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城生长日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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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城生长日志-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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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办法啊!匠矮人们振振有词道。工作遇上瓶颈应当喝一杯缓缓脑子,做出点成效更应该喝一杯庆祝;送别旧友时可以以酒浇愁,迎来新朋友怎能不一醉方休?他们有十万个理由用来喝一杯,此时塔砂才发现大部分匠矮人都是酒鬼。要是不让别人管着酒窖,他们总能喝到唱起歌跳起舞,最后躺着结束。
    “你还指望什么呢?”维克多哼笑道,用那种相当种族歧视的口吻说,“矮人和半身人的混血嘛。”
    不成材的橡树枝叶也别有用处,橡木枝干能烧制成十分耐用的木炭,也能用来当一些菌菇的培养基。德鲁伊总是在尝试,树语者听到森林的指点,兽语者与灵性交谈,好判断生长出的这片菌菇是否可以食用。塔砂从中看到了类似木耳的东西,其他品种则难以识别,或许是这个异界特有的物种。
    被他们取名黄油菇的菌类有着黄油一样显眼的橙黄色,伞盖大而柔软,看上去、闻上去都像花朵。德鲁伊学徒们小心翼翼地将黄油菇从菌丝上剥离,他们的老师将这一过程当做练习方法之一,用来培养学徒的耐心与眼力。每到春夏之交,你总能看见有人叼着花朵似的黄油菇走来走去,生的黄油菇嚼起来有种甜甜的茶香,学徒们把它当零嘴吃。烹饪后的黄油菇则非常鲜香美味,如画龙点睛,能让普普通通的小菜增色不少。这种产粮很大的菌菇迅速进入了瑞贝湖,被市民们视为不可或缺的小菜。
    另一种名叫“黑岩菌”的菌类难以养殖,却会在橡木下生长。它们在大雨后悄然出现,又在一周之内腐败变质。这种菌类的长相可没有黄油菇那么可爱了,它们初时色泽透亮,一天之后却像烧焦了一样,遍体焦黑,表皮卷曲,像树上长出的瘤子或一块放错地方的火山岩。可这一时期反而是它们最好吃的时候,只要将它摘下来(有趣的是,摘下来后它们反而能储存一个月),切片炒制或者拿来熬汤,森林的清新气味扑鼻而来,那滋味能让你吃下舌头。
    黑岩菌倒是安加索森林的原住民,在塔砂还未在此安营扎寨的时候,它已经作为一种珍贵难寻的山珍在贵人们桌上流行了许久。塔斯马林州以外的人不见得知道这儿发生了什么,却有不少人为山珍的大幅减产颇有微词。当安加索森林再度恢复,德鲁伊们轻易找出这些隐藏在林中的美味,黑岩菌市场再度运行,价格一路狂飙,堪称贵如黄金。
    橡树还只是安加索森林的一种树种罢了。松树分泌出的树脂中能提取出松香和松节油,它们在这个世界的工业中一样很有用处;枫树汁能熬出粘稠的金黄色糖浆,浇在糕饼上格外可口,清淡的甜味很受上了年纪的人的欢迎,还能用来治病,这儿许多美味的食品同时都是药品……森林是一个宝库,放在过去,周围的居民靠山吃山,而放在塔砂手里,她能发展出一个庞大的林产品行业。
    东南角在悄悄地开放,现如今它几乎和曾经一样,成为了塔斯马林州一个普通的地区。为了自己的前途和安危,塔斯马林州被迫上了贼船的人们拼命淡化此地的存在,但出自东南角的产品却越来越有存在感。异种和亚马逊这样特立独行的民族依然不被承认,但是只要暴力机器不对此处开动,许多事便发生得自然而然。
    历代市长花了大力气剿灭却一次次死灰复燃的瘸腿街因此失去了生机,其中生命力顽强的渣滓少了大半,于是这个毒瘤因为失去了营养补充飞快地萎缩。他们并非死于非命,只是成了别的东西,比如商贩,工人,掮客,车夫,间谍,保安,等等等等。曾经为了蝇头小利放弃掉东南角通行证的人悔不当初,通行证进一步转化成的“身份证”已经成了想在东南角淘金的人必不可缺的东西。
