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门外一个小丫鬟道:“夫人,宋夫人来了。”
心禾放下茶杯:“快请进来。”
宋夫人一脸笑意的进来,可便是带着笑意,这脸上的疲惫也遮盖不住,还有些许淡淡的愁容。
不过也就是心禾眼尖,自然是看的出来的,却笑道:“宋夫人今日起的倒是早,是不是住不惯?”
宋夫人却是笑了笑道:“哪里的话?在你府上住了一夜,穆夫人照顾的如此周全,我还想着来道谢呢。”
心禾笑道:“五小姐可有下落了吗?”
宋夫人摇了摇头:“还没呢。”
“五小姐千金之躯,这流落在外,只怕凶多吉少,这,要不要报官?”
“报官倒是不必了,到底是个女儿家,也不想把事情闹的太大,对名声也不好,我们宋家在禹州的势力也不小,找个女孩子应该是不难的。”宋夫人道。
宋雅兰失踪的消息早就悄悄传出去了,名声想不受影响自然是难的,宋夫人不报官,自然也不是因为什么名声问题,而是大概确定了宋雅兰现在就在她的祖母家。
“那宋夫人是打算还在连安镇多留几日吗?”心禾问道。
宋夫人便道:“倒是不必,今日正巧是孙家的太夫人过寿,前些日子就已经给宋家送了请柬,我便想着带着孩子们去孙家一趟,然后再直接回府城去。”
心禾秀眉一挑,孙家?哪个孙家?
可她话还未出口,便见小玉悄然进来,福了福身道:“夫人,小柴火回来了,说是有要事禀报。”
心禾抬眸看了小玉一眼,却见她神色有些郑重,这才对宋夫人抱歉的道:“那不妨宋夫人先稍后片刻,我这边大概是有些家务事要处理。”
宋夫人点点头:“也好。”
心禾直接出去,小柴火已经在回廊的另一头等着了。
“什么事?”心禾问道。
若是寻常事,只怕他根本不会这么不知分寸的在她会客的时候打搅。
小柴火道:“昨日我除了查娄大人的事,还顺藤摸瓜,查出了昨日的事情的幕后主使,正是艺灵。”
“这个我也知道了。”
“我便又顺道去打探了一番孙家那边的消息,听说孙家太夫人今日过寿,只怕是孙耀文和艺灵都会前去祖宅贺寿,而且,我还得知,这位孙家太夫人,有个唯一的亲女儿,就是如今的宋家三夫人,也是宋五小姐的外祖母家。”小柴火声音镇定,一五一十的将这些事情说给心禾听。
心禾闻言便是面色一变:“原来如此。”
第514章 也可以靠自己
那方才宋夫人所提及的孙家,大概也的确就是她知道的这个孙家了。
这禹州说小不小,可说大也不大,尤其家族之间联姻的事情并不少见,这牵扯复杂的姻亲关系,估计让整个禹州的世家大族上数三代都能沾亲带故了。
若是如此,那有些事也解释的通了。
宋夫人昨日来的时候还没有提起关于孙家寿宴的半个字,想必是压根就没打算去的,毕竟是三夫人这边的娘家亲戚,宋二夫人哪里有心情去捧这个场?
