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庭深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因为用力额头上渗出了细细的薄汗,她急忙伸手去扶,“庭深,你要什么,我帮你拿。”
“不用。”他冷冷的推开她,双手按在病床上,漆黑的眸子像是裹了一层寒冰,“小六他们呢?”
心黎愣了愣,急忙直起头看着他,“小六有点事先走了。”
“家里的人呢?”
心黎咬唇,微微垂了一下眸,“爷爷奶奶身体不太好,妈要照顾两个孩子。”
“护工呢?”薄庭深的眸光彻底冷了下来。
他从来没有用过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心黎抿了抿唇角,微微低下了眸,没有答话。
她的手不自觉的攥着衣角,像是做错事忐忑不安的孩子。
薄庭深的唇角抿起,冷眸扫了她一眼,“帮我叫护士过来,我要上厕所。”
心黎直起眸看他,“我可以……”
“不需要。”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薄庭深冷冷的拒绝了。
他看她站在原地没动,艰难的探着身子去按病床边上的呼叫铃。
心黎咬牙看着他,护士推门进来,看到她在愣了一下。
“薄先生……”
薄庭深看了她一眼,在护士的搀扶去了卫生间。
心黎闭了一下眼睛,提醒自己要扬起唇角。她做出了事,他对她有气。
突然间遭遇了这样的变故,她一时间有些茫然,她果然是被宠坏了。
她愣了愣,往卫生间的方向看了一眼,推开病房的门出去。
护士扶着薄庭深出来的时候看着空空如也的病房愣了一下,“薄太太走了吗?”
薄庭深唇角微呡,没有出声。
走了吗?走了才好……
……
心黎去了薄庭深主治医生的办公室,从医生的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赶往病房的脚步也不由得快了起来。
病房里传出一阵阵说话的声音,有男人的,也有女人的。
她推开门,来的都是他的朋友,她站在门口,没有说话,也没有动,看着沈佳坐在病床的边缘和他说话。
他神色淡漠,偶尔也会应上两句。
最先发现她的人是印凡,印凡看到她一愣,急忙过来拉住她的手,“二嫂,你站在门口干嘛,怎么不进来?”
印凡唇角带着笑,眸中的光芒已经不如之前的阳光,他看了看心黎,又看了看沈佳,“嫁了人了就是不一样了,以前聚会,二嫂那次不是众人瞩目的焦点,现在就像是变了个人躲在后面干嘛?”
他边说边笑,看向薄庭深,“是吧二哥?”
气氛突然静了下来,众人齐刷刷的看向心黎。薄庭深车祸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的,虽然不清楚其中的原因,但也听说了一些。
薄庭深对印凡的话并没有什么反应,漠漠的神色看向心黎,冷笑了一声。
心黎呡了呡唇角,强迫自己扬起唇角,“你们聊,我出去透透气。”
她说着便向外走去,仓惶的背影像是落荒而逃。
“等等……”
清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下意识的顿住了脚步,回过眸来看着声音的源头,沈佳。
沈佳脸上并没有笑意,反而带着敌意。
心黎抿抿唇角,神色淡然的看着她。
“心黎,真的是你开车撞的庭深吗?”
