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二哥,三哥,你们这是?”缓缓起身坐正了身子的李瑾芸同三人挑挑眉。
“刚刚我们本欲去书房向祖父请战,却是意外的听到了一个消息……”漠然站定锦榻旁的苏志远定定的同她相视凝眉,然却是欲言又止。
“……呃?什么消息?”他那一知半解的话顿时令柳眉高挑的李瑾芸满头雾水。
不若一向老成持重的苏志远那般顾虑重重,同她相对而坐端起几案上的凉茶猛得灌了两口的苏志清便是开门见山的道,“芸儿你果真要认贼作父么?”
“耶?认贼作父?”眸子陡然大睁的李瑾芸满目狐疑,“此话怎讲?”
将李瑾芸那茫然不知的神色看在眼中的苏家三兄弟相视凝眉间,不由得喟然一叹,踱步至圆桌旁同苏志祥相对而坐的苏志远眸光极为阴鸷,而深深的瞥她一眼的苏志清眸光微闪间,将手中空了的茶杯轻轻放下。
“芸儿或许不知,那南宫玺越绝非善类,当年在京城咸阳他究竟对姑姑做了什么,那些前尘往事我们或许无可置喙,但这些年身在同苗疆紧邻的南疆边境的我们可是深知关于他正邪难辨,行事怪诞到令人闻风丧胆的种种传闻,芸儿确定要认这样十恶不赦的邪狞之人为父么?”
“……如此说来,芸儿还真是引狼入室了么?”对于苏志清的质疑不答反问的李瑾芸波光粼粼的水眸中漾起阵阵涟漪。
“芸儿难道还怀疑二哥不成?”幽幽的瞪她一眼的苏志清脸色暗沉了几分,“又或者芸儿是基于什么考量才不得不为?”
“芸儿并非是在质疑二哥的判断,不过,凡事皆有两面性,更何况是最为复杂的人?”同他眨眨眼睛的李瑾芸顿了一下,轻抿一口微凉的清茶,方才淡淡道,“既然大哥,二哥三哥你们都认为声名狼藉的南宫玺越乃邪狞之人,不可深交,但对在世人眼中一向敬若神明的圣域宗师欧阳豪那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你们又如何看?”
“……呃?这不可混为一谈。”唇角微僵的苏志祥眉头紧蹙的默默摇头。
相视凝眉的苏志远与苏志清神色一僵,而将三人神色流转间的那抹迟疑之色看在眼中的李瑾芸不觉莞尔。
“三哥是说,如南宫玺越那般将真性情恣意挥洒毫不做作的真小人无论做何事都是居心叵测,而同欧阳豪那般表面菩萨暗地修罗虚伪做作的伪君子无论做何事都是无可置喙么?”
神色一怔的三人顿时唇角不由得狠狠一抽,尤其心思最为活泛的苏志清顿时反过味儿来,兀自咕哝一句,“……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唇角微扬的李瑾芸微微颔首点头,而不置可否的苏志远与苏志祥却是漠然不语,正巧推门而入的花宏熙略发奇怪的扫过众人一眼。
“……呃?抱歉,王妃您最好去议事厅看一下。”唇角微僵的花宏熙略发迟疑的喘息道。
“怎么了?”眸光微闪的李瑾芸狐疑的瞥一眼满头大汗的花宏熙。
当一行数人在花宏熙心急火燎的催促下匆忙踏入议事厅中时,见到的便是神色肃然凝重的香巧与欧阳淑婉正瞪着一堆草药发呆,而一旁默默的将打包好的草药一一重新打开的香玲更是欲哭无泪,她们猫腰忙了都快一天,眼看就要大功告成的节骨眼,却是横生枝节,此前的忙活全白费了。
“王妃你们且看这个。”弯腰大手一捞的花宏熙将手中的摊开在四人眼前。
“……呃?有什么不对么?”仔细瞧过一眼后,并非发觉有异的李瑾芸柳眉微挑,而一旁同样满头雾水的苏家三位公子更是纷纷将疑惑的眸光投注在喘息不定的花宏熙身上。
“王妃,大公子,二公子啊,你们且看仔细了。”将托着草药的大手抬高,右手特意指着草药的根部。
柳眉紧蹙的李瑾芸看着似乎哪里不对的草药美眸都一眯,“对于草药我们并不太了解,有什么不对,阿熙你还是且直言相告吧。”
“王妃且看这些草药单从枝叶甚至花色上来看似乎都毫无异样,根茎这里如若不仔细看过也好似没有问题。”揪出其中一颗完整的草药,指给几人的看的花宏熙顿了一下,方才接着道,“但若仔细看过就会发现,须根部分在烛光下隐隐有蓝光……”
“蓝光?怎么会?”猛然膛大了眸子的苏志远俯身抓一把草药,凑近跳跃闪动的烛光下去瞧。
而当呼啦一声围了上来的几人惊见那令人炫目的幽蓝时,不禁纷纷猛然一窒,尤其跑南闯北略懂些草药的苏志清眸光陡然一亮间同花宏熙挑挑眉,“有毒?”
