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暮色难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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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因暮色难寻- 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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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和人交流……基本上,我们很少没有对话。”
  “这样的安排,会让你感到不舒服吗?你并不是为钱来的,而是为了猎捕名人,但现在你好像只是个工具,使用你的是另外的人。”
  “不会,我是士兵,我习惯这种做法,督导让你的行动更安全,在陌生的国度,这是最可靠的模式。”
  “所以,这是他挑中你的原因了?他有没有说过有多少人应征?”
  “没有,他非常沉默寡言,我说我们没有交流的意思就是,我们只有关于任务的对话,但没有交谈……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没有任何私人层面的交谈。”
  刘瑕不禁暗自皱眉,“他给了你多少钱?怎么给你的。”
  “十万元现金,在我中选后的第二天,装在一个快递盒里,被放在我家门口。”
  “这个快递盒和装匕首的那个快递盒一样吗?”
  “一样的,都是最简单的牛皮纸盒子,没有LOGO。”
  “你还保留装匕首的那个盒子吗?”
  “还在我的房间里。”已经有半小时没有次声波威胁了,威尔森看起来恢复了一些,他抬起头有些好奇,“你认为这能帮你抓到他吗?”
  “你的手机登录密码是?”刘瑕没回答他的问题,其实,她对威尔森即将吐露的答案也没什么期待。
  “146781。”威尔森吐出一串数字,刘瑕冲一边监视的警官做了个手势,让他接续去核实身份。她则走出讯问室,加入了办公室里围成一圈的人群。“怎么样?”
  “手机里所有的内容都被远程抹掉了。”沈钦把威尔森的手机丢到桌上,“意料之中,他一说这部手机是对方提供的,我就猜到了。威尔森失控行刺,落网被捕之后,他要做的第一件事肯定是抹掉手机上所有的证据。”
  尽管如此,他还是把手机装袋封了起来,“我会回去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那个快递盒和他说的刀……”刘瑕转向连景云。
  “唉。”连景云叹了口气——警察们的脸色也都不太好看。“又到捡垃圾时间了……我们会根据他划出的地图去确定垃圾处理站的。纸盒的话,会不会是他在国内随意买的?”
  “我不这么觉得,这个幕后人士的性格,我已经做了初步的侧写。”刘瑕说,她摊开笔记本,“他是个30岁以下的年轻高个男子,有过网络犯罪记录,自控力很强,沉默寡言,智商很高,同时是个控制狂,对合作者的指导巨细靡遗,考虑他可能有军队背景,的确做过内勤指导,这种人会本能地追求标准化配件和周到的后勤服务,再加上他要为威尔森准备装备,所以我想他肯定是从美国本土弄了一个大箱子过来,既然如此,他很大可能会顺便带上置物盒——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纸盒的产地应该是美国,所以还是让我和沈钦处理更快。”
  “所以,我们现在要找的是一个刚托运了一大箱非法武器入关的天才黑客,水平还要和沈钦差不多,甚至……更高。”连景云沈钦一眼,还是没给面子,把最后一句话说完了,沈钦瞪大眼,一脸不可置信,连景云不理他,“他年纪不大,还有军队背景,而且有过网络犯罪记录……我觉得这个范围已经足够精确了,即使在美国,这样的人也没有多少吧?只要能确认谁现在不在美国——”
  “……在跑搜索,目前来说,符合着几个限定条件的人选是零。”沈钦切出软件页面,皱了皱眉,“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如果你在FBI资料库里搜寻我,也搜寻不到什么有价值的资料,黑客会从网络上把自己的身份自我删除,他们的犯罪往往相当隐秘,除非有意张扬,否则也许在多年后才会被外人知晓……”
  连景云直起腰,四处张望了一下,不由苦笑了起来:除了他们三人以外,余下的警察们已经回归原位,忙起了给威尔森定罪的工作——虽然从法理上来说,威尔森的雇主才是承担最大责任的主谋,但……比起远在美国,还没浮出水面的‘亚当’来说,意志力已经完全崩溃的威尔森,两桩割喉案的直接作案人认罪,显然已经足够让市局满意——至少是暂时满意了。
  “再找找线索吧。”他直起腰,“我现在去拿纸盒,审讯室那边,我会和他们打招呼,让威尔森复述出‘亚当’的原话指示。你们呢,回家继续分析网络吗?如果是的话,我稍后会回警局一趟,帮你们把笔录带来。”
  由于忌惮亚当的关系,这个案子的办案手段,退化到二十年以前——在网络辐射到的地区,黑客们的确无所不能,甚至胜过警察,但警察到了塔克拉玛干沙漠中央也还是警察,而黑客在那个去文明地区,就仿若婴孩一样无力而孱弱。
  刘瑕和沈钦对视了一眼,沈钦张开嘴,他显得有些气馁,张合了几下,才有些郁闷地说,“不,我们要回月湖别墅一趟,有事……”
  他忍不住不适地蠕动了起来,“真的不能等到我伤好再去吗……如果祖父问起我的伤怎么办?”
