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危险的,一旦暴露痕迹,那将要降临的覆盖火力能把聚集点犁上三遍!
这二嘛,乔时也是担心他们阻止,在敌人的包围圈几乎都要形成的情况下单独引走敌军,基本算定了十死无生,他怕这帮跟着他吃了太多苦的兄弟们阻止——当时的情况哪怕再犹豫一分钟,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恐怕他们就真的回不来了!
乔时一一扫过站立在他面前的六个人,全都军装笔挺,有的还挂着不曾痊愈的伤口,又一次风霜血雨之后,显得愈发沉着而内敛,但只有他们的敌人知道,这份内敛之下,蕴含着多么恐怖的战斗力!
转战千里,浮尸无数!
生生打烂了那支纵横东南亚几如太上皇的铁狼佣军团!
他们用的是鲜血来铸就威名,一笔一划在履历上写下“王牌特战”四个字,他们是他乔时手下的兵!
乔时笑着,任他们围着他,或关切、或埋怨,喋喋不休的诉说着别后的事情,探寻他的经历。
“……那天队长你走后,我们在原地趴了四个小时,熬过了他们三波搜索!卧槽跟抗战大片似的,你造么队长,我到现在都不敢想,在咱们国家!这个年代!我们还能体验到这种激情!”
黑猴一讲到这儿就激动,在自己国家被敌人像兔子似的撵了七天!搁谁谁不窝火?
“也不知道边警是干嘛吃的……”最老实的熊猫也摸摸他厚实的胸肌上还未愈合的伤口,委屈的怨念。
“咱们在原地蹲了四个多小时,救援队伍才找到这儿来,嘁~还说什么树林太密,找不找咱们留下的标记,我看就是腿短!”灵鹫慢吞吞的补充。
“就是……”最为沉默的双胞胎兄弟莫语和莫言也开口。
乔时闭着眼睛听着众人背后的抱怨,他出身京城乔家,这个出身要求他除了要成为一个优秀的军人之外,还要求他成为一个优秀的政客。而且,他知道的事情要比这班凭着一鳞半爪只能在背后抱怨几句的兄弟们要多得多!
他知道,这一次他们逃过血洗,那那些站在事件背后的蛀虫们就要倒霉了!这颗毒瘤,国家已经盯得太久……太久了……
“队长,讲真,你不是说前天就回来了么,咋现在才让我们见?”黑猴突然想起一事儿。
“被隔离了?”老鹰猜测。
“卧槽!”黑猴炸起:“凭啥隔离咱们老大啊!他可是最大的功臣!要不是他,这次行动可不知道损失多大呢,那帮人,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这是,背对着门的黑猴没发现,有一抹墨绿正从被悄无声息推开的门后慢慢显现出来,那肩上的亮得刺眼的三颗星昭示他南方军区最高军衔者的身份。
众人安静下来,只除了——
“咱老大这回可是死里逃生,我可听说了,身上伤疤就不止一处是致命伤留下的呢!还隔离……吃饱了撑的!”
众人缓缓撤离,使劲冲他眨眨眼。
然并卵,正说到吐沫横飞的黑猴手舞足蹈得不能自已:“凭啥啊!他们难道还怀疑老大叛国通敌才回来的?我呸!”
众人脸上一抽,就像那口唾沫吐到了脸上一样——
“要我说,就光凭那些短腿的救援、那些不靠谱的政客,我说,咱们兄弟今儿还能全须全尾的站在这,一是靠咱命大,这二嘛,可不就是咱老大的功劳……我说,你们这是脸抽筋了还是怎么?!”
那道墨绿色的身影就这么静静的站在她身后,已经退到黑猴对面的众人眼睁睁的看着他作死,汗都流了一头,更别提眨眼眨到脸抽经了!
“咳,我觉着……他们可能是有些紧张。”
一声徐缓和蔼的声音在黑猴背后响起——无比熟悉,仿佛隔三差五的重要会议视屏上面都能听到的声音——那又黑又瘦的身影顿时一僵,白毛汗瞬间就染湿了军装!
“我……我觉得我……可能昨晚没睡好,都……都听到幻觉了!”黑猴的锅底色的脸都透出一分苍白来,无比渴望的眼神望向对面的兄弟,希望能听到肯定的回答。
兄弟们……整齐划一的给他回了个摇头的动作。
“呵呵,小家伙看起来挺喜欢我这个糟老头子嘛,经常梦见老头子我讲话?”