苏志清的疑问道出几人心中的疑惑,而微微颔首的花宏熙自怀中的绢帛中抽搐一枚极细的银针,当着几人的面随意插入苏志远手中的草药的根部,在几人炙热惊愕的目光下,但见那前一刻尚还银光闪闪的银针,不过片刻功夫便陡然变黑。
银针的变色之快,颜色之深,令眸光微闪的李瑾芸不由得惊愕呢喃,“……剧毒?”
“不错,虽然一时间尚不知究竟是何种毒素,但以银针的测试来看,其毒性很强,而这些草药原本只是固本强原配给养伤的士兵的,其本身无毒,但其根部那些在烛光的照耀下能散发出蓝光的毒素怕是能叫人见血封喉……”
“阿熙是怀疑府上有奸细动了本妃的草药?”将他话中深意听在耳中的李瑾芸美眸微眯。
“不,这不大可能。”对于李瑾芸的臆测直接否决的花宏熙轻轻摇头,“就算是奸细要暗下毒手,也不能做到如此。”
指着草药的花宏熙别有深意的瞥一眼盎然恍悟的几人,“整株草药枝叶花蕾都无异样,唯有根部非同寻常,本少主怀疑这样的情况只可能是采摘草药时就有的,所以问题该在于这草药的来源地。”
“……呃?来源?”柳眉微挑的李瑾芸瞪了他一眼,“本妃这里的草药,一部分是薛掌柜自京城运抵的,一部分是来这里后香玲与香巧在街上的药铺买来的,而更多的该是北上天山一路所收集的,至于这些眼前这些个草药究竟来源哪里,你该是最清楚不过吧……”
随着李瑾芸的话落,苏家三公子的眸光纷纷聚焦在眉头瞬间打成死结的花宏熙身上,而不知何时默默站定其后的欧阳淑婉眸光陡然一亮间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些草药不是在我们在误闯天后之墓前在附近的山谷中所采的么?”柳眉紧蹙的欧阳淑婉眸光中满是古怪之色的看向脸色陡然一变的花宏熙。
花宏熙顿时脸色一黑,眸光微闪的李瑾芸默默垂眸,而咬牙切齿的苏志远与苏志祥则扫一眼铺了满屋子的草药,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此事不宜宣扬,阿熙你且将这些有问题的草药单独收好,千万莫要将其他草药也给沾染了去。”淡淡抬眸瞥一眼同她微微颔首点头的花宏熙,眸光微闪间顿了一下,深深的瞥一眼眸光闪烁不定的欧阳淑婉,顿了一下,方才接着道,“至于要送给王将军的草药,日后再单独派人去送好了。”
“也唯有如此了。”唇角微僵的花宏熙喟然长叹。
而却说待到在萧瑟寒凉的夜风中送别王翦一行人后,漫步于庭院中的丰俊苍与李瑾芸心思各异间皆沉默不语,甚至无视头顶那轮温婉宁静的圆月,兀自低头垂眸步履深沉。
直至双双踏入堂屋,在锦榻上相对而坐,被跳跃闪动的烛光的所扰而淡淡回眸的两人方才相视但笑。
“阿芸。”
“嗯?”
“薛掌柜此前所提要打劫姜凯峰粮草的计划,本王筹谋许久,眼下更有王将军这支隐在暗处的奇兵的助益,定能杀姜凯峰个措手不及,唯一叫本王不能放心的便是不知所踪的欧阳豪。”深邃幽暗的眸子中满是阴鸷之色的丰俊苍眸光越发深沉。
而将神色流转间的肃然凝重之色看眼中的李瑾芸眸光微闪间唇角忽而闪过一抹异色,“说起欧阳豪,天色刚刚擦黑时因着燃起了烛火而暴露了的草药上的奇毒,阿苍怎么看?”
“阿熙同本王说时,本王的第一反应便是欧阳豪,因为那是他的地盘,但仔细想来,却是疑点重重。”剑眉紧蹙的丰俊苍深深的瞥一眼水灵灵的美眸中波光流转的李瑾芸。
“……你是说天后之墓?”深吸一口气的李瑾芸眸光陡然一抹精光。
“不错,此前阿芸也曾提过欧阳豪行事极为怪诞,甚至怀疑他有可能是上一届天后的夫婿。”眸光愈发深远的丰俊苍淡淡道。
同他微微颔首点头的李瑾芸忽而神色一僵,略发怀疑的眸子大睁,“难不成阿苍是怀疑他一直苦苦寻觅的乃回天圣果?”
