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忍受着来自苏月白外袍上的清香。
他不是十五六岁早死的娃娃,做到心无一物真的很难。只能本能地感慨,以换来苏月白的同情。如今,他受制于人,怒火积压于心,各种无处发泄之后,只能变成一股气体排出体外。身体舒畅之后,他也不得不承认,苏月白是个古灵精怪的蛇精病。
苏月白把十多个孩子全部洗白白,又在河边为他们做了一顿烤鱼。几个孩子依偎在她的身边,画面非常和谐。
待吃饱喝足,苏月白咬破指尖,吸了一口鲜血,又捧了一捧河水将鲜血稀释,然后沿着排排站的孩子往他们的头顶喷血。可惜她的肺活量比较差,喷到三分之一的时候就没血了。以至于喷完十八个孩子,嘬得指尖都发白了。
好在,这个办法非常有效,大家都看见了彼此的生前字。苏月白承诺要做孟婆汤,所以只能再咬破一只手,给他们挨个喂血。喂到最后的小末时,空中已经阴气冷凝,她身上的寒毛都能感受到有一群人正在疯狂地撞击着生命树的结界。
喝过孟婆汤,孩子们已经失去了前世的记忆。在等待鬼吏的过程中,苏月白怕他们到处乱跑惹出乱子,就把转魂梳请出来,结了一个不太结实但足以阻挡孩子们逃跑的结界。
一切准备就绪,苏月白含泪与孩子们拥抱告别,然后抓住景乐之吸溜着鼻涕往鬼森外面跑。她的气息,鬼吏们可以捕捉得到,所以,逃跑是每次乐于助人不留名的原因。好在景乐之还算配合,一直紧紧地跟着她。
二人气喘吁吁地跑到生命树下,景乐之突然扬言要去树屋拿点东西,开始赖着不走。
苏月白不好扔下他,只能陪着。树屋本就在空中,与地面的唯一链接就是一条镂空的藤条悬梯。平常孩子们保持魂身,可以随风飞翔。而苏月白却没有学这方面的技能,她拣选着包包里的符咒,在确定没用后,果断爬上梯子。
爬了一半,回身看了眼地面,却见景乐之还立在树下,神态安然地半闭着眼睛。
苏月白诧异,嚷道:“殿下,您磨蹭什么?”
“你先行上去,待确定安全后再来接本王。”景乐之扬起头,目光从容。
苏月白眨眨眼,从鼻子里喷出一股怨气,嘟囔着:“我又不是小白鼠!”
景乐之没再回话,眼睛盯着生命树的树干。他的影子被微薄的雾气缠绕,却敛不住锋芒,只是无所作为地站在那里,却像会发光一般,让人不太放心地看了又看。
苏月白先是怕他有阴谋,后来又担心他是不是受了内伤。在爬梯子的过程中,也难得忧心地想了很多。景乐之果然是有秘密的人,身边跟着忠心耿耿的巫医,还有六个可以结出法阵的尸兵。他们这些人躲躲藏藏的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勾当,光是想想,都寒毛竖立,让人有种敬而远之的冲动。
她攀上树屋的第一层,坐在木质地板上搓了搓酸痛的手掌,扭身望住空无一人的房子。之前孩子们还在的时候,这里总是闹哄哄的,并不觉得空旷和冷清。可如今再回首,身后淡进雾气的树屋已经死气沉沉,隐隐透出寂寞之感。
为保证皇子殿下的人身安全,苏月白还是老实地走到树屋的门口,扒住门框向屋内张望。
这间树屋比想象中干净很多,第一层是一间简单的会客室,坐北朝南摆放着十把椅子,中间由竹藤编织的矮桌分隔开,每张矮桌上都插着一株水仙花,小巧可人的散发着清香。正座比较奢华,比其他椅子大了两倍,可以做睡榻使用,宽阔的椅面上铺着一层艾草,椅背由上等竹条编织,做工精细,蜿蜒出霸气的图腾。堂下有四根柱子,分别挂着草编竹篮,竹篮里竟然盛着红色的锦鲤。
苏月白好奇地走过去,靠着柱子瞧了瞧篮中游弋的鱼儿,有点诧异地戳了戳她的脑袋,问了句:“小末他们走了,你们要如何生存?”
鱼儿吐吐泡泡,回道:“编织篮子的藤条是生命树的枝叶,可以净化水源,我们不会死。”
苏月白没想到鱼儿可以张口说话,一时惊大了嘴,怯懦道:“你……你们……成精了……”
“我们本来就是修道数百年的妖精,只因有生命的庇佑才能屏去妖气。”鱼儿翻翻鱼眼,愉快地解释。
苏月白点点头,又好奇地追问:“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隐秘的事情?”
