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欣赏夜景,以至于来得晚了,史大侠勿怪。”
“公子客气了……今日正好有几个好朋友也在,听闻公子大名,他们也想拜会一番。史阿冒昧做主,还望公子海涵。”
在来白马寺的路上,曹朋已经想到了这个结果,所以并没有太在意。
他微微一笑,“史大侠,你才是客气了!”
朱赞说的没有错,自己现在要谋求名声,一言一行都必须注意。
史阿这个人,江湖气甚重。
所以和他打交道,必须要谨慎小心。
不能太亲热,也不能太疏远。这里面有一个‘度’的掌握,不过总体而言,曹朋把握的还算不错。
史阿开怀大笑,拉着曹朋,大步走进寺院。
在后世,白马寺设有许多风景名胜。比如二僧墓、齐云塔,清凉台等景致……不过在东汉末年,这些景致还未曾出现。二僧墓只是两座坟茔,墓前竖着两只石碑,看上去古朴简陋。
曹朋随着史阿登上一座高约有六米,底部是夯土板筑,上面铺着青石的高台。
在后世,这座高台名为清凉台,是白马寺最为著名的一道风景,更被人称之为‘空中庭院’。
但如今,空中庭院尚只是一个雏形,大约一百三十平方的高台上,建有重檐歇山的楼阁。
后世相传,这里曾是刘庄幼时读书避暑之所,后来改为翻译经文的地方。
不过曹朋大体上是不信的……这译经台据史阿所说,分明是迦什摩腾和竺法兰来到洛阳之后才营造而成。当时,刘庄早已经登基……想必是佛教为了烘托自家的高明,编撰出这样的故事。其实,佛经中这样的谎话随处可见,都是宗教为了争取信徒,而刻意流传下来。
曹朋前世是无神论者。
对于宗教,他既不反对,也不排斥。
道教也好,佛教也罢,包括什么基督教天主教,他都没有太多恶感。
重生后,特别是得知自家还有个厉害的神棍老师,也使得曹朋在不知不觉中,更偏向道教。
阁楼中,四面窗户敞开,里面已坐着七八个人。
“史兄,怎地现在才来?”
一个相貌粗豪的汉子见史阿走进来,立刻大笑着起身。
史阿道:“祝兄,我来为你介绍……这位就是著有《陋室铭》和《八百字文》的曹八百,曹朋曹公子。”
曹八百?
曹朋闻听一怔。
那粗豪的汉子已走上前,听闻史阿介绍,微微一拱手,算是行礼。
“史兄,你来的正好。
昨日我在你那赌坊中可是输得好惨,今天你既然来了,祝某一定要你狠狠的破费一番,方解心头之恨。”
看他这模样,似乎并没有把曹朋放在心上。
曹朋也没有在意,同时对史阿刚才的介绍,心中暗自满意。
他没有介绍自己是什么盛世赌坊的幕后老板,说明史阿是个懂得分寸的人。一个知晓进退,懂得分寸的人,总是可以让人产生好感。如果说之前曹朋对史阿客气,是因为当初是曹真介绍史阿过来,而且这家伙的老师,是当世第一剑客王越,汉灵帝的剑术教习;史阿自己,更担任了两年曹丕的剑术老师,所以曹朋不得不敬重。那么现在,史阿的得体懂事,就令曹朋产生了好感。怪不得那时候大哥推荐了史阿,这个人果然是一个有眼色的家伙……
“此人名叫祝道,是雒阳有名的地头蛇。
他祖籍就在雒阳,而且使得一手好剑,家中且颇有财产,所以在雒阳,颇有一些影响力。”
祝道?
没听说过!
曹朋搔了搔鼻子,表示自己知道了。
史阿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带着曹朋,与阁中众人引介。
现任白马寺卿玄硕,本姓袁。
董卓在迁都长安的时候,连带着当时的白马寺卿一起带走。初平三年,董卓被吕布所杀,李傕郭汜围攻长安,使得长安大乱。玄硕持前任白马寺卿印绶,返回雒阳,接掌了白马寺,并成为新一代白马寺卿。不过,他这个白马寺卿是自封的,并没有得到朝廷的认可……
想想也是,朝廷当时乱成一团,小皇帝自身难保,谁有这等闲情逸致,来理睬这白马寺卿?