花白头发的将军笑眯眯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将某颗极其不情愿的脑袋掰到能看见他的位置——毫无意外的看见一张准备哭出来的脸,分外童趣的捏了捏,道:“一万字的检查,有没有问题?”
黑猴激动地摇摇头。
又转身,对站在病床前的众人道:“我想跟小乔谈谈,可以吗?”
再次得到五人份的□□,周老将军笑眯眯的占据了乔时的修养空间,接过副官手里的一份文件,坐在乔时的病床跟前,摊开:“现在,我们来好好谈一谈你的工作报告,关于……你负伤后的那部分。”
“……好。”
…………
另一边,锣鼓喧天,永山村筹备已久的春社祭典终于拉开了序幕,一大早,天还没亮,村长就穿着特定的礼服在一队锣鼓的陪伴下挨家挨户的“讨米”,百家米、蒸成饭,土地爷前插上香。
这是社饭,让土地爷吃上百家米,以后就会保佑那些人家五谷丰登。
这是老阿公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古老祭礼,为了这一次的春社,永山村人也是拼了!
春社日,忌针线,各家女人不在缝缝补补,但是各种忙碌也少不了她们的影子,真正嗨到疯起的是那些半大的孩子!
穿梭在忙碌往来的村人间,孩子们跑着笑着,目不暇接的看着一个又一个只在新年时才能看见的新鲜玩意儿,鞭炮、戏台、烧烤摊、吃不完的瓜子水果和一桌桌的鸡鸭鱼肉,还有穿着怪衣裳的老阿公!
韩久久穿着一件隆重的黑红祭服踏出了社稷源明,看着一路从村里蜿蜒到山上的草龙狮舞,天还蒙蒙的亮着,一束束火把被绑在青石台阶的两侧,将这一条小道照映得灯火通明!
“传承记忆里只说被祭祀的神明只要坐着就好了,等着享用香火,顶多只在他们抬龛游神的时候附身在神龛里跟着游一圈村子,最后在春雨术里边加点赐福撒出去就好了……咦,这就是老辈传说中每次做社完就会降雨的原因吗?”
“但是……果然还是好紧张啊啊啊!!!”
“我要先去绕一圈么,不知道他们的设置是什么呢,人家的第一次……亲自确定一下会更好吧?!”
韩久久紧张兮兮的说服自己,为了这个祭典她已经食不知味了很久,天知道她会不会一紧张就搞砸了!
“咦,久久姐,你也来看社啊!”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童声将韩久久好容易建设好的心理防线吓得七零八落!
“卧槽,忘了九妹能看见我!”
韩久久一身宽袍大袖的繁复祭服,站在众多“的确凉”的村民之间,显得无比格格不入……
第20章 神秘的鬼师
“天戴其苍,地履其黄……”
“物博地广,唯艰唯难……”
“麦出旆旆,谷生穟穟,麻麦幪幪,瓜瓞唪唪……”
“万方土沃,茀厥丰草,种之黄茂。实方实苞,实种实褎。实发实秀,实坚实好……”
“土地有灵,佑我生民,丰茂五谷,润泽川林……”
“承泽上帝,唯生民故,泽川有灵,尚祀尚飨……”
小山坡上,与第一缕阳光同时,盛大的典礼开场。
钟鼓齐鸣,幡帛翻飞,清润的阳光照射在修缮一新的土地庙上,草地青青,竟显出几分离尘的神圣。
老阿公已经穿上了鬼师袍,佝偻着的腰身撑起厚重的配饰,脸上的皱纹掩藏在诡奇的颜料之下,绘成玄奥的纹路,两手高举着一块红绸,九起九拜,苍老的声音念出不知从哪时流传而下的古老祭文,合着热闹而沧桑的钟鼓,底下的观众一片肃穆。
那是一种连空气都可以沾染的情怀,投入了全部情感的严肃,在老阿公的手里,挥舞出一片鲜红的圣洁,仿佛要举身融化在这片深爱的土地里……
韩久久忍不住紧捏了一下掌中的小手,换来小九妹一声夹杂着埋怨的惨叫。
“抱歉,没注意。”
韩久久忙不迭的道歉,眼睛却无法从土地庙前的那个苍老的身影前挪开——
“老……阿公?怎么会……”
失声的喃喃,惊动了被带在身旁的小九妹。小家伙疑惑的撇撇嘴,揉着小手的同时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不以为意的介绍:“那个是老阿公哦,村里面年纪最大的人,是我爷爷那一辈的大哥,……一共有七个爷爷,我爷爷排在第六,对了,老阿公还是个大鬼师哦,超~级厉害!”
