晼然放了心,出了岚夏园,才与灵薇道:“你得空再去寻平安一回,看看表哥什么时候有空,能与我见上一面。”
灵薇忙不迭的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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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晼然等了三日,才见着窦瑾晖; 这边薛家与辅国公府; 已经连庚帖都换了。
“原是应该早些来见你的; 只前两日回来的时候; 已经过了亥时; 听平安说; 你如今管着辅国公府上上下下的事儿; 夜里若是因着见我,再睡不安稳,怕要熬出病来。”窦瑾晖站在树下; 与晼然说话; 月光倾泻,倒连灯笼也不必打了。
晼然瞧着窦瑾晖明显消瘦的模样,心里头微涩:“我也不过就是问上两句; 拿个主意,没经过的事儿,自有安嬷嬷帮衬着; 我听着就成了; 哪里就能累着了?倒是表哥……”
晼然抿了唇道:“表哥与我进明间说话吧。”
窦瑾晖停在原地; 轻笑着说道:“这会儿也戌时了,哪里能进你的屋子?让姨母知道,怕要将我打出门去。”
晼然横了窦瑾晖一眼,微嗔道:“从前莫说是明间,马车都敢钻的; 这会儿倒来说这样的话。”
窦瑾晖垂眸一笑,如初雪消融,声音清冽道:“这可是你让我进去的。”
晼然觉得大抵男子在□□上,多是这样无赖的,娇嗔一声道:“大厨房今日做了芙蓉豆腐炖老母鸡汤,我知晓你要来,让人在红泥小炉上煨着,你若不进去,难不成要站在这里,端着碗盏来喝吗?”
窦瑾晖这才知晓,自己被晼然绕了进去,无奈又宠溺的瞧了晼然一眼,娇娇俏俏的小姑娘,待人处事愈发像个大人了。
晼然与窦瑾晖一并往明间去,晼然吩咐雪遥将那汤盛了一碗来。
窦瑾晖喝了两口温养脾胃,喝了小半碗,才觉得饿了:“这会儿才想起来,晚膳没用,不喝这个倒没事,喝了反倒觉得饿了,可有主食?”
晼然哪能想得到,窦瑾晖忙到这个时辰,还没用膳,立刻就吩咐雪遥去拿些吃的来,窦瑾晖不爱用那些软糯绵甜的点心,小口喝着汤,等着雪遥回来,一边与晼然说话:“你是不是要与我说薛姑娘的事儿?你且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晼然倚在荷叶绿色的引枕上,撑着胳膊,与窦瑾晖只隔了一个梅花小几道:“我听安嬷嬷说,已经连庚帖都换了,便知道你出面了的,不然哪里就能那样顺遂了,薛家连闹也没闹。”
窦瑾晖知晓薛婵娟那日入府,说的那些个混账话,面色微寒,连话语都带了三分冰冷:“肯让她活着,已经是她的造化,薛家再不依,自有她的去处。”
这话却是说,薛家不答应,就只有一个死字了。
晼然一时没说话,窦瑾晖便以为自己这话吓着了她,他在宫里头在太子左右,这样的事儿,手到擒来,但于晼然这样闺阁里的姑娘而言,未免太残暴了些。
“没吓着你吧?”窦瑾晖小心翼翼的问了句。
晼然含笑摇头,自古上位者,哪个不是杀伐果断的,若真能几句言语就将所有人劝服,那倒简单了,窦瑾晖这样,在朝堂里,才立得住。
“我原也是这样想的。”晼然笑了笑,想要告诉窦瑾晖,自己不觉得他残暴冷酷:“不然我怎么就非要将她跟慕容智配一对儿呢?”
窦瑾晖温然一笑,温柔的揉了揉晼然的发顶:“你很好。”
明明是最简单的三个字,晼然偏偏羞红了脸,从前只当窦瑾晖是表哥,大抵这还是头一回,她摆明心态后,与窦瑾晖这样亲近,暖暖的,让人心安。
晼然被窦瑾晖哄得险些就忘了自己见窦瑾晖是因着什么,忙着拍一拍脸颊,正色道:“我找表哥来,是为着这桩事,也不是为着这桩。”
晼然说着,便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那薛婵娟好歹也是刑部尚书之女,不至于连金口玉言,无从更改都不知晓,偏还能说出那样的话来,分明就是觉着,我必定是活不得的。”
晼然这句尚没有说完,就被窦瑾晖伸出手指来,结结实实的在额头上敲了一记:“胡说什么?怎么能这样诅咒自己?”
