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们磕着头哭喊:“公主殿下,奴才们求您了。”
“嘘,别吵,”孟萋萋抱着树干往前爬了一下:“惊走我的雪团我要你们好看!”
雪团是她养的猫,通体雪白眼睛藏了一整个空的蓝,孟萋萋对它喜爱非常。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猫被她养的极度肥硕不,平日里最喜爱的就是爬树。
它只要一爬树,便吓得不会下去了。往往要人将它抱下来,可是它还不许除了孟萋萋以外的人去抱它,可以是非常任性的一只猫了。
此时此刻雪团颤巍巍的缩在层层掩映的树叶间,它一团胖乎乎的身影在孟萋萋看来娇又可怜。
“肥猫,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爬树!”孟萋萋着,又往前拱了拱身子。底下的宫女吓得连忙随着她挪了一步。
孟萋萋是当今圣上的心肝宝贝,光是心上的肉还不够,还得是最宝贝儿的那块。
即使她不是皇帝亲生的,按照辈分来,孟萋萋应当喊皇上一声舅舅。
当年孟萋萋的生母纯宪长公主还在世的时候,他们的母亲去世的早,长公主便凭着一己之力护着当今皇上一路披荆斩棘登上皇位。那时长公主为了弟弟什么苦都吃过,孟萋萋生下来的时候长公主难产,便这么撒手人寰。
她的父亲待长公主一片深情,留下一封书信让孟萋萋日后及笄再看,之后他便也跟着上吊去黄泉追随长公主去了。
皇上失去姐姐的当日据在早朝的时候哭的昏死过去,转醒后便洋洋洒洒写了一篇悼文寄托哀思。之后就将孟萋萋当做亲生女儿般疼爱,可以宫中他自己所生的公主都不及孟萋萋半分宠爱。
皇上怕她在孟府受委屈,还经常将孟萋萋接来宫中住。
后来干脆为孟萋萋在宫中临水建了一栋楼,主调为深蓝色的墙红色的门和金黄色的顶部。室内华丽,以玉璧堆砌的内墙,金箔抹的地,就连孟萋萋的内室都堆满了北燕国进贡的犀角、象牙、珍珠及各色宝石。晚上即便是不点灯也会被互相辉映的珍珠宝物刺亮眼睛,花板共镶六百三十一颗蓝色宝石,宫内四周角落各放一颗夜明珠,共计九颗。工程足足耗费一年才完成,皇上亲自为居所赐名‘河漫漫’,是要孟萋萋晚上睡觉的时候看到宝石折射出来的光彩,以为身置银河,与星辰为伍。
这份特殊的宠爱一出,世人都知道皇上有个极为宠爱的外姓公主,名唤孟萋萋,号来仪。
来仪公主孟萋萋故此在宫中横行霸道,无人敢拦。
现在的孟萋萋在家里有老祖母的保护,在外有皇帝舅舅的支持,她在京城中贵不可言,她这十二年的生活可以是当之无愧的金枝玉叶。
“孟来仪——”一道脆脆的女声在树下响起,有一年级约莫十二左右的姑娘摇着团扇靠近,她穿着团团簇簇的海棠缝制成的裙子,头上簪满金钗碧玉,神态娇俏。
她靠近树下,仰首看着趴在树上的孟萋萋嗤笑一声:“你又在爬树啊,堂堂一朝公主整日上蹿下跳,不知礼数。”
孟萋萋坐在树枝上冲她招招手:“翠,是你啊!”
树下站着的女子面色陡然一红,她恨恨的跺了跺脚:“我现在改名了,我不叫谢翠了,请你称呼我的封号永宁!”
永宁公主谢翠,哦不,现在她改名叫谢瑶华了。谢瑶华是全后宫中除了皇帝唯一一个敢跟孟萋萋作对的公主,为当今皇后所出,身份同样尊贵。
以往孟萋萋看见她的时候,俩人还会争锋相对的斗斗嘴,往往都是谢瑶华落败。但今日谢瑶华显然是有备而来。
她扬起头颅,得意向孟萋萋道:“也罢,你还是在这多坐会儿,免得以后嫁去北燕了再也见不着这样的景了。”
孟萋萋看也不看她:“我才不会远嫁,你是舅舅的亲生女儿,要嫁也是嫁你!”
谢瑶华摇了摇扇子轻笑:“可是北燕的使臣这个时候就在御书房里参见父皇呢,人家点名了想要求娶楚国的来仪公主,全下来仪公主就你这么一位,总不能的是我?”
什么!?舅舅要把自己拿去和亲?!