小小的九妹毫不掩饰的嘚瑟,因为永山村中韩家人就几乎占了九成,家家沾亲带故,组成了一个类似于以前宗族社会时的那般结构,七个爷爷都是长者,连带着自家在村里都有不轻的话语权。
这些韩久久都知道,比小九妹还清楚得多,老阿公那一辈共有兄弟七人,姐妹九个,但在那种特殊的年代,男孩还好说,女孩却只有两个活了下来,后来远嫁,没有多少联系。
老阿公是庶长子,四爷爷才是嫡支,当然,韩家在当时就已经没落,没什么家产好争,老阿公因为兴趣选择了继承鬼师的传承,族长依旧由四爷爷那一支的人担任,一直延续到如今。
但……以前知道得再清楚,也抵不过亲眼一见!
那举着红绸的枯瘦手掌在别人看来或许没有什么不同,但在韩久久的视线中,却包裹着浓浓的清光,仿佛淬炼、又如同献祭,远远地,就已经能感受到他手里那块红绸所蕴含的精纯力量——
韩久久知道,那是祭祀后要献给社神的礼物。
也就是,献祭给韩久久的东西。
“老阿公……”又一次呢喃,仿佛在消化这个猛然间闯入她视线的真相——这个只存在于她童年记忆中的,定格在一场盛大的葬礼之后的老者,居然也是一位身在另一世界的人呢!
眼睁睁看着仿佛意识到什么冲这边微微弯腰的老者,诡异的脸谱也没能阻挡他脸上的笑意,鲜红的绸缎高举,仿佛献祭哈达的姿势——这场春社,是献给身为土地神的韩久久的贺礼。
蓦地,本是位于旁观者位置的韩久久忽然觉得她来到了一个至高点,那被众人顶礼膜拜的位置上——身后,是属于她的神座;身前,是铺天盖地的丝线:属于村民的信仰,被老阿公高举的那块红绸吸引,随着他的舞动越发精纯壮大。
然后,被系在土地庙中的神像身上!
信仰,便如涓涓细流一般,通过脖子上红绸的疏导,化为神力,流入韩久久真身识海中那个储存神力的金色池子中去!
通常半天才能积累一点点的池子,瞬间就被填补了一半!韩久久生出强大的感觉,那种力量让人飘飘欲仙……
这就是……生民的力量吗?
韩久久看着愈发晶莹剔透的双手,仿佛透露出一股不凡的意味,心中震撼。抬头凝视已经随着仪式落幕而站在原地的老阿公,不由喃喃:“你想……以此换得什么?”
“想换得,您的真心庇护啊!”
或许是祭祀的力量还在相连,韩久久忽然听到一声微弱、却绝对坚定的声音。
愕然抬头,对上那双因时间而通透的双眼:
真心的庇护,不是一般神明应付般的了事,老阿公在她犹自稚嫩的时期送上这份大礼,想换取一份神明的真心。
能在他百年后,替他庇护这片他曾深爱的土地……
“……好。”
韩久久传音,郑重的定下诺言。不说这份礼物,光凭这里前世留存下来的牵挂,她就不能无动于衷。或许这一世,她漫长的生命中还会有更多更好的选择,但她的根,始终只会在这里。
“多谢……”
祭祀的力量渐渐退去,老阿公的声音慢慢远去,祭台上的老者也被早就等待在一边的弟子小心的搀扶,韩久久看着他远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背影似乎卸下了什么,格外轻快。
鬼师——通晓阴阳,驱使鬼物,镇压风水,选坟点穴……这些都是鬼师的“业务”,但在韩久久重生之前,她认为那不过是封建糟粕的迷信残余;重生之后,韩久久虽不再能否定那些神神怪怪的存在,但也不认为自己身边能忽然冒出来一个真正的“大师”。
但是现实就是那么戏剧性,她不但遇着了,还是一个熟人!
参与祭祀的村民已经开始褪去,韩久久还在原地呆滞了好一会,方才羞愧的捂脸:“重生到现在都过去一个多月了,我居然连自己村子里有一个鬼师都没有感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