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大白菜?”董老夫人一点儿也不喜欢罗氏,更不喜欢罗氏生的这个小傻子,从前不会说话的时候就不喜欢,现在会说话了更加不喜欢,怎么那么唠叨,还说不清楚重点,跟她说话,费姥姥劲了。
“就是那个半人高的大白菜啊,抱着凉沁沁的,可舒服了。”晼然忽闪着水濛濛的眸子,一脸向往。
“什么!你去幽州带银子也就罢了,带那个做什么!”董老夫人几乎要暴走,那可是难得的好东西,整玉雕刻的啊,她琢磨着还能从晼然那里匡回来,没想到,被宋氏带走了!
晼然一脸无辜,板着小脸,认认真真回道:“因为晼晼要抱着睡觉啊。”
晼然很努力的比了比自己的身高,笑眯眯的说道:“跟晼晼一般高,抱着正正好哦~”
“还愣着做什么!”老太太看着身边张大了嘴巴的李妈妈,怒吼道:“还不快些将东西追回来!”
晼然把重点表述完,昀然与曦然也进来了,昀然豪迈大哭,直接扑到了老夫人怀里,曦然则神情呆滞的,在一旁垂首站着抹眼泪,跟风中的小白花一样儿的……
老夫人正在气头上,两相数落:“曦然你为什么没去幽州?昀然,你为什么哭?”
晼然趁着老夫人骂人的功夫,哼着小曲,出了集福堂,心里美滋滋的,才行到集福堂门口,就见门前青石小径上站了一人,乌沉沉的眸子,上下打量着她……
26。第26章
“表哥~”晼然心情好,连带着瞧见窦瑾晖都高兴的很,又知晓曦然的事儿,有窦瑾晖的功劳在,愈发亲近了:“表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窦瑾晖言简意赅,见晼然似乎没有受什么伤害,这才放下心来,俊朗的五官褪去清冽,变得柔和起来,自然而然的牵起软绵绵的小手掌,问道:“怎么自己过来?”
窦瑾晖算不得外人,还为她撒了几次慌,晼然心情好,就把自己的小计谋说给了窦瑾晖听。
窦瑾晖低头,看着阳光下的小姑娘,仰着面团子一般的小脸,唇角尽是得意,阳光落在她的面颊上,脸上的细小绒毛都清晰可见,她就那样仰着一脸明媚的笑意,等待着他的夸奖。
窦瑾晖心里软软的,这些年他也不曾这样与谁亲近过,没想到,却败在一个小姑娘澄澈的眸子里。
只是……他不能纵容晼然这样的小聪明,董府的老夫人是个厉害的,晼然还小,这样只为了报复而报复,顾头不顾尾,很容易吃亏。
窦瑾晖面色阴沉下来,冷静的可怕:“你用一个价值不菲的摆件,才换来了老夫人的郁结,你觉得值得?”
晼然不服气,嘟着粉嫩的唇瓣不依道:“真的还在我的库房里,祖母找过去,也只能找到一堆碎渣渣,可因为有那一百两的银子在,祖母就相信那是真的玉白菜,祖母那么贪财,得知这样的结果,怕是要立刻气晕过去的。”
窦瑾晖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几乎就要忍不住,面前的小丫头,双手叉腰,一副自己很聪明,很了不得的样子,实在可爱极了,小小年纪就能做到这样,实在是难得了。
“但你还是付出了一百两,吃了亏还傻乐……”窦瑾晖见晼然扁起小嘴,一副要哭的样子,眉梢立刻温柔了好几倍,抚着她软软的发顶,轻声叹息:“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让人不放心的人。”
晼然见窦瑾晖眉眼都柔和起来,这才不闹了,肉乎乎的小爪子在窦瑾晖手心里挠了挠道:“表哥,要走了?”
“恩。”窦瑾晖声音有些轻,人也沉静了下来,散发出浅浅的寒意:“记庶为嫡的事情已了,我准备回琅琊了。”
“表哥不是来京城考试的?”晼然记着,好像窦瑾晖是要常住的,怎么就要走了?
“府中有些事情,今年的会试,不参加了。”窦瑾晖的声线里,带着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感。
晼然皱了皱眉,能让窦瑾晖放弃会试,必定不是小事,只是看窦瑾晖说的这样云淡风轻,分明就是不想要告诉她。
晼然体贴的没有追问,被窦瑾晖牵着手往兰雪堂去。
晼然垂着小脑袋,有点失落,她在董府遇到的第一个为她说话,帮她处理刁奴的,便是窦瑾晖,第二个是宋子涵,现在他们两个都要走了,有点小伤感啊。
窦瑾晖见晼然蔫头耷拉脑的,无奈的笑了笑道:“不是明日就走,南下的货还要等着管事过来接洽,怎么也要等到外祖母到了,才会走。”
晼然忽闪忽闪水濛濛的眸子,突然间意识到,她跟窦瑾晖是一个外祖母啊!