晼然吃痛,后面的话,都咽了回去,揉了好半晌才道:“我猜着武明婉定是恨死了我,怕就在外头守着,等着要我的性命呢。”
所以晼然这阵子连门都没出,就怕自己再招惹了祸事来,给辅国公与窦瑾晖雪上加霜。
窦瑾晖眸子沉了沉道:“这事儿,我知晓了。”
晼然见窦瑾晖一下子沉寂下来,怕他跟罗氏一样,一心只往深里想,便道:“不过我这阵子也着实是不出门去的,因而也不怕什么。”
窦瑾晖最是了解晼然的性子,若不是这阵子忙碌着,怕身上已经发了霉:“你再忍上几日,我会将国公府周围清理干净。”
清理两个字,用的倒是干脆,晼然听懂了,也瞬间就想起卧佛寺的那些个横七竖八的尸体来,只不吭声。
雪遥回转,手里提着一个大食盒回道:“这个时辰,大厨房已经熄了火,我想着表少爷等不及重新起灶,便挑了几样,用红泥小炉热了的,只主食却是没什么了,倒还有两个酥油饼。”
雪遥将东西拿出来,有一碟子元宝肉,一碟煨口蘑,另有如意卷,虾圆豆腐,窦瑾晖瞧了眼,只吩咐雪遥再盛一碗汤来,将那酥油饼掰碎了,泡到汤汁里,结结实实的又吃了两大碗,这才觉得饱了。
晼然瞧着只皱眉:“便是再怎么忙,也该好生吃了饭才好?这样,岂不是凭白的熬坏了身子?”
晼然话说出去,才觉得自己这是在责备窦瑾晖,这阵子当家姑娘做久了,这语气倒是学了个十成十,张口就说了。
晼然以为,窦瑾晖怕是要生气的,毕竟也做了许久自己的表哥,从来只有训她的份,什么时候,倒是掉了个过?
窦瑾晖却是露出一抹笑意来,到最后没忍住,从胸腔里头闷出笑声来,道:“也不过才十三,不过……这做娘子的样儿,先拿起来,倒也没什么不好。”
晼然听了这话,红了脸,恨不能拿拳头去锤他,又想到小拳拳捶你胸口这话,收了手,连耳根也红了去。
窦瑾晖愈发闷笑不已,在宫里忙碌了多日的疲累,尽数消散了去。
晼然好容易才消退了满脸的红:“既是吃饱了,话也说完了,快些回府去吧,好容易回来这样早,好好睡上一觉,歇上一歇。”
窦瑾晖眼角眉梢皆是笑意:“谨遵娘子吩咐。”
一句话,晼然又羞红了脸:“再不走,我要恼了。”
窦瑾晖还真不敢在亥时还留在晼然房里,起身要走,见晼然还在罗汉榻上坐着,便笑称道:“不送我吗?”
晼然本还有心要送的,这会儿却是不好立起来,只拿眼嗔他:“你到底是走还是不走?”
窦瑾晖笑着出了昭阳院,晼然好半晌还觉得脸火烧火燎的,如今才觉出恋爱的心思来。
转眼间,晼然与窦瑾晖的婚仪,也到了纳吉这一步,因为是皇上赐婚,哪个也不敢说出两人八字不合的话来,因而这一步,谁也没放在心上。
真到了这一日,安嬷嬷却是沉了脸,当下将手里的事儿,丢给紫韵和紫烟,往靖宁侯府去寻老太君去了。
晼然起先不解,待瞧见安宁候府送来的那头母猪后,好半晌缓不过神来。
托着薛婵娟与慕容智的婚事,晼然对古代婚礼的这六礼也算是熟悉了,连带着给薛家纳吉的礼单,都是她跟着安嬷嬷一道勾了的。
古礼里头,照例还是要用大雁的,不过慕容智不在家,许多人家也早就不用这个了,因着这时节不好打,因而便罢了。
纳吉相当与订婚,男方要出了吃食,首饰,礼饼,甚至猪羊。
慕容智是辅国公的长子,晼然自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抠抠索索,因而送去薛家的,皆是吉祥如意好兆头的东西,起码在外人看来,辅国公府与薛家的这门婚事,是极体面的。
可安宁候府这送来的是什么?
