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孩自嘲地笑了,“念书?我当初就是念书喜欢上老师,闹得学校里知道了,他丢了工作,我也退学了,后来我带着一身伤去找他,他竟然和他老婆一起骂我是害人精,说永远都不想再见到我。他那个时候就忘记了,最开始是他主动亲我的。”
这故事唐青宏已经听他讲过一遍,但没说得这么详细,原来被辜负得这么惨。
“后来我没法在老家待了,就跑到南方来打工,又交过几个。每次刚开始的时候,我什么都好,过一阵他们就不喜欢啦,去找别的人睡,还骂我烂,骂我交往过的男人太多……明明是他们出轨的,我每一次都是全心全意跟他们过啊!所以算了吧,哪有什么好男人,与其让他们白睡白玩,不如拿这事挣大钱,我还不如以前那么贱了呢。”
说到这里,他很认真地看着唐青宏,眼里终于没有了那种玩世不恭的浪荡气,“小弟弟,你千万别学我,别为一个男人付出太多,他们不值得。就随性玩玩吧,这个圈子玩到哪是哪,我们这种人有什么未来呀。不过你得注意用套,再急再想也别忘了,得了病就完了,我有个朋友……很可怜的,我们都在为他凑钱治病。”
这番话把唐青宏听得心里很不舒服,可对方毕竟是个善意的人,只是对自身的处境和经历太过绝望罢了。
“你叫什么?愿意把真名告诉我吗?我可以帮帮你。”唐青宏想起自己上辈子面临绝境的那一晚,明明可以不那么矫情冲动,却还是以自毁完结了一生。如果举手之劳就能帮到别人,现在的自己不会吝啬。
“谢谢你,不用了。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嘛。其实我也打算多赚点钱就走的,找个小地方做做小生意,不过因为朋友生了病才拖到现在。”男孩说完这句话就指指浴室,“我能去洗个脸吗?”
唐青宏点点头,那个男孩洗完脸出来,看着比先前就顺眼多了,长得还算清秀俊朗,一点也不娘气了。
☆、92·小别胜新婚
这样的人也有自尊,而且比起某些纨绔子弟硬气得多;机会放在眼前也不占便宜;真让唐青宏有点刮目相看。他微笑着对唐青宏做了个自我介绍,“我叫黄真;是真名;今年二十岁。”
“你朋友的病很难治?该不是A字开头的那个吧?那你们也救不了他,何必浪费你们的血汗钱呢?”唐青宏接着刚才的话题问了下去。
黄真苦笑了一下;“没办法呀;那么一个大活人,又认识几年了,难道眼睁睁地看着他死?他倒是很固执,都不让我们去看他,说是怕传染,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了。我们作为朋友,尽个人事而已。”
唐青宏想了想,把酒店的便签拿过来在上面写下电话号码和一个人名,“你们去找这个人,就说是唐青宏介绍的,他能帮到你们,起码让你的朋友去得不那么痛苦。至于你,如果真的不想做这行了,我有个刚成立的公司正在招人。你学历不高,也许只能打打杂送送文件,月薪不会太多,但经过培训后上岗工作,相对来说应该比较稳定,你可以在工作期间继续上学,读夜校、参加自学考试什么的,将来再找别的工作。”
黄真张大嘴巴呆呆地看过来,“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才多大啊……”
“我就是个普通人,不过认识几个朋友而已。大家都是靠朋友,你对朋友这么仗义,我自然也愿意帮你。”唐青宏笑着把便签递过去,“我还要个给你个忠告,感情上是要精明,但不要失去希望。只要你足够珍惜自己,就一定会有人来珍惜你。”
他也不管对方听得进多少,他能帮的也只到这里。送走这个专业人士之后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他有种很想跟爸爸打电话的冲动。但冲动归冲动,他还是忍住了,爸爸这时候早就睡着了。
他想念着爸爸的声音和面容,一时间哪里还睡得着,脑子里把那些技术理论翻来覆去的复习着,差不多三点才合眼睡去。
因为合开公司的事,他们几个人都在汝城待得比较久,爸爸在电话里听了他目前在做正事,也并没有怪他,还表现出一定的欣赏,说你们这群小家伙啊,有胆量魄力也是好事,只要记着不许作奸犯科的大原则就好,亏还是赚都算宝贵经验了。
眼看着春节一天天临近,他们几个顶着腊月二十八才结伴返回鑫城。爸爸已经单独回到唐家,还亲自去了机场接他,看到他穿得单薄,在机场里就很不悦地说了他两句,边说边把自己身上的大衣脱下来披到他身上,“穿得这么少?不怕冻病了?你一病就全家紧张,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被骂得很幸福,对身边的钱小天和郑则平努努嘴,以示那两个比他穿得还少,“我还好啊,至少是一件薄羽绒,他们俩比着耍酷,才穿皮夹克和呢子外套呢,你又不说?”