她语气平淡,却咄咄逼人。
心黎唇角动了动,眉尖微挑。
慕心黎是薄庭深心尖儿上的人,这事他们也只敢在心里怀疑不敢直接问出口,更何况是当着薄庭深的面。
沈佳居然就这么问出来了。
心黎唇角勾了一下,眼睑微微垂了下来,她唇角翕动,还没发出声音,便被薄庭深沉沉的声音打断了,“行了,你们都出去。”
沈佳回过头看他,有些不甘心,“庭深……”
“出去!”薄庭深沉沉的又喊了一句,淡漠的语气中携着愠怒。
沈佳抿了抿唇角,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便被一旁的人拉了出去。
整个病房中只剩下心黎和薄庭深两个人,心黎看了他一眼,微微低头,“庭深……对不起……”
她的心里仿佛被砸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低着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薄庭深沉沉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片刻,他突然嗤笑了一声,“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心黎咬唇,眸底泛着翻滚的湿意,抬头看了他一眼转身向外走。
他淡漠的声音从背后再度传来,“回家去吧,让冯妈过来,以后你不用来了。”
心黎陡然顿住脚步,转过身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庭深,你怪我怨我都没关系,但别让我走。”
薄庭深看着她冷嗤了一声,“我自找的。”
“你别这么说……”她咬着唇,眸底的泪水扑簌簌的往下掉。
薄庭深冷冷的别过脸去,心脏剧烈的抽搐着。“回家去,含希见不到你会哭。”
他的语气软了下去,但心黎却从中寻不到一丝一毫的温情。
她突然有种感觉,她要抓不住他了。
她终究要为自己的那份任性买单。
她站在原地没动,指甲深深的陷入掌心的嫩肉,掌心还未愈合的伤口再度被她掐开,密密麻麻的疼痛袭遍四肢百骸。
薄庭深不再去看她。
过了好一会儿,病房的门再度被人推开,拐杖敲打在地上的声音让两人下意识的回了头。
薄成清搀扶着老爷子进来,温润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心黎愣了一下,急忙给他让路,“爷爷……”
啪的一声,响亮的耳光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病房,心黎的脸被打偏了过去。
“心黎,我是怎么交代你的?”老爷子的拐杖狠狠的敲在地面上,刚刚打过她的手还在颤抖。
薄成清的脸色一变,看着她微肿的脸抿起了唇角,“爸,这件事也不全然是小黎的错,你这么太委屈她了。”
“委屈?”老爷子怒极反笑,“她有没有个媳妇儿的样子?她嫁给庭深的时候声名狼藉,我们薄家有没有说什么?她带着薄家的孩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薄家有没有说过什么?现在她把我孙子撞成这个样子,是不是庭深被她害死了我们还有容许着她?”
薄成清唇角呡了起来,看向心黎。
她站在原地一言不发,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薄庭深眸光微眯,两手下意识的攥了起来,“爷爷……”
他的声音有些不悦,“我没事。”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老爷子微微蹙眉,朝着病床上的他扫了一眼,“你奶奶还在外面,听到衍衍回来的消息非要吵着去南湖湾。”
“嗯。”薄庭深沉沉的应了一声,“活着。”
他说着,冷冷的扫了一眼薄成清。
老爷子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无奈的看向心黎,“都两个孩子的人了,还闹什么闹?看在孩子的份上,这事我可以让它过去,但心黎,我必须要弄清楚,你把那百分之五的股份弄哪了?”
心黎抬起头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病床上的薄庭深,嗤笑着看向老爷子,“在薄启深的手里,您既然站在这里说衍衍,想必已经知道了这几年衍衍在谁的手中。”
老爷子脸色一变,看向薄庭深。
☆、292 我这辈子赖定你了,不管你什么样子我都跟着你
292 我这辈子赖定你了,不管你什么样子我都跟着你
薄庭深神色漠漠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老爷子像是突然间明白了什么,嗤笑了一声,精明的目光在两人中间来回的流转。
他的眸光如同利箭一般落在心黎的身上。
薄庭深抿了抿唇角,漠漠的眸光之中尽是幽深的冷意,“爷爷,我还没愚蠢到被人耍的团团转的地步,你先回去吧,我没事。”
他在老爷子面前规避这个问题。老爷子唇角动了好几下。
但最终也没说出什么来。
在薄启深的问题上,他是对不起薄庭深。十七年前的那场绑架幕后黑手他知道是林菁和薄启深做的,但说到底薄启深也是他的孙子,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么多年,他一直削弱薄启深,在公司的事情偏向薄庭深。这几年,薄启深和林菁也还算安分,没想到,到头来……
他纵横商场一生,看惯了形形色色的人,没想到到头来被自己的亲孙子算计了。
而这一切,薄庭深早就知情,他之所以不说,是在顾及他的面子。
老爷子唇角翕动,“庭深……”
他摇着头,只能无奈的看着薄庭深,“别让爷爷失望。”
薄庭深眸光微凛,老爷子的想法他一清二楚。
老爷子深呼了一口气,转身向外走去,路过心黎的时候,他眸光再度冷了起来,“好好照顾庭深。”
她点点头,目送着老爷子和薄成清出了病房。
老爷子刚刚出去,老太太便闯了进来,看到薄庭深的样子直抹泪,也许大致知道薄庭深受伤的原因,她对心黎也疏远了起来。
临走的时候,她突然看向心黎,“舒晴照顾两个孩子难免力不从心,你把衍衍送到我这里来。”
心黎诧异的抬起头看着她,她像是清醒了,又像是没清醒,“奶奶?”