    东南角初步建立起了一个相对完整的社会体系,矮钱在此地的银行系统与社会福利系统中流转。下到在此生活所需费用,上到社会福利,比如退休金、医疗保险等待,全部与身份证挂钩。塔砂本身的存在像一台超级计算机,作弊般将一切信息备份收录脑中。
    大量的外来务工者涌入了东南角,这里新兴的魔导工业完全能消化这些人手。人口流动与交流势不可挡,东南角输送学生前往东南角的高级学院进修,而这里的特殊学校(比如德鲁伊专科云云)则从瑞贝湖乃至塔斯马林其他地方招生。军队的扩招则更加谨慎,需要经过层层审核与训练,这反而让此处的军队显得比别处更加高级,吸引着那些骨子里不失身分的人。
    顺带一提,哈利特上尉——按照管辖权限的规模来说,他其实起码是个上校了——成功辗转接回了妻子和儿子,可喜可贺。
    也不是没有找茬的人,其中一些是想找茬的罪犯,比如瘸腿街那些失去机会的人;另一些是狂热的排他主义者,他们根本无法容忍异族大喇喇在眼皮子底下存在,像祖先(不是签订埃瑞安宣言时期的那批,是最近一两百年的祖先)附体一般,浑身上下都充满了要主持正义的决心。塔砂对这两种人都使用同一种处理方法:依法处罚,该干嘛干嘛,警察和军队可不是摆着看的。
    她曾给后者制定了不少方针,比如要是有什么有钱有势的狂热者出现,地下城应该如何消除他们带来的坏影响。然而等交流真正频繁起来,塔砂发现这样的人几乎没有。有钱的商人擅长闭眼赚钱的艺术,只要矮钱价值不跌,他们便会将交易进行到天长地久;有着巨大影响力的家族则非常会辨别局势,观望并管束家族子弟。固然有些对异族相当不友好的言论在各个阶层中流传,可现在这种情况,能和平共处已是胜利,光被说几句不痛不痒。
    在塔斯马林州的军方和地下城达成平衡暂时互不影响、交流越来越频繁的时候,跳出来袭击异族的人有一些共同点,比如自命清高,知识和经济水平不高,没有自己的事业……简而言之,一些生活中的失败者,不足为虑的跳梁小丑。
    他们自己毫无能力,便要将自己挂钩到庞大的人类种族上,把人类过去的成就当成自己的成就,仿佛身而为人便意味着自己同为英雄豪杰,哪怕事实上身为不值得一提的废物,也值得对所有异族趾高气昂、不屑一顾。他们缺乏自己的思考能力,是被洗脑得最成功的那一批,再外加一些自我催眠,便完全与他们心中的人类一族共存亡同荣辱了。这些精神上的伟大人物,怎么看得过去被喊打喊杀的异族在身边好好生活,过得比他们还好呢?
    这些愤怒的人在暗中纠结策划,伏击身边的异族,袭击有异族在工作的工厂。尽管有着巡警队的保护,开始他们的袭击还是造成了几名兽人的受伤。在关押了这些人后,人类那边的话事人不尴不尬地找塔砂谈判,要求将这些人引渡回去。
    “他们只是误入歧途,一时肝火大动,这一定有什么内情——而且您知道,对异种的态度根深蒂固上百年,不是一朝一夕间可以改变的啊。人类的事还是应该让人类来处理,以免激化了矛盾。”负责谈判的人说,“想必您也不希望大动干戈,为了塔斯马林州的和平与双方友好,您看,将此事冷处理如何?所有激进分子一定会被批评教育,在此期间,最好让那些明显的异种注意自我保护,戴好伪装再出门,不要离开东南角。”
    “既然他们袭击了我们的居民,这就是我的事了。”塔砂说,“请务必提醒那些还未犯下什么事的激进分子,若觉得自己有犯罪冲动,不如提前自首,这里有足够的牢房来让人学会心如止水。”
    要是保护我的居民远离侵害都做不到,反而要他们忍耐和学会保护自己,塔砂想,那我这座地下城不是太没用了吗。
    她可能仁慈,也可能冷酷,但绝不无能。
    “其实,这一次的事故中有某家的次子参与。”谈判官没了办法,只好坦白,提了个有点分量的姓氏,“那一家愿意为此出一大笔钱,您意下如何?”
    “请你给那里的贵人带句话吧。”塔砂在谈判官欣喜的点头中说,“下一次,请务必看管好家里的孩子。”
    否则,就会有别人来替你管教。
    塔砂对他们一视同仁,无论是“其情可悯”的穷人还是有钱权撑腰的二代。也有激愤的兽人想要报复,玛丽昂去其中转了一圈,直说道:“你们就这么想跟那些人当狱友吗?”
