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晨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先冷静下来。耐心地跟妹妹讲道理。
“囡囡,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以后遇到你真正喜欢的人。你怎么办?沈国栋怎么办?你这样对你自己对他都不公平。你现在不忍心伤害他,到那时候就是更大的伤害。事情会比你现在拒绝他严重很多。”
“二哥,我,不会遇到喜欢的人。”周晚晚有点艰难地跟周晨解释,“我虽然不喜欢沈哥哥,可是我也不会喜欢别人。”
“你还小呢,以后那么长的一生,会遇到什么你怎么能肯定?”周晨把周晚晚的话当孩子气的傻话。
“就是真像你说的,不会有别人,你这样跟沈国栋在一起对他也不好。
感情是两个人共同经营起来的,靠一个人去努力付出总有一天会失衡,到时候他愤怒不甘心,你委屈怨恨,你不惜一切代价要保护的感情还是会被破坏,而且是毁灭性的的破坏。
那时候你再后悔就什么都来不及了。你和他都会受到比现在更大的伤害。”
周晨说的是正常的人之常情,可是她和沈国栋不是,“二哥,我愿意跟沈哥哥去试,我想跟他好好在一起,即使以后我们没在一起,至少我为他努力过了,我不会怨他,更不会委屈,我相信他也不会怨我。”
“你愿意去试!我知道你愿意试!”周晨忽然气得拍了一下桌子,“每次放长假你都试得一天天消瘦苍白,一上学离家就好了!我以前一直不明白是为什么,还以为你们学校的水土养人!现在才知道,是因为家里有个沈国栋!是你在强迫自己接受他!”
周晨看着周晚晚瞬间失去血色的脸和惊慌的眼睛,心疼得眼圈都红了,“你打算一辈子这样过吗?!你打算逼死自己吗?!”
周晚晚从来没这么怕过周晨的聪明透彻,她一句话都反驳不了,只能慌乱地求他,“二哥,别怨沈哥哥,这不是他的错,是我愿意的……”
“知道你不愿意,还要勉强你,这不是他的错是谁的错?他大了你那么多,从小看着你长大,他会不了解你对他看得有多重?你说这事怎么不怨他?!”
周晨看着妹妹忽然流下来的眼泪,深吸一口气不再说下去,“好了,你还小呢,这些事你别管了,我去跟沈国栋谈。”
“二哥,我想跟沈哥哥在一起。”周晚晚擦干眼泪,让周晨看到她的认真,“我要跟他试试。”
“囡囡,我刚才的话白说了?”周晨努力让自己不被妹妹气糊涂了口不择言,只能暂时不谈这件事,“你好好想想吧,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
“你别难为沈哥哥,也别打他了。”周晚晚还是不放心,“你也不冷静,不要说过分的话,伤人的话说出来就收不回去了。”
周晨洗了毛巾给周晚晚擦干净脸,让她自己去休息,转身出门。
墩子一直站在屋门外,看见周晨的表情,马上明白他们没谈好,“慢慢来,这事儿不能急。”
周晨没说话,他怎么可能不急?他妹妹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他急得几乎要杀人了!
“小二,你想没想过换一个方向?”
“我看见沈国栋就想揍他!”而且他那个脾气,根本跟他说不通。
“不用你去说,让他自己认清事实就行了。”墩子看了一眼周晚晚房间的窗户,“我们去摘点儿黄花菜给囡囡中午凉拌了吧?再做个荠菜饺子,她这两天都没好好吃饭,今天情绪又不好。”
周晨起身往后园子走,“沈国栋呢?”