孟萋萋在树上坐不住了,她自打在楚国出生以来就过得顺风顺水,谁见她都得是赔着笑的。搞得她有时候都怀疑是不是月老他们忘了给自己使绊子了,万一这次真的将她和亲过去了,她甚至都能想到以后自己在异国该过上多么凄惨的日子。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还没找到盛嘉彦呢!
没错,她自打出生十二年以来,盛嘉彦都没有出现过。身边唯一一个姓盛的,还是父亲的老友。那位老友是个将军,驻守边关而且有一个儿子。
可是他的儿子叫盛石头,不叫盛嘉彦。
更何况孟萋萋见过这个石头,年纪便长得肥头肥脑的,还经常把自己搞的灰头土脸,这怎么也跟盛嘉彦挂不上钩。
孟萋萋生怕月老给自己在这设了一个坎,连忙从树上滑下去,又是将那群宫女惊的齐齐娇呼。脚刚沾着地,她便提着裙子头也不回的跑向御书房,身后跟着一群惊呼的太监宫女。
她走后,谢瑶华本是得意的笑了几声,尔后她琢磨几下,道:“不行,孟萋萋要是嫁出去了宫里岂不是太没意思了?我们跟过去看看!”
御书房内,楚帝谢崇明正与北燕而来的使臣谈笑甚欢,言辞间楚帝玩笑道:“来仪性子顽皮,以后若有机会了让她先去北燕住一阵子,若她真的喜欢,这桩事也并非不可以。”
孟萋萋在门外听见了,推开拦住她的一众内侍,猛地冲了进去。
“不可以!”她大呼一声:“舅舅,我不要外嫁!”
谢崇明没料到她会突然冲进来,故作震怒道:“胡闹,谁让你闯进来的,舅舅在商量政事,你快出去!”
他完,便有宫人来拉扯孟萋萋。
孟萋萋唰的一下掏出腰间刀,电光火石间她考虑过是不是要拿自己生命威胁,想了想还是害怕这么多人扑过来的时候让她不慎划伤自己,于是她拽过离她最近的北燕使臣的手,拿匕首抵在他手腕的脉搏上。
“不许动我,不然我让他血溅当场!”
她个子不高,无法拿匕首抹上使臣的脖子,只好拽着他的一双大手恶狠狠道。
谁知她此举逗的谢崇明哭笑不得,他好声好气的:“你也是十二的年纪了,此时开始相看夫家并不早。北燕的世子青年才俊,有何不好呢?”
孟萋萋冷哼一声:“来仪眼界高,不愿意远嫁。我大楚人才济济,为何来仪挑夫婿还要挑到别国去!舅舅莫不是想要将我当做稳定两国邦交的物品来交易,如果我只是舅舅拿来拉拢别人的物件,那我跟舅舅在大姐姐成亲礼上所赐的一对战国夜光杯有何区别!”
孟萋萋算是破罐子破摔了,她生怕楚帝一个点头,当真把她嫁出去。
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她该从哪里去找盛嘉彦!?
谢崇明脸色青白起来,北燕使臣还在场,孟萋萋就敢这么堂而皇之的出来,皇帝的威严最是不容侵犯,只听他厉声道:“混账,竟敢跟朕放肆!你本就是帝王家的人,吃穿用度皆是民脂民膏,万民供奉皇室是要皇室对国家负责,对他们负责。若能得个好郎君,又为国家笼络人才,万千百姓才没有白白供养你十几年!即便自己有所不愿,也应勉励为之,若是只顾自己顺心与否,民供养你又有何用?”
孟萋萋第一次见他如此生气,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将楚帝激怒,她连忙拿出自己的杀手锏,一边抹眼泪一边哭骂道:“谁要他们供养了,我又没有主动求他们供养,也不要做保护他们的人。来仪是女子,来仪不要保护百姓!”
罢,她恨恨地将匕首往地上一掷,哭着跑了出去。
谢崇明虽是生气,但对孟萋萋的宠爱早已盖过了他的怒火,他连忙让宫人追上去:“快点跟着,来仪要是出什么意外,你们人头都不必要了!”
北燕使臣在一旁听得瑟瑟发抖,他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听到了不得了的楚帝家事。
果然,谢崇明回首颇为阴冷的看了他一眼,随即故作和善道:“让使臣见笑了,早就过来仪性格乖劣。你先跟宫人下去休息,和亲的事日后再。”
使臣如蒙大赦,连忙再三谢恩离开。
这个来仪公主果然如同传闻里一般,空有一身美貌却毫无教养可言,看来是千万不能让世子娶了这样的女子回去。
第159章 萋萋的撞柱
河漫漫中,冰石四立,将暑气挡在外头。
室内垂着重重幔帐,盆中的冰山偶尔流下一滴汗珠滚落进水中,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动。
孟萋萋一口一个荔枝,含糊不清地问着身边的宫女燕纱:“你刚才谁要入宫了,盛什么?”