而当时白马寺残破不堪,也没有人愿意担当。
既然这位袁玄硕愿意出任白马寺卿,自然也没人反对。
一晃,七年。
白马寺比之当初,不晓得繁盛了多少倍,人们也就渐渐认可了玄硕。
同时,玄硕才学渊博,兼通琴、棋。在雒阳七年时间里,他结交了不少朋友,渐渐站稳脚跟。
听了史阿的介绍,玄硕忙稽首行礼。
“原来是曹八百当面。”
又是曹八百?
曹朋这时候已经反应过来了这曹八百的意思。
想必是取自那‘八百字文’,就如同蔡邕被称之为蔡飞白的性质一样。蔡邕以飞白书而名扬天下,故而尊其飞白为雅称。曹八百,也是同样的原因,这种称呼,也代表当世人对曹朋的一种认可。曹八百的称号,起于清明之前。当世曹朋忙于出行,所以未曾留意外界的称呼。
只是,‘曹八百’这个名字,实在是太难听了……
可这种事又不是曹朋能决定,所以也只能心中苦笑,认可了这个名字。
“这位是张梁张元安,张公子。”
史阿手指一个青年,为曹朋继续引荐。
张梁?
那不是太平道的教主吗?
这家伙,还真敢起名字,居然和反贼同名。
他身材高大,体格魁梧。大约在180公分左右,生的孔武有力,相貌英武。
“我曾受过荆州庞元安先生的教诲,未曾想今日,又得识一位元安。看起来,我与叫元安的人,有缘啊。”
张梁一怔,旋即哈哈大笑。
庞元安就是庞季,庞统的老子。
没想到曹朋把自己和闻名天下的名士相提并论,张梁对曹朋的好感,顿时倍增。
“此元安族弟,名张泰,字子瑜。曹公子,张公子乃杜夔先生门生,精于音律,是玄硕先生的至交。”
张泰,生的文文弱弱。
脸上挂着一抹倨傲之色,与曹朋拱手。
“闻曹八百学识出众,文采过人,不知师出何人?”
靠,拼老师?
曹朋微微拱手,一脸卑谦之色,“在下才疏学浅,至今仍未得名师相授。曹司空正因此,所以推荐在下前往陆浑山,拜胡昭胡孔明先生为师。此次途经洛阳,正是前往陆浑山拜师。”
如果不清楚胡昭的情况,曹朋未必会这么说。
可他打听过了,胡昭那是和钟繇、邯郸淳、卫觊等人齐名的人物。邯郸淳,曹朋不是很了解,但卫觊,如今都护关中,乃当今名士。至于钟繇,更了不得,勿论出身名声还是家世,少有人能够相提并论。胡昭既然能与这些人齐名,那他的名声,可想而知,绝对属于翘楚。
不是说杜夔才疏学浅。
杜夔是颍川人,曾官拜雅乐郎,于中平五年因病辞官。
后战乱开始,杜夔远遁荆襄,寄居刘表帐下。所以,若以名望而言,杜夔和胡昭,明显是两个层面的人物。
一个天,一个地,截然不同。
张泰以杜夔弟子而自居,洋洋自得,颇有些目中无人。
哪知道,曹朋这一句话,就把他给噎得半死。
胡昭隐世陆浑山,兴办书院,教授陆浑山三百里弟子。但实际上,能列入胡昭门墙者,寥寥数人哉。
就如同许多玄幻小说里,有外门弟子和核心弟子的区分。
那书院里的,大都是胡昭的外门弟子,想要成为胡昭亲传弟子,却比登天还难。
曹朋奉曹操之命,拜师于胡昭,那断然不可能是外门弟子,肯定是亲传弟子。否则,也不可能烦劳曹操出面。
张泰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懦懦不知该如何回答。
曹朋这句话分明是警告他:别跟我甩脸子,老子上面有人,连曹操曹司空都亲自出面,为我寻找老师。你的老师是杜夔没错,可是和我提的两个人比起来,狗屁不是,可别惹我。
“玄硕居士,有贵客登门,何不与我知?”
就在张泰面红耳赤,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的时候,阁楼外忽然传来了女子娇柔的说话声。
一名缁衣女子,款款走进了阁楼。
这女子一进了阁楼,顿时令所有人眼前不禁一亮。
怎生个一亮?
