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将这几人当成空气旁若无人般的行至上首处坐了下来。
领头的亲侍王林是大太监王守忠的干儿子之一,以往仗着王守忠的势没少在宫内作威作福,宫里多是踩低捧高之辈,那些低位太监宫女甚至包括部分不得宠的皇妃全都奉承巴结着王林,让王林一度养成了颐指气使的姿态,那一双势利眼也越发趋炎附势起来。
王林身负皇命自觉高人一等,在他眼中苏锦楼和身边的部下都是一群乌合之众,起不了多大的风浪,此时见苏锦楼不但不主动行礼,还视自己于无物,顿时气得热血上涌,不过他好歹还知道这里是苏锦楼的地方,不敢当场发作起来。
“苏将军,圣上诏令,还请苏将军设下香案下跪听诏。”
苏锦楼右手托腮,眼皮子都不往上抬一下,懒洋洋的说道,“有什么诏令就快宣吧,说完赶紧滚蛋,老子这里可不供饭。”
“苏将军!”王林刚想出言呵斥,猛然想起之前干爹嘱咐让他不要多生事端的话,他平复心中怒气,暗自决定等回宫后定要将苏锦楼大不敬之举如实禀告,“苏将军,圣上诏令,念你抗敌有功特封你为武安王,即刻率领两万精兵镇守函裕关。”
“武安?”苏锦楼扯了扯嘴角,“我不喜欢这个封号,你回去让皇帝老儿重新拟一个过来。”
“你!”王林气急之下不管不顾道,“苏锦楼,你莫要不识抬举。”
苏锦楼还是那副慵懒的样子,连表情都没变一下,“武安者,以武功治世威信□□誉名,历朝历代国之能□□胜敌者均号武安,可惜……我不喜欢。”
提到武安,苏锦楼就想到白起李牧项燕等人,白起是秦国悍将,立下数功,最为出名的是长平一战,坑杀赵军四十万,几乎将赵国团灭,李牧曾数退秦军,被赵王亲口赞誉“乃寡人之白起”,项燕屡败秦军,曾击败名将李信,然而这三人的结局都太凄惨,白起自刎而亡,李牧被赵王所杀,项燕败于王翦之手死在乱军之中。
苏锦楼是打心底里不喜欢武安的封号,他不会成为别人手中的剑,更不会将生死荣辱皆系于他人之手。
这条封赏诏令一出,苏锦楼就想明白了光帝等人的小心思,对此,他只想说,文人朝廷真是不堪大用,他们也不想想,若他苏锦楼当真是信奉儒家思想,在乎那些个虚名,一开始他就不会血洗凉王府起兵造反了。
“你回去告诉光帝,如今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他下诏主动将皇位禅让给我,另一条路就是我带兵攻入皇城亲自将皇位夺过来,”苏锦楼起身打算离开,“其余的废话就不用多说了,快滚吧。”
王林眼见苏锦楼要走,从头到尾苏锦楼都没将他放在眼里,恼羞成怒之下他竟想动手教训苏锦楼。
苏锦楼哪会让他近身?王林刚有动作,苏锦楼便抽刀挥了过去,动手打向苏锦楼的左手从臂弯处齐齐被切断,鲜血淋淋的断手落在地上,王林一声惨叫当即昏了过去。
“来人,抓刺客!”
