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了你这么久,这么久,可你竟想离开我?”,“你并不打算见我的对不对?你的伞上,积了那么厚的雪,你早就看到我了,对不对?如果不是那场暴雪,你不会出现的,对不对?”,青笙每一个问句,都透着声嘶力竭的悲恸和苦楚,透着不尽的心酸和委屈。
“青儿。。。”,端若华只喊了她一声,却住口不语,“我知道你憎恶多情之人,我知道你不愿与人分享感情,可。。沐儿。。她以命护我,以心待我,我此生再抛不下她。。”,“我知道我过分,我贪心,可我不想失去你和她,语儿。。你不要离开我。。。。我好容易等到了你,你怎舍得离开我?”,青笙望着她,晶莹的泪珠一颗颗坠落在地。
白皙的指腹伸到青笙的脸上,替她擦去泪滴,清悦的声音响起,“自我见到你那一眼起,我便再不想离开你了。。”,端若华犹豫过,徘徊过,可当见到青笙在雪中苦苦守着她的那刻起,她便知道此生,她再也离不开了。
“当真?你当真不走?”,青笙握过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啄着,“若华重诺,许之必践”,端若华曲起食指,在她额间弹了一下,嘣的一声,疼的青笙龇牙咧嘴,端若华这才轻笑起来,冷若冰霜的容颜如积雪融化,褪去了冰凉,剩下的只有如水的柔情。
“好了,哭的跟个小花猫”,端若华取过丝绢,替她擦干脸上的眼泪,“走,下去吃饭”,青笙展颜一笑,拉着她,推开房门,见得云倾面无表情,眼神凶狠,宁子沐怔怔地望着她,脸上还有没干的泪痕。
见得青笙出门,宁子沐扑进她怀里,嘤嘤哭着,“怎么了?怕我抛下你?”,青笙轻抚着她的后背,“都在我身边了还不安心,看来我做的真不好”,青笙埋怨自己,宁子沐在她怀里摇摇头,扯过她的衣襟,抹了抹眼泪和鼻涕,轻哼了一声,转过身,倨傲地走了。
“她倒是比从前温柔多了”,端若华瞄了青笙一眼,淡淡说了句话,转身走了,云倾跟在她身后,青笙摸摸脑袋,看来日后还有的愁呢?
作者有话要说: 耶~终于出来了~
☆、同眠
四人在客栈要了个雅间,上了饭菜,云倾把沉甸甸的大包袱往旁一放,砰的一声巨响,“你们从宫里带了多少东西啊?”,青笙眉毛跳了下,开口问道,“总不能出宫让娘娘受了苦”,云倾板着脸,说了句话。
“我们青笙很能赚钱的”,宁子沐帮着青笙说了句好话,青笙满意给宁子沐夹了块鲈鱼肚子,又执箸给端若华夹了块青笋,说道,“客栈素食做的不好,等回苏州的宅子后我给你做”,端若华抬眼望着她,“苏州有酒楼生意,还有虎豹骑做靠山。早些离开京城为妥,明日我们便启程回去”,青笙说道,她小算盘打得很精,既然苏暮寒敢打她宁子沐的主意,她便敢打虎豹骑的主意。
端若华点点头,说,“一切由你安排”,青笙冲她一笑,问道,“你们如何出宫的?”,“趁着皇上去圣佛寺拜祭时,云倾备了药,服用后能出现龟息假死的状态,再施加了些压力给御医,便对外称薨了”,端若华放下木筷,淡淡说道。
“那如何入殓?入棺前要更衣梳化的?”,宁子沐好奇地问道,“回宫时,青笙在马车上设过机关,可从马车底逃脱,所以我便让同样让云倾在棺木里动了手脚,入棺后,便脱棺而去”,端若华望了青笙一眼,嘴角有些笑意,青笙回望着她,眼底是满满的骄傲和庆幸,何德何能,能拥有这个才智超群的女人。
“多亏了你。。”,端若华看出她眼底的情绪,眉眼间皆是柔情,“总算是相聚了。。”,青笙端起茶杯,以茶代酒,与众人喝了一杯。
宁子沐给端若华满了酒,二人小酌着,端若华疑惑地看了眼青笙,“她酒品不好,戒酒了”,宁子沐脸上带着戏谑,瞄了青笙一眼,端若华淡淡一笑,与宁子沐碰了杯,仰头饮尽。
用完膳后,云倾先回去收拾屋子,三人便坐在桌前,心思流转。青笙当然想和端若华夜里同床而眠,叙叙这些日子的思念,可端若华只让订了一间上房,如何住倒成了问题。