“不知道,我出来他已经走了。”墩子拿了个菜篮子跟着。
周晚晚在客厅坐了一会儿,起身回自己的房间,一推开门,看见沈国栋沉默地站在那里。
周晚晚心中蓦地一凛,预感到有什么东西已经再也回不去了。
“我,没想偷听,就是怕小二难为你……”沈国栋如梦方醒,好像才发现自己站在周晚晚的房间里一样,艰难地说道。
☆、第三七零章 岔路
看着沈国栋几乎是茫然失措的眼睛,周晚晚觉得自己的心被一块大石死死压住,窒息得连疼痛都感觉不到。
现实血淋淋地砸在眼前,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她也不知道要对沈国栋说什么。
他们两个人都知道那是事实。平时不提不看用幻想和渴望遮掩住,如果不被这样硬生生摆在面前,谁都不会去看去想。
可是现在他们被逼着不得不去面对,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那个勇气。
“我,去把车还回去。”沈国栋慢慢后退,怕周晚晚跟他说什么一般,不让她开口,“你这两天好好休息,让小二给你做点好吃的,我请了好长时间假了,回去会比较忙,就先不过来了。”
“你好好在家待着,我不过来了。”沈国栋反复强调,“这个暑假,你好好过,我,先不过来了。”
他好像忘了有门,又从进来的窗户跳出去,慌乱中碰掉了窗帘勾,半面窗帘刷一下落了下来,把他和周晚晚隔绝在了两端,谁也看不到谁。
像隔绝在两个世界。
两个人都是一愣,明明只有几步的距离,却一下咫尺天涯。
窗帘在清晨的微风中轻轻飘动,他们却谁都没有勇气去揭开面对对方。
“囡囡,我一直以为,一直以为我喜欢你,对你好,即使,即使……”沈国栋看着眼前的窗帘,不用面对周晚晚,忽然有了把一些话说出来的勇气,虽然还是艰难。
“我没想到,我喜欢你这件事本身。就是对你最大的……伤害……”
周晚晚冲过去掀开窗帘,沈国栋已经转身大步离开。
“沈哥哥!”周晚晚对着他的背影大喊,“你从来没伤害过我!”
沈国栋越走越快,不肯回头看周晚晚。
周晚晚也从窗户跳出去追他,可是沈国栋逃跑一样跳上吉普车,快速发动,疾驰而去。
周晚晚的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湿了整张脸。沈国栋离去的背影在她眼中模糊成一片……
沈国栋说不过来了。就真的几天都没有再过来。墩子又多请了几天假在家陪着周晚晚和周晨,可是他身负重任,无论多不放心弟弟妹妹。终究还是要走的。
“你会不会觉得墩子哥哥管得太多?”走前一晚,墩子还是问了周晚晚这个问题。
他们谁都没再提那天早上的事,可是谁都知道,以墩子的能力。如果他不想,沈国栋不可能进得去周晚晚的房间。
是他故意让沈国栋听到那些话的。
虽然这么问了。可是墩子不会后悔自己这样做。他早就说过,他把周晚晚和周晨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这种时候,他只能自私去选择保护周晚晚。
这个家里。他是话最少的,可是所有事他都看得明明白白,只要沈国栋不说放手。周晚晚不可能会放弃。
其实,他跟沈国栋是一样的人。他们的心性都坚硬残酷,外界的压力越大,反弹越大。只要他们认准的事,没谁能强迫他们去改变。
所以墩子最知道要怎么打击沈国栋,让他退却。
虽然残忍,可是他现在必须保护妹妹不受伤害,他顾不了沈国栋了。
这就是周阳结婚墩子为什么会这么紧张的缘故,生活中是不会像周晨说的那样如战场救人。可是一样要有选择和取舍,这种时候谁是最重要的人,要保护谁,一样刀刀见血。
“墩子哥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想保护我。可是你让沈哥哥难过,我也会难过,跟他一样难过。”
周晚晚的语气平淡无波,墩子却听得心里一滞。
周晚晚第一次这样冷静地看墩子,“沈哥哥从来没做要伤害我的事。你更没想过要让我难过。你现在能理解一点他的心情了吗?”
墩子摇头,“我能,可是我还是不后悔这么做。囡囡,等你长大了,只要你喜欢,你要跟谁在一起,墩子哥哥都不会反对。
可是墩子哥哥接受不了你因为这种理由跟国栋在一起。你还这么小,再等两年,等你真的长成大人了再想这件事好不好?”
“好。”周晚晚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们立场不同,永远不可能达成共识,连沟通都没有渠道,“墩子哥哥,你不要再难为沈哥哥了好不好?”
