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化了,比我与你爹也不差什么。”
“可妹妹现在也嫁了一个疼她到骨子里头的人,还是国公爷,皇上面前的红人,上头一个老夫人万事不理,连句重话都不会说,妹妹她又怀了身孕,日后的日子,只会愈发过得好,我同她一墙之隔,一母所生,为何我就要过成这样!”大罗氏似是找到了宣泄口,声声控诉。
老太君连连叹息:“你到底还要怎么着?难道你不能生育,是你妹妹害得?你要怨要恨,只冲着我来,寻你妹妹与晼丫头做什么?你只管冲着我来,将你心里头的这口气出了去!”
大罗氏泣不成声:“我恨我自己,恨我自己怎么就是这幅模样,他待我好,我却不能满足他,不能给他生孩子,我听着瑾晖喊我母亲,心里头多难受,您知道吗?那不是我的孩子,却占了我孩子的位置,我怎么能温柔慈爱的起来,那是他和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
大罗氏跪在老太君跟前:“我这辈子都解不开这个结了,母亲,我恨不能死了干净,倒免得整日里这样煎熬着……”
老太君深吸一口气,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大女儿,好半晌,长长吐出一口气来:“你这些年,同样的话,与我说了千万遍,我怎么与你说,你也解不开这个结,既是如此,索性就顺了你的心意。”
老太君说着,从袖笼里拿出一个白纸包的药包来,放在跟前梅花小几上:“这个活着水喝了,一刻钟不到,你立刻就去了,也省的你这样煎熬。”
大罗氏没曾想,老太君会拿出这样的东西来,一时微怔,老太君落下泪来:“你从前没成亲的时候,倒还罢了,自打嫁了人,性子愈发左了,瑾晖你不肯认,我三岁把他带出来,送到太行山;
从前你妹妹过得不好,便是有个晼丫头,也是呆笨的,你倒是不曾说什么,你妹妹和离,在我跟前过了三年,你也没说什么,可你妹妹这个年纪,好容易嫁得良人,你就不舒坦了,如今敏敏有了身孕,你就要发疯了。
你这样下去,不过就是磨人磨己,为了避免你将来与安宁候,与你妹妹反目,做个磨搓儿子,媳妇的恶婆婆,留下恶名,索性我就替你做主了,你喝吧。”
大罗氏挂着泪珠伸出手去,当真将那药包拿在手心里头,转身就去寻了个空的茶碗,将药粉放在里头,又拎了茶壶拿起来,这水却倒不下去了……
老太君一直揪着心,险些就要上手夺了去,见大罗氏停下来,才松了口气。
大罗氏撂下茶壶,哭的泣不成声:“我怎么对得住他……我怎么对得住他……”
大罗氏来来回回就是这一句,老太君含了泪道:“你何曾对得住他?他为了你,费尽心机的瞒着安宁候老侯爷,老夫人,尽心尽力护着你周全,你明明不能生,他却只宿在你房里,便是瑾晖,也是他怕你受委屈,怕你被人说无出,怕老夫人安排了小妾通房,这才不得已而为之。
偏就是这份不得已,让你再也解不开,只瞧着瑾晖不是从你肚子里钻出来的,让他小小的人儿,三岁就察言观色,你若只是这样,倒也罢了,可你嫉恨你妹妹,将气撒在晼丫头身上,我就再不能依,不能眼睁睁的瞧着你走上歪路。”
大罗氏苦笑了一声,也不知是哭是笑:“到底母亲还是为着敏敏和晼然,不是为着我。”
老太君深吸一口气道:“你自小便才来不认自己的错,明明是你自己要死了干净,我拿了药来成全你,就成了是我因着敏敏和晼丫头要你死,总归你自己是没错的,你从来只从旁人那寻错处。
今个儿既然你要走了这绝路,我索性便将话与你说明白,从前没与你说,是因着你这性子,惯瞧不着别人的好。
咱们这一大家子人,不止你一个是这样的,玥丫头也是。”
大罗氏愣在原地,从来没想过这样的事儿,好半晌才缓过神来。
老太君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又要说,她比你命好,嫁进了国公府,还守着靖宁侯府,连庄老夫人也是我的手帕交,在府里没人敢给她脸色瞧,不跟你一样,在安宁候府做世子夫人,伏低做小那么些年。”
大罗氏没吭声,但老太君的话,的确说到了她心坎里去,这世上所有人都比她命好。
“可镇国公府的世子有断袖之癖,只肯与玥丫头在外头装个举案齐眉,你可知晓?”老太君冷冰冰的瞧着大罗氏。
大罗氏震惊连连,良久却是说了句:“这岂不是正好,一个不能睡,一个不想睡,就该找个这样的人过日子才是。”
老太君觉得这是朽木不可雕了:“你若觉得好,立刻与安宁候和离了去,我也给你找个这样的!”
