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二哥没死!
麋夫人并不是第一次见曹朋。
早在十年前,曹朋还只十五六的时候,她便和曹朋打过交道。
那一次,她也是成了曹朋的阶下囚,而且最后也是被曹朋给放了……没想到十年过去,那过去的往事又重复了一回,让她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分。昔日小贼,而今竟已经成长如斯了吗?
“姐姐,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
麋夫人点点头,也不理那已经离开的向朗父子和向夫人母子,回身朝着赵云,深深一福,“子龙将军,妾身会记下将军这份情意……不管别人如何说,但妾身知道,将军今日之无奈。
就此一别,后会无期,还望将军保重。”
这句话一出口,不仅赵云愣住了,连一旁的曹朋也愣住了。
听上去,麋夫人似乎只是在感谢赵云。
可话语中,却是开脱赵云:莫要太过在意,我们都知道,你今日投降不是你背主求荣,而是迫于无奈。我也知道,你赵子龙是怎样的一个人物。所以,你不需要太牵挂了,从此以后,各为其主就是。
赵云在马上,拱手道:“夫人,保重。”
他曾负责保护甘夫人和麋夫人近一年时间,与麋竺的关系,也非常亲近。
从前,他们是朋友,可过了今天,再见既是敌人。
夕阳,夕照。
当阳桥头,染上了一抹血红之色。
远处的浓烟犹自在空中弥散,遍地的尸体,还有那无主的战马,以及断去的刀剑,与潺潺当阳河水,勾勒出一派凄然的景色。
麋夫人他们走过了当阳桥,朝着远方离去。
曹朋则在一旁,静静的目送麋夫人一行人渐行渐远,而后拨转马头,虎目炯炯有神,凝视赵云。
你提的要求,我已经做到了!
那么接下来,该你了……
赵云缓缓摘下头盔,随手丢弃在一旁。
他在马上,深吸一口气,而后甩蹬离鞍,跳下马来。
双脚落地的一刹那,赵云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他伸手一把抓住了银枪,却引得周围曹兵,一阵骚乱。
也难怪,赵云给他们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
长坂坡上,他斩杀虎豹骑过百,战将无数;当阳桥头,又枪挑虎骑十数人,更轮番与曹朋四人交锋,可谓是勇猛无敌。
曹朋一摆手,示意众人休要慌张。
却见赵云闻了闻心神,上前一步,“云得公子器重,从此以后,这条命便为公子所有。”
曹朋闻听,大笑!
他跳下马来,上前几步,一把搀扶住了赵云。
“我得子龙,如虎添翼……”
第四卷 第648章 为皇叔最后一谋
当阳桥,早就不见了踪迹。
天已经黑了,乌云遮月,预示着一场风雨,即将到来。甘夫人和麋夫人坐在车里,情绪低落。
阿斗不时发出啼哭声,吵闹不停。
“小妹,看这天色,怕是有风雨到来,咱们要不要在前方找个避雨之所?”
麋竺的声音,传入了车中。
“大哥,先找地方避雨吧。”
麋夫人想了想,轻声回道:“今夜必然寒冷,阿斗受了惊吓,实当不得风寒,还是歇息一下。”
甘夫人和麋夫人,一个性情温婉,一个则是果决。
在遇到事情的时候,甘夫人一般不会开口,大都是由麋夫人来做主。麋竺赶着车,答应一声,一抖缰绳,赶着马车继续行进。马车是曹朋赠与他们,原本是两辆车仗,还有一些兵卒。
可不成想,离开当阳桥之后,向朗父子带着向夫人母子离去,根本不理睬麋竺四人。如此一来,麋竺和甘夫人母子以及麋夫人,不得不孤身上路。而那些兵卒,也大都跟随向朗父子离去。剩下一些人则不愿再继续为刘备效力,向麋竺请辞,各自返回家园去了。麋竺也很无奈,却又无法阻止他们的行动。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大家有各自想法,也很正常。
只不过,对于向朗父子的举动,麋竺感到非常不满。
行进了大约一段路,麋夫人突然在车中道:“大哥,且停。”
麋竺一怔,连忙停住车马,掀开车帘,疑惑的看着麋夫人,低声道:“小妹,何故要停下来?”
