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磊叫了声王大哥,“这是我娘和婶子,这个是我弟弟金子。”又朝一旁的周琳示意了一下,“这是我家小妹。”
简单介绍一句,并没有说出她的名字,好人家的姑娘是不能随便把名字说给外男听的。
果然王大哥并没有多问,跟李氏妯娌两人问了好,又跟周磊说,“你们跟婶子来,想必是办年货的吧?”
周磊点头,“恩,办年货,也带家里弟妹出来看看。家里牛车没地方放,看能不能在您舅舅后面的院子放一会儿。”
王大哥毫不推辞,哈哈笑了两声,满口应下,“我当是多大的事儿,我这就给你牵过去,你们就放心逛去吧。”说着就要牵着牛鼻子进去,直到周鑫坚持要自己来才罢手。
李氏和赵氏忙向这年轻人道谢,“劳烦小哥了,真是不好意思。”
王小哥连连摆手,“举手之劳,与人方便嘛。更何况我与石头这关系,道谢就见外了。”
走出挺远,周琳才按耐不住地问堂哥,“石头哥,这人是谁啊?怎么跟你那么亲近?”
周磊看着小妹妹满眼的好奇,就大致解释了下。这小哥是他去年在镇上打短工认识的,叫做王满仓,父母早逝,是村子里吃百家饭长大的。
因为自己无意中帮到了他,两人就认识了。因为脾性相合,一来二去就成了莫逆之交。
今年他一个远方舅舅在镇上开了铺子之后,王满仓就过来帮忙了,之前四处找工也不是办法。
舅舅家待他并不苛刻,他准备日后就留在这儿了。好歹攒些钱,将来也好讨个婆娘,有个自己的家。
走到集市中间,人已经渐渐多了起来。李氏也有些着急了,她今天计划要买的东西可不少。
不算肉类,还要买上几张红纸,回去拿上几个钱,请村里的秀才公周怀瑾写上几幅对联;要买春/节燃放的爆竹;买炉香祭天祭祖;还要给老人孩子置办新衣;以新冲旧,来年有个好兆头。
于是顾不得多话,李氏妯娌俩就开始疯狂地买买买。她们这表现在周围的人里实属正常。辛苦了一年,平日里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到了年节,怎么也要犒劳自己一下。就连小孩子,这时候都能添上一件两件心仪已久的玩具。
也许大人有的还在感慨年关难过,花钱如流水,忧心手里的银钱是否凑手,小孩子就是纯粹的期待了。毕竟过年就意味着好吃的、好穿的、好玩的。
还别说,这样一来过年的气氛比现代的春节年味浓烈多了,周琳这次也是开了眼界了。想到现代时,虽然生活富足,但是亲情味、友情味、年味都被冲淡了,真是令人唏嘘。
当手里提着,怀里抱着,满载而归的一行人路过一个脂粉铺子时,赵氏突然停下了脚步。
想着姑娘大了,也该置办点脂粉好好打扮一下了,忙叫住李氏,“嫂子等一下,我给二丫买盒胭脂去。”
兴许是要过年了,李氏也是难得的高兴,把手里的东西和赵氏一起放到两个儿子怀里,不顾儿子的手忙脚乱,兴致勃勃地走进铺子。
李氏边走边说,“娘给的钱不少,出门前还跟我说,要是有剩的,就让咱们女人家也买些胭脂水粉什么的。我算了,除去买肉的钱,还能剩下不少,咱们给娘买上一根簪子,一人还能买上一盒胭脂,再给二丫添上一盒妆粉也是够的。”
胭脂铺的老板好似不在,只有一个小二在店里看着。
“小二哥,胭脂怎么卖?”李氏指着柜上问道。
那小二瞄了她一眼,头也没抬地回道,“最下面的一排六文钱一盒,中间的12文一盒。”
李氏听小二讲到这里就打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追问,“那最上面的呢?”
老板这时才抬起头,上下打量了三人一眼,“上面的?上面的问了你也买不起。”
李氏气急,“你没说怎么就知道我买不起?莫要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
赵氏见状,赶紧去扯她,小声说,“这小二看不起人,我们不买就是了,何苦跟他争执。在人家店里,咱们妇道人家容易吃亏。”
“二两银子。”小二这时伸出两根手指比了比,神色轻蔑,看着李氏,似乎在说,我告诉你了,你买的起吗?
