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涵皱了皱眉,跟随小公公往二皇子的寝宫去,斟酌着话语。
“晼妹妹似乎还恼着,到底年纪小,还任性着,日后我寻了机会,再见她吧,这回多亏了二皇子殿下了。”宋子涵一揖到底道。
二皇子还是少年郎,却很是老成,转过身来,温和一笑:“这样还不成吗?你这青梅竹马,真真是个有脾气的,不如一会儿让我母妃敲打敲打她,这样任性可不成?日后你这后宅起火,父皇如何能重用了你?”
宋子涵道:“二皇子所虑甚是,若是下官才任职,便想着赶快迎娶了辅国公之女,怕皇上会怀疑下官的决心,又认为下官撑不起吏部这摊事儿来,反倒给二皇子丢了脸,这女子也要晾上一晾,待下官坐稳了吏部的差事,想来晼妹妹这气也就散的差不多了。”
二皇子深看了宋子涵一眼,笑道:“也是,晼姑娘才十三,的确是不急,不过你放心,你好好当差,我自不会亏待了你,安心就是,不过是个女人。”
宋子涵忍着手心的汗迹,张口说道:“昨日下官仔细瞧了去岁的任职名单,发现前户部尚书夏大人,自请往江南去了,听闻贤妃娘娘的一个外甥是在江南任职的,下官认为,贤妃娘娘此刻还是该避嫌才是。”
“这话怎么说?”二皇子问道。
不说宋子涵这厢,晼然在贤妃处,倒也没说上两句话,但凡涉及家里头的事儿,有关姻缘的,聂佑娴一并岔了去,贤妃显见是不大高兴了,象征性的让晼然揉了两下,就送了客。
在路上,晼然也不敢多说一句话,不知道周围有多少眼睛盯着的。
直到进了东宫,聂佑娴方道:“好了,总算能自在说话。”
晼然这会儿已经安心多了,端着茶,咕咚咕咚喝了半盅,在贤妃宫里,连茶汤都不敢多喝了去。
“你……没被占便宜吧?”聂佑娴打发了宫女,一句话问的晼然差点儿没将茶汤喷出来。
“你想什么呢?”晼然用帕子擦了嘴,瞧着那帕子皱成一团,塞进袖笼里头,聂佑娴自然的将自己崭新的帕子递给她。
聂佑娴也是松了口气:“没事就好,太子回来,就让我赶快去贤妃宫里,脸黑的要命,吓死我了,这个宋子涵真的是,好好的人,怎么就跟二皇子弄到一处去了,也不知你们之间的事儿,有没有听见,有没有人瞧见。”
聂佑娴说完这话,怒的拍了小几子:“这宋子涵办得叫什么事儿?贤妃那样的人,莫说是你们真见着面了,便是见不着,她都能给说出几分来,太可气了,连宫里也敢动手!若不是太子得了消息,我没赶过去,还不知怎么着?”
晼然惊讶道:“不是我母亲吩咐人给你传话的?”
聂佑娴摇了摇头道:“没有啊,今个儿我早间就去了太后那,彩虹根本没出宫去……”
聂佑娴话音刚落,彩虹就进了来,禀道:“太子妃,软轿已经安排好了,窦大人在外头等着晼姑娘了。”
聂佑娴还想跟晼然说话,好阵子没见了,她舍不得将晼然宣入宫来……
“罢了,你赶紧走吧,这不是什么好地方。”聂佑娴侧过脸去,也不送晼然,与彩虹说道:“你送晼姑娘出去,外头怕炸了锅了,早些回去,早些让她们安心。”
晼然瞧着聂佑娴的模样,说不出的心酸,在她手背上拍了拍道:“你好好的,熬过这几年就好了。”
“行了行了,我都知道,你再墨迹,我扣下你,不然走了。”聂佑娴不想让晼然瞧见自己红了的眼眶,不耐烦的摆手撵人。
晼然自己在宫里都吓得不轻,怕罗氏在外头胡思乱想,更是没个边,也不敢耽搁,跟着彩虹乘了软轿,往宫门口去。
才出了宫门,就见窦瑾晖换了件蜜合色织锦直裰,站在马车边等她,见她过来,温柔的道了句:“先上车,回府。”
晼然直到钻进马车,车帘撂下来,才觉得自己是活过来了。
窦瑾晖就坐在她对面,盯着她,没说话,脑海里一直是晼然用两根手指,用力捏着自己袖摆的模样,那强装的镇定,被人一眼就看穿的镇定……
“当时……很害怕?”窦瑾晖问。
晼然眼珠乱转,轻声嘀咕了句:“也没有,就……想着,如果真的被赐了婚,我就劝子涵哥哥做太子殿下的细作,虽然这条路难了些,但若是走的稳妥了,说不得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窦瑾晖捏着青花瓷杯子的手,微微收紧,快将杯子都捏碎了:“他这样待你,你还想着嫁给他?”