苏锦楼话音刚落,门外冲进来数十个身着盔甲手执武器的士兵,他们齐齐将几个内监团团围住,并将兵器指向这几人。
内监们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士兵身上隐隐传来的凶煞之气骇得他们心惊肉跳。
“苏,苏将军,我们是使臣,即便是两国交战都不斩来使,你,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不斩来使?”苏锦楼瞥了说话的内监一眼,只这一眼便逼得内监瑟缩着脖子,再也提不起一丝与苏锦楼说话的勇气。
“想必这个用下巴看人的太监就是觉得我苏锦楼不斩来使,这才胆敢如此嚣张的吧,”苏锦楼笑了下,“难不成你们没听过我曾经斩杀降将的事?我既能斩了降将,为何不能杀了使臣?再说,明明是你们先动的手,我这叫正当防卫。”
此时,魏昌延缓步走到苏锦楼的身边说道,“将军,我们刚才还在犯愁兴兵的缘由不足,现下却不用发愁了。”
苏锦楼眉毛一挑,看向魏昌延的目光满是调侃,“魏先生,不愧是只老狐狸啊,苏某佩服。”说完还对魏昌延抱了抱拳,以示自己的真心实意。
魏昌延浅淡的微笑就这么僵在了嘴角,不论何时,苏锦楼总能让他破功。
第130章 悲催太子
大庆的官员都安逸惯了; 尤其是在文官当政的情况下,个个都想着主和,他们生怕一旦打起仗来自己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光帝年迈; 虽说成日里被大臣三呼千秋万岁; 可他心里也明白人总有一死; 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最清楚,他的大限也就在这一两年了,如今他只想安度残年粉饰太平; 当然,若是苏锦楼中计接受招安,他肯定要趁机将兵权收回来,然后好好惩治苏锦楼这个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
在光帝看来,在他当着朝堂重臣的面亲口答应封苏锦楼为武安王的时候; 就意味着他已经对苏锦楼示了弱; 此等行为对于一个身居至尊之位的天下之主而言乃是奇耻大辱,是一辈子都抹不去的污点。
光帝自认为自己的一生英明果断; 从无败笔,不曾想临到老了却被一个泥腿子出身的农家小子折了面子,若有机会; 他定要百倍千倍将所遭受的折辱还给苏锦楼。
光帝和朝廷官员从未想过苏锦楼会拒绝招安; 若是凉王造反,他们还可能觉得无法求和; 毕竟凉王身负皇室血统,由凉王继承皇位倒也说得通; 虽说夺了兄长的位置名声有些不好听,但他姓周,只这一点就能在史书上留下正统二字。
苏锦楼呢?他是谁?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卒子而已,他若是夺取大庆江山那就是大逆不道,是乱臣贼子,会被天下所有受到儒家正统学说指导的读书人唾弃。
汴京城里的官员自此便以为可以高枕无忧,只等传令使带来苏锦楼接受招安的消息,可等了一天,两天,三天,一晃眼半个多月过去了都不见传令使的人影,不仅人没见着,连只言片语都没有,这下光帝有些慌了。
“王守忠,你那干儿子办事妥当吗?怎么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都不曾接到他的传信?”
王守忠心里也在暗自嘀咕呢,在王林出门之前自己千叮咛万嘱咐让他莫要多生事端,不会是他没按耐住脾气把苏锦楼惹毛了吧,可即便是被苏锦楼打了出来,这几天也该回来了,莫不是这小子自知办事不力害怕被责罚便畏罪潜逃了?
王守忠从未想过,苏锦楼会胆大包天把人直接处理了,在他看来,王林等人是传令使,手中还握有光帝诏令,即使王林做了什么事惹怒了苏锦楼,苏锦楼也不会伤害他们的性命。
“圣上,王林些许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行程,”王守忠宽慰光帝道,“这都半个月了,苏锦楼并未有什么异动,想必他是接受了朝廷的招安,圣上不必过于忧心。”
光帝一听这话深觉有理,若是苏锦楼拒绝招安理应早就挥师上京了,现在全无动静想必他应该是选择和解了。
光帝刚这么想,就见一内监神色慌张的跑了过来,“圣上,大事不好了,叛军,叛军已经打到汴京城外了。”
“什么?”大惊之下,光帝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心口处如遭钝击,他捂住胸口,口中发出嗬嗬之声,神色痛苦,满脸憋的通红。
王守忠见状心道不好,连忙上前又是拍背又是疾呼,“圣上,圣上,您没事吧,”又对满目恍然的内监呵斥道,“还愣着干嘛?快去传太医!”
经过一系列的兵荒马乱后光帝被太医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可这也只是暂时的,躺在床上的光帝双眼紧闭,面色灰败,若不是胸口有轻微的起伏,和死人几乎无异。
皇后带着众妃嫔跪在内堂,外间跪着周氏皇族以及朝廷要臣,他们均有了不好的预感,光帝如今只靠着老参汤吊着最后一口气,熬不熬得过今晚都难说,城外叛军已将汴京重重围住,如今的汴京城是出不得也入不得,若是在这个时候光帝驾崩,朝局只会更加动荡混乱。
“太子……”光帝突然开了口,随侍在床边的王守忠见光帝眼睛仍旧死死闭着,心知这是光帝强撑着一口气交代后事呢,他不敢耽搁,立马去将太子唤了过来。
太子周文显一撩衣摆在光帝的床边跪了下来,语气颇显急迫担忧,“父皇,父皇,您千万要保重身体啊。”
周文显从未像此刻一样希望光帝再活久一点,他自十八岁受封太子,如今已有三十多个年头,这三十多年他日日苦熬,天天盼着光帝早日归西,可真到光帝即将闭气的这一刻,他却恨不得把自己的寿命折一半送给光帝。
“太子,你定要保住我大庆江山,不要做亡国之君,”光帝用尽全力死死抓住周文显的手,“否则你无颜下去面见列祖列宗,寡人至死也不会瞑目!”话刚说完,光帝的手忽的一松,随即猛然垂下。
王守忠哆嗦着手指在光帝的鼻子下面探了探,随后三分惊慌七分哀痛的大声说道,“皇帝驾崩了。”
“咚!咚!咚!”
