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歆儿本来就是装昏,医生护士折腾了一大圈,她才悠悠醒来。
抱着顾红梅就哭。
“姆妈,我们还能走吗?我是不是非得嫁给那个傻子啊?”
顾红梅咬了咬牙道:“女儿你且放心,咱们就现在医院住上几日,我量那个陈雪岚也没有胆子敢把我们母女怎么样!”
——
许副官在一个小时之前就带着军队包围了整个齐家。
也不只是齐家,包括白虎帮涉及到的产业,赌坊舞厅等,也全都被杜聿霖派人围住。
是剿杀还是捉拿,只等少帅的下一步命令。
杜聿霖像一头野兽,凶猛地将所有的猎物都按在了爪子之下,却不急于入口,而是肆意玩弄。
白虎帮的主要掌事人全部都被赶到了议事堂。
杜聿霖站在门口抽了根烟,一点都不着急进去,现在的齐家早就乱成了一团,他得在那些人推出一个背锅的人之后再进。
“报告少帅,人已经齐了。”也经历最初爆发式的诅咒怒骂安静了许多。
杜聿霖听见汇报,点了点头,这才捏灭了烟头,慢条斯理地推开了大门。
堂内灯火通明,站站立立的有几十号人口,多半是彪形大汉。若是平常人进到这里,得吓个半死。
杜聿霖不紧不慢地走了进去,眼睛扫过了众人,也接受着众人的眼神洗礼。
说起来这齐家也是惨,白虎帮的老龙头尸骨未寒,大儿子就紧随着去了,未亡人如今只余下了老二齐兆山和姨娘褚千盈。
而说起齐保山,他不正经了半辈子,正经的媳妇没娶上,不正经的相好有很多,反正是一根苗都没有,如此也叫赤条条的来赤条条的去,落了一个十分干净。
这似乎就说明了和杜家作对的下场。
要说真的恨,可能在场的最恨的人只有褚千盈。
青帮的人害死了她的儿子,她动不了青帮,忌惮的人就在眼前,如何不恨!
那齐兆山只当是她上了他的船,才会怂恿齐保山去刺杀,实际上她是为了自个儿的大仇啊!
只是如今眼看大仇是报不了了,褚千盈的心里早就被仇恨填满了。
那双原本漂亮的眼眸早就暗了颜色,满是怨毒。
齐家的那些掌事和长老为了自保,是一定会推她和齐兆山出来挡刀。
而那齐兆山,既然敢怂恿齐保山去刺杀,自然也是给自己留好了后路。
至于她自己,鬼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天早上的太阳。
只不过这些对她来说已经不甚重要了。
褚千盈像是置身事外,一点都不关心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但其余的人哪有她那份将死的觉悟和谈定,杜聿霖一踏了进来,七嘴八舌,原先已经安静有很多的议事堂,再一次纷乱了起来。
“少帅,这次的事情真的和我们没关系,都是那齐保山……”
“少帅,我们冤枉啊!”
“少帅!饶命啊!”
……
褚千盈听的咧嘴冷笑,看看这些没骨气的男人。
前几日,也不知是谁高喊起哄逼着齐保山走上了绝路。
当然,逼着齐保山走上绝路的,她是第一人,当仁不让。
她只是没想到,齐保山带了百十号人,别说杀人了,屁都没怎么响,就被人全数干掉。
褚千盈很突兀地高声道:“齐保山去刺杀督军……”
议事堂里的声音弱了下去,所有人的眼睛都落在了这几十号人中的唯一一个女人。
褚千盈一身黑色的暗花旗袍,外面裹着同样深色的狐毛大衣,仰着一张艳丽的脸,不可一世地俯视完底下那群号称堂堂七尺的男儿后,这才将眼睛落在了杜聿霖的身上。
这个男人很是年轻,也就比她的儿子大了不到十岁吧!
她褚千盈收山,做姨太太的时候,他八成还是个毛没长齐的小屁孩。
他没有听过自己的艳名,她也不太了解他的威赫。
褚千盈呵呵笑了起来,一步一步从议事堂最上面的位置走了下来,走到这个年轻男人的身边,勾眼一笑,百媚生,“我说啊,那事,我知道!”
“哦,你知道?”杜聿霖微微挑了下眉峰,问她:“那你是听谁说的?”
褚千盈的眼波儿又飞了一圈,直飞的在场的男人们胆寒。
她这才咯咯地笑着道:“听……齐保山说的呀!”
