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花花,我真的会很快回来的,嗯?”白璃说着,伸手抱了抱他,还学着他的语气说:“给你一个临别的抱抱好了……好了,差不离了……撒手,撒手……”
“那我还要一个临别的亲亲。”卫霄不肯罢休。
白璃踮起脚,迅速在他脸上点了一下,然后后退:“好了。”
“这么敷衍!”卫霄疾如闪电地把她重新拉回怀中:“我来给你做个示范好了。”
他低头吻上白璃的唇。
同样是吻别,这一次和在人间那次的感觉又不一样。卫霄主动而强势。他的强势,以及他属于金翅大鹏鸟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压迫着白璃,白璃觉着自己就跟那大海中的一条小船似的,随时会沉沦颠覆、粉身碎骨……
卫霄终于肯放开她了,然而两只眼睛还是黏在她脸上。“我已经开始想你了。”他说。
真是嘴甜似蜜的卫霄啊……白璃捂着脸速速退散——她觉着白璃女王纵横江湖这么多年,没哪次败的这么一塌糊涂过……
“哎琉璃儿你等等啊!”身后卫霄又在叫:“我突然又想起件事儿来!那只破圆子,我给他使了个术好叫他安心睡觉养魂,所以你要是看他老是不醒过来也不要着急……唤醒他的法咒是……”
“啧啧,大王不愧是大王,原来是我白替你担心了!”再次启行,珠珠趴白璃背上,拍打着尾巴闲闲道。
白璃却还在想刚卫霄最后交代的摩昂的那事。刚昏头涨脑的,也没多想,只以为他好心。现在平静下来细想,什么好心,分明是心眼儿!这原是为着防她一去不复返——如若她走后决意不再回来了,然而为着这沉睡不醒的摩昂也必得回来。。。。。。
这坏鸟儿!
白璃眼里浮起一丝笑意。
然而转念又一想,白璃的笑消失了:在那撒娇耍赖的表象之下,卫霄的心思和计谋都够深沉。自己现在到底了解他几分呢?
沉沦颠覆、粉身碎骨的滋味,尝过一次就足够了。
“大王,大王!我和你说话呢!”珠珠还在问她:“那天还狡辩没有心悦,这分明两情相悦嘛!”
“没有这样。”因此白璃一口否认。
“没有这样……”珠珠撇撇嘴:“对了,话说他送给大王的这什么礼物啊?打开看看呗?”她指的是刚卫霄给白璃的盒子。
白璃也挺好奇。她停止前进,盘旋于空中,脑袋凑到珠珠旁边。
“好久没收到过礼物了呢。”她伸出只爪子把盒子勾开。
里面,是花团锦簇的一套衣服。
真心花团锦簇。衣服分好几层,用料是挺括厚重的大缎,颜色是最鲜媚炽烈的亮色:妃红、樱草、青碧、月白……每一层都绣着大团大团色彩更加浓艳的花卉虫鸟,还多用金银线珍珠宝石装饰……末了还有闪闪发光的轻纱披帛相配,披帛两端打成蝴蝶结样式……
白璃看着那蝴蝶结,本以为人世间最大的恶意莫过于此,岂料珠珠眼尖,上手一摸又从披帛下边摸出一对小发梳来——一对以大团毛茸茸的兔毛装饰的发梳……兔毛还染成了粉红色……
“大鹏鸟的审美真是,真是……真是男人啊!”珠珠忍不住了,捧住肚子大笑:“难为他怎么找着的!大王你万不能辜负世尊心意,你换上,你快快换上,我好想看看你穿的样子啊!”
打死我也不穿!白璃白她一眼,抓起扔进了乾坤袋里。
九月初四,白璃到达了西海。她把摩昂从沉睡中唤醒:“马上你就可以回家了。”
“恭喜太子。”珠珠跪坐一旁,向他行礼。
岂料摩昂一脸微妙的表情。“我觉着可以略缓缓。我现在这副模样回去,简直丢人。”他刻字道。
“在父母家族面前,有什么丢人不丢人的?”白璃道:“对了,你还没说过是什么原因把自己搞成这么一副模样,难道是和家人有关系的?”
“那倒不是。”摩昂的脸皮显然比较薄,说起这事儿小脑袋一别,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原只是我游历到大泽,看三妖为祸,想除掉他们,谁想大意轻敌,反倒被他们联手打的魂飞魄散。好歹仰赖手中神兵保留了一丝魂魄。你出现的也是及时,我那时候已经不很能坚持的住了。”
“不必客气不必客气!”白璃亲切地刮下他鼻子:“所以说你的一半身家花的很是值当呀!”