多年以后,晼然每每想到这个午后,就是一阵恶寒,若不是因为她一直坚定不移的认为,窦瑾晖与她是近亲,以后也就不会那么亲近,亲近的一点儿都不设防,最后被连皮带骨的吃掉……
晼然并没有到兰雪堂,就被宋子涵拦住了,宋子涵正抱着一摞书,站在一棵遮阴的梧桐树下,额头上有些细密的汗珠:“四妹妹,你可回来了。”
晼然不解的看向宋子涵,就见宋子涵明郎一笑,露出两排白皙的牙齿,干干净净的:“四妹妹,我今天收拾箱笼的时候,又多翻出一摞书,是我小时候看的话本,里面的故事可好看了,你一定会喜欢。”
晼然听后,杏眸果然亮闪闪的,古代没有电视,没有电脑,没有ipad,真的是很无聊啊。
宋子涵见晼然喜欢,笑容愈发清透了些:“还有一些小玩意,鱼竿,陀螺,不知道你爱不爱玩,我都收拾了出来,不如你去挑一挑?”
晼然点头如捣蒜,随意的冲着窦瑾晖摆了摆手道:“表哥,你帮我与母亲说一声,我去与子涵哥哥玩。”
晼然根本不等窦瑾晖作答,就与宋子涵跑了去。
窦瑾晖停在原处,暗暗叹了口气,虽然记庶为嫡的事情了了,但晼晼却是傻乎乎的,傻的让人忍不住替她操心。
她根本想也不想,宋子涵是宋氏的外甥,还有她突然间聪慧起来,说话利落了,也几乎是两三天的事儿。
董府上下都是聪明人,偏晼晼这样顾头不顾尾,一门心思只想自己的事儿,真真对她一万个不放心,但他也不能一直在这里,祖父的事情耽搁不得了。
窦瑾晖面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不见,与方才温和的他,判若两人,从前祖父不是这个时候病危的,他也参加了这一年的会试,突然有了变故,又是为着什么?
祖父这个时候……他势必要守孝三年……
还有,虽然曦然不再是嫡女,但他一直弄不明白,为何当年安宁候府会答应了他与曦然的婚事,他本是安宁候长公子,无论如何也不应该……
疑点重重,也许他该早些回琅琊,将事情查个明白。
窦瑾晖抬脚进了兰雪堂,罗氏已经清醒了,正端着一盏浓浓的铁观音喝着,见窦瑾晖进来,连连问道:“晼然在集福堂没吃亏吧?”
窦瑾晖摇了摇头,回道:“刘太医的医术极佳,晼晼现在已经与八岁女童无异,我看她说话,做事,都不错。”
窦瑾晖强调了刘太医的医术后,才将晼然所做所为与罗氏说了,罗氏只认为晼然聪慧,笑得眉眼弯弯:“她长大了,心思也活络了,如此我才能放心,万一我真的那天去了……”
罗氏没说出后面的话来,暖阁里突然静谧了下来,天色渐晚,因为窦瑾晖与罗氏在暖阁说话,紫烟与紫韵并没有进来点燃烛火,暖阁里有些昏暗,罗氏的面容有些看不清:“我临走前,能做多少,是多少……”
“姨母有没有想过,姨母的身子为何会如此?”窦瑾晖问道。
罗氏冷哼了一声说道:“不是老夫人又是哪个?她贪财,小气,容不得人在她之上,怕是早就巴不得我死了。”
窦瑾晖沉吟了片刻,修长干净的手指在几案上轻轻扣了扣,声音里带了一丝寒气:“那姨母准备如何?”
“无他,让她再也无法左右晼晼的人生。”罗氏冷哼了一声:“京中镇国公老夫人是你外祖母的手帕交,我今日当着京城众多女眷的面,落了曦然,昀然的脸面,老夫人是教导昀然的人,又能剩下几分颜面?”
