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的后面有一栋别墅,老爷子特意腾出来给他们做婚房的,虽然他们不会一直住在这里。
衍衍留在老太太那边。
鉴于薄庭深的手段和性子,印凡他们几个也不敢闹得太厉害,只是拉着他喝酒,希望在他醉酒之后吐真言。
苏岑和印凡的关系不错,被印凡强拉着留了下来陪心黎。
几轮酒下去,薄庭深没醉,印凡倒是有些醉意了,举着酒杯摇摇晃晃的,“二哥,你一定要对我女神好……”
薄庭深微微抬眸,“你醉了。”
“我没醉。”印凡将酒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你根本不知道这几年我女神过得有多辛苦,你要是敢不对她好,我就……”
他突然打了个酒嗝,说了一半停了下来,苏岑眉目一蹙,“印凡,你再敢胡说八道……”
薄庭深眉目狠狠蹙了一下,抬眸看了一眼苏岑,又若无其事的将目光收回。
心黎从桌子下面握住了苏岑的手,看着她微微一笑,示意她别担心。
有人起哄,“印凡,你就怎样?你喜欢的明明是你的苏美人,却对着二嫂喊女神,不怕后院起火呀?”
众人哈哈大笑,苏岑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下意识的看向顾逸钦,他眉目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
“你们懂个啥?”印凡酒劲上来了,“女神之所以能称为女神,肯定有让我敬佩的地方。”
众人挑眉,能让印凡敬佩的人?除了薄二,还有吗?
印凡被人一刺激,直接打开了话匣子,“你们不知道,二嫂当初在加州,可让人佩服啦。她是慕家的千金欸,身上一点大小姐的架子都没有。”
薄庭深蹙了蹙眉,淡淡的眸光若有若无的看向一旁脸色渐变的女人。
印凡继续说着,他和慕心黎第一次见面是在加州的唐人街上,慕心黎为了一个钱包追了小偷一条街,最后是印凡帮她拦了下来。
她甚至连句谢谢都没来得及说便清点钱包里的钱,他眼尖看到了,里面只有二十美元。他当时要替她报警,她只是看着他淡淡笑了一下,说了句不用了,钱没少。
印凡出身名门,当时只觉得奇怪,为了二十美元这么拼命至于吗?
后来再次见她是在学校里,不知道是同为东方人的缘故还是她长相本就出众,印凡一眼就认出她了,也是从那次,印凡认识了苏岑。
再后来的接触中,印凡发现她一连打几份工,她在咖啡店里做过服务员,在餐厅里洗过盘子,白天上课,晚上做工,印凡其实和她相处的时间不多,却被她身上的那股子韧劲所征服。
“我记得二嫂最艰难的时候还睡过公园的长椅对吧?”印凡喋喋不休的说着,“但即便如此,女神也没向任何人低过头,我主动的帮助也不肯接受,要不是后来慕家的人找过来,我都不敢相信她居然是慕家的千金。”
慕家是百年豪门,那时候的她,身为慕家备受宠爱的小公主,活得比任何人都要落魄。
心黎的眉心拧得紧紧的,“印凡,你喝多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我没喝多,你有什么事总是一个人扛,我都替你急,你要朋友有什么用啊?”印凡越说越激动,丝毫没有注意到薄庭深阴沉的脸色,“还好,你以后有二哥了。”
众人面面相觑,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闹洞房什么的算了吧。
心黎下意识的握紧了手心,朋友?除了苏岑,她的确没有任何朋友。
薄庭深眸底的涟漪一圈圈的漾了上来,还记得那天在顾家,她讥诮的对穆泽修说,她还不至于落到睡大街的地步……
当时他只觉得嘲讽,却从来没想过发生过。
她是慕心黎,矜贵娇气的千金小姐,她怎么可能却受那种苦,服务员?刷盘子?她那双纤巧白皙的手,最适合的事是弹钢琴。
这女人总是在不经意间让他意外,推翻他所有的认知。
逃婚了,为什么连家也不回了,甚至宁愿跑去睡大街也不愿联系家里?他隐隐觉得,有什么隐情呼之欲出。
“所以二哥,你要好好对我女神,茉城的那些流言一定不是真的,她从来就不是个擅长解释的人。对了,我记得女神省吃俭用去过很多地方,苏美人说你在找人,找到了吗?”
