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地就理解为督军的安排,趁着脑袋被吹得更晕之前上了车。
而后,一道高大身影挤了进来。
沈南瑗差点被人抱到腿上,想也没想就要去开另一边的门下去,然而挣不过变态的力气。
杜聿霖咧嘴笑,“开车。”
“我要回家,我家里人还等我回去呢。”沈南瑗鼻音浓厚,听起来却像是撒娇似的。
杜聿霖憋了一肚子的火,就莫名软和下来了。
搓了搓手捧住了她冰凉的脸蛋。
“等会就送你回去,先带你去个地方。”
沈南瑗额际跳了跳,生怕后面紧接着就是囚禁play。屁股悄摸往旁边的座儿挪了挪,不想像被抱孩子似的。
就在快成功之际,又被人长胳膊一捞捞了回去。
“就不能老实一会儿。”
沈南瑗脸色潮红,也不知是病得还是气得:“那你别拿东西杵着我呀!”她假装不懂。
“……哈、哈哈哈哈!”
回应她的是杜聿霖变态愉悦的笑声。
沈南瑗在心底爆了粗,只想把作者拖出来鞭尸一顿。
显摆粗长是吧。
一夜七次郎是吧。
星星之火就燎原是吧!
你特么倒是自己来试试啊!!!
杜聿霖带沈南瑗去的,并不是康山别庄,而是上了山。
沈南瑗一方面觉得自己离金丝雀还有短距离,但又保不齐杜聿霖玩别的花样。
就这么提心吊胆的,来到一处视野宽阔的山野平地。
头顶,是星辰密布。
远处是灯火阑珊。
一眼望去,十分惊艳。
沈南瑗待车子停稳就推门下了,一是远离杜聿霖那大变态,二是为了外面无与伦比的夜景。
只是一下车被冷风一吹又打了两个喷嚏。
一件氅衣兜头罩在了她身上,带着杜聿霖的体温,和淡淡的烟草味。
杜聿霖一看,刚好整个都能罩住,喉结兀的动了动。
“这么冷,带我上山干什么!”沈南瑗没骨气地没扔开,只是语气忍不住抱怨。
杜聿霖一手扶着她脑袋一侧,推向正前方,抬了手腕看了一眼,“看就是了。”
沈南瑗心说看完了可能赶紧走,话还没出口,眼前便是一片绚烂烟花。一朵又一朵,在夜空中竟相绽放,那流光溢彩四散开来的点点金光,与点点星光相呼应,近在咫尺的,又似乎极遥远,只余下满眼的美丽,和易逝。
杜聿霖看着女人抬着小脸,眼光不错盯着那些美丽的烟火。
而他就这样静默看着她。
光影之间,那张小脸笼上了一层朦胧柔光,仿佛变得不一样了。
“猫儿,开心么?”
沈南瑗从眼前的震撼中回过神,定定看向他,不期然撞进了他的幽邃目光里心头一跳。
“这,你准备的?”
接下来的那句,应该是为什么,但没说,神情就已经表露无遗了。
“你的生辰礼。”杜聿霖说完轻轻咳嗽了一声,这样似乎又有点怪,“连今天是自己的生辰都忘了?”
沈南瑗心口却猛地砰砰乱跳,她哪是忘,她压根就不是正主哪记得!最最奇葩的是,整个沈家似乎都没人知晓!
“咳,有什么好在意这种事情的。”
这话听起来,配合沈南瑗掩饰满不在乎的神情,令杜聿霖胸口猛地揪作了一团,持续的发酵酸闷。
烟花咻咻的声音仍在继续。
杜聿霖双手护着了她冻得有些发红的耳朵,“傻猫儿,我这不是在帮你过,小没良心。”
沈南瑗原想这应该是个挺感人的景,但因为那称谓一下垮了一整段。
你才傻帽!
这下就是连她都感觉到杜聿霖不对劲了。
“杜聿霖,你今晚是不是喝多了?”
杜聿霖邪气挑了挑眉,“什么意思?”
沈南瑗想说你像撒酒疯那句就咽下没敢说,一转口,绕到了正事上,“你原先信誓旦旦的,说我跟杜聿航的婚事成不了,是因为今天来的顾小姐?”