爸爸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下,意思其实挺明白的——他们又不是我的人,我骂他们做什么。
他自然知道爸爸的心思,只对爸爸这一脸端正觉得莫名的喜感,当下就弯起嘴角露出两个小酒窝,“好好,是我不对!爸,咱们走快点,你把大衣都给我了,小心冻病。”
钱小天和郑则平跟唐民益打过招呼,大家就在这分道扬镳、各回各家了。
回家的路上他们坐的出租车,他虽然坐在爸爸身边,却什么贴心话都不敢说,甚至也不敢做出什么亲密的动作,只用火辣辣的眼神一直盯着爸爸看。
爸爸被他看得都有点不自在了,轻咳一声找了个话题,“你们这次在汝城没有干什么坏事吧?”
他脸上一红,想到那次结伴去夜总会和后来的事,心虚地低声回答,“回去再说。反正别人干没干我不知道,我是没有的。”
等回到唐家,妹妹和奶奶都在门口迎接,唐欣雁一看到哥哥就笑得很甜,动作倒是很矜持,没再像前几年那样扑过来抱他,“哥,你回来了,真好。”
他倒是坦荡地迎上去抱了抱妹妹,虽然只是轻轻地接触就分开,“欣雁,你又长高了。”
奶奶的头发都白得差不多了,身体也没有往年那么健旺了,脸上倒是一片喜色,“宏宏,你真是长大了!听你爸说,你带着小天和则平他们几个搞公司去了?挺好的啊!有你妈妈的遗传,你肯定是那块料!”
奶奶对于他不想走爸爸的那条路还挺支持,毕竟他的身份太过复杂,牵扯到三个派系,最好的选择就是干脆不进那个圈子。他很明白这一点,无论出于维护爸爸的私心还是为了他好,奶奶这么想都是无可厚非的。
当天晚上的家庭聚餐很热闹,唐家的三个姑姑也都来了,毕竟嫁出去的女儿,年三十多半在婆家团年,趁时间没到在娘家多吃两顿最合适。
这顿饭人数达到十几个,当着众多亲人的面,唐青宏就更加拘谨了,连多看爸爸几眼都不好,免得自己憋不住那股相思之情,被别人看出点什么端倪。
到晚上送走所有亲戚,又陪妹妹和奶奶聊了好久的天,他终于能够单独走进爸爸的房间,锁好门转身就扑了过去。
这凶猛的热情把爸爸缠得够呛,安抚式地一直拍着他的背。他不管不顾地一再索吻,都快要窒息了才舍得放开爸爸。
看着他胸口剧烈起伏、喘息不止,眼神却嗷嗷待哺的样子,爸爸竟然低声笑了,“这么想我?那你舍得一直在汝城不回来?说吧,都干了什么坏事。”
他也没想瞒着爸爸,一五一十的全说了。爸爸听着听着就皱眉训他,“你简直胡来!汝城也是的,怎么现在都变成这样了?还有专门做那个行业的?真是该严管严抓了。”
他反而为汝城的管理层说了几句好话,“管得再严,也阻不住有买方市场的需求啊。饮食男女,人之大欲,以前管得是严,但人们都跟木偶似的,啥也接触不到,活得多没意思。反正吧,经济发展得太快,肯定也会有些副作用,管是应该的,具体怎么管、管多少,还是要考虑民众的接受度。眼界已经开了,思想已经活泛了,大家的精神需求和辨识能力也会随着物质丰盛而逐步提高的,你别太上纲上线。”
爸爸也不打断他,听完了才带着笑意说他,“这是要跟爸爸对着干了?行,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感情和欲望确实是所有人的需求,强行切断是不可能的,也是不人道的。就连我……这阵子也很想你。”
他听得舒爽极了,红着脸把手伸过去放在爸爸怀里,还慢慢地往下摸,“你哪里最想我?”