“还记着那一半身家呢,好歹你也是我的臣属……”摩昂没刻出来,而在嘴里含混不清地嘀咕。
“你说什么?我依稀听着,是想赖账的意思?”白璃勾起他的小脑袋问。
“怎会怎会!娘亲摸摸哒!”摩昂很识时务地用脑袋蹭白璃手。
“好吧,还是说正事,你当真不愿意回去?”白璃再次确认。
摩昂坚定地点头:“我不回去。我和你在一起,保护你不受大鹏鸟伤害。”
“切,你还保护我?”白璃没把他这话当回事:“那你要不要往家里送封信,好让他们安心?毕竟你失踪这么久了。”
摩昂点点头,他挥动爪子在木片上刻了寥寥几行字,交给白璃。
“这么少。”白璃收了,又问:“如何送到君上手中”这个君上,指的是卫霄的父亲,西海龙王。
“这话说的,难道你不知道龙宫在哪儿吗?”摩昂问。
“我见不了君上,需要找人转交。”白璃道:“你可有信得过的心腹?”
“你怎么会见不了君上?”摩昂奇怪:“怎么说你也算是我弟媳妇啊。”
“什、什么?!”珠珠像是发现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门:“弟媳妇?大王?大王你成亲了?”
“没有。”白璃斩钉截铁的道:“我和他们西海王族的人并无瓜葛。”
“白元之孙白澜之女白璃,和我的堂弟摩昌自幼定下婚约,我哪里记错了吗?”摩昂唰唰唰地写:“在我不在的这些年里,发生了什么事吗?你们没成婚吗?越想越奇怪,按道理没可能让你到大泽任水神啊。”
“发生了什么事情发生了什么事情?”珠珠敏锐的察觉了八卦的味道:“说说呗说说呗,让好姐妹我帮你参谋参谋!”
☆、第41章
“一点小事,不值一提。”白璃微微一笑:“总之我和摩昌的婚约已经解除了,和西海王族亦已恩断义绝。”
“这是什么话?当年你爹是为我三叔而死,单凭这个,无论如何不至于闹到这种程度啊?”摩昂吃惊。
“所以说世上多的是忘恩负义之辈咯。”白璃歪歪头:“好了,言归正传,我是不可能去见龙君的,你到底有没有能够托付的人?”
“我的授业恩师与成玦可以托付。”摩昂迟疑了下道。
既是王族所在,得道生灵自然比其他地方多得多。西海龙宫周围,松松散散地分布着不少神通府邸,颇有些人间城市的样子。
白璃找出两个大斗篷,把自己和珠珠包的严实,才去找那与成玦。
“这样遮遮掩掩的,摆明着有问题嘛。”珠珠嘀咕。
与成玦的府邸在龙宫不远处。五间茅屋并竹篱柴扉,宛如个人间农家院。白璃四周看看,见没人注意他们,这才上前拍门。
拍了半响,才有人来应门。一个圆嘟嘟的小童从门后探出头来:“你们是谁啊?”
“与成玦先生可在家?”白璃压低了声音道:“在下受先生的一位故交之托,求见先生……”
“哦,你等着。”不等她说完,小童就关上门,踢嗒踢嗒向屋子里跑去。“哎,你等等,我还有话……”白璃叫都叫不住。
这通传足足耗费了大半刻钟,小童又跑回来问:“先生问,是哪位故交?”
“这孩子。”白璃低头在他耳边交代:“就说是,富春看雪之人。”
“富春看雪之人。”童子偏把这话大声嚷了出来。“怎么用个这么笨孩子看守门户。”白璃无奈。
童子又踢嗒踢嗒向屋子里去了。这一回回来的倒很快:“先生叫你们。”
童子带着他们走进茅屋却又从后门穿到后院。后院里,一丛高大珊瑚下,与成玦席地而坐,费劲儿巴拉地用药碾碾不知什么药材——他外貌也跟个人间药材店大夫似的。
“你有太子摩昂的消息?”看他们进来,与成玦也不多啰嗦,直入主题。
“是,殿下有一纸信函转交先生,并请先生面呈君上。”白璃也爽快地把信函奉上。
与成玦这才放下药碾,双手在腰上蹭下,起身向白璃走两步接这信。
就在他手即将碰触到信函的一刻,他突然转向抓住了白璃的手腕:“好一只柔弱无骨的手!”他笑道。
“你,你干嘛啊?”一边的珠珠给他吓了一跳:“快放开,老色鬼!”