没曾想李氏这时却呸了一声,丢下一句“狗眼看人低,就借着赵氏的力道扬长而去。
只留下背后的小二呆如木鸡,风中凌乱。还以为能激得面前这妇人一怒之下买下这盒胭脂。之前店里并不是没有先例,没想到对方居然这样反应。
出了门,李氏就哈哈大笑,“跟我使这激将法?我偏不买,气死他。他看不起我,我凭什么还要拿钱给他赚。”
赵氏母女俩都敬佩不已,心里也觉得十分畅快。
李氏出门就拐到了人家胭脂铺的对面,走进去就看到一个女掌柜的。一身素色的妇人打扮,兴许是哪家小寡妇,看人进来就笑意盈盈。
再问胭脂,同样二等的胭脂,那家要十二文,这家只要十文。李氏拿了三盒胭脂,又跟赵氏商量着给婆婆挑了一只松鹤延年花纹的木簪子。
轮到给周琳买妆粉时,她连忙拒绝了,“我不爱抹这东西,一盒胭脂就够了。”
赵氏看看女儿水灵灵的小脸,也就没有勉强。
没想到最后周磊抱着东西,磨蹭着过来了。一向稳重的大男孩难得扭捏起来,也要了一盒胭脂,约莫是要送给他未过门的媳妇吧。
眼看太阳不高了,周家每个人都收获不小,就连周鑫都一手拿着糖人啃,一手还抓着一个老鹰状的纸鸢。
回到酒铺,跟王满仓道了谢,又顺便打了二斤酒,周家人就匆匆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写得有点收不住,砍了一截,还多了几百字,给自己点个赞。
☆、第7章 蒋来人
置办完年货并不代表着万事大吉,只等过年了,要忙的事情还多着呢。
要知道过了腊月二十三之后就是小年,要摆上糖瓜麻糖祭祀灶神,祈求他们“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
这里民间有“官三民四船家五”的说法,意思就是官府在腊月二十三日,一般民家二十四日,水上人家则在二十五日举行祭灶仪式。
举行过祭灶后,便正式地开始做迎接过年的准备。腊月二十五“接玉皇”“赶乱岁”,腊月二十七八要沐浴,然后就是贴春联、燃爆竹、迎除夕过新年。
所以,要是有事情的都尽量赶在小年之前做,因为,正月里一个月都不兴动剪子,能不干活就不干活。
眼看着都腊月初十了,一大早吃过饭,周爷爷就去村里找人唠嗑去了。有儿有孙的,一般不是地里的活儿都劳动不到他。
院子里周德全、周德山兄弟两个在劈柴,周磊周鑫两个则是去了后山拣柴。要过年了,柴火是怎么都不嫌多的。
赵氏李氏在正房忙着缝制过年要穿的新衣,时不时陪着婆婆聊上几句家长里短。
周奶奶和孙女在床上看着小孙子,这小子都四个月了,大约是冬天穿得厚,最近几天才学会翻身,正对这项活动十分热衷,一个不注意就要翻下床去,非得有人不错眼地盯着不行。
翻了没一会儿,就开始哼唧起来,周奶奶赶紧去看,“我的心肝儿唉,这是怎么了?”
一看才知道,这孩子肉嘟嘟的小身子趴在那里,怎么使劲儿都翻不过来了,急得脑门都冒汗了。
周琳看了看说,“阿奶,宝儿像不像个翻肚儿的小乌龟?”
周奶奶照孙女手上拍了一巴掌,“真是胡说,哪有这样说自己弟弟的?”