爸爸一下子抓住他的手,脸上还是一本正经,声音却变得极其低沉,“别不老实,这是在家里。”
他懊恼地收回手来,只觉得全身燥热,数着指头算起假期,“今天才腊月二十八,唉,起码要过了初八才能走。爸……”
最后那一声完全就是在撒娇,尾音带着浓浓的鼻音,爸爸被他这么一撩,也忍不住抱了抱他,“乖,别闹了,咱们好好的说说话吧。”
他眨眨眼放低声音,“好呀,那我们讨论讨论技术问题。”
两父子关着门聊了一个小时,唐民益就打断儿子起码三次。唐青宏说得实在太露骨、太细致,而唐民益则是可以做但不爱说的男人,听到那么多绘声绘色的讲解,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他那个特别乖巧、容易害羞的儿子。
当然,唐青宏说的时候也一直在脸红,可脸照红话照说,怕是不说明白了,爸爸还会不懂呢,那就会影响到他以后的福利待遇。
唐民益实在觉得这场谈话太破廉耻,终于主动把自己出卖了,轻叹一口气最后阻止儿子,“你不用说了……爸爸都知道,早就知道了。”
这次轮到唐青宏震惊不已,“哈?你早就知道了?你怎么知道的?我都不知道诶!还有,你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做?我又不会不让你做……”
唐民益头疼地抬起手来,对儿子作出个投降的姿势,“你的好奇心能用在别处吗?爸爸当然知道……我说过我以前爱看闲书,那些明清小说不是都有写吗。你自己不爱看书,还跑到汝城去专门找人问,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你。”
唐青宏又一次长大了嘴,“那些闲书?还是你小时候看的吧?后来不是都烧毁不让看了吗?哎呀爸……你真早熟博学,对那种剧情和描写也印象深刻吧!”
唐民益轻轻瞪了儿子一眼,“我当然不像你这么厌学,我以前最大的喜好就是看小说。不过那也是课外读物,我背着爸妈看的。”
唐青宏彻底震惊了,“爸,原来你小时候也做过坏事!我还以为你生下来就是圣人呢!”
唐民益苦笑着再瞪他一眼,“爸爸在感情上这么自私,哪里能称圣人?你都学会讽刺爸爸了?”
“……”唐青宏敏感地缩了缩身体,小声问了爸爸一句,“爸……我是你唯一的污点吗?”
唐民益注视着儿子那副不安的神情,伸出手指摸了摸他垂在耳侧的发丝,“当然不,你是爸爸藏得最深的宝贝。你选了爸爸,爸爸也选了你,爸爸本来就不是什么圣人,只是个平凡的男人。爸爸犯过错,但这一次不是犯错。”
两个人在房里说了很久的话,也抱着腻了一会儿,但最后还是各睡各房。一是唐青宏刚从外面回来,舟车劳顿比较疲劳,二是彼此都有点小别胜新婚的热情,分开睡才能避免擦枪走火闹出事来。
第二天他们都在家休息,陪着奶奶和妹妹聊聊天、看看电视什么的。唐民益难得有这么悠闲的时候,心情也非常好,唐青宏浅笑着注视爸爸愉悦的表情,偶尔在桌子下面伸长腿故意碰爸爸一下,但又像不经意般瞬间滑开。
如此重复几回,唐民益趁他又一次伸腿过来,两只大脚一起用力把他的小腿夹住了,他吓了一跳,往回抽也抽不动,只得对着爸爸猛眨眼。
正好唐欣雁一个回头,看到哥哥诡异的眨眼动作,还有点紧张地关心他道:“哥,你眼睛怎么了?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呀,我给你去找眼药水。”
唐民益这时悄悄把他放开了,他赶紧收回腿来老老实实地坐稳,对妹妹心虚地说:“不用,就刚才有点不舒服,现在好了!”
一整天下来,他总是忍不住做这种小动作,当然他也非常小心,那种偷偷干坏事的刺激感让他高度亢奋,爸爸却挺无奈的。到晚上睡前的聊天时,他还想干脆留在爸爸房里不走了,爸爸强制性地把他推出房间,“这几天别任性,早点睡吧,回去再说。”
他被这句话吊得瞌睡都跑了,在房里熬到十二点还没睡着。整个唐家都那么安静,只有他一个人心潮澎湃似的,这让他愈发坐立难安,披上棉睡袍又悄悄走出门去,在爸爸的房门外轻轻敲击,“爸,你睡了吗?”
过了半天,唐民益的声音在门后面清晰而低沉地响起来,“你还没睡?真不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