大罗氏不吭声了。
老太君却是气上加气:“不只你们两个这样,晼丫头,湘丫头虽是好的,但她们的孩子,却说不准,就像我能跟你父亲生出你来一个样!”
这下子,大罗氏就不只是震惊了。
老太君杵着拐杖道:“说不得湘丫头,晼丫头,就会是下一个我,如今你可还觉得,就你一个人是命苦的,所有人都过得比你好?你自己知道自己不能生,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晼丫头还不知道自己将来要面对什么样的日子,每日里战战兢兢的活着,你也觉得这样是比你命好不成?”
第107章
安嬷嬷当夜没回来,晼然只当是老太君留下了; 倒也没着急; 第二日一早; 安嬷嬷才进了昭阳院; 安宁侯府那边又遣了人来。
这次是大罗氏跟前的鸾凤; 安宁侯府的大丫鬟。
鸾凤含笑给晼然请了安:“晼姑娘; 因着昨个儿东西不齐全; 便先应着日子,送了来,这些是补上的; 如此; 纳吉礼算是齐全了。”
鸾凤说着,让后头一溜小丫头将双红喜字托盘上头的大红绸揭开,只见头四个托盘里头是四对镯子; 羊脂白玉的一对,浅青绿老坑玉的一对,浅紫翡翠的一对; 翡翠飘花的一对; 各个水头极足; 任何一对拿出去,都价值不菲。
安嬷嬷在旁瞧着,暗暗颔首,鸾凤又道:“因着纳吉礼要取单数,因而还添了一对金累丝云凤扭珠堑八宝的; 夫人说了,知道姑娘不喜欢金的,还有一对海水蓝的才开出玉种来,等得了,就给姑娘送过来。”
晼然噙着笑意,心里头说不出的高兴,东西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大罗氏有这份心,这便是最难得的了。
“后头这几个食盒里头,是玫瑰糖糕,桃酥,奶酥,茯苓糕,八珍糕,另有椒盐饼,酥油饼,咸蛋饼,前头五个都是早起才出的锅,这会儿还热乎着,姑娘尽可用了,后头三份咸口的,怕姑娘不爱吃,倒也可以还礼用,怕有些凉了。”鸾凤交代的细细致致的。
晼然听得心里暖暖的,连还礼都替她想好了,可不就是所有的心结都解开了?
晼然心里头想着,怕老太君与大罗氏摊牌了,不然怎得这多年的心结,一朝就解了去?
“我得空去给姨母请安。”晼然说道。
鸾凤笑着道:“姑娘这厢忙着,哪里腾地开手?我家夫人说了,今个儿就把两府打通了,都是一家人,倒也便宜,有什么为难的,只管交给奴婢便是,至于安嬷嬷,怕老太君那也离不得人,左不过就一墙之隔,我们夫人帮衬着,也就成了。”
晼然长长的松了口气,道:“那再好不过的了。”
鸾凤听得晼然答应,立刻从袖笼里拿了图纸出来,显见是早就准备好了的:“这上头是几个门洞样式,有月亮门的,有田字格的,另有藤字纹的,不知姑娘可有特别中意的没有?”
晼然接过来,瞧了两页:“都是极好的,我倒是不在意这个,凭着姨母拿主意就是。”
鸾凤笑着说道:“那也好,这收拾起来倒也容易,奴婢一会儿领了人来,将外边守了,免得冲撞了姑娘,两日也就得了,到时候夫人与奴婢过来,帮着姑娘分担一些,都是一家子人,倒也不用分个你我。”
鸾凤嘴巴甜,加上都是贴心话,晼然再没什么不答应的,鸾凤临走的时候又说:“夫人说,一会儿要来探望国公夫人,不过不必姑娘陪着,只管忙自身的就是,夫人两姐妹,也好说说体己话。”
晼然连连点头,鸾凤这才去了。
鸾凤走后,晼然抿着唇儿,瞧着安嬷嬷直笑:“外祖母怕是费了不少功夫吧?”
