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听了,连连点头,向聂婕妤道:“你这个侄儿也三十有几了,为朝廷立下无数赫赫战功,偏生身边就没有一个疼人的,这怎么行呢。”
聂玄冽的性子执拗,聂婕妤也不好相劝。只得道:“你们也知晓,玄冽的性子又冷又硬,等闲的姑娘早已被他吓跑了。本宫也为他愁的很,他父母去的早,偌大的家业,没有人料理怎么行呢。”
“瞧妹妹的,”皇后道:“聂将军人品贵重,精明干练,常得圣上夸奖。若真是想娶妻,这全京城内想嫁的姑娘还不从城门口排进皇宫里来。”
“姐姐笑了。”
“话回来,玄冽这是上哪儿去了。”
“四公主刚和他闹,他带着出去走走,一会就回来。”
她们话的间隙,孟萋萋正讨好似的夹了一筷子红烧肉放进盛嘉彦的碗里。
旁边的谢瑶华看见了,冷哼一声:“出息。”
就在此时,外头太监洪亮的通传声响起:“聂大将军到!四公主到!”
孟萋萋拿着筷子的手一颤,夹着的青笋便掉到了盛嘉彦的衣摆上。
门口,一个高大的身影抱着一个女童走了进来。
女童是当今圣上的女儿,不过四五岁左右。的瓜子脸上嵌了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一张粉嫩的嘴翘着,显得很是灵动。
与之鲜明对比的,是抱着她什么话也不,散发着冷冷气息的聂玄冽。
聂玄冽经过孟萋萋的身旁,看着她碗里满满的春笋,突然停住脚步:“来仪公主也喜欢吃笋?”
孟萋萋抬眼看他,握在袖中的手微微一颤,面上还是一如平常:“自然,本公主什么不爱吃?”
盛嘉彦察觉到桌下孟萋萋细微的颤动,不动声色的目光看了聂玄冽一眼。
聂玄冽稍稍向二人颔首,便转身去给皇后及聂婕妤请安。
皇后挥手喊起,笑语盈盈的:“方才还到了你,这样的年纪了,也不成家,怪让人操心。”
罢,皇后接过他手中的四公主,抱在怀中逗弄。
聂婕妤看着聂玄冽叹气:“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儿才能降住他,是该收收心了。”
“我知道!”聂玄冽还未开口,皇后怀中的四公主伸着脖子叫了起来。
“你知道?那你告诉母后好不好?”
四公主点点头:“聂叔叔喝醉的时候,喊过孟姐姐的名字!”
她话音一落,众人的目光便直接向孟萋萋扫了过来。
孟萋萋被大家的眼神盯的头皮发麻,放下筷子讪讪地笑了一声:“聂将军的肯定不是我。”
聂玄冽的目光落在孟萋萋身上,每当他看到孟萋萋,心中都要掀起一阵波浪。
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
为何世间可以有两个如此长相一模一样的人,眼角的胎记都生的一般模样。就连喜好都相同,若不是萋萋早就在十几年前去世,他亲眼看着她死在自己怀中,亲手埋葬了她。聂玄冽甚至都要怀疑,眼前的这位来仪公主,就是孟萋萋。
他淡淡道:“四公主顽皮,那****教府中养子念诗。刚巧念道‘蒹葭萋萋,白露未晞’,许是被她听见了,才有了今日的法。不过来仪公主的名字,的确是个好名字。”
孟萋萋干笑两声,算是承了他的这个夸赞。
众人的话题便又转到别的上头去了。
聂玄冽透过众人,望着端坐在那的孟萋萋。她身后围着十几个宫女伺候,聂玄冽想起了自己已过世的孟萋萋。
他的孟萋萋,生活的艰苦,前半生都颠沛流离,贯穿身体的那道伤疤他闭着眼都能描绘出来。
他的孟萋萋,从来都在怀念心中的那个人。纵使面上常带笑意,可是倚着窗出神的时候,眼里尽是空洞。
聂玄冽知道,她在思念她等的那个人。
一个永远都不会回来的人。
而眼前的来仪公主孟萋萋,却是从锦衣玉食长大的,一国之尊捧她如明月,众人娇惯,奴仆拥簇。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她们不会是同一个人。
感受到聂玄冽的目光不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孟萋萋终于舒了口气。
一扭脸却对上盛嘉彦审视的目光,孟萋萋心里‘咯噔’一声。
“怎……怎么了?”
