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侯楚感兴趣的,便喝他一杯酒,穆侯楚不感兴趣的,便是一个眼神,便能吓的那人讪讪的走了。
这宴席一下子热闹的不得了。
“穆相今日婚宴,能有这么多的朝中官员来庆贺,也是不得了,看来这朝中百官,对于穆相的请辞也是十分不舍啊。”一个爽朗的笑声传来。
穆侯楚眉头微微一挑,转头一瞧,便看到段阁老正往这边走来,站在他身边的是······段澜?
穆侯楚面色不变,眸光却是清冷了几分,今日府中宾客众多,他根本没心思去注意这些,倒是没想到,他竟然还敢来!
段澜看上去略有些颓圮的样子,一想清秀的面容,此时都染上了几分憔悴一般,面对穆侯楚冰刀子一般的目光,却是半点不退却的站在那里,直面他。
穆侯楚目光转向段阁老:“段阁老今日也抽空特意前来,蓬荜生辉。”
他不是听不出段阁老语气里的暗讽,朝中官员以他为中心,对于皇帝集权是大大的不利,段家时代只忠心于皇帝,这一点是从来没有变过的。
党派之争从不参与,只维护当朝皇帝,这便是段家的家训,饶是这冷氏王朝之前,段家也是忠心于仁宗帝的。因此段家在朝野之中,算是清风做派,十分的另类,也十分的受人敬仰。
穆侯楚知道段阁老维护的是什么,他与他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冲突关系,反而他还借助了段阁老的刚正不阿,让他举荐了陈汉良将大理寺收入囊中。
段阁老轻哼一声:“穆相难得娶妻,这等大事,早已经轰动了满京城,甚至全国了,我怎可不来?今日便是来说一声恭喜。”
穆侯楚道:“多谢。”
段阁老看着他,眸中带着几分探究和不解一般:“我听闻穆相婚宴之后怕是就要离京,可是当真?”
“自然,我亲自请的旨意。”
段阁老其实是有些疑惑的,依着穆侯楚的野心,是怎么也不可能放弃这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反而远离京城,去那穷乡僻壤的地方做一个什么悠闲王爷的。
他这个人,野心大,目的性极其强,他做到这一步,又是为了什么呢?
当真只是为了那么一个女人?
段阁老心存怀疑,所以今日才有心来当面探一探他的口风,谁知他回答的如此坦荡,这就是当真要走了?
段阁老沉声道:“既然如此,穆相离京那日,老夫定来亲自相送。”
“不劳段阁老费心。”穆侯楚淡声道。
段阁老转身便走,段澜却是依然站在原地。
穆侯楚看着他,眸光清冷:“段少爷今日特意来我和心禾的婚宴,觉得如何?”
段澜眸光微沉:“满城轰动,仪式都不逊色于公主大婚,自然好得很。”
最后那“好得很”三个字,却似乎是咬牙切齿的从牙缝来挤出来的。
“哦?”穆侯楚这话的语气里,多了几分玩味,更像是有几分挑衅。
面对这个从前觊觎过他的女人的人,甚至现在还在觊觎的人,穆侯楚当真是没什么好脾气对他,尤其是·····竟还敢出现在他的婚宴上?!
周围的人都忍不住浑身瑟瑟发抖,只觉得此时这空气里的凉飕飕的气势都震破人心了,吓的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当初段家少爷亲自向皇帝求旨赐婚,和黎家大小姐的婚事还被称为天造地设的一对佳话。
谁知最后还是被穆相给抢了人。
当时就有官员暗地里说道过了:这段家少爷敢跟穆相抢女人,这不是找死吗?
现在穆相和黎家大小姐的大婚之日,段少爷竟还敢亲自上门来了,这两人一对上,真的是······
可就在众人一颗心都紧张的要捏碎了的时候,段澜却是眸光清冷的扫过了穆侯楚一眼,转身便走。
并没有应对的意思。
众人只觉得摸不着头脑,有些呆呆的看向穆侯楚,谁知穆侯楚却也淡然的很,只坐着喝酒,只是那幽深的眸光,却是让人捉迷不透的很。
要说穆侯楚完全不介怀,是不可能的,毕竟他在对于心禾的事情上,可是个很小心眼的男人。
那个男人,到底陪伴了她一个多月!