杜聿霖哼应了一声算作回应。
无意识地皱了下眉,觉得这时候提起这茬有些扫兴。
但猫儿似乎很有兴致。
“大哥跟她有过婚约。指腹为婚,就说先来后到,你都没戏。”
“……”
沈南瑗噎了一噎,没错,她确实不是真的想嫁给杜聿航,这婚事如果再继续在泷城搅和下去,指不定会成为跑路的障碍。
她这一思忖,看在杜聿霖眼里却变了味道。
“这么短时间还处出点感情来了不成?”天知道,他此刻的声音都阴沉出水了,让沈南瑗有种如果自己敢应是,那这黑灯瞎火的,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凶残画面。
于是,她保持沉默。
杜聿霖一肚子拱火,这特么不就是变相默认!
在心底咒骂了声,觉得跟着提的自己也有病,他把沈南瑗提了起来,强迫她面对自己,“我的猫儿最聪明,不会做忤逆我的事。”
沈南瑗在这一刻重温在梦境里时的感觉,忽然绷紧了身子。
因为杜聿霖的手指摩挲在她的颈项。
有点凉,激得她打了个寒颤。
胸前就垂了个坠子,是一条项链。
沈南瑗并不能看到是什么样,只听到杜聿霖的声音落在她耳畔。
“往后生辰,我都帮你过。祝猫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杜聿霖说完,并没有发现氅衣底下的沈南瑗抖得更厉害。
这一晚回去,沈南瑗都是发懵的。
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间,站在镜子前,银链子底下坠着的吊坠,纯金的圆弧镂空包裹住钻石,如同跃动的心,精巧玲珑。
然而在她看来,像极了金丝雀的鸟笼子。
沈南瑗的脸色一瞬苍白,抖着手把项链解了下来,扔在了梳妆台上。
想让自己做他的金丝雀,做梦!
然而打死杜聿霖也想不到,自己苦心准备的一场感动,到了沈南瑗这儿完完全全变成了惊吓。
就连那条在路边看到造型别致,被售货员说流动的心云云说动买下的项链,南辕北辙。
夜深人静。
凯乐门酒店豪华客房内。
顾歆儿与顾夫人相依躺在床上,母女俩若不仔细看,当姐妹都成。
一是顾夫人保养得好。
二……顾歆儿今年其实也不小了,二十有一,寻常人家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可她六岁前在督军府锦衣玉食,六岁之后跟着姆妈颠沛流离,近些年才稳妥,没有人比她更懂在乱世生存之道。也造成了她迟迟未嫁,拖到今时的尴尬局面。
“姆妈,我是不是不该回来……”顾歆儿对于杜夫人今个出的招儿仍有些胆战心惊,要让她嫁给杜聿航那个傻子,打死她都不愿。
她记忆里的聿霖哥哥,还说不认识她了。
伤心地往顾夫人怀里缩了缩。
“傻孩子,这男人啊,要比女人还要口是心非,尤其是在伤害过他感情的女人面前。你看杜家大少,今晚上不就一直偷偷盯着你看。”顾夫人揉了揉女儿的发,眉眼含笑,却并非是慈祥,而是一种,富有心机的表情。
顾歆儿从她怀里起来,“姆妈,我可以吗?”
顾夫人怜爱地抚摸,“不要有这种疑问,乖女儿,只要是你想要的,姆妈一定会帮你都得到。”
顾歆儿仿佛受到安抚又重新躺回了顾红梅胸前,“姆妈,你说秦部长之前为什么要瞒着杜伯伯他们,反而闹到惊动警察局才露面?”
“大人们的事,就不是你该过问的。”顾红梅的手一顿,紧接着道,“女孩子家早点睡,去见二少,要漂漂亮亮的。”
“嗯!”