乌龟可不是什么好词。不过看了看,心里也觉得很形象,也不禁笑了出来。
惹得李氏二人也放下活计看了过来,然后也跟着大笑。
听得院子里的两兄弟直纳闷,这些女人不知道在做什么,乐成这样。
看到孙子都要哭出来了,疼孙子的周奶奶赶紧抱着一顿哄。
赵氏笑完后就把女儿叫了过来,“你还是别添乱了,让你奶自己看着吧。你也过来做上几个物件,过年总得送件亲手做的东西给婆婆吧?别到时候拿不出手,让人笑话我不会教闺女。”
有老话说,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这不,还没等赵氏将女儿捉到身边,刚提了一嘴的蒋家,就有人上门了。
听到动静,李氏走到门口挑开门帘一看,正看到小叔引着个年轻小子往堂屋走。高兴地回屋小声说,“是咱们家新姑爷上门了,弟妹快出去看看吧。”
赵氏放下手里的活计,不紧不慢地带着女儿出门。这时候订了亲的男女之间,就少了一些拘束,在家人眼皮底下见上一见还是没有问题的。
来的是蒋福生和哥哥蒋福军,此行是来送年礼的。蒋家兄弟上前叫了伯父、伯母,叔叔婶子,言明来意。原来是趁着现在还不太忙,将今年的年礼送来了。
李氏和男人去归置年礼,赵氏就回屋抓了一盘子瓜子糖块,招呼两人坐下,又指使女儿倒了糖水亲自端上去。看着女儿行事大方毫不羞怯,觉得十分欣慰。
其实别说她一个现代来的女孩子,就是这儿土生土长的农家姑娘,也不是见个外男就含羞带怯的,见见未婚夫和大伯子对周琳来说十分坦然。
她也不想想,人家是对无关的外男不在意。要是对着自己订婚的对象,多少爽利的乡间妹子都会变身羞答答的小兔子。不过也不能强求周琳对一个只见过一面的男人有多少情谊。
蒋大看着清秀可人的小弟妹款款走来,直感叹二弟好福气。再看到端上来的两碗糖水,还冒着热气,散发着香甜的味道,满满一盘子的瓜子糖果,这可是精贵的东西。
平常人家也就过年买上一点儿尝个稀罕,哪像周家,待个客就随手端出一盘子,更是对弟弟的好运羡慕不已。
真是好饭不怕晚,二弟好几年说不上媳妇,这回难得找到一个,还是个金饽饽。
而此时的蒋福生,目光并没有在这些难得一见的吃食上,他的眼里只有面前的小姑娘。
看她掀起帘子,分花拂柳走到自己面前,一阵风吹起她的秀发,几根调皮的发丝轻轻擦过他的脸颊。隐约传来一丝不知名的香气,让他忍不住想要勾起一缕,细细分辨。
周琳早就察觉到蒋福生的视线,本以为看一下就得了,谁知道盯着看个没完了。没看他爹都不说话了,正瞪着他运气吗。
那边早已回过神的蒋大正跟赵氏说着,“。。。。。。没什么好东西,我爹娘让您别嫌弃。”
赵氏却不在意,“哪里,都是些合用的东西,咱们庄户人家,也没必要弄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花钱不说,也派不上用场。”
过两年就把“人质送到人手里了,她现在就是看不上也不能说啊。再说,蒋家那情况,真要打肿脸充胖子,送些贵重的,她更看不上了,那可不是正经过日子的做派。
说完赵氏推了下碗,招呼两兄弟,“走了一路,赶紧喝口水。”又问姑爷,“你爹娘这段时间都还好吧?”
蒋大看着弟弟还傻愣愣地盯着人家姑娘,根本没听到丈母娘的问话,只得抢先替自己弟弟回话,“好!好的很,眼下有了二弟这喜事,再没有更好的了。现在村里哪户人家不羡慕爹娘还有二弟的好福气。”
他这吹捧的话并不亏心,何止是羡慕,村里那些三姑六婆语气里都能拧出酸汁子来了。蒋大说着完推了推弟弟,再不回神,他老丈人眼睛都快喷火了。
原本周德山一直稳稳端着老丈人的架子坐在主位上,没成想竟看到这色胆包天的小子,一直盯着自家闺女傻笑,脸色霎时难看起来。眼神刀子一般严厉地扫过去,恨不得削掉他一层皮。
这时,后知后觉的蒋福生才发现,自己竟然在老丈人面前,看人家闺女看傻了眼。一时间羞臊地手脚无处安放,直到李氏进来,才缓和了这紧张的气氛。
赵氏并不觉得蒋福生这样有什么不好,对自己女儿上心,总不是件坏事。她就担心自家姑娘没开窍,不把男人的情谊当回事。
要知道,夫妻之间剃头挑子一头热可不行,久了再滚烫的心也会凉的。于是趁机上来解围,“二丫带福生去你奶奶房里看着弟弟,让你阿奶也出来见见客人。”
回头跟蒋大分说,“你阿奶在屋里看孩子,脱身不得,别见怪。”
蒋大连连摆手口称不敢,周奶奶这个辈分,就是不见他也没什么的,更何况自家弟弟还丢了这么大人。
脸色通红得连脖子都没有幸免的蒋福生,亦步亦趋地跟着周琳进了里屋。周奶奶有点意外,“福生来了?你们俩怎么这会儿一起过来了?”
蒋福生想想都觉得无地自容,叫了声阿奶,就说不出话来了。周琳只得上前跟奶奶说了娘亲的意思。
周奶奶配合地起身,“那福生就过来跟你小舅子亲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