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庭深将衍衍接了过去,孩子安静的窝在他的胸口,此刻,他的心脏才一点点的恢复正常的频率。
宁迹见此轻轻笑了一声,略显狼狈的身姿携着另一种懒散的贵气和诱惑,“他可一点都不像他爸爸那么勇敢,一点也不像薄庭深的儿子……”
闻言,薄庭深睨了他一眼,幽深的眸中泛着一股复杂的情绪,微微眯眼看着他。
心黎愣了一下,抬眸看向衍衍,“谢谢宁师兄。”
关乎人命,他只是个不相干的人,可却能舍身。
宁迹含着笑意扫了她一眼,略带轻挑的视线落在薄庭深的身上,“我刚刚救了你儿子,你连句谢谢都不说?”
薄庭深微微蹙起了眉,看着他片刻,唇角翕动,淡淡的吐出两个字,“谢谢。”
宁迹用手指拨了两下耳朵,“不用谢,以后有的是事情要你帮忙。”
薄庭深脸色铁青,沉沉的看着他。
衍衍挂在他的身上,和心黎相似的眼睛来回的在两人的身上转悠,一个劲儿的往他的怀里拱。
宁迹再度笑起来,“身为薄庭深的儿子,这点胆量都没有?不如交给我训练三个月?”
薄庭深眉沉了沉,“我的儿子还轮不到你。”
宁迹挑眉,倒也不恼,“也是,他有衍爵这么厉害的舅舅,是轮不到我。”
薄庭深的脸色更难看了,慕衍爵的心思昭然若揭,他敢把儿子送到慕衍爵的身边去?那不等同于把母子两个全都送到了慕衍爵的身边。
他们之间已经够乱了。
心黎的眉心渐拧,看着两个同样卓然矜贵的男人眯眸,他们之间不像是第一次见面,但也称不上有多熟,甚至还有点针锋相对的意思。
她之前问过薄庭深认不认识宁迹,薄庭深只是说听说过……
“你们确定我们要一直站在路中间吗?”宁迹含笑,夜晚的车子虽然不多,但还是有车子陆续经过,他们几个站在路中间,实在不怎么安全。
薄庭深蹙了蹙眉,一手抱着衍衍,一手拉着心黎往路一旁走去。
宁迹摸了摸鼻子,跟上他们的脚步,“薄庭深,我有话要和心黎说,你不会介意吧。”
薄庭深咬牙,回过眸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紧接着视线落在了心黎的脸上,眸中的的冷意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情绪。
片刻,他松开了心黎的手,“我和衍衍在车子里等你。”
心黎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上面残留着水渍,不知道是他掌心的汗还是自己的。
即便他神态如常,但心黎依旧可以感觉到他全身的紧绷和他抱衍衍的力道。
宁迹看着他的背影,眸光逐渐幽深了起来,“他刚刚离衍衍的距离太远,根本来不及去救衍衍,只能保住你……从一开始他就发现我了,也知道我在军营里待过有能力救下衍衍,他是有把握才敢这么做的。”
心黎眉心一凝,抬起眸看他,“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宁迹眉尖一挑,淡笑了一下,“也许最近你们的烦心事太多了,因为你误会他不救衍衍这种事吵架只会让你劳心劳神,你说的不错,珍惜眼前人。”
他顿了一下,看着心黎陷入沉思和不解的眸,继续说道,“不过小师妹,你真的觉得今天的事情只是偶然吗?你留在他身边迟早会出事,我知道你不怕,可是衍衍呢?”
心黎猛然直起眸去看他,他唇角依旧淡淡的笑意,“你哥哥或许方法不对,但你要相信他是为你好。他过几天就会回,你这几天好好考虑考虑。”
刚刚,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心黎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心脏剧烈的蜷缩着,“你这么晚了怎么会在这里?”
宁迹指了指身后的医院,“她的父亲在这里。”
这也是他这段时间频繁出入这里的原因。
心黎突然明白了,凝眸看了他一眼,“那我先回去了。”
宁迹点点头,目送着她上了那辆黑色的宾利慕尚。
他微挑的唇呡了起来,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电话的铃声并未响太久就被主人接通了,慕衍爵沉沉的声音传了过来,在寒夜之中如同他手中冰凉的机械一般,“喂?”
