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的人上百,民愤积聚在她的身上,每□□政议事上都有无数的官员在弹劾她。
太史淼很清楚。
她喜欢看星,却并不喜欢在浮生楼那种高高的地方观星,而是躺在草野上,屋檐上,静静的看着天空,数着天上的星辰有多少。
“不需要,我也不会去。”她说。
浮生楼的建造是聚集仇恨的一个点,当浮生楼倒塌的那一日,必然会有无数的贪官大臣被揪出来,整个朝臣会经历又一次的清洗。
修建它的目的不是用来观星,而是用来观人。
卫郃要留在这里直到第二天清晨。
他闲来无事,看到卫潛和卫邺,居然起了心,考了俩人。
能够得到父皇的注意,卫邺兴奋开心极了,回答问题的时候较劲了脑汁,十分积极。
卫潛睁着一双瞳仁过大的眼睛,低着头回答得中规中矩。
卫郃果然更为满意卫邺,夸了卫邺几句,卫邺乐得找不到东南西北。
卫潛却在思考这俩个人何时才能离开。
兄弟,他不需要。
父皇,他也不需要。
他们的存在是如此的多余,在自己遭受苦难的时候,他们高高在上,眼里看不见自己,任由他在黑暗里腐烂。
只有母妃,只有母妃是不一样的。
她看见了自己,并且朝自己伸出了手,将自己从那黑暗的泥沼里拯救,在他腐烂之前。
从那个时候,卫潛空洞麻木的心里,住进了一个人。
住得满满的,再也装不下其它东西。
母妃是他的神,他愿意为母妃做一切事情。
太史淼不知道这个孩子的想法。
在她看来,她只是做了一个顺应她心意的选择,救卫潛是她的本心,过继也是她的本心,换作任何人太史淼也许都会伸出手,也或许不会。
那个时间,那个地点,那个场合。
恰好心疼,恰好不忍,于是一切就水到渠成的发生了,无关阴谋诡计。
这是这份刚好的时间,地点,场合,刚好的心疼不忍才显得它是那么的珍贵。
如果那一天太史淼没有经过翠罗宫,如果那一天没有因为好奇走了进去,如果那一天仅仅只是路过。
那么卫潛便早已在深黑的夜里腐烂,伴随那雨水被冲刷得干干净净。
第51章 母子情深三
四月三日,京城里梨花一夜间开放,夹杂着杜鹃花的芬芳。
蔺慎早早的起了床,换好了衣服,太史淼还趴在床上睡得正香。
天还未明,蔺慎淡声吩咐丫鬟待会儿给太史淼做的饭菜,然后朝大堂走去。
大堂里蔺秋云正等着他。
蔺慎去的时候,蔺秋云正坐在黄木梨花桌边的玫瑰椅上,手里翻着一本册子。
门把仆人拉关上,脚步声远去,大堂里只剩下蔺慎和蔺秋云。
手指摩挲着册子泛黄的书页,蔺秋云沉默了一会儿,抬头道:“殿试有三甲,你若是进了一甲,我的尚书府……不……已经不是尚书府了……”
司礼监内阁那边拟了票,批了红,昨天的朝政议会上陛下已经下了通知。
撤了他的尚书位置,给他黄金百两,让他颐养天年。
再过一两日,他尚书府门前的匾额,就要取了下来。
“你若是进了一甲,去了翰林院,或者运气好些,做了侍郎,蔺府的掌家权……”他拍了拍手里的册子,“我会交给你。”
册子里是他们尚书府的房契,地契,还有开的一些米粮油店契,以及一堆奴才的卖身契。
都在这里了。
蔺慎淡淡笑了,轻声说了句:“好。”
这是他和蔺秋云的交易,蔺秋云给他蔺家,他还蔺秋云一个光宗耀祖的辉煌,让蔺家比之前更好。
蔺秋云深呼吸了一口气,他就是庶子继承的蔺家,因为嫡兄吃喝嫖赌,一无是处,还因为强抢民女遭殴打毁了容貌,无法参加科举,家中兄弟五六人,只有他勉勉强强摸了一个三甲的末尾,最后一名。
起先是安排他去做一个小知县。
做知县的,大部分到死也不会升个一官半职,远离京都的政治核心区外。
后来他无意救了左都御史的女儿,也就是他现在的夫人,萧忆芸。
萧忆云得知他的事后,也不知怎么劝说他的父亲做了些什么,竟是让他后来留在了京都。
他在自己的位置上中规中矩,没贪过,也没清过,磨了好几年,又吊着萧忆云,慢慢平步青云,做上了礼部尚书。
现在,一切都即将归于尘土了。