在那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都不知道发生过什么,她对段澜动过心吗?当初坚决的想要放弃他,有段澜的原因在里面吗?
当初他风尘仆仆的从蓝山城赶回京城,第一眼便看到她对着他笑颜如花,那笑容扎在他的心里,至今也难以忘记!
如今她既然已经嫁给了他,从前的事情他也有错,这些他自然不会怪她,但是不代表他就能容忍的了段澜!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穆侯楚面色又阴沉了许多,仰头便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手中捏着那酒杯,稍稍用力一催,酒杯便应声而碎,成了一堆渣渣。
穆侯楚随手扔出去,厉声道:“拿酒来!”
此时的气氛,更僵硬了······
一众官员们心里叫苦不迭,这不来也不是,来了也不是!坐在这儿喝酒,更不是滋味儿!什么叫坐立难安?这不就是?!
——
第242章 我不是,难不成你是?
心禾吃完了饭,闷在屋里便是百无聊赖的很,她果然不适合这种深宅后院,哪怕装修的再精致再奢华,让她在这里面闷上一整日,还是会觉得坐牢一般。
抬眼看了看窗外的天,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外面的宴席,怕是要等到天黑才能散,这古代的新娘子可真是惨,这一坐就得坐多长时间啊?
心禾闲着也是没事,便干脆推门出去院子里走走。
小玉和书兰就守在外面呢,瞧见心禾出来,便连忙福了福身行礼:“大小姐。”
“我随便转转,你们不必跟着了。”
“一会儿太阳就要落山了,大小姐可别走远了。”小玉还不忘嘱咐着。
当然这话不是为了她的安全,这可是丞相府,天色多晚都不可能有什么危险在,小玉只是怕天黑了,到时候相爷回来了,见不到她,怕是不好。
心禾已经走远了:“知道的,天黑了有什么好看的?”
此时正是黄昏,天上红霞滚滚,整个天空都被染成了血色,真真的美啊。
心禾随意的在这院子里逛着,走过一草一木都觉得新鲜又来劲,接触穆侯楚的素日里会接触的东西,似乎就又多了解了他几分似的。
心禾走着走着,便忽而脚步一顿,面色微沉,厉喝一声:“谁!?”
她的听觉本就灵敏,此时园中有人,而且不是下人,因为还明显的跟随她的脚步,甚至,从气息来看,不是寻常人。
敢在穆侯楚的府上造次,当真是胆子不小!
就在心禾眸光凌厉的转身过来,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一边的树丛中走出来。
心禾顿时愣了一愣:“段澜?”
段澜面色微白,在看到她这一身火红的嫁衣的时候,便是如何,也扯不出一个笑来。
她终于还是要嫁人了,只不过嫁的人不是他。
“你怎么会在这儿?”心禾秀眉微蹙。
段澜梗了梗,才道:“来看看你。”
心禾有些不自在的避开了他的视线:“有事?”
“嗯,本来有的,但是现在······”他不知他说不说的出口。
心禾转身便要走:“那我先走了。”
段澜扯出一抹惨笑来:“我从前倒是不知道,你这般绝情。”
心禾脚步一顿,转头看着他:“我绝情与否,也对人对事,我对你本就无情,哪里谈得上绝情?”
段澜面色更白了,沉默了许久,才缓缓的道:“你这,还不算绝情?”
他的满心情意,卑微到了土里,她还是不愿意多看一眼,他不知他今日来是为了什么,当真只是为了看她一眼?
他其实,还是不甘心的吧。
“心禾,你真的想好了要嫁穆侯楚?你可知他冷血暴戾,手段残忍,京中百官,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以为他靠什么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你可知道他是个多危险的男人?死在他手上的人,怕是可以堆成一座山!”段澜看着她,声音微颤。
他真的不明白,这样一个男人,到底有什么值得她留恋?