89。第89章
晼然这会儿已经没有那样怕了; 渐渐回过神来,整个人明郎了些:“其实子涵哥哥只是不懂得; 他从前本就不是京城人氏,一心只想往前奔,考状元; 做官,他不晓得京城里的这些门门道道,更不会想到; 宫里的人;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晼然自己从前也摸不到古宅门里的生活之道,非要碰几次钉子,才能学得乖; 没谁是天生就会这些的; 宋子涵真没什么过错,想来在官场的时日久了; 这些东西,就也瞧明白了; 男子就好在; 总不至于跟聂佑娴一样; 非得付出血的代价。
晼然觉得有些闷; 从暗格里拿了柄纨扇出来; 轻轻的替自己扇了扇; 这件新衣裳; 穿的着实不顺意,脖子边都有些疼,回去便赶快换了去。
纨扇是芙蓉面,中间绣了大朵芙蓉,周围滚了金丝软边,晼然瞧着,就像是一朵向日葵似的,因而眉眼弯了弯,想着日子总得往好的地方想。
“所以表哥不必忧心,回去了,也不要吓着母亲与外祖母,就算贤妃娘娘用今个儿的事情做筏子,指了婚事,我也不怕,我有这么多人宠着我,纵着我,我怕什么?我听着子涵哥哥的话,他如今是真喜欢我的。”
晼然深吸了一口气,想到宋子涵当时的话语,莞尔道:“只要子涵哥哥现在是喜欢我的就好,不是人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那我哄了子涵哥哥,也容易的很,到时候,我们依旧是一家人,说不得太子还要赏他一个大官做,当然不做是最好的,小门小户也没什么不好,事情少,我仗着母亲给撑腰,愈发能自在一辈子了。”
晼然心里头存着最坏的打算,她对宫里头的人,不敢有半分念想,所以她赶快想了好处,想了后路,来告诉关心她的人,即便是最坏的情况,也没关系。
窦瑾晖看着对面的晼然,她面上带了两分倦色,似乎是衣裳不舒服,指尖不自觉的就去摸领子,这不过一个来月没见着,也不知是遇见了什么事儿,再不是事事往好处想,再不是动不动拿了拳头来出气。
只这一张口,口里说的是自己个儿,这语气,却是为着旁人。
她若真觉得嫁给宋子涵也没什么不好,怎么自己出现的时候,身子抖得像是筛糠?怎么用两根手指肚,捏着他的衣裳滚边都咧了?出了宫,就在自己面前装大方,他难道还看不穿她那几分小心思?
窦瑾晖微微向前倾,歪了头,将晼然右边领子往下弯了弯,就瞧见白瓷如玉的脖颈上,一道细密密的红,窦瑾晖一下子皱了眉:“这是怎么回事儿?宋子涵对你动手了?”