“你这么做是不是过分了?他只是个无辜的孩子。”
“无辜?他的存在造成了我妹妹这么多年的痛苦,你说他无辜?”
“他什么都不知道。”宁迹眉心一蹙,握着手机的力道一重,手背上隐隐可见青筋凸起,“你这么做会逼死她的。”
慕衍爵沉寂了几秒,“我有分寸,不会让他有事的,我如果不这么做,她怎么能下定决心离开薄庭深呢?阿迹,我是为她好。”
宁迹讥诮的笑了一声,暗啐了一声疯子,“她就算愿意跟你走,恐怕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了,城北的工程出了事故,她是合伙人。还有,你觉得薄庭深是傻子吗?他的儿子差点出了事,他会不追究?”
“他会追究。”慕衍爵胜券在握,“但他想要我妹妹,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心黎抱着衍衍坐在后座,抬眸去看薄庭深的侧脸,他的脸上还留着五个鲜红的指印。
她凝起了眸,看着他的侧脸发呆。
“黎,刚刚……”他最终还是开了口。
心黎的眸动了一下,移向别处,“你不会解释,我知道。”
因为知道,所以才更累。
到了家她就进了书房,薄庭深抱着衍衍去了卧室。
直到衍衍睡着她都没出现。薄庭深轻轻关上了衍衍卧室的门出去。
书房的门虚掩着,里面传出她和慕衍爵打电话的声音。
☆、197 “究竟是派你来保护我还是监视我?”【二更】
197 “究竟是派你来保护我还是监视我?”【二更】
他站在门口,微微垂着的眼皮遮去了他眸中翻滚着的情绪。细细碎碎的声音陆续从里面传出。
有断断续续的哭声,也有她时而应承着什么。
他知道,今晚的打击对她不小,甚至会让她离开他的念头越发的强烈。
她在黎城这么多年,虽然一直以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姿态示人,但从未得罪过什么人。而他的仇家却不少。
衍衍就等同于她的命,而他已经失去了她所有的信任。
过了好大一会儿她才挂了电话,打开书房的门出去。
男人的身影还未曾离开,她差点撞进他的怀中。心黎顿住脚步,直起眸去看他,清明的眸中是一片淡淡的冷意,除此之后再找不出其他的情绪,唯有眼眶红红的,昭显着她刚刚哭过。
四目相对,薄庭深伸出双臂想要去抱她,她没躲,任由他抱。但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温存和柔和。
薄庭深抱着她,似乎是抱着一块毫无生机的冰雕,冷得彻骨,却舍不得松手。
“衍衍睡着了?”她问。
薄庭深抱着她的力道一紧,将头埋在她的肩膀之中,“嗯,睡着了。”
两人之间再度陷入了一片沉默当中。他们结婚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无话可说。
或吵或闹,总会有一个人先低头。
可这次,就连低头都没了言语。除了沉默已经找不到别的相处方式,哪对夫妻会像他们这样?也许一开始就错了。
许久,心黎叹了口气,轻轻的推开他,美眸轻轻的阖了一下,紧接着便又睁开,“我们谈谈吧。”
“今天太晚了,我们先休息?”薄庭深脱口而出,条件反射一般回避着这个话题。
她太清楚她的个性了,一连串的打击一次次的冲击着她的内心,她已经承受不住了。
心黎凄凄笑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有些话总是要说的。”她咬了下唇,继续道,“薄庭深,我们分开吧。”
她语速很慢,字字清晰,如同冬日里的一道惊雷打击在他的心上,随时可能给他带来灭顶之灾。
从“我们考虑一下彼此之间的关系吧”到“我们分开吧”,才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
就算他和阮欣然之间怎么样,她也没想过要到离婚的地步,现在这句分开之中,也包裹着太多的无奈和不舍。
但却是她思前想后最郑重的结果。
她从来不会拿婚姻开玩笑,也不会拿离婚去威胁他,吓唬他。
“不可能。”他抿起唇角,双手紧紧的桎梏她的肩膀,“我不会放你离开,黎,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我想要承希的安全。”她冷冷的打断他的话,凉意四射的眸直起来和他对视,语调也高了不少。