丧钟响起,呆楞着的周文显猛的被惊醒,他一下子扑到皇帝身上,使劲的摇晃着床上还有些温热的尸体。
“父皇,我不要当皇帝,你醒过来啊!”
周文显面目狰狞,声音哀嚎,闻者落泪见者心伤,周围宫侍皆纷纷抹泪,暗自感叹太子实乃忠孝之人,这么多年光帝没有白疼他。
可只有周文显自己知道,他哭的如此真心实意的原因是什么,他确实觊觎皇位,而且还觊觎了许多年,可现在叛军兵临城下,城内人心不安,朝廷众臣皆六神无主,此时此刻最需要一个人出来主持大局,而这个主持大局的人非皇帝莫属。
十万大军围城,周文显面对此种困境是束手无策,朝内无人可用,城内又无足够的兵卒抵挡叛军,他已经料到最终的败局,也就是说他注定要做亡国之君,以后史书上也会记载一笔,说他是大庆末代皇帝,大庆是毁在他手里边的,这个名声可不是他所要的,甚至是避之不及的。
当皇帝,是为了独掌至尊之位,享受玉食华服醇酒美人,若是既不能享受奢侈的生活又要被摊上亡国之君的名头,傻子才想坐宣和殿里的那个位置,一想到光帝留下的烂摊子,周文显欲哭无泪,对光帝的怨恨越发深了。
说来也不怪周文显对光帝恨之入骨,历朝历代的帝王大多只能活到四五十岁,甚至有的在三十出头的年纪就翘辫子的,与这些皇帝相比,光帝的寿命不可谓不长。
光帝早早的便立了太子,后来年纪越大精力也越发不济,那时太子已经成年且处理朝政要务从未出过大的纰漏,按理说光帝理应禅位给太子,但他却舍不得这至高无上的权位,太上皇虽然也是皇,但却是颐养天年的皇,天下至尊永远只有一个,光帝年老昏聩,越发不愿放权。
现在眼看着大庆快亡了,光帝两腿一蹬翘辫子了,不仅留下了一大堆烂摊子,临死之前还给周文显挖了个深不见底的大坑,让他击退叛军保住大庆,还说若是做不到就无颜面对十八辈祖宗,这明显是赶鸭子上架强人所难,也难怪周文显恨不得鞭尸了。
丧钟长鸣,响彻整个汴京,连驻扎在汴京东城门外三十里处的军营将士都能听到隐隐约约的钟声。
苏锦楼正在推演作战计划,尽管以十万对五千是必胜的定局,他却不会掉以轻心,焉知狮子搏兔尚用全力,若是因为轻敌被敌军从内部逐个击破,他苏锦楼万死也难以赎罪,更对不起底下衷心跟随的数万将士。
“这声音……听着似乎是丧钟的声音,”苏锦楼因为精神力受损,这些时日一直没有动用精神力,对于皇城内的情况并不了解。
魏昌延也仔细听着钟声,直到钟声渐止这才回道,“是丧钟,且是大丧,听那敲钟的次数应该是皇帝驾崩了。”
苏锦楼笑道,“皇帝老儿驾崩了?我这还没打过去呢,他怎么自个儿就归西了呢?”
“光帝早已过了耳顺之年,普通老人也多是这个年纪登上极乐世界,估计是近来诸事烦心,光帝操持国事累着了,这才宾天的吧。”
“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苏锦楼似是玩笑又似是讥讽,“我们的这位皇帝陛下可真够随心所欲的。”
魏昌延但笑不语,可不就是随心所欲嘛,一般人也做不出半途调离沈宁,用科举考试的方式筛选主将的荒唐事了,不过谁让人家是皇帝呢,天下之主总有些许任性的权利。
“将军,檄文还发吗?”
“当然要发,总不能因为光帝死了我们就不攻打汴京了吧,都说人死如灯灭,光帝这一撒手,黑锅也只能周文显那个倒霉太子来背了。”
于是,就在周文显登基的第三天,苏锦楼举起了清君侧的大旗。
“你说什么?清君侧?”新帝周文显瞠目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