠心不二,若不然也不会拖着病体强行回府了……”丞相些许宽慰的道。
“不过,据臣所闻,祺王虽然将府上的众位妃妾全数转移了,但尚在娘家的祺王妃李佩瑶却是被撇下无人问津,而苍王的手下更是毫不留情的将人给绑进了天牢。”跪地请罪良久不曾起身的禁军统领赵辉武忽而打破沉默道。
闻言丰俊天与丞相双双侧目,愤恨的大手一挥,丰俊天刚毅的剑眉紧蹙,“丰俊祺真是好样的,就算逃跑也不忘给朕留个祸害挑拨离间朕与苍王的关系!”
凝眉沉思良久的丞相猛然抬眸。“那皇上的意思是?”
“那就看丰俊苍的意思,朕但遂人愿!”丰俊天说的几多沉郁,他倒要看看丰俊苍的忠心能到何等地步!
然而丞相赵敬辰却是轻轻摇头,“苍王坚决请求拖着病体回府,只就是知道了消息自动屏退了,所以这是要看皇上的龙恩啊……”
正要走下台阶的丰俊天陡然一顿,暗自咬牙,该死的丰俊祺!
而却说那方刚一回府便被花宏熙扒光衣服的丰俊苍浑然不知,而毫无顾忌的上下其手间更是念念碎到隐身暗处的章睿都险些花轰的魔音更是威力无穷。
直到洗漱更衣慢了一步的李瑾芸推门而入方才终于解救了暗自挥汗的章睿,而紧随其后的无双在触及床榻上几近光裸的男人顿时尖叫一声猛得背过身去。
无双那突然拔高的尖叫声,令花宏熙正撵转银针的手猛得一偏霎时鲜血殷红银针,嘴角直抽搐的花宏熙漠然回首,“无双啊,你不怕吓到本少主扎错穴位,也该估计别惊扰了你家王爷吧!”
“……”
款步慢行的李瑾芸轻轻摇头,凝望被重新包扎过但依旧透着鲜红的伤口不禁柳眉紧蹙,叹息一声,“王爷真是不该乱动的。”
“呿,他何时听话过!”花宏熙愤愤然冷哼,撵转银针的手片刻不停,“不过王爷此番伤得极重,又失血过多,任是他再想逞能也飞不出这方天地去!”
对于花宏熙的断言,李瑾芸不觉莞尔在床榻边落座,然隐在暗处的章睿却是凉凉暗腹,那也未尽可知,不过即使王爷足不出户亦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转身觑见无双羞愧闪身消失的背影,花宏熙轻眨了一下眸子。
“王妃。”
“嗯?”正在凝望丰俊苍那灰白到毫无血色俊颜的李瑾芸心不在焉的轻应一声。
“祺王妃李佩瑶的死活王妃真的不打算插手过问了吗?”花宏熙问的极为轻缓,然心中却是重如千金。
对于花宏熙的顾虑,李瑾芸了然于胸,将丰俊苍的大手握在手中的她心头异样的情愫愈发浓烈。
“只怕本妃若是真的撒手不管,祖母与父亲一定会扣顶大不孝的帽子,但若真的插手,王爷必定会被为难,所以本妃在等……”
“……等什么?”花宏熙些许茫然。
美眸一眯的李瑾芸淡然含笑,“等皇上的态度。”
花宏熙顿时眸子一亮,无意中瞥过丰俊苍平静几多的面色不禁嘴角直抽搐,一对儿腹黑的主!
然而,李瑾芸尚未等来丰俊天的圣意,却是先迎来了怒气冲冲而来的老夫人与哭天抹泪的江氏。
王府大厅中,早已露过面便也就大大方方迎接客人的李瑾芸端坐在上位却是神色淡漠。
“芸儿啊,你可一定要救救瑶儿啊,她被那些个禁军抓到天牢了,我们去赎人都进不去啊……”江氏一副极坏了的模样着实令人怜惜万分,然正色品茶的李瑾芸却是头也不抬的置若罔闻。
对上李瑾芸那分外平静的神色,老夫人强忍着心头的怒火,“芸儿啊,虽然祖母知道你为难,但瑶儿毕竟也是你的姐姐啊,相信以王爷在新皇心目中的分量求情饶恕一个无足轻重之人的性命那是不无可能啊……”
老夫人说的极为恳切,然出发点却全然只顾李佩瑶周全,不曾为李瑾芸思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