正因为自己是庶子继承的蔺家,所以他才会有这个心思,无所谓嫡庶,他会选择对蔺家利益最大化的人,如同蔺慎。
“殿试重在平心静气,当初太上皇还是皇帝的时候,我第一次见到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连走路都走不稳了,只要表现得稳重些,或许前三甲是有希望的。”他给蔺慎传授他的经历感悟。
蔺慎说知道了。
蔺秋云将脑海里能琢磨的关于殿试的都掏了出来说,他说得口干,中途喝了两杯水。
天明的时候,仆人在外面敲了敲门,说:“老爷,二公子,离殿试还有两个时辰。”
蔺秋云不敢再耽误,对蔺慎道:“去吧,仔细小心一些。”
以往殿试的时候他作为礼部尚书,都要待在皇宫里协助皇帝,给贡生们做个复试,带领贡生们历经点名、散卷、赞拜、行礼,颁发策题。
然而现在他已经不再是礼部尚书了,这些事情都交由礼部侍郎,礼部侍郎暂任礼部尚书。
蔺慎出了大堂,下人为他引路,府外马车已尽数备好,坐着马车到了皇宫门前的时候,离殿试还有一个半的时辰。
蔺慎卯时初起的床,殿试巳时初开始,辰时初的时候,是贡生们集合的时间点。
蔺慎来的并不是很早,已经有了很多人。
暂任礼部尚书的礼部侍郎坐在皇宫门前,带着礼部的一堆官儿,正在盯着手里的册子窃窃私语。
蔺慎的到来让无数人为之侧目。
京都本来就是消息灵通的地方,况且每一年的科举,京城的达官贵人平民百姓都会大赌一番,赌那前十名里,有哪些人,再高倍数一点的,赌那名次是谁人谁夺。
没人赌过蔺慎。
然而贴榜的那一天,他的名次却高高的挂在第二名,简直是一匹突然冒出来的黑马,就这样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有人好奇就有人调查,很快就把蔺慎的身份经历扒了出来。
尚书府家的庶子,排行第二,出生的时候被赶出了蔺家,被贴身嬷嬷带到清秋州的一个小山村,前年中了清秋州的解元,被蔺尚书接回府中。
这简直就是话本里一样的神奇。
清秋州并不繁荣,二十三州里,清秋州排在二十二,每年科举几乎是垫底的存在,考上来的举人在会试里进一位就算是很不错的了,和江云两地的根本没法比,更何况是京都,并且今年的科举试题比以往难了数倍,在这样的情况下,出了蔺慎这么一个杀入会试第二名的存在,简直就是鼓舞了天下的寒门学子,可以计入史书的模范。
这绝对不仅仅是运气就能解释的了。
他相貌清俊,沉稳儒雅,不少人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就连那边正在窃窃私语礼部的人,也分了一些目光在他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
和那些贡生在意有些不同的是,礼部的人更在意的是傅修怀举荐的人。
傅修怀,十五岁的年纪就成了状元,被赞当世奇才,身出名门,祖父乃是文臣里的一品太傅,父亲则是大理寺卿,其余的虽不从官,却个个都是才华横溢,君子之风。
能够得他举荐的人,能够差到哪里去?
说来,他大概是这一届科举里前途最为光明的一人,和傅修怀一样的年纪,又是容姿姣好,只要殿试不出大的差错,一甲准是没跑的。
蔺慎目光淡淡一扫,已经快要到了入礼的时间,在这一堆人里他却没看到一个熟人。
罗洛。
榜上第三。
这又是京都这几天讨论得最热烈的事情之一了。
怪事年年有,今年科举特别多。
第二清秋州。
第三纨绔子。
清秋州举人们的实力是有目共睹的。
罗洛纨绔子的名声也是很出名的。
这简直是怪事,众人的心中如此想着。
到了入礼的时间,暂任礼部尚书的礼部侍郎陈楚生起了身道:“还有十五瞬的时间,过了之后未来的视为放弃殿试。”
贡生们面面相觑。
在心里默默数着十五瞬的时间。
数到十的时候,一道夸张的声音由远而近的响起。
“我来了!”