“小末说,你是好人!”鱼儿跳出水面,拍起凉凉的水花。
“你怎么知道小末说的人是我?”苏月白比较低调,没有想到自己在妖精鬼神的圈子里还小有名气。
鱼儿甩开尾巴,游了一圈,回道:“你身上有温度!”
“这都能看见?”苏月白瞪眼,摸摸自己的臂膀。她是正常的活人,有温度一点都不奇怪。可是,她只是戳了鱼儿一下,难道妖精的感觉都异常敏锐?
“在我们这些低等生灵的感觉中,温度是求之不得的。”鱼儿做出解释,并贪婪地蹭了蹭苏月白掸在竹篮边沿上的手指。
“这间树屋安全吗?除了小末他们,还有谁来过?”苏月白将手掌伸到水下,任由鱼儿在掌心里游荡。
“这屋里经常有灵魂寄居,最近的一波是小末他们,现在已经没有了。”鱼儿诚恳地回答,听不出话语里有什么玄机。
苏月白点点头,摸摸她的鱼脸,告别:“我还有事,要走了。”
鱼儿点头,在竹篮里跳了三跳,水花溅到苏月白脸上,一片清亮。
打探过屋内的情况,她飞快地跑到一层木板的边缘,趴在地上张口就要喊。
可视线里却不再是一个人,景乐之依旧立在树下,红袍如彼岸花般艳艳地开着。他的对面,两个身着白袍戴鬼头面具的男人手握双刀,弓着身子,蓄势待发地摆出进攻的架势。
苏月白半张的嘴唇慢慢合上,拳头也攥得紧紧的。景乐之有仇家很正常,但是对面的男人着装奇怪,面具诡异,身上散发的寒气更是来自地底。她有必要相信,这就是传说中活生生的鬼吏。
如果是鬼吏,目标应该是苏月白才对,难不成堂堂大唐国长皇子变成了替罪羔羊?
苏月白吞着口水,绞起手指,犹豫着要不要下去施救。
“尔等何人?可知道本王身份?”景乐之负手而立,腰板笔直,冷艳的剑眉轻轻上挑,明明是泛着靡靡之色的瞳孔,此刻却透着刻骨的寒意。他唇角微漾,高贵霸气的笑容如波涛般挥开,在面上凝成一股霸气。
苏月白点点头,心底暗赞:“声势不错,够霸气。”
她只见过景乐之怕虫子时哀嚎的鬼样,更有假惺惺的奸笑。如今瞧他俊朗的男人模样一触即发,不仅生出围观点赞的心情,也想乘此机会对他的实力做个鉴定。是以,苏月白并没有冲下去,而是饶有兴致地托起腮帮,开始光明正大的偷窥。
树下的气氛已经降至冰点,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早就搭弓上弦,局势一捅就破。苏月白仿佛能够听到刀剑摩擦的声音,利刃上闪烁的寒光更是每一寸都嗜过鲜血。
鬼吏先行出手,将双刀挥舞得如同孤星落月,刀刃利落一劈即中。景乐之居然躲都未躲,就这么面色可怖地被砍伤了左肩。鲜血喷涌而出,如喷泉般染红了他的大红袍。
作者有话要说: 节奏太慢怎么破?嘤嘤……
☆、第二十六章 好多秘密,都将成为八卦
苏月白被景乐之的废材模样吓得万箭穿心,急忙在包包里翻出定身符,扒在半空中使劲儿往下丢,有砸中鬼吏的符咒在其脑门上燃起萤火,勉强定住了他们的双刀。
景乐之被砍伤,倒在一片血泊中,从空中望下去,倒像是一朵盛开的红色彼岸花。
苏月白悲痛地自梯子上跳下来,飞奔到他的身边。低头一看,这厮已经奄奄一息,昏迷不醒。她自裙子上揪下一块布片,动作粗鲁地为景乐之包住淌血的伤口。这种伤势,她也只能勉力一救,只求千万别死在她面前。
定身符是时效性很差的符咒,最多维持一盏茶的时间。苏月白草草将伤口裹住,又用止血符封住他的奇经八脉,然后将人高马大的皇子殿下背在身上,用草藤把二人的身体栓紧,最后祭出转魂梳,用黑线勾住树屋的房顶,如人猿泰山一般飞身而上,稳稳地落在第二层的阳台上。
想到被定身的鬼吏很快就会恢复自由,苏月白只能东躲西藏的在树屋里类似厢房的地方选择了一处浴桶,将景乐之和自己塞了进去。她不会掩盖自己的灵识,只好用转魂梳做了一个规格不是很高的结界,企图保证鬼吏们的第二次袭击不会来得太猛烈。
许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这个临时编织的结界虽然模样外观不咋地,但功效却是出奇的好,竟然将苏月白的气息掩盖了。两个突然被符咒定住的鬼吏再回神时,地上已经空无一人,只有一滩发黑的鲜血,扭曲出人的形状。他们互相对视,终究还是没再追过来,只是急切地唤来两只特大号的乌鸦,抓着乌鸦爪子飞走了。
苏月白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只能哆嗦地依偎在景乐之的身前,一边帮他搓着双手,一边小声地恳求:“殿下,亲爱的皇子殿下,您可千万不要死掉啊,我实在不知道您的战斗力为零,若是早知道你您这么不中用,我宁愿自己被砍,也不会让您受苦啊!看在我还算第一时间挽救您的份上,您死了千万不要找我托梦……”
“咳!”景乐之喷了一口血,迷蒙了苏月白的双眼。
她抹一把脸上的血迹,愕然恸哭:“殿下,殿下,您别死!”