“没事,”盛嘉彦眼神里的锋利陡然一收:“你嘴角有菜汁罢了。”
谢瑶华恰好听到这么一句,捂着嘴笑的欢快:“她一向邋里邋遢,真是丢我们大楚家的脸。”
孟萋萋白了她一眼,自顾自的拿帕子擦掉。
等宴会过后,本该是按照计划孟萋萋与谢瑶华一同商定如何攻略盛嘉彦的。
谁知谢瑶华那厮宴会上喝了太多果子酒,现下已经醉的七倒八歪,毫无形象可言,被宫女们合力抬着回了自个儿的宫殿。
孟萋萋无法,只得作罢,改日再寻她。
倒也不是孟萋萋多么想求助于谢瑶华,而是阖宫中,唯有谢瑶华为了较真肯认真的想点办法,换了其他人知道她对盛嘉彦这样的热情,恐怕又要念叨她了。
到了晚间,孟萋萋歇在河漫漫的时候,仍旧睁着眼睡不着。
她看着室内满目苍蓝,河漫漫以珠宝堆积的房顶泛着柔和的亮光。
盛嘉彦就睡在偏殿,也不知道他睡熟了没有。
孟萋萋正想着自个儿的心事呢,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清响,随即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第170章 寨子的白高
“燕纱?”
孟萋萋下意识唤了一声,忽然想起燕纱还在孟府中呢。眼下外头应该有守夜的宫女才对,为何这般静悄悄的。
她悄悄地下了地,脚趾触到冰凉的地面,凉的孟萋萋一个哆嗦。
孟萋萋刚打开房门,头上方的房顶便滚落下来一个人。
夜色中看不清楚,孟萋萋只能依稀靠着灯笼的光辨出一坨圆乎乎的人影从房顶上掉落,掉在地上摔出‘啪’的一声。
“有刺客!?”孟萋萋惊呼出声。
因为河漫漫是金玉堆积起来的阁楼,谢崇明为了哄孟萋萋开心,往里头放了许多稀世珍宝。为河漫漫慕名而来的刺客每年都有那么一两个,传闻抠下一块河漫漫的一块玉石拿出宫去,都够一户普通人家的三年生计。
这次没有例外的,孟萋萋猜许是又来了不要命的刺客,想要从河漫漫上抠下一块‘石头’来。
只是这次来的刺客看起来体积分外娇啊,看起来跟孟萋萋一般高似的。
躺在地上的那个人本在哎哟喊着疼,听到孟萋萋惊呼刺客,连忙喊道。
“公主,是我!”
这熟悉的声音……
面前的人从地上爬起来,摔的灰头土脸的他摘下了面上围着的黑巾。
“白高!?”
通风寨的大当家白高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公主,打扰你睡觉了,不好意思。”
孟萋萋正要话,走廊那头却有两个守夜的宫女相携走来。孟萋萋连忙将白高拽进房内。
“咦,”守夜的宫女走近门口,发现房门外不远处有几片碎了的瓦片:“好好地怎么玉瓦掉下来了?”
另外一个宫女仰首看了看:“许又是公主养的那只猫儿干的,飞檐走壁,它没少破坏公主的东西。罢了,命咱们得跟总管公公声,让他派人来看看。”
听着外面两个守夜宫女没了动静,孟萋萋才压低声音询问。
“你怎么到这来了?是不是通风寨出了什么事?”
谁知白高两腿并紧,眼里渐渐晶莹起来,那架势像是要哭了出来。
“公主,您就是通风寨的大恩人啊!今您的赏赐到了,李奶奶的腿终于有钱治了,二虎子家的奶娃娃也有奶喝了,就连我住的那个常年漏雨的房子也可以修葺了。这全都仰赖您的恩德,我们通风寨的人决定一定要报答您不可!”他激动地手舞足蹈:“可是我们通风寨没啥势力,思来想去我们决定,让我来您身边当牛做马三年,还完您的恩情,我也就回去啦!”
孟萋萋坐在椅子上,给他倒了杯茶,白高很高兴的将他的手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才接过孟萋萋的茶杯。喝之前看了看茶盏的白瓷质地,还不禁感慨出声:“来仪公主不愧是大楚最富有的公主,连喝水的东西都这么精致……”
“可是你就这么进宫了,那寨子交给白花和白刚了吗?”
