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曹洪来得晚,也使得曹仁究竟是怎么回事。
曹操道:“刘备,人杰也,今若不击,必有后患。袁绍虽有大志,然则见事迟,必不轻动。”
众人闻听,不禁骇然。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刘备在曹操心中,竟有了如此巨大的威胁?
郭嘉起身,环视屋内众人,“诸公,休要小觑了刘玄德,此人行伍出身,自出世以来,可谓征战不绝。想当年虎牢关外,二十二路诸侯会盟,刘玄德不过是一小小平原令;而今,公孙瓒也死了,二十二路诸侯里,仅主公与袁绍尚在,其他人不是死,就是不知所踪……
而这刘备犹在,而且已成主公心腹之患。
他在汝南招兵买马,隐隐已能成颍川之威胁……主公与袁绍,早晚必有一战。若那时候再出击,则为时已晚。趁袁绍决心未下,我等必须先将刘备铲除,否则这后患,将无穷无尽。”
在众人心目中,郭嘉有大才,却多放荡不羁。
而今,当他以一种极其严肃的口吻说话时,竟使得众人,莫不紧张起来。
连郭嘉也这么说,说明刘备,一定是一个大麻烦。
夏侯惇插手道:“主公只管放心,惇必取刘备首级献于主公。”
“此次行动,务必迅捷,不可有半点迟疑。
我已命人通知满伯宁,最迟在七月末,魏延所部就会跨过确山,攻取郎陵。到那时候,我希望诸君,都已抵达位置。”
夏侯惇等人,再次应命。
曹操似乎很疲惫,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奉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走出司空府大门,曹洪连忙拉住了郭嘉问道。
郭嘉左右看了一下,“诸位将军,此地非谈话之所,不如到我家中一叙。”
“善。”
这司空府大门口,一大堆人围在一起,的确是有些抢眼。
夏侯惇和曹纯没有随行,与曹仁和曹洪告辞,匆匆离去,准备出征事宜。
曹洪和曹仁,则随着郭嘉来到郭府。三人直奔书房,郭嘉又命人,在书房外守候警戒。
“前两天,仲德和长文同时上奏,雒阳一案已经结束。”
“你是说朱老四的死?”
“子廉说的不错,就是这件事。
据仲德上书,许都有人私自将河一工坊兵械,送往汝南。
而刘玄德在汝南,更招兵买马,其意不言而喻……主公得知消息后,非常愤怒。他一心欲中兴汉室,却不想有人在暗中作对。所以,主公才会下定决心,将刘玄德所部,彻底铲除。”
“娘老子,究竟何人与主公作对?”
“子廉……”
曹仁厉声喝道,曹洪顿时露出赧然之色。
郭嘉一笑,“本来主公是想要亲自督军,解决刘备之祸。是我将他劝阻……诸君在汝南兴兵之时,便是主公动手解决都内之敌手。此事牵连甚广,你们莫多问,只需在汝南打好便是。”
曹洪和曹仁相视一眼,齐刷刷点头。
既然郭嘉说出这番话,那就说明问题不大,一切尽在曹操掌控之中。
又说了一会儿闲话,曹仁曹洪起身告辞。
郭嘉送二人离去之后,回到书房内,刚想要看书,却见一位妇人挺着肚子,走了进来。
“奉孝,该吃药了!”
这妇人的相貌,算不上太出色。
如果是十分的标准,大约也只有七分左右。
不过她胜在气质华贵,气度雍容,颇有大家闺秀风范。
妇人姓钟,是颍川钟氏之女,钟繇的侄女。郭嘉虽说不是什么世族子弟,但毕竟在颍川也有一定的根基。加之他才学过人,自然被人所看好。钟氏女捧着药,轻轻放在郭嘉的面前。
郭嘉皱着眉,露出苦色。
“不是已经吃完了吗?怎么还吃?”