“我来了!”
众人看了过去。
嘴角一抽。
绯衣少年嘴巴里咬着一只鸡腿,正朝这里跑来,桃花眼下有些青黑的眼圈,衣服还未穿得端正,腰带有些松垮,如果不是那张雌雄莫辨的脸太过好看,想必是极其碍人眼目的。
“我来了!”他跑了进来,将鸡骨头一丢,刚好十五瞬的时间。
罗洛掏出手帕擦干净手,喘了一口气,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起得太晚了。”
如果不是他的三儿把他从床上提了起来,想必这个时候自己还在床上做着周游列国的美梦,罗洛心里觉得有点可惜。
陈楚生眉头狠狠跳了跳,最后平静道:“时间到,开城门。”
守在皇宫城门两边的御林军们将城门推开。
皇宫自古以来是一个国家实力的象征。
修建得越是宏伟,越是气势磅礴,在世人眼中这个国家越是强盛。
金黄色的琉璃瓦重檐殿顶,华丽的楼阁,一层层秦砖汉瓦,紫柱金梁,红瓦黄墙,庄重肃穆。
金色的阳光自空中洒在贡士们的身上,眼前的宫殿披了一层金光,贡士们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不由自主面带笑容,内心激动不已。
十几年的寒窗苦读,为的就是今日。
为金榜题名,为光宗耀祖,为出人头地,为权为名为利。
行走在宽广的大道上,两边是伟岸的宫墙,礼部的人带着贡生们前去复试的地方——乾清殿。
真正的殿试开始的时候,陈楚生带人颁发策题。
其实殿试之前的时候,京都便有了热门的应考时文选,把科举考试中认为做得好的八股文范文集中起来,供考生们阅读和模仿。
这当中,自然是带着傅家的时文选更受欢迎,只需要一天,就卖得个干干净净。
傅家世代出才子,状元探花数不胜数,傅家的丫鬟奴才也是知书达礼,耳濡目染,跟着学了不少东西,有些将记得的摘抄一下,比如傅太傅常考儿女子孙,题甚是多,灵活百变,当真是读书人渴求的至尊宝典。
有不少无良商家,将普通科举试题本题上关于傅家的,有多少人也不知是真是假就上了当,买回来当成宝贝一样的贡着。
蔺慎将纸摊开,听得陈楚生道
关于殿试的程序还有皇宫五十字的描写和时文选截取自百度资料。
第52章 母子情深四
太史淼醒来的时候蔺慎已经去参加殿试了。
丫头为她端来水洗脸,换衣裳,做了早膳予她吃;下午的时候,听说皇榜贴了出来,太史淼跑了去看。
里一层外一层的人挤着,太史淼好不容易钻在了最前面,仰头去看。
黄贴挂得高高的,上面是按着名次排的位置。
旁边一个大人差点挤到撞倒她,她连忙稳住身子,定睛去看最前面。
蔺慎有多出色;她最清楚不过。
太史淼是从前三十名看起过去的;在里面看到了一个熟人的名字。
罗洛。
探花。
黄榜上血红的大字,实在惹人注目,太史淼听到身边的人都在倒吸一口冷气,她也有点惊讶,想了想当初遇见罗洛的场景,不得不感慨此人的怪性子。
目光往上一扫,看见蔺慎的名字。
状元。
……
“今年的科举可真是奇了怪了!以往可都没有这样过!”
“一个清秋州的贡生考了状元。”
“一个京都人人喊打的罗洛考了探花。”
“今年的科举到底是怎么了?”
“那些世家大族培养的反而只有一个进了一甲的榜眼!”
“因为这届傅家没人参考吧?”
“因为傅家小公子身染病疾;无法参考啊;不过今年的科举考试可比以往难得多。”
“我听我儿子说哦,可难了,居然还有白菜今年价格多少的问题。”
“这种题也有!”
“陛下说要体恤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