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袍人亦极目远望,桥另一端的十余人,悄然转身,换了个方位,几十双眼睛,齐齐的望向了一方向。
“得哒得哒……”
稍稍过了片刻,隐隐的传出蹄敲雪地的声响。
那声音在水流声与风声中竟十分的清晰,并且越来越来近,越来越响亮。
再过片刻,众人的视野了出现了一点晃动的影子,那点影子黑白相夹,时隐时现,似是被刮到空中的物品在飘忽移动。
遥望的人微微眯眸。
少倾,那点影子终于呈现。
那是奔驰着的马,马,高大健壮,通体白色,毛发光滑如抹了一层油,它的背上趴着一个黑衣人,那人伏贴在马背上,仅能看到一片黑色。
马,是野马,不是人类骑乘的鹿马,没有装鞍,也没有辔头,竟是自由奔驰,当它奔跑时,往往足才被雪没淹至蹄背而又还没陷入雪中时已再次抬起了蹄换了新地方。
蹄敲雪地,声音急促而富有节奏。
马风挚雷驰般飞来,先是在一里之外,再之在几百丈远的地方,它没有要停的意思,距人近五百丈时还没减速,当距人约一百余丈时,它终于慢行。
“沙-”当它减速时四蹄一下子陷进雪地。
雪,没及它的膝盖处。
但,它只是减速,仍没有停驻。
“唰沙-”当它抬腿,带出阵阵雪沙,那雪溅开,沙沙有声。
众人的眸子忽的紧凝,来人至如此距离还不驻足,敌友难分,他们不得不小心对待。
随着白马前行,距离从百余丈缩到百丈以内,还在不断的拉近距离。
月小小、月十三两人不由得手握成拳。
兰宝林再次停止摇扇,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白马。
五十丈,四十丈……
当距桥一端的十余人约二十丈时,马背的黑色终于动了动,并慢慢坐直,动作很慢,是缓缓的,一分一分的离开马背,一点点的直腰。
视线随之而移动的人,心弦骤紧,马背上的那人戴着有黑纱的斗笠,身子裹在黑色的斗蓬里,裹得紧紧的,横行的风都没能吹鼓起人的衣袍。
看不到人的面孔,展露在人视网内的仅仅就是一截黑色。
得哒-,就在此时,白马立定。
它驻足时鬃毛与尾发飘散着下落,长垂及地。
而紧盯着它的人则在瞬间心弦一绷,绷得如拉开的弓。
卧槽!
坐直的墨泪,视线隔着黑纱一扫外面,一眼将情形瞧了个一清二楚,当即呲牙咧嘴的暗嚎:尼玛,这都是啥啥运气,又遇上笨小丫头了!
郁闷。
非常郁闷。
这条狭谷是云泽山脉通往通州的唯一一条路,其他的都是半途不通,许多还能越走越远,绕到山脉深处去,若走直线,只有能飞的人才可以飞越群山,抵达另一边。
如今正是正月初,也是千径人迹绝的时候。
她选择在这种时候赶路,以为路上不会遇上行人,因为时近二月,既使有想去通州的也该早就去了,谁知,竟有人也作了跟她一样的选择。
大千世界,人多的数不清,选择相同也无可厚非,可是,为啥竟如此巧,又遇上那个白痴小丫头了,而且,那货又是在被人欺负中?
对此,她只想说一句,去泥煤的巧合!
无巧不成书,她又不写书,巧什么巧?巧他个大头鬼。
抑闷的墨泪,再次望向渡桥上的人,视线定在娇俏的小姑娘身上,眼角一挑挑得高高的,眉心紧皱成川字。
奇怪,太奇怪了!
怎么小丫头总是被人追呢?
