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吧。”
她生气地道:“余恨水!你太让我失望了。对个好男人大踩上一脚,却要死守着猪狗不如的畜生,你--是不是傻了?”
“大姐,你别激动,听我说,”我静静地道:“大迷糊是挺好,但我有过更好的。”
她忽然道:“倪六子?”
我不解地看向她,因何她一再提起倪六子呢?他不会两头要胁吧?
徐娘子道:“恨水,你别瞒我,凌晨的时候,有巡夜的喽罗看见你和倪六子一前一后从后山回来,而偏巧我昨晚来找你没有寻见,你--有何解释?”
我捧起了自己的脸,老天爷!她竟然怀疑我跟倪六子有一腿!!!我一头撞死得了。
她激动地握紧我的肩头又道:“那倪六子的为人你不是不清楚,任何女人跟了他,一辈子都会全毁了。”
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能让她怀疑后山有蹊跷,我硬着头皮道:“我们--我们也就是--聊聊天,没做别的。”
大半夜的跑到后山吹冷风,仅仅就是为了聊天?这理由牵强的我狠不能掌自己的嘴。
徐娘子盯着我的脸好一阵子,忽然叹了一口气,道:“我真不明白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过,只要你一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
我想起她昨天对徐不痴讲的那番话,恳切地对她说道:“姐,我明白你全是为了我好。目前有些事情,我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而为之。但请你相信,你在我心里就如同是亲生姐姐一般,你不愿有人伤害我,我跟你存的也是同样的心情。所以,将来不论发生什么,你一定要记住妹妹今天所说的话。”
她忙问:“妹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摇了摇头,宽慰道:“没有!一切都好。”
“真的?”她显然并没有释怀。
因为我的特殊身份,也因为纳兰飘血与她之间还有仇怨,现在绝不是坦白一切的时机。我只得道:“大姐,我的确是有一点烦心事儿,不过很快就会解决掉。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全部讲给你听,但请原谅我,现在还不是时候。”
徐娘子的爽快性情一向最为我所欣赏,只要我不愿意讲,她绝对不会刨根问底,她道:“那好吧,你想啥时候讲就啥时候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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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来的裁缝为我量过身之后,刘雄便带他去见徐娘子选孩子的衣服小样。我原本有心请裁缝为纳兰飘血也做件袍子,他的那件大红外袍已被树枝剐的破烂不堪,但苦于取货时没法子瞒过刘雄,只好作罢。不过我在库房选布料的时候,已趁机偷藏了几尺淡青色的棉布围在腰间带了出来,好在本人一向肥胖,裹了几圈棉布也不觉显眼。至于自己能不能做得好一件成形的衣服,我心里却也没有底儿,除了少女时代为玩具熊做过连衣裙之外,我的针线活儿只涉猎到钉钮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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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房的时候,正撞见倪六子蹲在我的门前打瞌睡。我心里暗笑,不似我熬惯了夜的,他才盯了我一晚上就困成这副熊样。
我走上前去对准膝盖处狠踢了他一脚(最近我也酷爱足上运动,看样子实在是应该做云师伯的徒弟),他没有防备向后一仰摔了个四脚朝天。
他摔的大声嚷痛,瞧也没瞧便骂道:“老子正梦见娶媳妇,哪个王八蛋敢踢我?”
我笑道:“现在有件比娶媳妇更妙的事儿,你要不要听?”
他一见是我,连忙爬起身来,道:“你是说我的事儿办成了?”
“是比那更好的事,”我故做神秘地道:“此处不便详谈,夜里我们到后山再说。”
他不信任地立起了三角眼,脸色一沉,道:“你当我是傻瓜!一日推一日,以为拖得过去吗?”
我冷哼一声,“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吧,我现在告诉你。刘雄办事一向妥帖,总当家的说换掉他是不可能的。”
“这也叫好事?”他刚要发作。我挥手打断,道:“你别急,听我把话说完。后来我也觉得你不适合做小头目。头目才管百十号人,有什么意思?应该给你更高些的职位,所以呢,我决定向总当家的推荐你做三当家。”
他听完立即喜上眉梢,连声道:“对呀,对呀,还是二当家的慧眼识才。”
我假意攒眉,道:“只是要推举你,目前还不宜操之过急,需得从长计议。石人岗素来没有三当家之职,要破这个先例得创造一些适当的机会,不知你有没有耐心等?”