“往回走。”
“往回走?”
“嗯,不要走大路,咱们走小路。”
“为什么?”
“是啊,妹妹,何故要走小路?”
甘夫人同样疑惑不解,看着麋夫人低声问道。
“咱们这是去哪儿?”
“云杜啊!”麋竺疑惑的说:“先前不是说,主公撤往江夏。那云杜属江夏,云杜长廖化,亦是主公部曲,只要咱们到了云杜,就算是安全了。到时候请元俭联络主公,岂不是轻而易举?”
麋夫人却道:“哥哥,廖化,是中庐人。”
“呃,没错。”
麋夫人苦笑的看着麋竺,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自家这个兄长,人品不错,而且学识和修养也挺好,能力也很强。只是,他有时候却过于迂腐,甚至看不清楚而今这局面。向朗父子带着向夫人母子匆匆离去,甚至不愿理睬自己四人。什么原因?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恐怕兄长到现在都没能想明白……
“向三妹,出身宜城。”
“那又如何?”
“兄长,你以为,向朗父子会允许我们,再见到主公吗?”
一句话,让麋竺激灵灵打了个寒蝉。他愕然看着麋夫人……虽然光线昏暗,看不清楚麋夫人的表情。可是从那双澄亮的眸子中,他看到了一丝凝重。许久之后,麋竺故作轻松的笑了。
“小妹,你想的太多了!”
“兄长,非是我想多了,而是你想的太简单了!”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自从向三妹来了之后,皇叔对其迷恋,无需赘言。而向三妹背后的荆襄人士,也在不断的侵蚀咱们的权力。兄长可还记得,主公初至荆州时,你执掌了一应事务。
可向三妹来了之后,你的权力,渐渐就被取代。
若非二叔和三叔他们的坚持,你早就不知道被打发到了什么地方。我不否认,诸葛先生有雄才大略。但是相比友若先生,却少了分大度。友若先生从来都是人尽其才,而孔明先生,却喜欢事必亲躬……以至于他所任用的人,都是荆襄人士,连简雍先生也不似从前受重视。
在立嫡一事上,孔明先生没有说什么意见。
可我知道,他内心里更倾向于向三妹母子……只是大姐随主公时间久了,感情深厚,加之阿斗年长,所以他也不好说。加之二叔和三叔的态度坚决,这才有了今日的僵持不下局面。
如今,皇叔战败,损失惨重。
手中可用之人,大都是荆襄人士。二叔和三叔虽勇,却非智谋之士……若姐姐和阿斗不在,则向三妹母子再无人反对。想来,这不仅仅是向三妹她们的想法,也是所有荆襄士人的想法。
向朗之所以匆匆把我们抛下,所为者……”
甘夫人的脸色苍白,而麋竺则沉默无语。
良久,他轻轻叹了口气,“向朗,敢如此大胆?”
麋夫人没有回答,只是用力的点了点头。片刻后,她低声道:“若兄长不信,可寻一隐秘之处藏身。
若小妹猜的不差,用不了多久,必有人从云杜来。
不过我相信,他们不是为了迎接咱们,而是为了……只要咱们死了,他们大可托罪于曹公子身上。哪怕皇叔心里明白,在这种时候,也不会怪罪他们,反而会顺水推舟,承认下来。
而二叔和三叔他们,也不会继续追究。
你我丧命,他们也只有支持向三妹母子,从此以后皇叔帐下其乐融融,再也不会有任何冲突。”
“我不信!”
“子仲既然不信,那就听二妹的主意。
我记得咱们刚才在拐弯儿处,见到一片密林。且躲进林中,一来能躲避风雨,二来也可以证明一番。若云杜没有人来,那就是二妹猜的错了;若云杜来人,手持利器,咱们最好……另做打算。”
甘夫人性子柔弱,可一旦做出决定,麋夫人也不会阻止。
既然她这么说,那麋竺也不好再反驳。内心里,他已经接受了麋夫人的说法。可是又不愿相信,只得听从了甘夫人的建议。于是,麋竺调转马头,赶着马车往回走,躲进了一片密林。
不一会儿的功夫,冬雨落下。
麋竺把一根树枝衔在马口中,站在树下,向林外张望。
身上,披着一件蓑衣。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却好像没有半点知觉……
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队骑军从云杜方向飞驰而来,在密林外停下了脚步。
“人去了哪里?”