——
事情大大出乎了沈南瑗的想象,她整一晚上都在做噩梦。
第二天是被食物的香气叫起来的。
一碗长寿面,是李氏亲自下厨做的,跟阿庆嫂边学边做。
这份心意足以叫沈南瑗感动了。
连带着那些乱七八糟的都被抚慰,经过昨晚那一出,更坚定了沈南瑗要出逃的决心。
她想了想凭自己,仍是艰难。
而有一个人,她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找他。
沈南瑗做什么,后面都有人盯梢并不方便。
不过通过私下收到的情报,晓得裴天成在白虎帮近来势头很猛,连着开了一家桑拿馆跟电影院,风头无两。
说起来这白虎帮,用自己水路帮蔺三辉,这么大的事,不等督军追究,白虎帮的龙头齐富川就让大儿子齐保山带人上门负荆请罪,连人带箱子抬进府的,又被原样退了回来。底下人被收买这借口想也不会有人信。
然而,齐富川请了泷城最德高望重的老太爷龙爷出来,这事,明面上似乎就揭过去了。
可沈南瑗总觉得这不像是杜聿霖那厮的风格。
扯回正题,沈南瑗还是想去电影院碰碰运气,找新管事唠唠嗑。
电影院建在马路边,原来是个酱油厂,厂子倒闭改了改,这才新开张了一个月,门口摆着三四个指示牌,贴着大幅海报。
感觉还挺新鲜。
沈南瑗随手选了部,《桃花泣血记》,海报上的男俊女靓。
前前后后反而在外面逗留的时间更长,直到电影开场,才走了进去。
七排的,看不清座,沈南瑗坐下没多久,前面路过一个说借过的,然后就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恭喜裴老板。”沈南瑗没侧头,从那一声借过就已经听出来人身份了。
裴天成笑了笑,不忘吐槽:“哪有人像你这么找人的?”
“我只是嫌闷上这儿看电影的。”
“哦,那我告诉你,电影说的是富家子德恩和穷村姑琳姑青梅竹马,相爱却不能成婚,以至于玉女早逝,金童绝望,嗯,悲剧。”
“……”电影院老板剧透狂是种什么设定。
“怕你没心思看电影,到时候被人一问答不上来。”裴天成善解人意道。
沈南瑗这会儿也绷不住,跟着笑了,“那我就说电影太难看,睡着了呗。”
“才帮了你,这么砸我招牌?”
两人说话氛围轻松,即便电影是悲剧,丝毫未影响。
说起来沈南瑗来找裴天成,纯粹是碰运气的。
当然她的女主光环撇掉杜聿霖这个祸害,都挺灵光的。
接下来的话在电影院里聊显然不大合适。
沈南瑗跟着裴天成转移了地方,电影院黑暗的环境提供了非常好的庇护,同时也是因为两个人的谨慎。
转移去的地方是电影院旁的茶楼,打通了内部链接,也是属于白虎帮,又或者说,是属于裴天成的地盘。
沈南瑗从二楼俯瞰,果然发现几个熟悉身影候在电影院门外。
只怕是在等自己出去接着跟。
那应该是杜聿霖的人,也有可能,还掺杂别的势力。
沈南瑗从窗户边回身走回了花梨木的方桌,扫过了后面跟着裴天成的那些人。
“出去,让人别靠近这儿。”
“是。”
沈南瑗等人出去了才仿佛放松了点,她最近胡思乱想得比较多。
对谁都提防厉害。
“现在要想出城还有没有别的法子?”沈南瑗踌躇片刻,就开门见山问。
裴天成一身的绛紫缎子长衫,已然今时不同往日,却还是给沈南瑗亲自倒了茶水,“现如今城里城外是个什么境况,你应当也清楚。”
沈南瑗一听,颦了秀眉忍不住急道:“不管是什么法子,只要能送我出城,只要是我能付的起的,我一定都能给你!”
她的那些铺子,藏的那些黄鱼,所有的所有基于自由为前提。
裴天成神色似乎有错愕,须臾,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南瑗。”
沈南瑗迎上他冷静的眸子,忽然察觉到了自己的焦躁。
裴天成:“上一回,从渡口走,是最好的机会。”
沈南瑗有些颓然坐在了椅子上,她何尝不知道。就因为刀疤脸那一伙人,白白浪费了那一次的天时地利人和!
她咬着唇,并不会追悔,她仍是希冀自己能逃出泷城,逃出杜聿霖的势力。
“能告诉我,为何突然这样焦急,甚至不惜冒着暴露风险?”裴天成好奇问。
用沈南瑗再芦苇荡那所说。
两人之间的交集,源于匡珊瑚,一次逃跑,一次救命,该是两清。
这不大符合沈南瑗的个性。
虽然裴天成对她了解还不深,但至少,不该是眼下这样慌张的,除非是发生了什么事。
半晌,就在裴天成以为她不会想说之际,沈南瑗开了口,“我只是觉得,继续留在泷城我会很危险。”
她没说是什么危险,甚至听起来像一种直觉。
沈南瑗自己说完都觉得自己神经质。
但裴天成眼神未变,像陷入某种沉思里,令沈南瑗顿时感觉心思稍稍安稳。
“因为杜二少?”
沈南瑗那安稳又被撞散,错愕地凝着他,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然后又听他道,“倒也难怪,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裴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