“本王……还……活着!”景乐之虚弱地睁开眼,苍白的脸被死亡笼罩,呈现出灰扑扑的神态。目光涣散,手脚无力。他慢悠悠地抓过苏月白的手,脑袋轻靠上她的肩头,自嘲般低喃:“你……你还……你还知道……本王……死不得……”
“月儿有罪,没有保护好殿下!”苏月白搂过他的头,开始淅淅沥沥地哭诉。
她是真的看不惯活人在她面前死去,曾经同样是穿红衣服的冥王家的儿子,就是这般脆弱无依地靠在她的怀里,死得很是凄凉。如今,同样是穿红衣服的凡人中的大人物,如果就这么死了,就只能证明,她与红色相克。
所以,她非常难过,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在景乐之的身上。他本来重伤的肩膀却在泪眼涟涟中逐渐结痂,一点点变成黑色的血块。
苏月白不知道这又是何种化学反应,只好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戳了戳景乐之的伤口,指尖触及到硬块后马上缩了回来,望住他惊呼:“殿下,您的血变成了盔甲了。”
“把血块扯下来!”景乐之下令,语气恢复强硬,呼吸也顺畅多了。
苏月白点点头,将指尖嵌进血块,轻轻地往下掀。先前还淌血的伤口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她像脱马甲一般扒了下来,衣服在外力的作用下被撕裂,露出了健硕的肌肉。血肉模糊的伤口竟然奇迹般愈合,白皙的皮肤就像没有被刀砍过一样,连痕迹都没有留下。
苏月白大惊,直接竖起大拇指,赞叹道:“殿下,好技能,竟然能假死!”
景乐之揪住自己的衣领,将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藏到衣服下,扭头道:“你见死不救,该当何罪?”
苏月白垂头,两人面对面蹲在浴桶里,本就亲密无间,如今的一点小动作,都能轻易触碰到彼此的身体。她只是将脑袋垂下,却撞上了景乐之的胸膛,发顶心微微一暖,竟有心跳传递而来。
“月儿只是觉得……救不了……”
“一派胡言!”
景乐之抽出手臂打算掐住她的脖子,可是刚刚抽手,她就重心不稳地栽进了他的怀里。
苏月白的鼻尖划过他的脖颈,稳稳地贴在伤口上。
景乐之舒展不开,抓着衣襟的手慢慢垂下,苏月白的眼前便闯入了一片花白的膀子,她嗅了嗅衣服上残留的血腥味,不情愿地辩解:“殿下,您这不是有保底技能么?”
“你说什么?”景乐之只觉伤口处暖暖的鼻息,弄得他痒痒的。他撑开手,把苏月白按在桶壁上,目光如炬地瞪过去。
苏月白服软地抬眼,乖巧地望住他,“殿下,月儿保证,不会说出去的。”
景乐之的指尖划过她的脖颈,弯曲的手指却愣是没有使劲儿,不过轻轻地抚在上头,只有脸色稍微凌厉了一些,警告道:“你绑架皇子,又害本王差点送命,况且还知道许多不该知道的秘密,你说……本王有何理由留你性命?”
苏月白摇摇头,亲切地拍拍他的肩膀,口齿伶俐道:“殿下不是想拉拢孟家么?为何不试着和我谈谈条件?”
景乐之狡黠一笑,那双凤眸熠熠生辉,生出的风华绝代令人难忘。他覆手而来,苏月白只觉脑后一暖,整个人蓦然前倾,再次伏在了景乐之的胸膛上。他的大手穿过她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