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王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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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王寡女-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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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这些话时,他并不看尚雅,只冷静地正视萧乾和宋骜:“乔某不才,但一人做事一人当,不愿牵连无辜,请小王爷和使君明鉴,放过他人。”
  尚雅愣愣看他,呜咽着嘶吼,“乔占平!”
  宋骜眸子一眯,冷笑:“你倒像个爷们儿……”
  “但律法不容人情。”萧乾恐这厮胡乱许诺,打断他接过话去,“至于凶手如何定罪,谢丙生当杀不当杀,诸位是为民除害的英雄,还是草菅人命的逋寇,一切等入京再说,审刑院自有公道。”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尚雅哽咽着,双腿颤抖走不了路,也不愿走路。她望着乔占平,万般不解,“你为什么这样做?我们明明说好的,把萧使君困于密室,等我解去媚蛊,便与我远走高飞……”
  乔占平似乎不想与她说话,不耐地道:“尚雅,我不是你的附庸,更不是你招之即来,挥之则去的物什。这些年,我眼睁睁看你与一个又一个男人荒淫无度,早已对你恨之入骨。更何况……”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没有说出云雨蛊,却目光阴阴地冷笑,“更何况你若成事,还会随我远走高飞吗?与其惨淡收场,不如为你收尸。”
  尚雅捋了捋湿软的头发,自嘲苦笑,“那你为何又要一力承担?”
  乔占平目光一厉,“我并非为你求情。男儿之气,敢做敢当,我乔占平输得起。谢丙生是我杀的,就是我杀的。你记好了,谢丙生是我一个人杀的。”
  最后一句,他仿若在吼。
  尚雅手脚并用的爬过去,抱住他的腿,“不,是我杀的,我杀的,不关你的事。”
  乔占平一脚踹在尚雅的胸口,“滚啦!”
  尚雅身子软地,怔怔看着他,突然捂脸痛哭,“我也想要干干净净的,你相信吗?乔郎,你相信吗?我也想干干净净的嫁你为妻,为你生儿育女。”她泪水顺着手缝滑落,湿了白皙的指,悲愤得像在痛斥着某种不公,宣泄着某种仇恨。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檐角的雨水“嘀嗒”作响,格外清晰。
  雨后的阳光有一缕从墨子雕像的头顶洒下来,落在墨九的身上。可她的背脊却是凉凉的。她猜大多数人都与她一样,不明白这两个男女之间的感情纠葛。
  乔占平昨夜想杀尚雅,她从没怀疑过真实性。
  可此刻却强烈的感觉到,他分明想保住她。
  那为什么他一会恨不得尚雅去死,一会又要救她呢?
  是他念及十余年的情感纠缠,回光返照一般突生眷恋?还是他为了再次博得尚雅的感情,以便她能坚持用离魂蛊要挟皇室来他续命?或是他一开始就晓得要东窗事发,故意把自己与尚雅的关系撇清?
  若是最后一条,那乔占平当众喊出的“谢丞相会处理”就意味深长了。
  这事有些复杂,她没法定论。
  不过希望墨家气运,由此逆转。
  就是……可惜了墨妄。
  墨九不动声色地望向墨妄,他正好也在望她。
  二人对视一眼,她没有一句话。他目光凝了凝,也只冲她点点头,就望向了一众茫然的墨家子弟,风姿绰绝的抬头摆了摆手,在初升的雨过天清色中,目光坦荡荡地朗声高喝。
  “诸位兄弟姐妹,我杀谢丙生只为周济苍生,为民除害。今上深明大义,定会明辨是非,放我归来。你们不必慌张,好生守着祖师爷遗训,弘扬墨学,务必把墨家精神发扬光大。”
  “弟子谨记左执事教诲。”
  墨妄又道:“我已修书一封,让灵儿带去神农山总院。坤门长老不日便会前来,为尔等主事。”
  “弟子必当遵从聆训。”
  一个个口号响亮,让墨家子弟看上去秩序井然。
  墨九不仅猜想,若没有她投入井中的药物,禁军想要轻易拿下这些人,会不会没那么容易?可想到这里,她又庆幸自己丢了药。要不然,血流成河的结果,墨家一样干不过朝廷禁军,结果生生被当成匪患剿灭,才当真可怜。
  “老祖宗,我这么大的功劳,这罗盘就当奖我的了。”
  她心安理得地摸了摸怀里的罗盘,一低头,发现脚边的旺财不见了。
  这狗就是认主人,不过眨眼工夫,它就跑到了萧乾的身边,嘿哧嘿哧的吐舌头摇尾巴卖萌打滚讨好主人,压根儿就不理会她了。
  墨九不满地走过去,正想把旺财讨来玩一会,却听见萧乾吩咐薛昉。
  “此去楚州,你切莫大意。”
  “喏。”薛昉低头执礼。
  萧乾看见过来的墨九,顿了顿,似懒得理会她,又侧身对薛昉吩咐,“大哥的婚期是下月十八,我尽量赶在月初回楚州。”
  “喏……”薛昉这声儿拖得有些长。
  因为他有些奇怪。换往常,他家枢密使才没有这般好的心情向他这个下属交代清楚的行程。这句话,分明就不该对他说的么?