窦瑾晖一心急,再瞧左边也是有的,没等晼然作答,伸手就解开了最上头那颗珍珠盘扣,仔细瞧晼然的脖子,果然是一圈都红了。
“不是,就是这件是新衣裳,又滚了金丝软边,可能是我这阵子吃糖藕糕吃的多了些,脖子比从前胖了,便被衣裳给磨了。”晼然急急解释,甜软的呼气,就那样落在窦瑾晖的脸颊上。
窦瑾晖愣住了,保持着前倾的姿态,一只手撑着跟前的梅花小几,另一只手的手指肚,已经落在晼然的脖颈上,领口开了一颗,女儿家独有的女儿香若有若无的在鼻尖缭绕,手下的肌肤即便红了一圈,也是滑如凝脂。
窦瑾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要理智些,只很多时候,理智这两个字,怎么也叫不回来,窦瑾晖从食指指腹抚着那圈红,到五指展开,四指并拢拘着晼然的脖颈,大拇指抚着那上面的伤痕。
晼然正想说,自己没事,回去抹些紫草膏,穿件细软的圆领衣裳,用不得两日便好了,这厢樱唇微张,一个字还没说出来,下一刻,两片柔软的唇便落了上来。
那个比她大一圈的头,歪向一侧,眼前是一张放大的脸,那双乌沉沉的眸子,似是能看穿她心思的眸子,此刻闭着,睫毛微微有些轻颤……
等晼然反应过来,窦瑾晖在吻她的时候,下意识的逃离,却被窦瑾晖另一手在脖颈间用了力,将她整个人都捞过来,似是那唇瓣的柔软不够,他的舌也要去汲取其中的甜蜜,晼然拼命的躲,就被窦瑾晖卷了回来。
好容易推开他,晼然大口大口喘气,几乎要憋死了。
窦瑾晖被晼然推开,似乎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做了些什么,再看晼然一手扶着胸口,樱唇娇呼呼的喘气,狠狠心道:“如今你我已经有肌肤之亲,比宋子涵更近一步,宫里的事情,我自会去解决,你……不许再胡思乱想,好好在府中待嫁。”
窦瑾晖出了马车,自己去骑马,却也没让紫韵,紫烟两个跟进去伺候,晼然自己坐在马车里,好容易喘匀了气,却快要被窦瑾晖气哭了。
宋子涵尚且不敢这样欺负她,结果却是她从来不设防的窦瑾晖,明明她有好多事情想与他说,说罗楚玥的孩子,说安哥儿的乳母,说罗楚湘的婚事,说二皇子与三皇子选妃,结果她什么都没说,窦瑾晖就对她做了这样禽兽不如的事儿。
混蛋!
要是宋子涵做这个也就罢了,窦瑾晖做这个,算怎么回子事儿!
那是表哥!三代以内血亲,生娃娃要夭折的。
晼然气死了,气得想要打了窦瑾晖,他是表哥,怎么能对表妹做这样的事情!还让她待嫁?
亲一下就是他的人了?
晼然气死了,马车停到辅国公府侧门,晼然撩了软帘就下车,狠狠的瞪了窦瑾晖一眼,连岚夏园都不去了,直奔昭阳院,进去就钻进架子床,捂着被子生闷气,偏还谁都不能说。
反正窦瑾晖在,自会与罗氏等人说明白,今个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窦瑾晖这辈子好像头一回这么后悔,头一回这样失去理智,自己也把自己骂了个半死,晼然还从来没用那样的眼神,瞧过谁,没想到自己竟成了头一个。
可他从来不是那一味后悔的,虽说顺序有些问题,但结果必须是一样的。
窦瑾晖先去了罗氏处,将晼然今个儿的事儿说了一遍,罗氏听后,一颗心就提着,咬牙道:“早知道如此,之前就该让他们两人见个面,总好过让贤妃娘娘安排着见面,这事儿要是被人知晓了去,晼然岂不是……”
罗氏后悔死了,事情牵扯到宫里,哪儿就那么容易抹去了的。
窦瑾晖突然撩袍跪下:“姨母,瑾晖情难自禁,轻薄了晼晼,求姨母成全。”
罗氏一口气还没喘过来,又听了这句差一点就直接厥过去:“你说什么?”
窦瑾晖垂着眸子,看着青石砖道:“姨母,我不愿晼晼委委屈屈的嫁给宋子涵,姨母放心,宫里的事情,我会去求太子帮忙,如今,只求了姨母,先答应。”
罗氏一时间五味杂陈的,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什么,好半晌才说了句:“你……跟你外祖母说去。”
窦瑾晖给罗氏磕了个头,当真出了辅国公府,直奔着靖宁侯府去了。
此刻安宁候夫人,也就是窦瑾晖的母亲大罗氏,正在老太君的院子里说话,母女两人好些年没见着了,自是有许多的话要说。
“瑾晖的婚事,你怎么想的?”老太君问了大女儿一句,到底想要探探底。
大罗氏轻呷了一口茶,沉默了片刻说道:“我不管,侯爷自己安排。”
老太君听后,就沉了脸,想要说大罗氏两句,偏生又说不出口来,良久也只是叹气:“你跟个孩子置的什么气?瑾晖又做错了什么?这些年他自己生熬着,他就不难受?到底是你的儿子,将来要撑起侯府的门户来,你……”
大罗氏不说话,端着茶盅,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也是委屈了的。
老太君愈发没话说,摆手道:“罢了,罢了,我说什么,你怕也听不见去,儿孙自有儿孙福,哪儿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
大罗氏更不说话了。
母女两个就那么干巴巴的坐着,半晌,还是老太君张了口:“晼丫头是个好的,但愿她这次入宫,别出什么事儿才好。”
大罗氏道:“那丫头十三了吧,说起来,我也只她满月的时候瞧见过,是个有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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