可今日一早却突然说要去孙家贺寿,大概就是和宋雅兰失踪有关系的了,看来宋夫人已经确定了宋雅兰就在孙家,今日明面上是去贺寿,实际上却是去要人的了。
心禾不禁“呵”的一声笑出来:“这出戏,倒是唱的有些大了。”
小柴火便道:“如今孙家和宋家之间也有关系,怕就怕孙家那边日后利用宋家的势力来对付夫人,夫人还是小心为妙。”
心禾摸了摸他的头:“我知道了,放心吧,此事我自有分寸的。”
小柴火这才乖巧的笑了笑:“好。”
心禾很快回到了东暖阁,宋夫人正坐在窗边看外面满园子盛开的花朵儿。
如今已经入春了,正是万物复苏的好时光,季心禾这个东暖阁位置极好,正好临近一个水榭,水榭的另一侧便是花园,坐在窗边便能看到外面的无限风光,很是惬意。
“宋夫人久等了。”心禾笑道。
宋夫人淡笑着道:“没有什么久等的,倒是方才在这儿小坐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如今已经是百花争艳的时节了,穆夫人这花园漂亮的很。”
“宋夫人若是喜欢,改日我带着宋夫人去这花园子里转转。”
宋夫人却是笑着摇头:“我倒是想,怕就怕没有穆夫人这般悠闲的心境,人人都为了时间诸多烦心事奔波操劳,却往往将身边最美的景色弃之不理,我到底只是个俗人,没有穆夫人这般好福气。”
宋夫人这话说的很深,但是语气却是真诚的很。
她觉得季心禾的福气的确好,上无公婆,也没有什么妯娌姨娘,甚至不需要怎么出门交际,在她看来,这位穆老爷对她的妻子很好,把她保护的也很好。
宋夫人每每看着季心禾,心里便是忍不住的想,若是自己的女儿也能够嫁得一个这样的郎君,此生便也算是安逸了。
也难怪她这样想,在她的世界里,女人就是需要三从四德以夫为天,女人出嫁前过的好,靠父亲,出嫁后过的好,靠夫君,从未想过,女人也可以靠自己。
她更想不到的是,对于穆侯楚这样的男人来说,一个只会三从四德的女人是驾驭不了他的,或者说,即便占了他的心,也难以追随他的脚步,在他的身边只能越发的自卑甚至疲惫,只有季心禾这般与他并驾齐驱的人,才注定是彼此一生的宿命。
心禾但笑不语,宋夫人只看到她安逸的一面,却不知她暗地里的筹谋和经营,她到底不是什么有福气的人,在这尘世之中,谁又能真的过的完全随心所欲,被人保护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烦恼呢?
或许曾经有,诸如段澜,但是凡人就是凡人,一旦有了欲望,什么事情都会改变。
“宋夫人不必这般劳累,人这一生,说到底也只是为了自己而活,别太委屈了自己。”心禾宽慰道。
宋夫人笑着点了点头,却也不知是听进去没有。
心禾倒是也不多说,话题一转,便问道:“我方才听宋夫人说,宋夫人今日打算去参加孙家太夫人的寿宴?可是连安镇孙家?”
“对,就是这家。”宋夫人神色淡淡的,果然不出心禾所料,宋夫人和孙家关系很一般。
宋二夫人和宋三夫人想必就不合拍,孙家作为三夫人的娘家,又怎会和二夫人关系好?这次只怕也是被逼无奈吧。
心禾便笑道:“原来是这个孙家呀,我早听闻孙家是咱连安镇数一数二的大户,这连安镇几乎一半的产业都是孙家的,这孙家太夫人的寿辰想必是壮观的很吧,只可惜我也没办法见识一二了。”
宋夫人听到“孙家”二字,眸中一闪而过不屑,却还是道:“也没什么可看的,谁家老太太过寿不得大操大办一场?到时候人多事多的,还不如不去。”
随即看着心禾道:“若是穆夫人想去看看,不妨与我一起,左右我在连安镇也没什么认识的人,倒是也能做个伴儿。”
心禾便笑道:“那倒是借了宋夫人的光了。”
“这算什么光,我只是怕你怀着身孕,出门走动不方便。”
“没事,大夫才跟我把脉,说我最近太懒,也太闷了,就是出门多多走动才好,而且孙家也不远,我在闲着也无聊,正好去蹭蹭喜气。”
“那好,我们一起去。”宋夫人也很高兴,她本来对要去孙家这件事很排斥,尤其是一个人去应对就更觉得麻烦了,这带上季心禾一起,自己至少还能有个说话的人。
心禾和宋夫人说了几句,便回房去更衣再准备出门。
小玉一边给心禾挑衣裙,一边有些忧心的道:“夫人当真要去孙家?那腌臜地方,夫人何必呢?当心沾染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
心禾淡声道:“我倒是不想沾染孙家的腌臜事儿,但是也得看看孙家能不能放过我啊?这次孙家对花满楼出手,虽说事情被压下去了,可我这儿可还没完,对有些人,就不能有丝毫的纵容,不然只怕他以为你好欺负,日后没个消停。”
“可夫人怀着身孕,奴婢就是不放心,若是爷知道了······”小玉叹着气无奈的道。
心禾眨了眨眼:“放心吧,我就随便出门转转,参加个寿宴他能说什么?”