盯着远方的主仆二人,心里闪过了无数想法。
她思绪乱飘就没了个头,这下可急坏了旁人,青袍人当即人人打了个冷颤,兰宝林脸上再不见笑容,握扇的手一紧再紧。
平定了气息的月十三,手几乎僵化。
诡异。
太诡异了。
众人唯一的感觉就是诡异,没有理由,那感觉来得突然,说不清道不明,就是觉得白马背上的人诡异的很。
那种感觉涌至心头,一干人忽然茫然失措,竟想不起自己要干什么,一时都呆呆的盯着一截黑色。
风,好似也受了感染,刮得更急。
一片黑色披风被卷起,随风激扬。
呼呼-
风声与披风飞舞之声,一阵比一阵急。
思飘九天外的墨泪,被声响拉回魂,默默的撇撇嘴角,轻轻的夹了夹马腹,催它前行,视线则隔着黑纱,观注着两拨男性人员的一举一动。
马儿得令,又一次迈腿。
雪沙又四散飞溅。
……
被声响一激,发怔的一干人个个魂回本体,终于清醒,几乎不约同的,又都打了个寒颤,眼神一凝,死死的锁住了一黑一白的人与马。
“阁下请稍等片刻,玉兰花商行正在了断私人恩怨。”瞧着对方不似是装腔作势而是真有要一往直前的架式,兰宝林有礼的发出声明。
诶,玉兰花商行?
原本猜不透青袍人来头的墨泪,微微一愣。
擦,又是玉兰花商行?
下一刻,她有点哭笑不得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的事儿?该不会是老天也看不惯玉兰花商行了,所以一次又一次的让她撞上商行的好事?
若真是那样,她不会推脱的,有道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累其筋骨。”她是个勤劳的孩子,不怕累的,也不嫌棘手。
她兴奋了,搬倒一个商行啊,那是多么有趣的目标,只要整倒它,那些钱钱就归自己了,钱钱啊,商行最不缺的就是钱钱,若全整到自己手中来,那真的是件喜大普奔的快乐事。
心中一兴奋,她也觉得眼前的一堆人顺眼多了,亲切的答话;“你们继续你们的恩怨,我赶我的路,大家两不误。”
?!
月小小差点没跳起来,那声音,太熟悉了!也在倾刻间,她的心里安定了,当即拽了月十三的手,悄悄的勾了勾手指儿。
熟人?
得到自家主子的暗号,月十三满心疑惑,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是谁,更弄不明白自家小姐几时认识了生人。
这?
而兰宝林嘴角一抽,险些被自己口水呛到,心里那叫个无语。
那话确是很有道理,但是,若要真的两不误,除非对方选择不走桥,直接从河面上方飞过去,可是,那可能么?
他并不抱希望。
“阁下若急,借请改道,可行?”不能确定对方深浅,他只能有话好商量,心里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改道啊……
默默的,墨泪瞥了前方已一字排开的青袍人一眼,忧郁了起来;“很遗撼,我从来没有绕道的习惯,而且,我的马儿也不会飞。”
笑话,让她改道?四两棉花-免弹(谈)。
青袍黑披人的人,眼角瞄向自家公子。
兰宝林差点郁闷死,他几时如此低声下气过?想让人一涌而上将人剁碎成渣,又怕是个深藏不露的紫尊,若放人离去自己心里又不甘心,苦憋的连撞墙的心都有了。
他是真的无法确定对方的深浅,试想,若换个正常人,听到玉兰花商行的名号,如果是没有背景的人自会远远的回避,有后台的,比商行名头更响亮的,只怕早认出两女的身份了,多少会说几句调解的话,可那人倒好,啥都没说,也不避,对二十余蓝尊竟有视无睹。
一句话,来人的反应纯属不在他的掌握中,令他举棋不定。
若教他今天就此放手,那更加不可能,在北域呆了数年,好不容易鼓动得月小小离开神殿,一旦让她进入通州地界或者再次重返北域,他再想捉人难于登天,这一次是唯一的机会,若不成功,还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何日。
早不来晚不来,为何要在这节骨眼上来?
郁闷的兰宝林,恨不得将破坏自己好事儿的家伙碎尸万段,以消心头之气,他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竟然还有人选在正月出行。
至于月小小,那是例外,他差人四处围堵拦截,本就是要拖住她的行程,让她主仆二人滞留,以等今日的行动。
“阁下,与人方便即是与己方便,今日请行个方便,他日玉兰商行必重谢。”心中郁闷无比,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卟噗-
墨泪一个没忍住,笑喷了。
这太逗了。
与人方便即是与己方便,那家伙说得多好啊,多么的义正严辞,诚肯谦虚,多么的富有人生哲理,可他也不想想他自己在干什么勾当?挡了她的道,对她喜欢的人动手动刀,还想请她行方便哪,多有趣。
她笑得开怀,而青袍人则被弄得莫名其妙,一个个虽然还保持着冰雕似的表情,却又闷又恼,心情好不复杂。
“……”兰宝林几乎要抓狂,不管如何,好歹给个准话呀,不言不语的发笑算什么回事儿?