“怕是唯有如此,才会令他为之疯狂。”深邃的眸子陡然一寒的丰俊苍冷哼一声,“所以刻意挑起六国纷争,闹到天下大乱,民不聊生,甚至生灵涂炭,为的不过是要逼几百都不曾再出现过的天后现身,而他这个幕后高人则以智者的身份出现在天后身边以顺理成章的再得五百年天寿……”
“……再得五百年天寿祸害人间么?”唇角微僵的李瑾芸忍不住兀自咕哝一句。
对于李瑾芸的讥讽不置可否的丰俊苍顿了一下,淡淡瞥她一眼,顿了一下,方才接着道,“只不过他机关算尽,但却是漏算了一条。”
“咳,本妃这个半路天后早有良婿,所以他到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噗嗤一笑到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的李瑾芸抖着唇角讪笑扬眉。
“如果本王所料不错的话,在天山时他尚不知情,而待到东郡时他或许就有所察觉了,那个时候他的一些举动就有所怪异,该是暗中观察阿芸你的一举一动从而确认他的猜疑,不过因着当时种种突发情况,更何况阿芸当时也是一知半解,所以他肯定阿芸你乃天后身份该是我们以非同寻常的方式抵达南疆后。”
“那如此说来,这些草药上的毒并非他刻意而为?”柳眉顿时紧蹙成峰的李瑾芸唇角陡然一僵。
深深的瞥她一眼轻轻摇头的丰俊苍深邃幽暗的眸子陡然闪过一抹暗芒,“草药的事该是另当别论。”
“……呃?怎么说?”愕然一怔间眸光微闪的李瑾芸略发迟疑的问。
“他能在天山附近的溶洞中繁殖嗜血的毒物,自然也能在天山上栽培非常一般的毒草。”说着却是忽而一顿的丰俊苍端起几案上的茶杯,轻抿一口热茶,“而至于那毒草究竟是何,也许还有一人能知。”
“蓝圣衣?”眸光陡然一亮的李瑾芸唇角微扬。
“不错。”同她微微颔首点头的丰俊苍忽而一顿,“不过,眼下一时半刻的,无法确认。”
“为什么?”心头才刚刚升起的希冀顿时被他一盆冷水浇下的李瑾芸眸光微闪。
深深的瞥她一眼,薄唇轻启的丰俊苍低沉黯哑的道,“因为本王将她送人了。”
☆、第293章 另行安置
耶?将蓝圣衣送人了?
目光略发呆滞了一下的李瑾芸顿时满头黑线,他煞费苦心的设计擒获蓝圣衣难道就是为了送人?究竟是谁人能有如此大的手笔,竟然能劳动王爷以身涉险都在所不惜?
不若李瑾芸心思流转间脸色愈发沉郁凝重,深邃幽暗的眸子愈发深沉了几分的丰俊苍眸光微闪间唇角忽而闪过一抹异色,深深瞥她一眼,紧抿的薄唇漠然轻启。
“阿浩已经接手并住进了城东的庄园,李诗琴也被安置在了那里,不过,因着她当下身份特殊,该是另行安置更为妥当,阿芸以为呢?”
“另行安置么?”被他的话陡然打断了神思的李瑾芸美眸微眯,瞥一眼他那深邃犹如浩瀚星空的瞳眸,顿了一下,方才接着道,“阿苍不提,本妃似乎都忘记了,说起另行安置,不如将被软禁在西客院的祖母与江氏同李诗琴一同安置到一起,先不说我们只需派一路兵马守护便可,最为重要的是,李诗琴虽非江氏所出,但却也是深得祖母的疼爱,同在一个屋檐下,她们祖孙倒也能彼此有照应。”
“既然阿芸同意,那么明日本王便着阿浩速办,也好叫府上安宁几日。”微微颔首点头的丰俊苍缓缓起身。
而略发怀疑的眯他的背影一眼李瑾芸柳眉微蹙间不禁反复琢磨他话中的深意,难道府上现下是不得安宁么?
翌日一早,正在梳妆的李瑾芸脑子愈发清明间,透过略发昏黄的铜镜的反照瞄见整理完床铺正朝她款步而来的香玲,唇角忽而闪过一抹异色。
“香玲,香巧,府上最近可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发生么?”
正欲上前的香玲脚步一顿,漠然驻足凝眉,同猛然回眸一瞥的香巧相视一怔,而后不作声色的巧笑嫣然道,“……呃?王妃怎么想起问这个了?可是有什么不对么?”
“昨夜王爷同本妃说被软禁在西客院的祖母与江氏将府上闹得不得安宁,可是真的?”转身回眸将两人神色交流间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