他转动着眼珠,猜疑地问:“你不是想敷衍我吧?”
“我有那么大的把柄握在你手里,怎么敢?”我摊了摊手,“既然你不信,那我这就去找总当家的,拼死要个头目职位给你做。”说罢转身就走。
“余二当家,你等一等!”他果然拦住了我,“要我等不是不可以,但你总得给我一个期限吧。”
我一本正经地低语道:“这事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如果一会儿给别人瞧见我们密谈传了出去,怕是总当家的要起疑心,所以我刚才说最好是晚上去后山详谈。”
他犹豫了好大会儿功夫,终于松了口,“那今晚子时后山见。你们--最好别打什么鬼主意,否则咱们一拍两散。”
“你怕的话,就带上一把镐头来,如果有危险你可以用它防身。”
镐头?他一头雾水。我‘诧异’地道:“怎么,你不知道么?镐头是破解纳兰飘血追魂剑的终极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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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飘血对于我提前到来没有什么的反应,他甚至连问一问的欲望都没有。
正好我也懒得解释,直接动手扶着他摆出了盘膝打坐的姿势,他一向很抗拒肢体接触,因而不悦地问道:“你--在做什么?”
“为了解决倪六子的事,一会儿需要你配合一下,”我替他拢了拢头发,掩鼻皱眉道:“啊呀!待搬到地窖之后,必须得帮你沐浴更衣了,瞧瞧你脏的……”
他满不在乎地道:“男人大丈夫臭点有什么关系!”
他不说话还好,一讲起来就总是要与我抬杠,“也对,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说:臭男人、臭男人的,不臭的话就不是男人了。对不对?”
纳兰飘血的特点在于鲜少关于同一话题与我斗嘴,他往往是用短而噎人的话语发表自己的意见,讲完以后就不再继续下去。果然他又转移了话头儿,道:“不管你干什么,不要指望我会配合你。”
第四十一章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放心!就是有,我也不敢奢望你做。你只要坐着别动,不用说话也行。”我一面说着一面掏出他那块皮面具,道:“带上这个。那小子只是曾居高临下的望见过你,你就继续保持你的神秘性。”
他接过面具看了看,道:“你不是说烧掉了么?这辈子你到底说过多少的谎话?”
“如果包括善意的谎言,那么这个问题我就很难回答你啰,”我从树枝上取下他的蓝剑,塞到他的怀里,“左手使点劲儿抱好了。记住!要保持住你酷爱瞪视人的那种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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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坐到后山卧牛石上,便遥遥地望见一条黑影渐行渐近。等那黑影走近时,我差点笑出声来,是倪六子没错,他当真的扛来一把镐头。
就这样的智商还想威胁姐儿,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警觉地环顾着四下,见我果然是一个人,神色显得放下心来,“我已来了,二当家的可以说说你的计划了吧。”
我故作谨慎,问道:“有没有人跟踪你?”
“放心吧,我很小心的,路上停过好几回。”
我沉吟片刻,尔后低声道:“你保证不会泄露我们的秘密?”
他立即指天赌誓。
我点点头,“相信你了。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不是什么奶妈,而是纳兰飘血的师妹,我刺伤他和他受伤全都是假的,只为了让我能顺利得到徐氏夫妇的信任。我们来这儿是为了寻找一笔前朝遗留的宝藏。”
一听到‘宝藏’二字,他张大了嘴巴,口水快要流到脚面上,那神情完全符合我的期望值。
我继续道:“所以对于石人岗当家人的身份,我根本就不稀罕。可眼下徐娘子虽是表面已与我义结金兰,实则并不完全的信任我,我需要一位得力的帮手--”讲到这里我故意顿了顿,给他机会搭话。
他果然喜道:“二当家的--女侠,您看我成不成?”
馋嘴的鱼儿咬钩了,我心内好一阵得意。当下打量了他一番,道:“你这人机灵倒是有余,只是不知你对青岭的地形是否熟悉?”
他涎着脸,“熟!熟!太熟悉了。我来了六年多,每块石头都认得出来。”
你就吹牛吧,将来有你小子好看!