他正郁闷着,那边,缓行着的白马已距桥端的青袍不及二丈,可还是没有要停的意思,而且,连马儿都没有惧意,步伐沉稳,整齐不乱。
拦,还是不拦?
看着越来越近一人一马,青袍人有些为难。
嚓-
当距及不足一丈时,白马悠闲的止步,甩了甩鬃毛,瞪着乌黑的大眼,直瞪瞪的瞪着人,好似在叫人让道。
兰宝林一瞧,心情安定,那人竟然停下来了,当然有事好商量喽,然而,他正想再扯几句,探探对方底细什么的,又突然暂停,皱着鼻子嗅了嗅空气。
香。
风送来了淡淡的香气。
满地苍茫的地方突然多出的香气,又怎么不令人怀疑?几乎在瞬间,他的警惕心又提升了一个台阶,达到了最高点。
他闻到了,其他人也同样嗅到了异香,紧随着兰宝林的人,目光一转转向了渡桥上的主仆两个,眼眸闪灼出异彩。
那香,是少女独一无二的体香。
围着两女的七男,眼神热烈了起来。
而拦在白马前的十余人,深幽的目光几乎要穿透黑色看清人的本质,他们再不清楚不过了,那香味正是从黑衣人身上飘出来的。
体香,少女独有的体香,那意味着什么?
答案再明显不过。
一群雄性生物心中的激素膨胀了起来,目光充满了浓烈的占有性,在无意识中,个个蠢蠢欲动。
被十几束目光盯着,墨泪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
被人观瞧,她不怕,曾经无数次被万人直观时都没怯场,何况是十几个人,令人不爽的是,这些人的视线太直白,太露骨,赤果果的是占有欲,就是那种老光棍见到小姑娘的眼光。
尼煤的,真是群死不悔改的家伙。
暗啐一口,努力的克制住自己的怒火,若不压抑住自己,说不定会跑去将那些欠收拾的男人们的珠子挖出来当泡踩。
兰宝林暗中观察半晌,默默的拧起了眉,奇怪,太奇怪了,月小小的体香没这么浓,之前没流逸出来,这会子怎么突然就飘逸出来了?
带着怀疑,细细观察几番,发觉两女神色并无异样,心底疑虑更重,视线不由自主的转向桥另一端那边。
而这在这当儿,那匹甩着鬃毛玩耍的白马,眨眨大眼儿,又抬腿迈步,朝着前方直线缓行。
什么意思?
捉不透对方意图,兰宝林有点迷糊了。
看着马儿接近,青袍男子们眼珠动动,好似心有灵犀般,自动往左右一让,让出一条可容马儿通行的通道。
白马瞟瞟,昂首前进,“得哒得哒”的踏得雪沙飞溅,并以一种一往直前的冲势,大刺刺的越过男子,大大方方的踏进由人让出的道路中,一边走还一边甩尾马,一副趾高气昂的神气模样。
看着一人一马踏进自己的圈子,桥两端的男子们暗乐,他们正想着要如何才能将人诱过来,这不请自来,岂不是更省心省力?
待马儿越过,十余人一回身,截断后路。
嗯,计策不错。
侧目,墨泪暗赞了一个,他们的想法不错,将她放进包圈,再一网打尽,真的是不错的主意,只是,想捉她,他们还嫩了点
对于自己的安危,她很放心,不是狂傲自大,对于身为拥有能放倒蓝尊药剂的小药师来说,他们那点力量实在太薄弱,甭说才二十余蓝尊,再加二十都不够看。
越越来了,真好!
看着逾行逾近的黑与白,月小小喜上眉梢,美眸里情不自禁的流露出亮彩。
而月十三的一颗心已悬在了半空。
兰宝林执扇的手情不自禁的用力。
青袍男子们屏息以待。
马蹄得得,已至桥端。
人人心弦一紧,几乎将气息抑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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