“滚。”苏岑突然站了起来,唇色被她咬的苍白。这些都是心黎心底最深的秘密和脆弱,她怎么受得了被人当众说出来,而且还是在薄庭深的面前。
她那么骄傲,她不需要去解释什么,所有的解释都是对她自尊的践踏。
印凡愣愣的看着她,接下来的话卡在喉间。
薄庭深的脸部的线条越发的深沉,大掌握住她的手,将她紧攥着的手指掰开。她的掌心已经出了一层汗,明眸中的慌张一点也没逃过薄庭深的眼睛。
☆、080 我不想恨你都恨的这么没有理由
080 我不想恨你都恨的这么没有理由
她有事瞒着他……薄庭深握紧了她的手。她下意识的把手从他的掌心中抽了出来。
“对不起,我去下洗手间。”
“我陪你去。”苏岑跟着她起身。
薄庭深看着她有些仓皇的背影,波澜不兴的眸渐渐沉了下去,他余光从顾逸钦的脸上扫过去,他的半边脸依旧肿着,视线落在苏岑离开的方向。
印凡的酒醒了一大半,看着沉默的众人眨了眨眼睛,“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在他的认知当中,这些事情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但是看苏岑和慕心黎的脸色,都不是很好。
但有些人就是这样,即便遍体鳞伤,也不愿让别人看到自己的伤疤。
薄庭深冷冷的睨了他一眼,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嘲弄,“还知道些什么,继续说下去,她要找什么人?”
印凡再怎么蠢也听得出他话里不同寻常的意味,急忙摆摆手,“二哥,我就知道这么多了,其他的我真不知道。”
不是他故意隐瞒,是他真的不知道。当时在美国他们关系是不错,但苏岑和慕心黎始终对他有防备,他能感觉到这两人身上有很多的故事,但始终探究不透。
今天说出来也是无意。
薄庭深没再说话,只是盯着他看了看。有问题。这些年,慕长忠对他这个女儿怎么样外界有目共睹。
可她都做了些什么?她这些年在败坏慕家名声这件事上不懈努力,甚至利用阮欣然搞垮慕家,她对慕家有股莫名的恨意,却对躺在病床上的父亲不留余力。
他越来越觉得奇怪,甚至事情的时间太过巧合,她以前将慕家视为她高傲的资本,是什么时候变了……好像是她逃婚后……
他问过逃婚的原因,她除了对不起再无其他的解释。薄庭深沉寂的眸中波澜暗涌。还有爷爷对她的态度……
慕心黎回来的时候,房间里就只剩下了薄庭深和印凡,她笑了一下,“结束了?”
薄庭深抬眸看了她一眼,又淡淡的垂了下去,把玩着手中的扑克牌。
她愣了一下,转头看向苏岑,“太晚了,你今天留在这里吧。”
印凡看着她,唇角抽动了好几下,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
她看着印凡笑了笑,“你喝多了,我让你司机送你回去。”
印凡点点头,跟着她走。
印凡上车之前突然拉住她,她疑惑的看了印凡一眼,温淡的眉目之间依旧是她一如既往的从容。
“心黎,我……对不起……”他抱歉。
心黎看着他一笑,拍拍他的肩膀,“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只是那段日子已经离我很远了,突然想起来有点恍惚……”
“可是二哥他……”印凡蹙蹙眉,他不傻,自然感觉到薄庭深情绪的不对劲。
虽然他回国的时间比较晚,但对薄庭深和慕心黎之间的事情还是有了解的,尤其七年前那段历史,他知道薄庭深曾经为了一个女人九死一生,但没想到这个女人会是慕心黎。
当听到他说慕心黎在找一个人时,他明明很在意。
“印凡,我们是朋友,我知道你的意思。”她回头往别墅里看了一眼,二楼的房间亮着,她唇角扬了扬,“你放心,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印凡点点头,迟疑了一下,“我听顾老大说你七年前和二哥……”
心黎的笑意一凝。印凡蹙了下眉,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但没有男人会受得了,你有没有想过二哥当时的处境……”
新娘跑了,虽然那场婚礼知道的人不多,但终究是一个男人被抛弃的耻辱。
心黎抿抿唇,两只手下意识的攥紧身上的裙摆。
“还是解释一下吧,他这几年并不好过。”印凡关上车门。
心黎看着那辆车子在瞳孔之中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拐角处,她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别墅。