“那他是怎么跟你说的?”
“这个吗?”褚千盈又卖起了关子。
这一次,她把目光落在了齐兆山的身上。
这个齐家老二,一向被人称作“病诸葛”,她一开始以为那就是奉承,可现在她不这样想了。
齐兆山从褚千盈出声开始,就料到这个女人要发疯了。
前日,他和裴天成有这样一段对话。
“天成,你说齐衡的死对褚千盈来说,到底意味什么?”
“意味……天塌了。”
“那我爸的死呢?”
“地陷了。”
“这都天塌地陷了,你说她……”
当时他是想问褚千盈还能活下去吗?
如今他已经有了答案。
齐兆山镇定地说:“姨娘,你若是累了,就到后面去休息。”
褚千盈心想这人可真是狠啊,对自己都狠,到这个时候了,面上居然还是一派平静无波。
她转了下念头,没接他的话茬,反而是继续回答杜聿霖道:“齐保山说我家老二不服他,想让老二服他,他就得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来。少帅要不信的话,去问我家老二啊!”
褚千盈轻飘飘地说完。
齐兆山的手指僵了一下,面色严肃地说:“姨娘,你要想清楚了,话可不要乱说。”
杜聿霖可没那个耐心听这两人打哑谜,更不愿和这个情绪不稳定的女人多说。
齐家如今就剩下这根独苗了,只要齐兆山一死,白虎帮群龙无首。
杜聿霖瞬间动了杀心。
一股凛冽的杀气迎面袭来,齐兆山的心头狂跳,看来他必须得想法子自保了。
他上前了一步,正要说话。
褚千盈疯了似的,摸出了一把木仓,对准了杜聿霖。
可手指根本就还没有触到扳机,一粒子弹“嗖”一下击碎了窗户玻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了进来,直接穿透了她的胸膛。
第53章 打死不认
褚千盈往后倒去; 惊呆的齐兆山下意识伸手接住了即将倒地的她。
“老二,我扛……只求你一件事情; 求你……求你帮我杀了沈家的那个贱人……我知道你是杜家的人; 你有的是办法。”
褚千盈贴在齐兆山的耳边说。
裴天成一直立在齐兆山不远的地方。
褚千盈中木仓倒地的那一瞬间; 他甚至感觉到有炙热的鲜血溅到了他的手背上。
这会儿; 褚千盈正在和齐兆山说着什么。
裴天成微微抬头; 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褚千盈蠕动的嘴唇。
他的眉头忽地一跳; 赶紧又将头低了下去。
混乞丐窝的时候,他和一个陇南来的老乞丐学过几天唇语。
不待齐兆山反应; 褚千盈哈哈笑了起来; 一边笑; 还有血珠从口里喷了出来。
“是我,是我让齐保山去杀人的; 跟其他人没有关系!”
她似乎是用尽了生命最后的力气; 喊出了这一句。
再之后; 忽然就没了声息。
所有的人都愣怔了片刻。
有的是惊讶于褚千盈的疯狂。
还有的是被外面飞来的子弹吓破了胆。
当然也有动容的。
杜少帅胆敢单枪匹马闯入白虎帮的议事堂,不是因为外面围满了他的兵; 也不是因为他有百发百中的狙击手埋伏。
不打无准备的仗!毕竟他杜聿霖也不是属猫的,有九条命!
杜聿霖对白虎帮的内部情形了解的很清。
老龙头贪权,不肯下放权利,他的儿子们没一个能真正的独当一面。
他还没怎么问呢; 这就死了一个。
杜聿霖揉了揉手指,可没有因为褚千盈的死; 就打算放过齐兆山。
反而因为这个,又添了一条杀人的理由。
他拔|出了配木仓,抵在了齐兆山的脑门上。
齐兆山先是将褚千盈平放在了地上,接着举起了双手。
“少帅,我有一事要呈报,关于……李肃!”