钟氏女在他身边坐下,笑嘻嘻的端起药碗。
“董先生说,之前的药是驱邪,现在这药,是为了扶正。
当初你食用五石散,食法不对,所以邪气甚重。现在邪气已被祛除,但还需扶正养气……”
“可是,很苦啊。”
“乖,等你身子大好了,自然就不用再食用。
董先生可是说了,你邪气祛除,可身子仍有些柔弱……你不是想要助主公成大事吗?没个好身子怎么能成?我在里面合了蜜浆,没那么苦。听话,来我喂你,把它赶快趁热喝了。”
也许,谁都想不到,在外面威风八面的郭嘉,回到家中,在钟氏女面前,却如同一个孩子。
一脸凄苦的把药吃完,钟氏女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还说不苦!
这连呼气,都带着一股子苦味。
合了蜜浆还这么苦,如果没有合蜜浆,又该是什么滋味?
郭嘉摇摇头,坐在书案前,看了一会儿书,觉得心烦意乱,便走出书房,坐在门外的门廊上。
天有些阴沉……
郭嘉轻轻叹了口气,“山雨欲来风满楼,也不知,会有多少人头落地!”
……
时间过的飞快,眨眼间已经到了七月末。
雒阳在经过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动荡后,渐渐恢复了平静。
毕竟是勾连关中和山东的必经之地,八方通衢,注定了雒阳的重要性。歌舞照旧,生意照做,一切如平常般。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人们似乎已忘记了苏家的事情,更无人再记得那座北邙山脚下的菊花庵。岳关,如同人间蒸发似地,再也没有半点音讯,似乎从无此人……
若非那一首菊花庵歌的存在,这世上好像就没出现过这个人。
盛世赌坊依旧生意兴隆,史阿用自己的行动,得到了陈群的支持,使得他在雒阳声威更重。
陈群通过史阿,联络了雒阳商市的头面人物。
借鉴海西行会的方式,在雒阳开始着手组建雒阳行会。
论规模,雒阳行会的规模比之海西不晓得大了多少倍。所以海西的种种规章制度,也不可能完全照搬,必须要进行修改,才能够得以推行。不过,通过曹朋的这个关系,雒阳和海西,也搭上了关系。海西有雒阳奇缺的盐,粮食等物资,而雒阳也有着海西无法比拟的优势。
用曹朋的话说:这叫优势互补。
至于两地具体如何合作,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邓稷和陈群不可避免的要进行无数次的磋商,甚至需提报程昱,还要报备至许都,交由尚书令荀彧批准。总之,如果两地真的能够合作起来,曹朋估计没一两年的扯皮,难以成事。
不过,这一切与他已没了太大的关系。
曹朋在解决了苏家一案后,一下子变得悠闲自得。
或是陪着母亲和黄月英,等西山香山而望,或是领着黑眊围猎。平日在家时,不是看书练字,就是与甘宁切磋练武。期间,曹朋还和胡昭通了几次书信,向胡昭请教了一些学业上的问题。
得知曹朋一心学《论》,胡昭也很高兴。
他认为,《论》浅显易懂,但也是仲尼一生学问的精华所在。
曹朋找到了《圣人》的精髓所在,能够把《论》读好了,对曹朋而言,无疑是受益匪浅。
同时胡昭还告诉曹朋,他准备将《八百字文》在卧龙潭书院推广,作为蒙学读物。
看得出来,胡昭一心铺在这教育上,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在入仕为官。在历史上,胡昭也确实如此。可能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使得胡昭在历史上声名不显。人言‘孔明’,必是诸葛。殊不知,在建安之初,诸葛仍在水镜山庄苦读,而卧龙孔明之名,所指的也只是胡昭……
“要我押送兵械回许都?”
曹朋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陈群。
陈群则一脸的苦笑,“你别看我,我也没有办法……当初我向曹公推荐你的时候,曹公也言明是‘暂与我’。如今,雒阳之事已趋于平静,曹公这时候要你回去,必然是委以重任。
友学,此去许都,你必然飞黄腾达,可喜可贺。”
嘴上是道贺,可脸上却看不出半点道贺之意,而是一脸的奸笑……
“我这才来雒阳一个月啊。”
“很久了,一个月三十天,难道还少吗?”