安嬷嬷比晼然还要高兴些:“只要大姑奶奶与姑娘都好,老太君便是费多少心神,也安心了的,如今可算是好了,老太君为着大姑奶奶这个心结,着实费了多年的心。”
安嬷嬷说完又道:“大公子与薛姑娘的亲事,老奴把这件事情办完了再走,没得让姑娘一个未出阁的,办这样的事儿。”
晼然点头,慕容智是皇上的旨意,送到那犄角旮旯去的,无旨不能回京,辅国公也怕他回来,正赶上二皇子与三皇子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因而发了话,并不从京城办,这倒省了许多的事儿。
晼然将后头的事,一概交给了安嬷嬷,自己再不插手,也免得自己有个比照,多思多虑了去。
也恰恰就有了桩事儿,让晼然一时脱不开身去。
雪遥报到晼然跟前的时候,晼然还有些发蒙:“说是辅国公府的亲戚,从前与老夫人一道住着,只是一墙之隔,如今那老太太领了孙女来,说是要给老夫人请个安,老夫人那里,已经将人请了去,醒春园的秋盈偷偷跑了来,说那位老太太怕目的不单纯呢,让姑娘去瞧瞧。”
晼然下意识就觉得,这是来了个刘姥姥,可再听后头的话,却觉着自己将人想的都太好了,古人最是重男轻女的,领着出来的不是孙子,是孙女,怕就不只是为了几两银子那么简单了。
晼然瞧了眼时辰,问道:“醒春园这个时辰该摆膳了吧?”
雪遥点头:“大厨房这会儿是该送去了。”
“恩,那我去醒春园,陪着老夫人一道用。”晼然让灵薇先去传话,自己换了件衣裳,这才往醒春园去。
待晼然到了醒春园,才晓得为何老夫人跟前的秋盈能巴巴的跑过去报信。
这会儿那老太太与自家孙女已经盘腿坐到了罗汉榻上,撤了脚踏,如意桌挪到了罗汉榻跟前,晼然入内,给老夫人请了安,瞧着这架势,含笑问道:“怎么将如意桌挪到这里来?”
老夫人面色有些尴尬,那老太太手里拿着竹著,才加了一嘴鱼吃着,不客气道:“从前我们在家里头,可不都是坐在炕头上吃,习惯了,这样吃起来也舒坦,是不是老姐姐?当初国公爷去我们家里头,见我做的菜团子,就挪不开脚,还是我抱了他上炕,给他菜团子吃的,国公爷打小胃口大,一吃就吃了三,我省着我口里的,宁肯饿着,也让国公爷吃饱了。”
老夫人点着头道:“是了,邓家的心眼好。”
那位邓家的老太太又加了一个大狮子头到碗里,巴巴的说道:“那会儿怎么着啊?你们孤儿寡母的,难道孩子来了,我连口吃的也不给?便是饿着谁,也不能饿着孩子不是?”
老夫人好说话,尴尬的应了,指了身边的圆凳道:“晼丫头,来,你来这坐。”
晼然刚要应,那老太太吃的满嘴的油,却道:“你啊,这么大岁数了,还是心软,咱们吃东西,你那媳妇不伺候着,你心疼她怀了国公爷的孩子,可这孙女可不就要在旁伺候着?这丫头片子,自然要等着家里头人都吃完了,才能上桌。你这老夫人做得久了,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更别说这孙女还不是亲孙女了。”
老太太一句话落,东次间里没了声儿,醒春园伺候的,都偷偷的瞧着晼然,哪个不知道,如今府里当家的其实是这位姑娘呢。
老夫人面上都过不去:“晼丫头是记在我们族谱上头的。”
那老太太仍旧喋喋不休:“记在族谱上,那是给她脸面,抬举她,不然她一个罪臣之女,还不知道落到哪里去了,越是这样,她便更应该感恩戴德才是,伺候伺候你,还有什么不对的不成?”
灵薇气得不得了,伺候老夫人是伺候老夫人的事儿,这是哪儿来的穷酸亲戚,倒也厚着脸皮让自家姑娘伺候着?
老夫人道:“平时晼丫头一贯伺候着,我前阵子病了,若不是晼丫头给按摩,哪里还能这么好生坐着,日日里苦药汤子喝着,身上也不见好,多亏着这丫头。”
老太太挑了挑吊梢眉,斜睨了晼然一眼:“那可不就是应该的?不过,这丫头当真能瞧病不成?”
老夫人连连点头:“是呢,连宫里头都着人来请,比那太医开的药,还好使。”
老太太眼珠子转了一圈:“那不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