“珠珠!”白璃竖起另一只手,示意珠珠退后——看来与成玦是认出她来了。
此时与成玦原本平和的面色变冷,他沉沉地盯着白璃:“就是这小手儿,竟胆敢砸了我西海养了九百八十尺的玉树吗?”
“早就听闻先生机敏善变,今日方得领教。”白璃镇定道。
珠珠震惊了:“玉树?一千滴水之精华才能养出一毫的玉树?九百八十尺的玉树?砸了?大王?你?”
“没有,先生跟我开玩笑呢。”白璃微微一笑:“先前先生外出游历,想是不知道详情。那日在君上面前,我已经分辨清白:玉树乃是摩昌王子奉命看管,亦只有他有进出钥匙。出了任何差池自该唯他是问,与我岂有分毫关系。”
“那日正是我不在,才让你这不守妇道蛇蝎心肠的女子巧言逃脱!”与成玦抓紧了白璃手腕:“岂料今日你自己送上门来!”
“喂喂你这老头别不知道好歹!我家大王说了不是她做的就不是她!”珠珠给白璃帮腔:“咱们是给你送你太子的信息来的,你竟这样对待咱们,真是恩将仇报!”
“必定是太子游历途中发现了这孽障,故而设下计谋让尔等自己自投罗网!”与成玦骄傲满满地道:“我教出的太子,便是这般的英明睿智!”
那被珠珠抱着藏在斗篷后的英明太子无力地以爪击额。
“你对摩昂有这般自信,也算是咱们今天来的目的达到了。”白璃手腕一动,灵巧地从与成玦手中挣脱:“这就告辞了。”
“想走?怕是不成!”与成玦冷笑道。他一挥袖子,四周竹篱化作水流消逝,露出其后奔驰而至的西海将士。他们一个个怒目圆瞪、杀气腾腾,珠珠忍不住往白璃身后躲了躲。难不成真是大王砸了人家的玉树?那他们气成这样也有情可原,毕竟一滴水精就足够一个普通水族开灵智了,那可是不知多少水精养出的九百八十尺的玉树啊……似乎还记得,千尺的玉树是要进贡天庭的。。。。。。
将士们将他们团团包围,包围圈开了一个小口,走出一个年轻龙族来。他默默瞅了白璃半天,喊了一声:“琉璃儿。”
有情况!啊,相比这位就是那传说中的摩昌了!珠珠也顾不上害怕了,两只眼睛睁的锃亮的打量他:嗯,好一个气宇轩昂一身正气的少年,和那大鹏鸟倒是截然不同的类型。只看这正儿八经的范儿,的确是和大王像的很,只是不知大王干吗没事儿去砸人家的玉树啊?!
白璃倒是没什么特别反应,也不看那摩昌。与成玦自觉大势已定,拈着胡子训斥她:“不要说老夫冤枉你,老夫对你那点破事儿知道的一清二楚!今儿老夫就教教你做人的道理:不就是三王妃想为王子再聘名门吗?也没说不要你。你父虽是为三大王而死的,然这是做臣子应当应分的。许下你与王子的婚约,这是大王们施恩,便是收回了,身为臣属也只该顺从。岂容你挟恩图报!再说了,以王子的身份,便是妾室你也是高攀的!你倒好,先偷玉果,后砸玉树,害的整个西海都被天庭降罪,果真是,果真是有娘生没爹养的人才能做出的事儿……”
“住嘴!”分水针横断水流,眨眼间贴上了与成玦的脖子。“你再侮辱我爹娘一句试试!”白璃咬牙切齿道。
“如何不能说了?你爹娘若是还活着,看到你做下的这些事,怕不得也活活气死!”与成玦还嘴贱。
“老师您别说了!”魔昌出声打断了他:“琉璃儿你别伤害老师,好吧,你走吧,这里不会有人阻拦你。”
“什么?!”与成玦大叫:“她敢动我!摩昌你是故意想放走她是不是?你这又犯傻!”
他劈手夹住分水针一粘一带,分水针离开了白璃手中,再反手一抛,正中白璃胸口——王子们这个老师不是白叫的,与成玦的神通着实厉害。白璃连退三步,哇地吐了口血。
将士们齐步上前,明晃晃的兵刃已经到了白璃身前咫尺之处。
“老师!”摩昌意图阻止将士们:“君上已有过圣谕,白璃无罪免死!”
“君上亦谕示,此生此世,白璃休想再踏入西海一步!她即来了,便是自寻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