端若华捧着茶,轻抿着,散发着清雅、芬芳的气息,宁子沐撑着下巴,怔怔望着窗外,“唔。。今夜。。。”,青笙甫一开口,二人皆齐齐转头望向她,青笙抿着唇,后半句咽回了肚子里。三人静静坐着,各怀心事。
“累了便回屋罢”,青笙拉着二人,心思流转,往房间走去,“青笙?”,“。。。。。。。。”,“青笙?”,“嗯?”,端若华见她低着头,望着地上,说,“客房在那头。。”,青笙才发现自己把端若华和宁子沐都带了自己的房中。
“就在这儿住吧,能睡下三个人。。”,青笙说完,自己先闹了个大红脸,努力的维持着淡泊的模样,宁子沐背地里在她腰上掐了下,小脸通红,端若华怔怔望着她,竟忘了说话,半响,一抹红霞才慢半拍地爬上了她的耳后。
“我。。。”,端若华正要推拒,“床很大的。。。”,青笙抬眼凝望着她,碧玉眸子透着水浸浸的恳求,倒让端若华一时说不出话来。本就决意此生跟了青笙,也接受了宁子沐的存在,可这番情形下,倒着实让人难堪的很呐,素来淡漠的端若华,倒是难得在脸上显出了踌躇的神色。
宁子沐打了个呵欠,命小二打了水,梳洗完毕,睡到了榻上,端若华直直地站在窗前,看着古城上空的明月清辉,青笙坐在桌子旁,左看看床上的宁子沐,右看看窗边的端若华,无奈地挠挠头。
青笙不放心让端若华和云倾住,可宁子沐来了奎水,不能扔下她,谁说齐人之福就是好的,青笙幽幽叹了口气。
青笙灌了汤婆子,让宁子沐捧在腹前,舒缓疼痛,她走到端若华旁边,轻轻扯着她的衣袖,柔声道,“语儿,睡罢。。”,碧玉的眸子倒映在端若华的眼中,千言万语都化作了无声的凝视。
宁子沐躺在床的里侧,青笙睡中间,端若华睡在外侧。左右望了下,青笙正要开口,二人几乎同时转过身,背对着青笙,在黑暗中苦笑一声,青笙伸手去拉宁子沐,却被冰凉的手拍开。
月光的清辉洒落在榻前,静谧的夜色里,响起了青笙几乎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她平躺在二人中间,身子僵硬、笔直。
端若华最先心软,转过身,搂着她的手臂,枕在肩上。几乎同时,宁子沐转过身,冰凉的手脚靠在她身上,张着小嘴,在她肩上咬去,倒是知晓轻重,只留下了两排牙印。青笙左手拉过宁子沐,和她十指相扣,放在肚子上,暖着她冰凉的手,宁子沐这才乖巧地缩在她怀里,青笙在夜色中绽开了笑颜,闭上了双眼,明日,也许天朗气清。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沐儿,不许乱摸。。”,青笙压低声音慌忙说道,忙得按住那只作祟的手,放松的弦又绷紧了起来。
清晨,青笙蹑手蹑脚地起床,备了早点,盛了热水放在房中,端若华先醒,青笙给她拧了热毛巾,让她擦脸,宁子沐翻身一掌摸空,琥珀眸子睁开来,见得青笙在房内,才睡眼朦胧地,张着手臂,冲着她嫣然一笑。
青笙爬上榻,替她换了衫,宁子沐软软趴在她肩上,似醒非醒,待得洗了把脸后,宁子沐的琥珀眸子才有了精神,揽过青笙坐在铜镜前,替她梳着发髻,架势都已熟练。端若华有些怔怔地望着二人早已形成的默契,眼神黯淡。
洗漱完毕,青笙把早上备好的清粥小菜端进屋中,让二人用膳,端若华小口喝着粥,沉默不语,“我早上起来熬的姜丝荸荠粥,可还好?”,青笙带着笑意的说道,端若华点点头,却不说话,青笙抿着嘴唇,眨了眨碧玉眸子,“青笙也没吃吧,先吃点”,宁子沐给她递过筷子,青笙接过来,满屋静寂无声。
回苏州的马车上,青笙睁着发青的眼睛,打了个呵欠,坐在小凳上,望着榻上的两个人,云倾坐在驾车的林河身边,车厢中便只得三个人。端若华和宁子沐各自坐在榻的两侧看着书,青笙蹲坐在小凳上,瞪着碧玉眸子,来回扫视着二人。
“青笙,过来”,宁子沐懒懒喊道,青笙一喜,上了榻,宁子沐琥珀眸子瞄了眼端若华,径自躺在青笙怀里,青笙怯怯看了端若华一眼,见她脸上无波,眸子却冷了几分,青笙拉过她的手,讨好地放在唇边吻了吻,才令得那冰冷散去几分。
青笙怔怔望着马车外,风景独美,美人在怀,可坐立难安,愁肠断绪地叹了口气,那二人听见,偏过头望着她,嘴角微抿,带了不着痕迹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节日一更。。。