“嗯!很好。如果你能助我们取得宝藏,别说是小小的三当家,事成之后我不但会分给你一成的佣金,还可以把整个石人岗拱手交给你。”
倪六子喜得抓耳挠腮,丢下镐头立时跪倒拜道:“多谢女侠!我代表倪家的后世子孙们多谢女侠……”
我坦然受之,心里却骂道:哼!还想着子孙后代,惹了姑奶奶就等着姐儿断了你这一脉的香烟吧。
“快起来!拿着镐头,跟我下去津河谷。”
他连忙摇手,“我已答应跟随女侠,这镐头是破纳兰大侠的剑的--如今无论如何也不敢……”
“别废话了,叫你拿着就拿着,我自然有用处,你还当真以为我师兄的剑术用把破镐就能破解?”
他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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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率先爬到了‘鸟巢’,待倪六子也顺着绳梯爬到树边时,我故意道:“纳兰师兄,这位倪公子就是我新寻来的帮手,他这个人既机灵又讲义气,而且绝对可靠。”
纳兰飘血戴着面具正襟危坐,用冰冷的眼神望着倪六子。
倪六子如果不是悬在绳梯上,怕是吓得会立刻跪下参拜‘纳兰大侠’。他用手拉住绳梯,卑微地躬着上身抻着脖子,“纳兰大侠,您老人家好呀!”
纳兰飘血忽然道:“他看上去挺笨,不知行是不行?”
师兄这次倒非常的配合我哟,我笑道:“长得笨,其实人家挺聪明的。倪六子,你先到谷底等着我。”倪六子连声答应着,顺从地沿梯子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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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拍了拍纳兰飘血的肩头,“表现不错,回头带一壶高粱酒作奖励。”
原本我以为他一定会象往常一般反唇相讥,没想到他竟目露喜悦,“当真?”
差点儿忘了,这人不但是个金牌杀手还是个金牌大酒鬼,我脸现笑意,“你好些日子没喝酒,馋了吧?”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愠怒,但还是忍住没有发火。这是纳兰飘血头一回在我面前忍气吞声,我当然见好就收,解释道:“我知道你喜欢喝酒,但因你的伤口一直没长好,所以才没敢拿给你喝。现在伤口已经结痂,可以适当的喝一些。”
他开心地连连点头。
我趁着他高兴,便卖弄似的问他:“知道我把倪六子带下来的用意么?”
他哼了一声,“俗语讲‘卸磨杀驴’,想要杀驴,总得先把它赶到磨盘边上拉上几圈磨才够本。”
“啊!你居然猜得到我的计策。”
“我不清楚你的全盘计划,但这一点还想得到,”他停顿了一下,忽然道:“你比我认识的所有女人都要聪明得多。”
“真的?”纳兰飘血这样惜字的人的赞赏真是得来不易,我焉能不喜,“如此说来,你认识的女人一定不少?”
他淡淡地道:“包括你在内一共两个。”
切!就知道他不会发自内心的夸奖我。没有必要再继续追问下去,另外那个女人一定非疯即傻,问了只能自讨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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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沿这个洞向前倾斜着挖。”我指着之前自己挖出的那个小坑对倪六子说。
“余女侠,再向前就挖到山麓了,难道--难道说宝藏就埋在这座山的下面?”倪六子眼放精光,激动的恨不能去亲吻一下大山。
“你问我,我也不清楚。寻宝当然要按图索骥,”我卖着关子,道:“藏宝图上的坐标就是指向这个方位,你挖是不挖?”
“挖!当然挖,”他忽又疑惑地问:“只是,您两位大侠来石人岗已经快一个月,如何才挖了这么浅?”
这混蛋倒真不似外表一般的蠢钝,我解释道:“之前我们试过从其它位置挖掘,但每每到了四五尺深的时候,就遇有坚硬的岩层阻隔住,所以挖完又填埋,然后重新选址再挖……一来二去折腾了好几遭也不对,眼下这一处也是才刚刚开始的,目前还不知道通不通得到宝藏库。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想要找个地理环境熟悉的帮手的原因。”
他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余女侠您算是找对人了,别看我长得精瘦,倪某当年可是庄稼地里的一把好手,一大天的功夫就能掘个……”
“你甭吹牛说大话。我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