  “见义勇为是值得表扬的高尚行动,为此受到的伤也是高尚的荣耀伤痕。”刘瑕严肃地说,连景云把拳头放在嘴边,用力咳嗽了一下。
  “总之,一会电话联系。我先走了……”他溜得很快,一路咳嗽不断。刘瑕不顾沈钦可怜的小狗眼神,把他推进电梯里。
  “刘小姐……”小狗发出可怜兮兮的低鸣,让人想把它抱起来狠狠狂揉一通。——不过,刘瑕并不是一般人,她又把他推出电梯。“不行。”
  “刘小姐……”小狗呜咽了起来。
  轮椅被推到奔驰车边,沈钦自己一瘸一拐地上车,刘瑕坐上驾驶位。“不行。”
  “嘤,刘小姐……”小动物开始抽抽搭搭了,两只手捻起刘瑕的衣袖晃来晃去。“刘小姐……”
  ……刘瑕停下了发动车子的动作,无奈地叹口气,换上幼儿园阿姨一般和蔼可亲的笑。
  “钦钦。”她耐心地说,声音也捏成了幼儿园阿姨一样的可爱,“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不想去月湖别墅吗?——不要说是你怕被笑。”
  “因为……”沈钦从睫毛底下偷看她,表情有点贼,像是个不想吃胡萝卜的小孩,透出稚气的狡黠。“因为……我舍不得钱?”
  刘瑕给他一个眼神——这借口比害怕被人笑话更牵强。
  “因为……这可能会暴。露沈铄,打草惊蛇?”这个理由就好得多了。
  “我觉得其实沈铄有可能早已暴。露了。”刘瑕若有所思,“那天他过来咨询的时候,并没关手机,如果‘亚当’真如他表现出的那么缜密,他也许也不介意多窃听一部手机——但别忘了,我们行动的目的,就是要打草惊蛇。”
  沈钦发出丧气的声音,旋即眼前一亮,“因为……我有交流障碍?我对祖父爱恨交织的复杂感情,让我无法打开心扉地和他交流?尤其是在我明知他不会答应的前提下?”
  “这是个好理由。”刘瑕点点头,给他一颗糖,“终于肯动脑子了,的确,你会畏惧和老先生的交流。就像是沈铄畏惧‘我的父亲居然会是这种人’一样,本质上,这都是自信的缺失……这是家庭关系中常见的情结,子女在和父母的对抗中,对‘自我’的信心不足,无法在父母的人格外建筑起自己独立的人格,更很难面对这其中的冲突。我会不会变成父亲那样的人?我能不能对抗自己的基因,我能不能说服祖父,指出我们之间的不同?我能不能走出一条自己独有的道路,并捍卫它的存在?我能不能把自己视为双亲外的独立人格,为我自己负责,不再把父母的人生纳为我的一部分,把不该承担的推开?”
  她随意地一笑,好像仅仅是在闲聊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但双眸没离开沈钦,细致地捕捉着一举一动,又不禁暗笑自己的紧张:从前,她对他的咨询是生硬的、侵入式的,公开地叫破他的心结,当着他推理他的隐秘,但现如今,她已有了猜测,却不想求证,不愿拆穿,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柔软了?任何时候都是公事公办的咨询推理,什么时候参杂进了个人感情?