“好,”墩子摸摸周晚晚的头,“我明天会去找他,跟他好好谈谈,不会再难为他。”
周晚晚摇头,“他不会跟你谈的。你不要再难为他就行了。”你只要不要再对他出手就好,你太了解他了,又不肯心疼他,一击必中,对他太残忍了。
沈国栋确实没跟墩子谈,他见都不见墩子。确切地说,家里的人,他谁都不肯见,连电话都不接。
“他没事,前几天小张叔叔派人来送过东西,他好着呢!”周晨虽然语气不善,也不肯说他是怎么知道的,可生气过后还是关心沈国栋,否则也不会知道得这么详细。
“不见也好,你们都冷静一下。”周晨不再逼周晚晚表态,却摆明了还是反对。
周晚晚在家待了几天,郝老师就一个电话把她召回学校。
省里组织一次全省美术系统的比赛,郝老师给他的几个得意弟子都报了名,要趁着暑假带他们出去写生,顺便去省美术学院跟他在那里做老师的一个同学交流学习一番。
走之前周晚晚又给沈国栋打了一个电话,他还是没接。
周晚晚给沈爷爷打了一个电话,跟他聊了好长时间,要挂电话的时候,她还是不知道要怎么问起沈国栋,沈爷爷却先安慰她,“国栋昨天还在这儿跟我吵架呢,倔得跟驴一样!我得留他几天,这小子就是欠收拾!等你回来咱们俩一起收拾他!”
沈爷爷挂了电话。小张叔叔欲言又止,出去转了一圈还是忍不住回来,“我接囡囡过来住几天吧?国栋……”
沈爷爷却摆手,“让他们自己处理去,这种事,谁插手都没用。”
周晚晚跟郝老师和班里的七八位同学去了长白山写生,一去就是半个月。等他们从山里出来。暑假已经过去大半了。
一行人各自回家休整几天,就要去省美术学院交流学习,回来就要开始创作参赛作品。行程安排得非常紧。
周阳和石云已经旅行回来,周晚晚屋里堆了一堆他们给她带回来的礼物。她跟石云把礼物整理完,又说了好久的旅行见闻,直到石云去做饭。周阳才坐下来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
“囡囡,感情的事不是你小时候学踢毽子。踢不好就努力去试,最后实在踢不好去玩儿跳格子也是一样高兴。
这种事一旦开始就是两个人的事了,只要不成功,谁都得受伤。就是这样你也要跟国栋试吗?”
“大哥!”周晚晚眼睛一亮,不敢相信地去看周阳。
“大哥其实特别不想你去这么做,如果你受伤了。我连安慰你都做不到。而且,说实话。我也跟小二一样,特别想去揍这小子一顿,然后把你留在身边保护得密不透风,让他一步都不能靠近!”
“大哥!”周晚晚抱住周阳的胳膊,“谢谢你!”
“囡囡,你想好了。现在是个岔路口,也许你心里认为小二和墩子管得太多,可是他们只是让你们看到一直存在的事实,并没有做别的。
你还小,国栋又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其实现在你们都应该冷静一下,好好想想,如果两个人都能接受,再决定要怎么走下去比较好。”
周阳叹了一口气,“虽然我刚知道时很生气,可是冷静下来却不得不承认,把你交给谁,都没有交给国栋放心。就是他这么混蛋,我还是相信,他永远都不会伤害你。”
周阳对周晚晚鼓励地笑,“所以,你要知道,虽然我不想你去受这个苦,可是如果你非要去试,我还是盼着你们俩最后能因为互相喜欢而在一起。”
“大哥,你把这些话去跟沈哥哥说好不好?他肯定很高兴。”
“小笨蛋,你还是不明白,现在谁说什么他都不会在乎,他在乎的只是你的态度。”
可是沈国栋不肯见她。周晚晚挫败又无奈地跟着郝老师去省美术学院交流学习去了。
假期里,省美院里比平时上课还热闹,到处都是来交流学习的人员,美院内部宾馆人满为患,郝老师只能在美院外面的一家小旅店里安顿好大家。
几个人刚在小旅馆两间狭小潮湿的四人间住了一晚,第二天他们就被通知安排进了美院宾馆,一人一间,条件好得让在大厅等房间的其它人眼红。
马上有人过来跟郝老师商量,看能不能给他们让出一两个房间来,美院宾馆的经理就过来阻止。
郝老师被经理拉到一边说了一会儿话,再没提腾出房间的事。
不但住的问题解决了,吃饭也发了美院宾馆附属饭店的餐券,想吃什么自己去点,非常方便自由。
周晚晚拿着餐券沉默良久,最后带着泪笑了出来,沈国栋这个笨蛋!不肯见她,却还是要事无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