“但这样还不够。”窦瑾晖沉声说道。
“是,不够。”罗氏容色清冷:“晼晼今日所为,倒是提醒了我,我细细想来,老夫人要了我不少的东西,她库房里的大半,都是从我这里匡过去的,如今我病重,自然要花销不少,我若是一样样的要回来,当了去,怕是要将她心疼死。”
罗氏预见,如此几次,老夫人就得气得心痛不已。
“老夫人最在乎的是物?不是董三老爷?”窦瑾晖连声姨夫都不肯叫,倒让罗氏多看了他两眼。
窦瑾晖目光清亮,直视罗氏的目光,淡淡张口道:“姨母莫不是以为,姨母至今没有嫡子,便是晼晼从前也有些痴傻,还有姨母的濒死之症,只是老夫人一人所为吧?”
窦瑾晖毫不掩饰的戳破了罗氏的内心,将罗氏最不愿意承认的一点,血淋淋的揭开来。
罗氏盯着窦瑾晖道:“瑾晖,我若是不在了,晼晼就只剩下你姨夫了。”
“姨母认为,姨夫会善待晼晼,还是会将姨母留给晼晼的一切,夺走?”窦瑾晖不紧不慢的说道,眼底里一点笑意都没有。
罗氏终于败下阵来,自嘲一笑:“我竟是没有你一个孩子看的清楚明白。”
“姨母只是还存留着一丝幻想罢了,但这个幻想,会害了晼晼。”窦瑾晖知道,罗氏心底里最在意的就是晼晼了:“除了董三老爷,晼晼还有靖宁侯府,还有安宁候府,她是靖宁侯府的表小姐,安宁候府的表小姐,不拘是在大名府,还是在琅琊,都没人敢欺负她。”
罗氏深看了窦瑾晖一眼道:“你母亲有你这样优秀的嫡子,是她的福气。”
窦瑾晖微微皱了一下眉,母亲待他,似乎还不及姨母亲近,窦瑾晖摇了摇头,甩开这个想法,温声问道:“那接下来,姨母准备怎么办?”
罗氏缓慢的坐直了身子,轻声说道:“我一件件的从老夫人身边拿东西,那是软刀子磨肉,若是让你姨夫去老夫人那里拿东西,那就是……快刀斩乱麻了。”
窦瑾晖浅浅一笑,站起身来,拱手行礼:“瑾晖但凭姨母吩咐。”
27。第27章
第二日一早,晼然送走了宋子涵,溜溜达达的往兰雪堂去,还没走到,就听杏香在旁弱弱说道:“三夫人这会儿在集福堂呢。”
晼然眯着眼睛看向杏香,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便笑眯眯的说道:“那我去给祖母请个安。”
晼然才行到集福堂廊下,就听到了老夫人歇斯底里的咒骂声:“你们现在是要将老婆子的棺材本都拿走是不是?”
晼然狐疑的看了眼守在廊下的紫烟,紫烟微弯了身子,附耳道:“三老爷上峰夫人今日过生辰,想要一尊半人高的白玉送子观音,可巧三夫人有一尊,是大名府的老太君托人送入府的,老夫人说那东西贵重,收在集福堂的库房里了。”
晼然忽闪忽闪杏眸,噙着一抹笑意看向紫烟,紫烟会心一笑,冲着晼然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晼然的问题。
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儿呢,分明就是罗氏早就安排好了的。
紫烟指了指明间的雕花垂纱隔扇,轻声道:“四姑娘不如用些点心,奴婢瞧着李妈妈刚刚放在那一碟子山药糕,还热乎着。”
晼然瞧了一眼,果然正如紫烟所言,且在那个大太师椅上坐了,里头什么情形,都能隔着纱帘看得真切。
晼然眉眼弯弯的走了进去,明间没有人,李妈妈等人都在里头伺候着,倒也没人来管她。
老夫人正气鼓鼓的坐在罗汉榻上,跟前黑漆描金的小几子上,是一个针线笸箩,里面的东西在朝阳下熠熠生辉,亮闪闪的,像是一笸箩的宝石,还是切割面的,晼然却是清楚,那白白绿绿的,可不是那个“大白菜”的碎渣渣?
晼然鼓着包子脸,好容易才忍住笑,老夫人还真的让李妈妈派人追回来了,只看着这一笸箩的渣渣,已经气得脸紫红了。
便宜爹没闲着,面色阴沉道:“母亲,当初那尊送子观音从大名府送到京城来,多少人都瞧见了,郑大人知道儿子府里有,却不肯送出去,会如何想?儿子年底考评,还要仰仗郑大人,母亲就让人开了库房吧。”
“你做梦!”老夫人险些一口浓痰啐到董三老爷脸上,咬牙切齿的骂道:“老婆子便说,你们败家,帮你们收着这些金贵物件,前个儿开了库房,今个儿就变成碎渣渣回来,半人高的摆件,拢共两个,你现在要将另外的那个拿了去,还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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