  “沈铄是不自信的,我……是不自信的,你也是不自信的,这很正常。我想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克服这个心结——尤其是在东亚的文化氛围里,忤逆被视为一种罪恶,对父辈的传承则是一种责任,你该怎么说,父母是父母,我是我,我无法左右他们的想法,这不是我的责任?”她笑了笑,“又一个近乎无解的难题,应对的办法也依然只有一个。”
  沈钦的眼神,和她碰到了一起,在那一瞬间,他显得犹疑和惶然,仿佛已隐隐猜到了她的看破,他很快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像帘子,掩住了他的表情,只有紧绷的肩膀,表明了他的触动。
  她几乎以为他会这么一直沉默下去——刘瑕叹了口气,脚踩下油门,手握上方向盘——其实,此事也并非只能由沈钦出面,她也可以充当这个代言人,甚至从理智上来说,这也许是更好的决定……只是,她还抱着一丝希望,正是这一丝希望,让她提出了由沈钦独自去说服老先生,也是这一丝希望,让她到现在都还保持着沉默。
  这是一种新鲜的感觉,在理智的同时不那么理性,她仔细地品味着自己的坚持,把档位拨到了倒车档——
  “……哪一个?”
  沈钦忽然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在发颤,双手握成了拳,连睫毛都在颤抖,但还是勇敢地抬起眼,和她双眼对视,将对话继续,“是什么办法?”
  刘瑕停下动作,垂下眼帘,笑了。她的心间像是流过潺潺清水,有一种新鲜的,温暖的感觉,挥之不去。
  “希望。”她说,转头看向沈钦,她的笑——她不自觉——就像是春风里开出的花朵那样明艳,“在无穷无尽的绝望中,抱紧了、永远不放弃的一线希望。”
  沈钦注视着她的笑,这一瞬间,他脸上的犹豫与彷徨,那些暗藏的痛苦,似乎也被她的笑意抚平,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抚上刘瑕的脸颊,着了魔一样不发一语,缓缓拉近,将这笑容,封缄到了吻里。
  ——
  ——
  ——
  “你说过,我就是你的希望。”
  分开的时候,两个人都在喘气,刘瑕的嘴唇像是抹了最好的口红一样耀眼,过了很久很久,她在沈钦耳边吹了一口气,悄悄地说,“是推动你前进的力量……对此,我感到很荣幸,沈先生。”
  她的声音暗了下去,狡黠又丝滑,像是从皮肤上滑落的丝绸,充满了俏皮的调侃,沈钦不禁目眩神迷,他的耳朵根开始红了,刘瑕又吹一口——在这有些恶劣的戏弄中,她难以遏制地感到愉快。
  “所以,这一次,我也一样会推动你前进——我给你预备了一点奖励——但,我会暂时保密,”她的声音恶作剧地低了下去,带着些微的嘶哑,暗示太浓,几乎浓出了画面感。“因为,现在你的健康情况……太过详细的描述,你还承受不起……”
  沈钦微张着唇,似乎在这样的魅力下,已震惊为一尊雕塑,全心全意都被她的风情迷倒,他慢了半拍才明白她的意思,红潮顿时上涌,漫过耳根、鼻尖——
  “嘶!”一声痛苦的呐喊,伴随着尴尬的蠕动,车内传出了沈钦气急败坏的求饶,“……求求你,放过我吧,刘小姐!”
  铃铛一样的笑声从车窗缝里洒落出来,拂过树梢,在风中摇曳,这辆车在暖和的风里往郊野开去——春天是真的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了,今天真是史无前例的迟
  汗……
  大家还是开启明早看的模式吧……么么么!
  本来最后一段不想写,感觉结在上面那段更浪漫……但想想还是写了,污妖王刘刘,捂嘴笑,我觉得比较适合她的本性……

☆、第91章 N:1

  春风拂过月湖,荷叶在水上飘过,树枝低垂到水面上,几只鸟在叶间穿行,一位老人坐在湖边隐蔽的角落里,拄着拐杖,望着湖面上粼粼的波光,他的眼神是空白的,所有的故事都藏在嘴角下垂的纹路里。
  “祖父。”
  一声轻轻的呼唤,有人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老人的头微微一侧,没有搭腔。——这么多年来,言出必行,说了把他逐出沈家,他就不会对他表示丝毫欢迎。
  这个英俊的,眉宇间带着一丝忧郁的男青年并不在意,他看起来是历经挣扎后的平静,仿佛面对大风大浪,反而放弃紧张。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送到老人面前。
  老人低头看了一眼,他的平静在一瞬间出现裂痕——但很快又被沉默深埋,他推开了孙子的手,古井不波地望着湖面,似乎这张纸上的内容,依然不值一哂。
  “祖父,”男青年的声调也依然很平静,他和老人一起望着湖面,“您一定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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