薄庭深在刹那间蓦然愣住。
心黎抿了抿唇,继续道,“庭深,我只想要承希的安全,他只是个孩子,他经不起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
“我会保护好你们母子……”
“太迟了……”心黎的脸色苍白,眼眶中的晶莹不停的打转,“我在美国出事的那天,正好是承希出生的日子,如果没有云大哥,他生不下来,那个时候我就很清楚,对方是冲着他去的,庭深,他不是每次都可以这么幸运的……”
薄庭深桎梏她的力道蓦然松了松,整个瞳孔乃至整个胸腔都充斥着无力的情绪。承诺太过苍白,她对他的不信任多余信任。
心黎肩膀上的力道一松,她站得笔直的身子蓦然一软,薄庭深下意识的伸手去扶她,她却已经快一步的扶住一旁的栏杆。
“我已经联系了我哥哥,明天我就带着衍衍先回慕宅,我们先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冷静冷静,你随时可以去看他。”她明眸晃动,渐渐的被一层朦胧的雾气掩盖了其中的光芒,“我们是他的父母,我们不可以那么自私……”
薄庭深愣愣的愣在原地,伸出右手想去摸摸她的脸,却又无力的垂下。
她淡漠的神色带着决绝,眸中晃动的水雾让他觉得心酸。
她已经为承希牺牲的太多太多,她的整个青春都耗在了他们父子的身上,她还那么年轻,却承受着她本不应该承受的东西。
“黎……”
心黎只是看了他一眼,扶着栏杆转身离去,路过衍衍房间的时候,她顿了一下,却没有推门进去。
薄庭深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直至她纤弱的背影消失在瞳孔之中,他的脚步也没有移动一下。
如同冬日大雪中的松柏,格外的挺拔,却又孤独。
……
第二天早上心黎醒来,整间别墅都是静悄悄的。
房间里温度正好,却让她感觉到一股漠漠的冷意,一切都没变,又感觉一切都变了。
她和薄庭深在这间房里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日子,四周还存留着他的气息,心黎嗤笑了一声,掀开被子下床。
她昨夜收拾好的两个行李箱躺在离床边不远处的地方。她和衍衍不过在这里生活了好几个月,收拾的东西的时候才发现他们的东西已经占据了大部分的空间。
她想了想,索性就不收了,只带了几件当季的衣服,这里有的,他们能用到的,慕宅那边都有。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推门出去。衍衍的房门开着,床上已经没了小人儿的踪影。
下了楼,冯妈笑着招呼她过去吃早餐,她没什么胃口,在客厅里环视了一圈却没见到衍衍的踪影,倒是客厅的沙发上坐着本应该待在薄庭深身边的人,小七。
她眸凝滞了一下,没有过多的深究,转眸看向冯妈,“冯妈,衍衍呢?”
冯妈回答,“二少今天一大早就带着他出去了,说是这段时间您太累了,衍衍在家会吵到你休息,先把他送到老宅一段时间。”
心黎的脸色一变,抬脚就向门外走去,走到一半便被小七拦了下来,“太太,薄总派我来保护太太的安全,您要去哪,我马上给您备车?”
心黎眸光一滞,眸中如同起了一层冰霜,“究竟是派你来保护我还是监视我?”
小七微微垂下了头,呡唇,“太太,薄总是为你好……”
“为我好?”她哂笑,脚步往后踉跄了一下,“薄庭深呢?我要见他……”
“薄总在处理城北项目的事情。”
心黎咬牙瞪着他,小七只是垂着眸,但却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
她转身拿起了客厅的座机电话,拨了薄庭深的号码出去。
薄庭深正在开会,蓦然接到家里的电话眉心一蹙,紧接着便拿起手机走出了会议室,“心黎?”
“薄庭深,你威胁我?”心黎有些歇斯底里,“你到底什么意思,衍衍呢?你把衍衍带回来,他是你的亲生儿子,你不能这么自私……”
薄庭深心脏狠狠揪了一下,语气中带着乞求,“他是我的儿子,你是我的太太,我会保护好你们,心黎,再给我一次机会?”
心黎嗤嗤笑了一声,“薄庭深,你只会用这种招数是吗?你这么做有意思吗?你不是想要我给你机会吗?好啊,我要你把阮欣然送进监狱,和你爷爷和薄家断绝关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