昭阳院伺候的,都知晓晼然给薛家送去是什么,再看这个,谁的脸色也不好看。
晼然知道,这不是窦瑾晖的意思,窦瑾晖如今忙的连饭都吃不上,哪里还能管这样的事儿,十有□□是她姨母大罗氏送来的。
大罗氏好歹也是安宁候府的候夫人,纵是没有做过亲事,身边也必定有懂这个的,送这个来,怕就是故意的了。
自打安宁候府迁入京,晼然还没有单独见过大罗氏,从前只当是因着她被赐了婚事的缘故,老太君才不让她往安宁候府走动,如今瞧着,怕另有缘故了。
“等安嬷嬷回来,与我说一声,这当不得什么事儿,都是一家人。”晼然张口说道。
总不会因着大罗氏送过来的纳吉礼不妥当,这门婚事就做不成了,她大抵知道大罗氏的心结,怕她要往安宁候府一遭了,倒瞧瞧这个姨母,兼未来婆婆,到底想要如何了去。
第106章
没等晼然去了安宁候府,老太君便坐了马车; 气冲冲的去了; 大罗氏歪在美人榻上; 似笑非笑的说道:“女儿还以为; 会是妹妹先过来; 不成想; 竟是母亲; 到底母亲偏疼幺女些。”
老太君瞧着大罗氏穿着件浅米色竹纹湖绸褙子,病恹恹的歪在那儿,本来的十分气性; 倒也去了三分:“你这又是怎么了?病了怎么不请大夫?”
大罗氏苦笑道:“我这幅身子; 左不过就这个模样了,倒请大夫做什么?倒不如死了干净。”
“你这又胡说的什么话?堂堂候夫人,做出这样的小女儿姿态来; 也不怕被人瞧见了笑话。”老太君张口问大罗氏跟前的丫鬟鸾凤:“你们夫人这是怎么了?”
鸾凤垂眸回道:“昨个儿夫人在院子里赏月吃酒,发了些汗,又着了风; 便有些头疼; 侯爷已经请了大夫瞧过; 开了方子。”
老太君听了这话,才算是放了心,在罗汉榻上坐了问道:“今个儿给晼丫头送去的纳吉礼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你在琅琊的时候,瞧着别人给的纳吉礼,都是那般的?”
大罗氏搅着帕子不吭声; 另一手倒去揪跟前梅瓶里头的几片竹叶,拽的七零八落的。
鸾凤抿着唇道:“回老太君的话,夫人身子不舒坦,奴婢便自作主张了。”
老太君杵了杵拐杖:“你是我跟前出来的,莫要拿了这话来哄我,若不是你们夫人发了话,你岂敢这么着?”
大罗氏总算开了口,话儿却是酸溜溜的:“怎么说,都是我的外甥女,都是一家人,难不成,竟因着这点儿东西,告了状?日后这安宁候府都是她的,她倒计较这蝇头小利的,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老太君听着她越说越不像话,冷哼一声,让跟前伺候的都出去,只母女两个在暖阁里头说话。
“你这又是要做什么?你索性把话说明白,晼丫头又哪里得罪了你,这还没入门,就开始磨搓,你还是她姨母,怕外人也没做成这样的。”老太君想想自己这个大女儿这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性子,又是头疼,又是心疼。
大罗氏不在意的勾了勾唇角:“不过是个纳吉礼,那猪可是好生挑了的,一窝能生许多的,纳吉礼求得是个好意头,难道我这意头不够好?余下金银的,听说辅国公待妹妹好的不得了,便是要天上的月亮,也能给摘了去,还能缺了晼丫头金银?”
“你!”老太君要被大罗氏气死了:“你这到底是要怎么着?”
老太君的拐杖杵在脚踏上,发出“咚咚”的响声来,这一下,似是刺激了大罗氏,猛地起了身,连额头上的帕子都落了去:“我不想怎么着,我自家过得不好,凭着什么旁人就要什么有什么的?我就是不想让人舒坦,最好每个人都跟我一样不舒坦才好!”
“晼丫头又哪里招惹了你?她难道就不是你的外甥女了?她可是你那妹妹亲生的。”老太君连连哀叹:“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
老太君手直哆嗦,后头的话,却也没说出来,大罗氏笑着说道:“怎么就生了我这么个孽障,还是就生了我这么一个妖怪?母亲当初合该掐死了我,倒也省的我过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你……”老太君捂着心口坐下去:“我知道,你是因为你妹妹怀了身子,心里再不能平衡,可你也不想想,你妹妹从前过得那是什么日子?在董家生熬了那么些年,多少苦泪,都自己咽了,你这些年又过得什么日子?安宁候是捧在手心里,怕你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比我与你爹也不差什么。”
“可妹妹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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