女子秀发如云,披散瘦削肩背。眼眉儿弯弯,透着万种风情,秋波荡漾,鼻儿挺拔,樱桃小嘴儿,令人不由得生出采撷品尝的冲动。宽大缁衣,掩着玲珑曼妙胴体,却更显诱惑……
“关居士,我正要让人过去请你,你却自己来了。”
玄硕呵呵笑道,声音略显嘶哑。
他转过身,对曹朋轻声道:“此北邙山下,菊花庵庵主,岳关居士。”
说罢,玄硕笑着走上前,“关居士来得正好,待我来为你引见一位少年俊才。这位就是前不久,做出《八百字文》,以《陋室铭》而享誉两淮的曹朋曹八百。昨日你还说‘不见曹八百,成就浮屠亦枉然。呵呵,现在可好了,曹八百就在你面前,你现在即便成就浮屠亦无憾了。”
岳关眸光似水,自曹朋身上扫过。
不知为何,曹朋激灵灵,打了一个寒蝉……
第二卷 第256章 唇枪舌剑
东汉末年,佛教方传,尚未大兴。
故而寺院之中也没有后世种种的清规戒律,组织略显松散。出家人不一定都会牛山濯濯,也可以带发修行。岳关应该就属于这种情况,故而玄硕在介绍的时候,只称她做居士、庵主。
曹朋对佛教的发展史并不了解,但多多少少知道,所谓的‘庵’,在佛教当中一般是尼姑的修行之所。不过,在这个时代,人们更习惯于称之为比丘。所以岳关也可以唤作比丘关。
只是,白马寺旁边,有这么一座尼姑庵吗?
曹朋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至少,在他前世的记忆中,游玩白马寺时,也没有听说过这么一座古怪名字的尼姑庵……
有寺庙之地,必有尼姑庵。
曹朋偷偷打量了岳关一眼,只觉得这小尼姑浑不似出家人,风情万种,举手投足间带着撩人之意。
骚,真真个风骚小尼姑!
曹朋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玄硕,又看了看岳关,心里不坏恶意的猜想:莫非,这两人有一腿吗?
后世人之所以有这种想法,也是见怪不怪。
不过看玄硕的长相,曹朋旋即有消了这个念头。为什么呢?玄硕长的实在是太难看了……皮肤黑黝黝的,脸上也不知道是被什么烫伤了一样,伤痕累累,让人根本不愿仔细观看。
想着风骚比丘,不会看得上玄硕吧。
“竟是曹公子当面,尼失礼了!”
尼,是以梵语音译而来,在梵语当中,是女人的意思。如果翻译过来,大致上就是‘小女子失礼了’。这是比丘专用的自称字,一般人不能使用。而尼姑这个词,在这个时代还未出现,一直到东晋时期才有‘尼姑’的字样。不过,当时尼姑是指有大德行的佛门比丘。
岳关操着洛阳口音,柔柔的,让人感觉有些酥麻。
曹朋连忙还礼,“未知居士前来,确是曹朋之过。”
“菊花仙,你又在搔首弄姿,莫非看上了这小白脸吗?”
曹朋循声看去,就见祝道粗豪大笑。
岳关玉面一沉,蓦地冷笑:“祝公,怎不见你那玉林儿相伴,却跑来白马寺与居士吃酒呢?”
祝道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脸上浮现出一抹怒色。
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
玉林儿又是谁?
曹朋感觉莫名其妙,但心里面对祝道,没由来平添几分恼怒。
史阿也觉得没有面子,寒声道:“祝公,今日在座皆高明之士,你说话最好注意点,否则我不介意,让你滚出去。”
毕竟是当今有数的剑客,雒阳赫赫有名的地头蛇。
史阿这一怒,令阁中气温陡降。
祝道虽然张狂粗鄙,可是被史阿这一声厉喝,也不由得闭了嘴。谁不知道,这史阿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儿。想当年王越在世,史阿在雒阳主持英雄楼,手中宝剑不知杀了多少闹事之人。此次返回雒阳,史阿更显跋扈。建安二年冬,他在雒水畔与人相约斗剑。对方来了十几人,最后却只有史阿一个活着回来……之后,整个雒阳城,再无一人敢去与史阿挑衅。
“年兄,何必动怒……老祝也是开玩笑,开玩笑罢了!”
玄硕连忙上前插话,祝道虽说不满,可是在史阿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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