  萧乾性好洁净,等随从拿巾子过来为他拭净了脚上的泥水,方才踏上马蹬,翻身上马。墨九瞅了半晌觉着不对,冲他背影就是一句,“站住!”
  萧乾回头看来,凉薄的眼,如那雨中清雾,瞧不见情绪。
  墨九懒洋洋道:“你就这样走了?”
  萧乾低低问:“不然?先为你备好午膳?”
  墨九一愣,笑着点头:“好哇!”
  萧乾哼声转头,拍马离开,她却笑得眼都弯了,“备好午膳不叫好。老贼走了,才是真真儿的好。”
  天亮开了,雨后初晴,天空似被蒙上了一片云彩。
  禁军们排成两行,笔直地往外行进,禁军旗幡飘荡,马蹄声声。初阳映照在兵阵的铁器上,反射出一缕缕绚丽的光芒,引得两侧河道中停泊的舟楫都热闹起来。人们纷纷钻出船舱,看队伍穿过碧波涟涟的湖桥,嘴里议论有声。
  萧乾并不侧目,一马当先缓步走在前面,一头散开的头发,依旧没有束上,黑衣黑发黑色皂靴,脸上似凉似邪似有戾气,虽俊美犹如嫡仙上凡,脸上却分明写着“除了狗,生人勿近”。
  墨九看着远去的队伍,突然发生了一种诡异的想法——萧乾来替他大哥娶亲,其实才是“顺道”的事吧?说到底,他的正事分明就是搞姓谢的。
  “汪汪汪!”突然,一声狗吠,旺财摇着毛绒绒的大尾巴冲她飞奔过来。墨九一奇,笑眯眯地蹲身摸它的头,窃喜地以为旺财的真爱是她。它也确实热情地舔着她的手,可她正想抱住它,那狗却从她腋下滑过,跑远了,只留给她一个耀武扬威的背影。
  ……被狗调戏了?
  “下回逮到你就红烧!”
  墨九翻个白眼,突地一口气卡在了喉咙。
  ——他们都走了,她身上的蛊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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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妞儿们,今天的结束了,咱们明天不见不散。
  约哦,天冷了,我在被窝里等你……真爱。
  

坑深024米   入楚州

  等萧乾一行走得影子都没了,墨九这才摸着脖子转过头,看向墨子雕像前的平台上,三三两两议论的墨家子弟。
  墨九的耳朵很灵光。
  隔得这样远,她也听见了一些“逸事”。就在昨天晚上禁军潜入山庄之前,尚贤山庄发生了很多旖旎的事儿。比如一个向来害羞腼腆的女弟子跑到一个男弟子的房门口抱着树干跳舞,很快那男弟子就把她抱了进去;有一群男弟子的住所里,似乎也有不太寻常的声音;但最为诡异的是,山庄养的一头种猪发狂地闯出猪圈,把一头母山羊给拱了。
  墨九看向墨子雕像,“祖师爷,我好歹也成就了一桩姻缘,说不定还将发明一个新物种,可谓劳苦功高,您别恼我啊。”
  她想:对大墨家来说,这是一场浩劫,但也是一次机会,“不破则不立”,这是千古不变的法则。
  虽然这个朝代并非她所知的历史朝代,却像极一个平行空间,而此时的大墨家,正处于历史上从鼎盛走向衰败的时代。后来儒、道、法流传千载,墨学却渐渐没落,其实也是她的遗憾。所以,她欣喜于这样的浩劫,希望它能让墨家走向另一个与历史不同的方向。
  薛昉催了墨九几次,让她离开,说萧家接亲的人已然等在对岸。可墨九肚子饿,非得吃了早饭再走。
  她也不管人家这会儿乱成一团,有没有心情做饭,直接去找墨灵儿要吃,半点不脸红。
  她的身份在尚贤山庄是一个谜。但人人都看得出来,她与萧乾和墨妄的关系不错。而且,萧乾身边的薛昉又跟前跟后地陪着,他们自然也不敢怠慢,甚至为免此次事件动摇墨家的根基,还得小心翼翼的讨好。
  为此,他们特地派人伺候她沐浴更衣再吃饭。
  墨九其实也好打扮,好洁净,有这样精致的享受当然不会拒绝。可她胆小,怕中招,旁人都不要,只要墨灵儿。
  于是沐浴的时候,她顺理成章地避开了薛昉,与灵儿关在房里说起了体己话,“小丫头,你可晓得右执事在密室养了什么蛊?”