    于是他们安分了下来。
    塔砂这些年没少把犯事的兽人扔去劳改,真正屡教不改的刺头还在那些地方忙得没力气东想西想(比如刑期又延长了的扎克利),才没机会出来搅风搅雨。
    强也好弱也罢,在塔砂这里,无论什么出身,什么年龄,什么种族,当你犯了罪,你的身份就只是罪犯,罪犯要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你是个有钱有势的人类,为了和平不能动你?你是个身世凄惨的兽人,应该出于同情和安抚兽人的目的放过这一次?呵呵,想太多了。
    所有罪犯都被依法处办,他们可别想在牢房中安稳度过多少年,地下城永远缺人手,劳动改造一石二鸟。塔砂正期待有犯罪加入呢,要知道,在发展过程中,某些高强度的工作内容对普通打工者来说不太人道。
    她根本没隐藏这等消息,反而将之拿出来公之于众。人群中掀起不小的波动,有人疾呼“异种露出了獠牙”,担心这是某种危机的预兆;有人谴责这些处罚是不人道的,怎么能让人做如此繁重残酷的劳动?一时间局势似乎真的危急了起来。不少人眼巴巴等着东南角的反应,塔砂反应是毫无反应。瑞贝湖有他们的报纸,东南角也有,打嘴仗谁不会啊,不过如此。
    倒是有不少人才在此脱颖而出。
    德鲁伊阿尔弗雷的父亲,曾经的寻树人科林,虽然作为德鲁伊能力平平,但这些年来一直在写林园观察日记与科普读物,他写的社论一样有理有据。兽人菲尼克斯,过去被赎买回来的妓女之一,在文字上有着特别的兴趣与天赋,很能煽动人的情绪。报纸上的嘴炮你来我往,人们今天觉得这个有道理,明天觉得那个有道理,时间一久,便都成了坐地上看热闹的围观群众。
    而另一个结果则非常分明,在那些不人道活计的威胁之下,那些慷慨激昂着相约要打碎那个可恶的异种巢穴的热血少年/青年/中年们,忽然间安静如鸡。这尴尬的沉默持续了几天,最后他们决定迂回作战。
    也就是,不去东南角硬碰硬,先从身边下手。
    比如去销售东南角货物的代理商那里打砸抢烧啦,比如用威胁、拳头和脏话“说服”敢用东南角货物的人啦——至于为什么这些义愤填膺难以自控的人在选取劝说对象时依然避开了壮汉、富贵人家和军方的人,尽对一些老弱病残小老百姓动手,那真是个不解之谜。
    在一个东南角的蘑菇出现在每家每户桌上的时候,这打击面可能有点太广了。
    在某些贵人赞助下对这些正义之师大唱赞歌的报纸在这尴尬的情况下努力辩解了几句,很快随着这些行为的变本加厉陷入了沉默。这一次,当人类方的暴力机构逮捕了这些义勇之士,舆论掉了个头,开始拍掌叫好。
    这一轮的口水战反而给东南角又打了一次广告。
    许多人惊讶的发现身边居然已经有了这么多东南角的产品,固然有些人开始了疑神疑鬼的东南角威胁论,大多数人回过神来却觉得不过如此:都用了这么长时间异种制造的东西,好像也没怎么样啊。瑞贝湖的市民们正式将目光投向了他们的邻居,他们开始对这个在几年间剧变的城市感到好奇。
    地下城被写成一个自治机构,类似于某个商人公会,塔砂则被称作“指挥官”。这都是些非正式称呼,用模棱两可的手法掩盖掉最能触动人们神经的部分,麻痹掉瑞贝湖乃至塔斯马林州居民们的警惕心。对于寿命不过百年的人类,两百多年的霸主地位就仿佛永恒。他们生来就是不可动摇、毫无疑问的霸主,军国主义开始受到质疑,教科书上的许多部分也被视作过时,大部分市民的警戒心其实都相当松懈。
    东南角相关人士也因此对地下城有了更多了解,关系较远的人惊觉自己的生活有多大一部分与东南角密不可分,激进者的行为反而让他们认识到了地下城对自己的重要性;关系较近的人知道了塔砂的存在,他们对自己的上级有了更具体的认识,塔砂与地下城从一个模糊的符号变得具体起来。
    “你不想做那种地下城,但你做到了一样的事。”维克多忽然说。
    “嗯?”
    “普通的地下城,核心要是被毁掉,所有地下城造物都会消失,那些造物出于本能也会拼死守卫核心。”维克多说,“你呢,明明不拥有大部分人的灵魂,却依然捏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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