“长文,你怎能这样?分明是卸磨杀驴……呸呸呸,你才是驴。你这分明是过河拆桥嘛。”
陈群闻听,不由得哈哈大笑。
笑罢,他叹了口气,轻声道:“其实,有你在这边,我的确是省了很多的心思。
你现在这一走,我心里着实不舍。可是曹公有命,我也拦不住。不如这样吧,今晚就在你家,我为你送行……三日后,你要启程离开。在你走之前,你必须把那些菜肴的做法,教给我的厨娘。”
前两句,说的格外动情。
可后面的,简直就不是人话……
曹朋气得暴跳如雷,而陈群则嘿嘿直笑。
不管曹朋是不是愿意,这老饕看起来今天,是不打算走了。
曹朋让步鸾去准备饭菜,而后他和陈群在门廊下坐着。
“对了,黄小姐家里,可曾有消息?”
曹朋摇摇头,叹了口气,“月英写了好些信去江夏,可是那位老大人,根本就不愿回复。”
“也许,不是他不想,是没时间吧。”
陈群道:“我今日刚得了消息,说孙策跨江攻打江夏,险些使黄祖丧命。”
“哦?”
“江夏那边,现在乱成一团,承彦老大人估计也顾不得你们。自年初孙策得了六郡之地,越发狂妄了。我还听人说,江东顾氏和陆氏,将私兵交了出去,足足有六千余人……孙策因此,倒也放缓了对顾氏和陆氏的打压。据说还举了陆康之子陆绩为孝廉,有意令其入仕。”
“顾家和陆家,交出了私兵?”
曹朋闻听,眼睛不由得一眯。
对江东士家来说,私兵如同他们的命根子。
孙策对江东世族的打压,曹朋早在去年时便已体味深刻。顾家和陆家这举动,莫非是向孙策低头?
他搔搔头,有些想不明白这其中的玄机。
但有一点他却可以肯定,不管是顾雍也好,还是那陆逊也罢,都不是任人欺凌,随意低头的主儿。这两人如此决定,必然有其深意。但究竟是什么用意?还需要时间来进行验证……
“还有,袁玄硕的白马寺卿,鸿胪寺已经报备,印绶于昨日,送抵雒阳。”
陈群笑道:“这下子,你满意了?”
“我有什么满不满意,只是玄硕一直在催促此事,我也是被催的烦了。
早知道我会被调走,才懒得理睬。到时候让他去烦你,关我什么事?嘿嘿,失策,失策了!”
说着话,曹朋低下了头。
眼中,闪过一抹精亮……
老狐狸,你该出手了吧。
……
七月二十六,曹朋率领黑眊,护送着母亲的车辆,离开雒阳。
他匆匆的来,又匆匆的走,如同雒阳的一个过客般。只是,短短一个月,他已使雒阳,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陈群告诉曹朋,他已拜托他老父陈纪,书信江夏黄承彦。
信的内容,无非是提曹朋说好话,希望黄承彦能够同意曹朋和黄月英两人间的那一桩亲事。
毕竟,他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何苦再去为难?
曹朋已非昔日曹朋,如今在士林中,也算是小有声名。
在陈群想来,有陈纪这封书信,黄承彦应该能够应允这桩婚事。毕竟,论声望和出身,陈纪都隐隐压了黄承彦一头。这种事情,让陈纪出面,比任何人出面说项,效果都要好……
曹朋,感激不尽。
七月二十七,天灰蒙蒙。
从一大早,便下起了小雨。
时近仲秋,天气转凉。树叶大都呈现枯黄之色,显出一派萧条……不过,这个时候,西山枫叶正红,正是欣赏的好时节。
一行车队,沿着雒水缓缓东行。
雒阳的轮廓,越来越模糊……
玄硕在马上露出一抹缅怀之色,轻轻叹了一口气。
“李中郎,眼见就要得偿所愿,又何故叹息呢?”
从车队中行出一匹马,马背上端坐一人。一身宽松的月白色长衫,身上还披着一件遮雨的蓑衣。
她,是个女人。
声音柔媚,似乎带着无尽的诱惑。
李中郎?
又是哪一位?
玄硕冷声道:“岳长使,你就不怕被人发现?”
“嘻嘻,如今已出了雒阳,又有何畏惧?之前陈长文搜遍了雒阳,也未能找到我,这会儿更不可能。倒是李中郎,你这一走,恐怕是再也回不来。不过呢,两万斤黄金,怎么都值得冒险。”
“岳关,你休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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