“你没空的话,我让人过去接。”
心黎呡了唇角,她知道老太太对衍衍的感情,可现在薄家的样子,她实在是……
“奶奶,衍衍的事情以后再说,你先回去休息吧。”薄庭深看着她为难的样子还是开了口。
听到孙子的话,老太太蹙起了眉心,虽然不乐意,但却没有勉强。
病房的门打开又被关上,心黎给薄庭深倒了一杯水,“你休息会儿吧……”
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跟医生谈过了,你……”
“出去!”他蓦然摔了水杯,怒吼道。
心黎被吓的愣在原地,水溅了她一身,她愣愣的看着薄庭深。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薄庭深,阴狠暴戾,狭长的眸中尽是厌恶,冷冷的看着她。
心黎眼圈一下子红了,弯腰去收拾地上的玻璃碎片。
薄庭深抿了抿唇角,“回家去,我不想看到你。”
心黎的动作一顿,不敢抬头去看他,“我知道我不可原谅,但能不能看在孩子的份上,再给我一次机会?”
“慕心黎!”
心黎直起腰,唇角的弧度越来越苦涩。
她清眸的眸中携着淡淡的哀伤,流淌着令人心疼的光芒,薄庭深唇角动了动,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冷冷的将头侧了过去,生怕自己会因为一时心软而改变了主意。
片刻,他深呼了一口气,连语调也放轻了不少,只是依旧低沉听不出任何情绪,“你坐下来,我们谈谈。”
心黎愣了愣,看着他的眸像是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本能的抗拒,“你累了,先休息吧,我听话,我马上就回家去。”
她说完便急匆匆的往门外走去,从来没有这么手足无措过,也没这么狼狈过。
“站住。”
他冷漠的声音再度传了过来,心黎下意识的顿住脚步,转过身去看着他。
她愣了片刻,突然间疾步向他走了过去,扑到他身上低低的哭起来,“庭深,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先养伤,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谈好不好……”
她突然间有些受不了。就像之前她这么对待薄庭深,现在她终于明白了薄庭深当时的感受,无奈和无助。
薄庭深狠狠的拧了下眉,两手下意识的想把她抱在怀中,但到了半空中又停了下来,最终无力的落了下来。
他这辈子最怕的就是她的眼泪,面对生死的时候都没这么怕过。
听着她的哭声,他的心脏仿佛就要窒息了一般。
半晌,他伸手将她推开,眸光依旧带着漠漠的寒意。
心黎看着他棱角分明的线条,既觉得熟悉,又觉得陌生。
“别哭了。”他撇开眸光,有些不耐烦道,“你坐好,我们谈谈。”
“我不要!”
薄庭深睨了她一眼,十指下意识的收缩了起来,“心黎,我们分手吧。”
心黎蓦然间愣了,凝滞的眸光不可置信的落在他的身上,“你说什么?”
“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好聚好散。”薄庭深继续道,将眸瞥向窗子的方向不忍心再看她。
但他的动作无疑触动了她紧绷的神经,仿佛是连看她一眼都懒得看。
心黎咬着下唇,依旧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你有种再说一遍。”
“你既然已经听清了我又何必多费唇舌。”他抿着唇角,心脏剧烈的扯动着,但脸上的神情却越来越淡漠,“关于的孩子的问题,你愿意要就带着,不愿意就留下来。”
“薄庭深!”她语气蓦然一重,胸口因为呼吸急促剧烈的起伏着,“我不同意。”
“由不得你。”
心黎握紧了双拳,手上的疼痛已经麻木,她的视线始终落在他的身上。
她妄图从他的脸上找出任何一点别样的情绪和原因,但始终没有。
半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