心禾这次坚持要去,其实也不单单是孙家对花满楼虎视眈眈的缘故,这次大皇子突然来连安镇,让她越发的觉得这宋家的水不是一般的深,她得探一探。
第515章 供着一个祖宗
而就目前来说,宋家实在是铁桶一块,尤其是那个宋晞来了之后,几乎没有丝毫的切入点,便是穆侯楚的探子也难以下手。
现在突然得知孙家和宋家的关系,季心禾觉得,这世上只怕没有比孙家更好的切入点了。
毕竟孙家是个什么德行的人家,她再清楚不过,内里已经腐朽不堪,不过是金玉在外罢了,从他们家的老太爷能死的如此轻易,就能看出来,孙家实在是太好下手了。
心禾指了一条月牙白的素净的裙子:“就这个吧,不必太招眼了。”
“是。”
心禾现在五个多月的身孕,小腹其实很明显了,但是她身材纤瘦,除了肚子真的是哪哪儿都没胖,这条裙子又是宽松的款式,穿在身上,从后面看几乎都看不出她怀孕了。
让孕肚不那么明显,也很是得体,不失端庄,季心禾很满意的点了头。
头发盘了云髻,用了三支金钗,露出了纤细的脖颈,刚成亲那会儿盘发总觉得不习惯,如今她倒是觉得盘发更舒服些,整个人都瞧上去似乎更清爽了。
心禾一切准备就绪,便和宋夫人一道前往孙家了。
今日不单单宋夫人去,宋雅琳等千金自然也是要去的,便一共三两马车,心禾宋夫人一辆,另外三位千金一辆车,还有丫鬟婆子们一辆车,浩浩荡荡的从穆家出发了。
——
孙家今日格外的热闹,门口的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就没停下过,车马络绎不绝,门庭若市。
心禾远远的从马车里挑开帘子,便是看到这副热闹的景象,浅笑一声:“这孙家子女果然是孝顺,孙老太夫人过个寿,还不是整寿呢,就这般大操大办,孝心可嘉啊。”
若是细看,便能察觉季心禾说这话的时候,唇角微微勾起的一抹浅浅的嘲讽之色。
孙老太爷去世不到一年,孙家便已经全家出孝了,一个寿宴办的几乎都要让人忘了孙家才死了人。
所以说孙家的人根本没有所谓的骨肉亲情,他们眼里,只有利益,只有钱。
也不知那位死去的孙老太爷九泉之下得知此事,会不会死不瞑目。
宋夫人显然也是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的,只是抿唇不已,心里的轻视更重了几分。
正说着,马车便已经停在了孙家大门口了。
守在门口迎客的小厮一瞧见这是宋家的马车,便忙不迭的吆喝了起来:“哎哟!宋夫人来啦!宋夫人快些请进啊!”
这嗓子喊的,恨不能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宋家如今在禹州可是大势,毕竟宋家大房在京中正得盛宠,谁家不想攀附?
孙家倒是和宋家沾亲带故,但是孙老太夫人的女儿也只是嫁了个宋家的庶子而已,到底代表不了宋家什么。
如今这宋家的当家主母亲自登门,可不就是代表了宋家登门造访?孙家可不得好生宣扬一二,让自己脸上有光?
此时还未从马车上下来的宋夫人脚步一顿,脸色就难看了几分,却还是强自忍下,扶着丫鬟的手下了马车去。
方才那小厮的一嗓子喊的果然格外有效果,宋夫人才下马车,便受到了万众瞩目的目光注视,不说别的,就宋夫人今日这般“高调”的为孙太夫人贺寿一事,孙家的面子和地位只怕又要拉高一个档次。
心禾勾唇笑了笑,难怪宋雅兰跑到了孙家,孙家便怎么也不放人回去了,非要宋夫人亲自登门来,这的确长脸的很呐。
心禾下马车的时候,宋夫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随我一起进去吧。”
心禾笑着点头:“也好。”
宋雅琳等闺秀似乎早就料到了可能是这个场面,所以出门都带了帷帽,遮住了面容,府外人多眼杂,男男女女都有,还是大姑娘家的,万一被人冲撞了,就是麻烦了。
心禾站在宋夫人的身边,不少人都好奇的打量着,猜测这人是谁,但是也不敢多问,心禾倒是淡然的很,很无所谓别人的打量。
今日她若不是借光宋夫人,只怕是难以进孙家的。
所以这点心理准备,她是有的。
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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