二楼的卧室窗口亮着暖洋洋的灯光,她荒芜已久的内心,终于有了一丝光亮。
印凡说的不错,她当时走的无声无息,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接受这样的侮辱。更何况,他是薄庭深……
甚至这段时间她待在他的身边,她能感觉到他身上强烈的恨意。他恨她……
她紧呡着唇,凉凉的风吹在身上,将她额角的几缕碎发吹得凌乱,犹如她乱糟糟的内心。
……
走廊的拐角处,苏岑深呼了一口气,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她只是冷冷瞥了顾逸钦一眼,然后从他身边绕过去。
顾逸钦粗粝的手指突然擒住她的胳膊,将她硬生生的扯了回来抵在墙上。
苏岑蹙眉,被他困在他的手臂和墙壁之前,男人的气息扑洒在她的脸上,携着淡淡的酒香和男性荷尔蒙。
“让开。”她沉着嗓子,伸手从一侧去推他按在墙上的手臂。
顾逸钦表情沉沉的,漆黑的眸也深得吓人。
他手臂上的力道很大,苏岑根本无法将他推开,索性抬起头瞪着眼睛和他对视。
他的脸肿着,但丝毫不影响他的俊逸和清贵。
“让开!”她重复了一遍。
整条走廊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两个人,顾逸钦盯着她那张精致清丽的小脸看了许久才开口,“你和印凡是什么关系?”
今天一整天,她和印凡之间的互动和默契将他的眼睛刺激的发烫,再加上慕心黎的警告,他心里有股说不出的冲动。
苏岑愣了一下,男人阴沉的嗓音更是让她生气,“什么关系和你有关系吗?你让开,你信不信我喊人了?”
顾逸钦没动,唇角邪肆的勾了一下,“你十七岁就跟了我了,前不久我们才睡过,现在你说我们没关系?”
苏岑的胸口剧烈起伏着,脸色被气得通红,冷嗤,“我去你妈的,顾逸钦你有毛病是不是?年轻时眼瞎,没分清人和渣的区别。”
顾逸钦的脸色铁青,呼吸也越来越重。
苏岑脸上带着浓浓的嘲讽,有恃无恐的和他对视。她看到男人满是阴鸷的眸眯了起来,其中怒意翻滚。
她冷笑着,“滚开,顾逸钦,别让我瞧不起你。”
顾逸钦的怒气翻腾而出,按在墙上的五指往手心里握拢,分明的指节泛白,手背上的青筋暴起,“苏岑……”
他沉沉的语句像是从嗓子中挤出来的一样,咬牙切齿。
苏岑心里滞了一下,男人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她认识顾逸钦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他满身戾气的样子,咬牙切齿,大多是因为无可奈何。
但这种想法只持续了几秒钟,她依旧冷眼看着他,眸中是最直接的冷嘲。
“你觉得你能和顾家脱得了关系吗?”
苏岑呼吸一顿,心脏蜷缩的厉害,勾勒着嘲讽的唇角抿了起来,她冷冷的撇过脸,“顾逸钦,你究竟想怎么样,你费尽心思的维护你的小侄女,却还想绑着我,上次你的小侄女差点要了我的命,我还年轻,不想死,你们顾家,我高攀不起。”
顾逸钦冷毅的线条越来越淡,沉沉的眸中是苏岑读不懂的落寞。苏岑看了他许久,想从眼中找出她期待的情绪,但明显失败了。她微微垂眸,掩住了眸底的酸涩和难堪。
她双手撑在他的胸前去推他,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衬衫,胸膛的肌肉坚硬如铁,灼人的热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入掌心。
苏岑气结,抬起腿朝着他的脚狠狠踩了一下。高跟鞋又高又细的鞋跟将他的皮鞋踩的凹进去一块,一种压迫性的疼痛从脚趾蔓延。
顾逸钦猝不及防,力道稍稍松了一些。苏岑趁机用力推开他,趾高气昂的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顾逸钦失笑,那一瞬间,他竟从她的身上看到了慕心黎的影子,人要是在一起待久了,会越来越像。
苏岑打开了一旁客房的门,没看他一眼便直接进去,紧接着用力甩了一下门。
没听到意料之内的砰的关门的声音,男人闷哼的声音倒从背后传来了。
她心脏一紧,蓦然回头,顾逸钦的一只脚夹在门与门框之间。被门狠狠夹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