燕纱正在替孟萋萋收拾回府的行囊,在宫中住了许多日了,再不回府孟老太太又要念叨。
“公主不记得了?就是您时候经常欺负的那个盛老将军的独子,盛石头。”燕纱将手中的衣物抖了抖,叠的整齐:“不过姐如今不能再作弄人家了,他现在身份特殊,皇上不知要把他发配到哪里去呢。”
一听是这个盛石头,孟萋萋就懒得理会。她记得这子胖乎乎的,而且脑筋有些不大灵光的样子,当年五岁的时候他连话都不会,为此没少受孟萋萋折腾。
“他身份怎么特殊了?”孟萋萋随口问了句,将嘴里的荔枝咬的汁水四溢。
又不是盛嘉彦,她也没几分关心。
燕纱四下看看,压低声音道:“公主忘了?前阵子盛老将军被朝中几位大臣联合告御状了,是盛老将军在铜云关拥兵自立呢,连龙袍都做好了。皇上派军过去,两军对峙许久,最终盛老将军死了,那个盛公子是唯一被送回来的。他现在属于罪人之后,还不知陛下要如何安排他呢。但听陛下年轻的时候与盛老将军关系极好,想必会开一面罢。”
孟萋萋吃饱喝足,将手浸入一旁装有冰山的瓷盆里,两根手指头搅了搅才道:“对他的事我也不是很在意,以后如果不是重要的,就不要告诉我了。我上次让你帮我全下寻摸的人可有信了没有?”
燕纱将衣服重重一放,叹了口气:“公主,不是奴婢您。底下那么多姓盛的,奴婢哪儿那么快给您找到一个跟您年岁差不多,还长相俊美,赋异禀的少爷来呢?”
孟萋萋愁眉苦脸跟着叹了口气。
盛嘉彦啊盛嘉彦,你到底在哪里。
“算了算了,”她摆摆手:“记得帮我盯紧点,一有消息就赶紧通知我。我不管到时他是在南还是地北,我都要见到他!”
燕纱将孟萋萋的手从冰盆中拿出,用帕子给她一点点擦干:“公主与其惦记着那个虚无缥缈的人儿,不如好好想想眼瞎该怎么办。明日陛下宴请北燕使臣,到时您也必须出场,若是被那使臣真的看中了,回去北燕给他们世子将您夸得花烂坠,那可怎么办?”
孟萋萋深以为然:“你的不错!所以我是不是要表现的再无礼一点?上次那样的粗枝大叶,舅舅已经不太高兴了。”
“那公主预备这次怎么办呢?”
孟萋萋托腮想了许久,最终嘿嘿一笑,直看的燕纱发抖。
翌日一大早孟萋萋便被拖了起来,几个嬷嬷便要在她脸上涂涂画画。孟萋萋闭着眼由她们折腾,待弄的差不多了她睁开眼一看,镜里佳人肌肤白皙,朱唇恰到好处的红。孟萋萋大手一摆:“不行,胭脂还要更多点,还有我这个眉毛也太秀气了!怎么彰显本公主的威严?”
几个嬷嬷对视一眼,最终在孟萋萋的指挥下将她两片脸蛋画的红彤彤,孟萋萋对着镜子看了一遍,才满意的点头。
孟萋萋平时爱美,替她簪发的宫女就不少,其中不乏手巧者。这次孟萋萋看着她们在自己头发上折腾,她挑了几根纯金的簪子,又选了两块碧玉的发佩。
镜中自己红彤彤比朝霞还要艳的脸,配着头上一簇金一簇绿的发饰。孟萋萋觉得还差了点什么。
最终她换掉了自己身上白红相间的罗裙,穿上一身花红柳绿的薄裙,还不忘披着紫色的披帛。
望着镜中俗气万分的自己,孟萋萋终于踏上轿子,慢吞吞的往宴会的地点出发。
当门口的太监高呼一声:“来仪公主到!”时,本是嘈杂吵闹的大厅忽然安静了下来。
她心满意足安之若素的站在门口经受大众目光的洗礼,她此刻觉得自己十分明智,如果不是临走前在眼睛周围画了一抹浓重的黑影,她也没法这样肆无忌惮的打量众人。
孟萋萋慢悠悠的踏入殿内,左手边就是北燕来的使臣。使臣本人长的平淡无奇,倒是他身后的那个侍从面容很是风流俊秀,一双眼睛在孟萋萋身上打了个转,额角青筋微微抽动几下。
孟萋萋自以为今日的装扮足够倒胃口了,谁知道当太监报:“永宁公主到!”的时候,孟萋萋才知道论俗气,她是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