白高将茶一口饮尽,拿袖子擦了擦嘴:“是的,有他俩在,寨子的情况不用担心。”
孟萋萋知道他们是好心,通风寨的人热情又善良,可是她还是道:“但我的宫人已经足够多了,更何况我给你的那些算是我对你们那两照顾我和阿彦的奖赏,不需要你当牛做马来回报我。”
“公主!”白高‘噗通’一声跪下:“我们通风寨虽然穷,但我们决不能白拿您的,您就让我为您鞍前马后,否则这钱我们拿的心里也很不安。更何况……”
白高很不好意思地:“我身为通风寨的大当家,身无一技之长,知道宫里人才济济,也想跟在公主身边学点东西。以后回了寨子里,才好担起更重的责任。”
孟萋萋想了许久,她倒是不需要什么再点人服侍的。可是她不需要,盛嘉彦却需要呀!他现在身边连个厮也没有,白高也见过盛嘉彦,盛嘉彦应当对他也会比较放心。
思及此孟萋萋决定将白高留下,先放在身边培养几然后再放到盛嘉彦身边,不定还能替自己随时转达情报。
“那好,你就留下。不过你切要记得对外隐瞒你的真实身份,以后你就是我身边的……高子啦!”
白高开心的欢呼雀跃,直呼公主千岁。
“不过话回来,宫中防备森严,你是如何进来的?”
“我今在宫外徘徊的时候,想着怎么混进来,却看到皇城根上有个人混在运输蔬菜的桶里了,我便也如法炮制跟他挤在了一个桶里。公主你是不知道,那个人眼神看着好吓人,不过我问他来做什么的时候,他他是来看他心爱的人的。”
白高浑然不觉他话里的这个人问题大了,仍旧自顾自的着:“他们可真是可怜啊,他喜欢的女子入宫后,要见上一面竟然都得偷偷摸摸的。”
孟萋萋警惕道:“那他现在身在何处?”
宫女私通是死罪,如果是宫妃,更是灭门的大罪。白高口中的男人混进宫中如此轻车熟路,想来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背着她的皇帝舅舅做出这种事,甚至这个男人来路不明,还不知道会不会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来。
孟萋萋对白高口中的这个男人充满警惕,甚至想要将他揪出来。
“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了,我们进宫的时候,我问他来仪公主住在哪儿,他顺手指了一个方向,等到我回头想要谢谢他的时候,他已经没有踪影了。”白高着。
看来私会宫女的男人还会点武功啊……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他要见的是谁啊?”
白高想了想,摇摇头:“没有过,这人性子怪得很,眼神总是阴阴的,看得人背后毛毛的。”
孟萋萋了然的点点头:“你见过他的长相,如果以后在宫中见到他了,你要指给我看看。”
白高一口应了下来。
从那之后,白高果然像他口中所的那般,为孟萋萋跑前跑后没有半点怨言。狗腿子的程度令人发指,好几次谢瑶华看了,都不禁对孟萋萋:“你这奴才哪儿来的,看着虽然傻头傻脑还有点矮,可还挺勤快。”
盛嘉彦也知道白高混进了皇宫,然而他对此并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反而冷冷的摆着一张脸,让也想要讨好他的白高望而却步。
这日,趁着盛嘉彦去迟峥那学武的机会,孟萋萋叫来谢瑶华,俩人带着白高关在河漫漫里密谋该怎样去讨好盛嘉彦。
“公主不是要将盛公子推荐给山那头的傅老先生吗?只要公主力促此事,让盛公子看在眼里,那自然明白您的心意。”白高提议。
谢瑶华听了,重重地冷哼一声:“矫情。”
“谢翠你干什么,你想把阿彦招来吗!点声!”孟萋萋斥了一声,随后叹口气:“我的确是要带他去拜见傅老先生的来着,可是那次因为他生病已经耽搁了,听傅老先生已经不再收弟子了。”
“有什么收不收的,”谢瑶华嗤了声:“这种老头就是规矩多,你去跟父皇一声,让他下个圣旨,那老头要是敢拒绝,就治他抗旨不尊的罪,你看他敢不敢不收。”
“庸俗!阿彦要是知道我以这样的手段替他争取名额入松林书院,我估计他连去都不会去傅老先生那了!”
白高将手背后,嘴一撇,高深莫测道:“公主何不直接自己去求傅老先生,最好是那种跪在门前声泪俱下,然后我这边再通知盛公子去找您。让他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如此一来,想不感动也难啊!”
“听起来像个馊主意,”孟萋萋想了想:“不过可以一试。”
孟萋萋打定主意,扬声:“快准备马车,我要……”
“要做什么?”她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