“不知道……按照脚程,咱们应该在途中相遇才是。”
“是啊,我也正在奇怪,怎么不见了踪迹……你说,会不会是她们觉察到了什么,所以……”
“不可能!”
一名骑士大声道:“子仲不是个有心计的,两位夫人也只是女流之辈,焉得知晓?”
“那怎么办?”
“咱们再往前走走,若是到汉水畔,仍不见踪迹,再回去与廖县长报知。”
“如此,那就再赶一程。”
骑队继续向前走,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远远的,只听到隐隐约约的马蹄声响起,渐渐没了声息。
麋竺手脚冰凉,站在雨水中,半晌不动……好半天,他突然抹去了脸上的雨水,跑到马车旁边,跳上车梁。
“咱们走。”
“去哪儿?”
“往北,往西,往南……都可以,只要不是往东就好。”
“兄长,你……”
麋竺不离麋夫人,赶着马车,冒雨向被行进。一直走出了二十余里,他才停下了车仗……
“小妹,咱们该怎么办?”
麋夫人道:“兄长既然有了主张,何必问我?”
“我……”
麋竺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该如何说才是。他追随刘备整整十四年,可谓是尽心竭力,费尽了心思。连自家的产业都给搭了进去,可而今依旧一事无成。兄弟,成了阶下囚,而自己,恐怕也是有家难回。这样的感受,实在让他不舒服。可要他说背叛刘备,却又于心不忍。
甘夫人听不太明白这兄妹的言语,好奇问道:“妹妹,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姐姐,你以为皇叔如何?”
“皇叔……真英雄也。”
“我亦知皇叔英雄,可姐姐以为皇叔日后,可还能复起?”
“这个……妹妹,你怎么看?”
麋夫人苦涩笑道:“姐姐难道不觉得,真正了解皇叔的人,非是曹操,而是曹朋?自皇叔遇到了曹朋,束手束脚,从未占过便宜。而今,谋取江陵不成,他对荆襄士人的依赖必然更重。只是单凭江夏,却难以阻挡。我以为,皇叔恐难在荆楚立足,到最后……必难有结果。”
“那我们……”
“姐姐,且不说咱们能不能再见到皇叔。
就算见到了皇叔,因为阿斗的存在,也会令皇叔手下四分五裂。为皇叔虑,也是为阿斗考虑,咱们最好还是别再回去。咱们不回去,二叔三叔他们,必然不会再和孔明先生抵触,全心全意辅佐皇叔。说难听一点,将来若皇叔失败,只怕是难留下血脉,倒不如趁此机会离开。一来可以令皇叔不再为难,二来也能使皇叔血脉延续……我记得那曹朋说过,二哥如今在武威做事。咱们可以偷偷去投奔二哥,寻求庇护……勿论皇叔是发达,亦或者……阿斗都能有个安全稳定的环境,为皇叔延续一条血脉……我的意思是,咱们去武威郡。”
甘夫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麋夫人这个主意实在是太大了,大的让她有些吃惊,有些恐慌。
自从跟了刘备,勿论刘备是春风得意,或者是落魄江湖,甘夫人从未想过,舍弃刘备而走。
可现在,麋夫人的主意,分明就是要和刘备断绝关系。
这如果换一个人,甘夫人必然怒斥。
但麋夫人却不一样,她同样吃了很多苦,甚至做过阶下囚。她对刘备的敬慕,甘夫人非常了解。而今麋夫人说出这番话语,分明是说……可转念一想,甘夫人又觉得,麋夫人所言不是没有道理。刘备手下那些人斗得很厉害说一千道一万,就是因为阿斗的存在才造成。
如果阿斗不在了,自然也就没了那许多分歧。
可是,让甘夫人害死自己的亲生骨肉?她万万下不得手……毕竟,甘夫人并不是后世那个能不择手段的武瞾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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