那个滚落山涧又被杜聿霖的人扒拉出来,还扒拉出不少暗情的李肃。
“想跟我谈条件?”杜聿霖不满地说。
齐兆山苦笑道:“少帅,你觉得我还有这个资格吗?我大哥做的事情,跟白虎帮的兄弟们真的无关,我只是想求少帅,给条活路。”
唯恐杜聿霖不相信,齐兆山停顿了片刻,又说:“少帅,绑了李肃的土匪走的是我齐家的水道。虽说我们也是被蒙蔽的,但后来我们也查出了很多。”
“说。”杜聿霖没有允诺他什么,木仓依旧抵在他的头上。
齐兆山知道自己没有坐地起价的资本,咬了咬牙道:“后来我大哥活捉了一个土匪,那个土匪说李肃死了之后,那东西也没了。他们怀疑,李肃的东西被一个小哑巴拿走了。”
“小哑巴?”杜聿霖皱了皱眉。他知道齐兆山这番话不一定就是真的,至少土匪的部分就不真。恐怕这消息来源是土匪借着齐家混入圣约翰时,他就得来的。
但为了摘干净自己,就又栽赃到了齐保山的身上。
“对,就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那土匪说他们追人追到了城门口,追丢了。”
齐兆山一动都不敢动,生怕杜聿霖的木仓会走火。
“那土匪人呢?”杜聿霖又问。
“被我大哥给杀了。”
“那就是死无对证喽?”杜聿霖好笑地说。
齐兆山赶忙举起了两根手指起誓,“少帅,我若有一句假话,死无葬身之地。”
杜聿霖一边的嘴角上扬,冷笑。
他的手指按在了扳机上。
齐兆山的心都快要跳出胸膛的时候,杜聿霖收起了木仓。
齐兆山呼出了一口长气,他的后背早就汗湿了一片。
他知道自己在赌博,不是赌这个消息对杜聿霖来说有多重要,而是赌杜聿霖没真的想让白虎帮在泷城消失。
一家独大,别管是白虎帮还是青帮,对杜家来说,都不算什么好事情。
杜聿霖将配木仓放回了木仓套,转身看了眼白虎帮这些大汉,道:“从此以后白虎帮叫做白帮,那个虎字我看已经没有必要了!我明儿让江潮过来,好好地教一教你们这些人。”
他的一手仍按在木仓套之上,一双像猎鹰一样敏锐的眼睛扫过了堂中众人,无疑是想要寻找出头鸟。
兴许是齐保山将白虎帮的刺头全都带去刺杀了,留下的一堆男人,竟是没有一个有血性的。
他都如此逼迫了,有人的脸色不好,却没有人敢跳出来反对。
杜聿霖兴致缺缺,又一倪齐兆山,挑衅式地问:“你,怎么说?”
齐兆山拱了拱手,耷拉下眼皮子,俯首道:“愿为少帅马首是瞻!”
杜聿霖觉得这晚上过的,实在是很没有意思。
但人在江湖飘啊,还是要爱惜一下羽毛。
他今晚已经屠了白虎帮百十号人,若是连这些人也不放过的话……
他默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正欲转身的时候,眼睛忽然就扫到了一个年轻人的身上。
他的线报说,前几日他养的小猫去了电影院看电影。
一个人去的。
电影院刚好是白虎帮的产业。
而分管电影院的掌事姓裴。
对于这种在帮派里都数不上什么名号的人物,杜聿霖一向不大感兴趣。
但巧得很,杜聿霖记得一个姓裴的。
那日,匡珊瑚设计想要陷害他的小猫,他很是动怒。
就让许副官略微查了一下。
他记得有一个姓裴的,叫做裴天成,被匡家打断了腿。
杜聿霖的眼睛落在了裴天成的腿上。
虽然他一动未动,可从他鞋子的磨损程度,杜聿霖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人的腿脚是有问题的。
裴天成一凛,他自然也发现杜聿霖注意到他了,却不知缘由。
他向来善于隐藏自己,又一早就在这样的场合削减存在感。明明一直很低调地隐在齐兆山的后头,他的旁边立满了人,按理说他并不显眼。
杜聿霖看着裴天成的脸上起了狐疑,他勾了下嘴角,又瞥了裴天成一眼,这才转身,施然离去。
少帅进去了最多半个小时的时间,除了狙击手放出了一木仓,整个议事堂连点争论的声响都没有。
许副官就立在议事堂的门外,一瞧见他们家少帅走了出来,脸上还带着十分的不耐。
“少帅!”许副官问道:“怎么处置这些人?”
“交给江潮!”
“是。”许副官松了口气。
凌晨两点半,江潮接到了许副官的电话。
“江二爷,还能睡的着?真悠闲啊!”
许副官忙了半宿,一听江潮带着浓重困意的声音,嫉妒的眼睛都是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