☆、破冰
这一路回苏州的路程有多远,青笙的心思就有多悠长,她生性内敛,感情之事木讷笨拙,但却心思细腻,如何拿捏好三人的分寸,如何顾忌端若华和宁子沐的情绪,皆是心中顾虑的事,是以一路坐立难安,寝难眠,食难咽,人都消瘦了好些。
马车停歇在路旁,青笙随着林河去添置些物事,宁子沐披着狐皮大氅,站在马车边,望着满天的雪色,慵懒地说道,“她这些日子都瘦了。。”,语气里竟是心疼。
端若华站在她身侧,容光淡雅,论容颜,她不敌宁子沐,可那一身清冷超凡的谪仙气质,却是无人可及,宁子沐的话,她如何不懂,青笙在意的,不过是她二人的相处,可自己这些日子的冷淡疏远,才让青笙坐立难安。
端若华心知青笙割舍不下宁子沐,她也默许了三人的相处,可她性子清冷,当着旁人与青笙亲昵,或者看着宁子沐与青笙亲昵,都难免不自在,她又惯了藏心事,是以这股子不自在都掩饰在了那清冷的容颜下,才会让人觉得疏离和冷漠。
宁子沐主动握过她的手,望着端若华,从来倨傲的脸上,透着恳切地说道,“论才智,我不及你,可论对青笙的情意,你不及我。纵她刀山火海,我都听她随她。因为她心里装下了你我,你我之间,再没有算计和图谋,你我之间,都有对她的情意,何苦要让她为难不安?”。
端若华低头看着宁子沐握着她的手,那从来都高傲的宁子沐,竟对她主动示好,她抬眼望进宁子沐的眼里,看到了宁子沐的诚挚,看到了宁子沐谈及青笙时,满心满眼的情意。
她不知道当初回宫的决定是对是错,不知道拒绝随青笙远走高飞的决定是对是错,只是这两年,这原来会变得如此漫长的两年,她错过了陪在青笙身边的日子,她错过了与青笙相守的日子,常年在宫中独居的孤寂,辅政朝中的图谋争斗,让她少了人情味,多了几分清冷,连如何予人温暖都不会了。
直到太皇太后逝去时,那一句当年错了,那一句世间不过个情字,她才幡然大悟。
当端若华决定再回到青笙身边时,却见到宁子沐已守在了她的身边,这两年,不离不弃,这两年,相互慰藉,她在恨自己,恨当年回宫的决定,恨当年不随她走的决定,自责、后悔缠绕在她心里,愈发冷淡起来。
“你当真是变了。。”,端若华说道,脸上扬了淡淡的笑意,眉眼里的冷漠渐渐散去,“你也会变的,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太后,而是顾家娘子。。”,宁子沐戏谑地说道,脸上因那抹青影的靠近而愈发娇艳起来,“顾家娘子。。”端若华细细咀嚼着这句话,竟有些红了脸。
青笙一手拎着壶澄湖酒,一手拎着食盒,见得湖光山景间,银光素染,端若华和宁子沐相对而立,恍然如落凡的两个仙女,绝世而立,尤其是二人正牵着手,脸上露出清雅的笑意,正含笑望着自己,此情此景,当真让人三世不忘,青笙踩在雪里的腿一软,差点就要摔倒,脚尖一点,踏雪无痕地跃到二人眼前,眉毛飞扬,欢喜不胜。
“带了壶酒,你们可以解寒,还有些吃食,路上备着”,青笙扬了扬,两手抬高,举到二人眼前,“知道了。。”,宁子沐刮刮她的鼻子,揽过她的手臂,往马车走去,青笙回头望了眼端若华,眼神忐忑,却见得那人疾步上前,温柔地揽过她另一只手臂,随着她而去,青笙吸吸鼻子,脸上漾着散不去的欢喜。
马车里的气氛融洽了些,青笙有时说些这两年的见闻给端若华听,讲讲漠北的好酒,西都的花市,端若华听得津津有味,宁子沐便提议回苏州安顿些日子后,三人可去东海看海上明月,青笙见得端若华一脸向往,遂应了。一路上的冰冷氛围算是破了冰,有时云倾也挤进马车里,四人说说笑笑,时日倒是过得快,不久便到了苏州。
进了苏州的顾府,端若华和云倾都有些讶异,即使在宫中耳闻青笙的本事,可见到顾家宅子时,仍是不由惊异,府中小桥流水,布局别致,玲珑雅致,透着江南水乡的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