心禾抬眸看着他,声音清冷了几分:“他是怎样的人,我再明白不过,不必你来告诉我。”
段澜忽而走近了几步,似乎有些歇斯底里:“你不知道!你怎么可能知道他的过往?你若是真的知道,又怎愿意嫁给他?他这样双手沾满鲜血的人,是注定要恕罪的你知道吗?”
心禾定定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道:“便是他当真要恕罪,我也陪着他一起。”
段澜的脸色骤然惨白,再多的话哽在喉头,却也说不出来了。
心禾看着他这样,心里不知为何也是升起一股子的可惜,从前那个眸光清澈明朗的少年,为何如今变成了这样呢?
当真是她害的吗?
心禾顿了顿,才道:“段澜,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缘分这种东西,是天注定的,老天爷让我爱上了他,我此生便只能爱他,这种事情,根本强求不来的,从前我不知你的心意,便以为自己难得得了一个挚友,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们走到今日这个地步,你以后的路还很长,不必执着于我。”
段澜看着她,唇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来:“季心禾,你说你注定了只能爱他,你看你都如此执着于他,又凭什么劝我不要执着于你?”
心禾梗了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
前面的酒席正热闹,围着穆侯楚打转的官员更是数不胜数,忽而见凌风快步走到了穆侯楚的身边,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原本已经有些微醺的穆侯楚面色骤然一变,眸光几乎阴冷的冻死人。
吓的跟前来敬酒的官员们呆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这,这,这又是怎么了?!
可就在官员们目瞪口呆的时候,穆侯楚却已经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
段澜忽而拉住了心禾的手:“心禾,你跟着他在一起,便注定了此生要颠沛流离,你想必也看到了,连皇帝都容不下他了,迟早是想要除掉他的,他如今远走他乡,算是明哲保身,可今日躲过了,明日呢?你想过未来吗?这真的是你想要的生活?你跟我走好不好?你知道我的性子,我对什么都无欲无求,我便是只做一个教书先生,也能让你过安稳的生活。”
心禾挣开了他的手,瞪圆了眼睛道:“你现在胡说些什么?今日可是我大婚之日!段澜你最好赶紧走,这可是穆侯楚的地盘!”
他在这里,必然很快就被发现了,一会儿若是让穆侯楚知道了,怕是就难以收场了。
毕竟穆侯楚这小气劲儿,没准儿要剁了他。
一想到这里,心禾就着急的很,恨不得现在立马将他给踹出去,不然得生出多少是非来?
段澜咬着牙道:“我怕他做什么?我只怕你日后受委屈,怕你跟着他受苦!心禾,你醒醒吧,他不是你的良人!”
心禾正要说话,便忽而听到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我不是,难不成你是?”
第244章 不代表男人的事
心禾的心跳都紧跟着漏跳了一拍,脸色“唰”的一下就难看了几分,转身讪笑着道:“你怎么来了?不是在前院招待客人么?”
穆侯楚眸光森森然,瞧着便渗人的很,低头看着她:“不来,我怕我媳妇儿被人拐了都不知道。”
心禾抱住了他的胳膊:“说什么瞎话?”
这么一个举动,一来,是为了安抚穆侯楚,表明自己真的是他媳妇儿不可能是段澜的,二来,也是为了绊住他,毕竟依着他现在的火气,没准真的要把段澜诶剁了!
这个小女人的心思,穆侯楚怎么可能不知道?她这点儿小聪明,糊弄糊弄别人还行,想糊弄他?
虽说她这举动的确安抚了他不少,但是他一想到,她私心里还是想帮着段澜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这心里的火气便消停不下来。
穆侯楚冷眼看着段澜:“你胆子倒是不小,敢来我的地盘上抢人?”
段澜丝毫没有做贼心虚的样子,反而坦然的看着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抢人?这种事情谁做的有你拿手?”
她原本,应该是他的未婚妻的!
穆侯楚自然听出了段澜的言外之意,眸光骤然阴冷了几分,他还敢宣誓主权?
他的女人,也能轮得到别的男人来他面前宣誓主权?!
穆侯楚袖中的手不自觉的捏起,随即恼火的一掌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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