  墨灵儿这小丫头目光很纯洁明亮,经了一番变故,性子也没多大改变,就是一双眼睛有些红肿,是墨妄离开的时候哭成这副德性的。也是这个时候墨九才晓得,她是墨妄的贴身婢女,功夫不错,人也机灵,很得墨妄重用。
  可说起蛊来,她一问三不知,“右执事的事,灵儿晓得不多。”
  问不出结果,墨九也没有与灵儿说太多。这一点,她好像与萧乾有点心有灵犀,两个人都不愿意向旁人说起密室的遭遇。
  墨九甚至隐隐有一些猜测,却不好讲。
  毕竟尚雅最初的目的是想与萧六郎有肌肤之亲。
  所以,蛊虫很大可能与男女之事有关。
  但这也只是猜想,身体并无异常,她悬着心,却也乐观地盼着,其实根本就没有蛊。
  舒服地泡了一会,她又打探起墨家别的事儿来。
  不为旁的,她想回去。
  穿越这事说来稀奇好玩,可身为现代人,她又怎会不想念现代文明?
  她暗自寻思过了,穿越之前的阴山皇陵,是刚发现的一座帝王陵寝。规模庞大,设计精巧,她随教授过去之时,还无法确定是哪个帝王的陵墓。但文物部门要求保护性发掘,所以他们费时半月,也没能入得主陵。不过,她误中机关之时,却很确定与墨家机关术有雷同。那么,若要回去,会不会线索也在墨家身上?
  捂了一把脸,她把身子往后一倚,又问灵儿:“墨家钜子是怎样的命格?”
  灵儿不答,拿柔软的巾子往她背上撩了水,那水珠子便一串串珍珠似的从她光滑白嫩的脊背滚落,晶莹剔透,珠光点点,似玉露含羞……灵儿便笑嘻嘻感慨,“姐姐真美,和然姐姐一样美。”
  墨九不晓得什么然姐姐。
  却晓得这丫头懂得转移话题。
  她瞪过去,“话虽中听,时机却不大对。说吧,寻找下任钜子的事,也不是什么大秘密。”
  “可灵儿不能告诉外人。”灵儿一嘟嘴,墨九就不高兴了。
  她掬一把水泼在灵儿身上,哼一声,“我是你家主子的师妹,也就是你主子师父的徒弟,是外人吗?”
  灵儿歪着头打量她,一脸懵懂,“你晓得曲善真人?”
  墨九一愣,“曲鳝蒸人,好吃吗?”
  灵儿哼哼扁嘴,“曲善真人便是左执事的师父,他原先是墨家的左执事,后来出家做了道士……姐姐根本不知情,都是哄人的。”
  墨九打个哈哈,又严肃脸,“那是你不了解我。”
  “了解什么?”
  “你若了解我,就晓得我从不哄人。”
  “灵儿才不信你。”
  “不信?”墨九挑高眉,“信不信我拆了你熬大骨汤?”
  “姐姐,灵儿不能说的。”灵儿委屈地看着她,咬着唇不说话。
  “好吧。”墨九对古人的固执服气了,“我们不熬汤,做粉蒸肉。”
  怎么都套不出话,她只好在旁事上折磨墨灵儿。于是这一餐早饭,花样翻新,她也享了好一阵福。可吃饱了,她却觉着尚贤山庄厨子好,愣不舍得走,非得再吃午饭。
  时下之人,一般仅用早晚两餐。
  可她习惯了三餐,墨灵儿又“欠了她”,无不尽心尽力的服侍,俨然提前过上了姑奶奶的生活。吃饱了,也没闲着,拿着罗盘就在尚贤山庄四处转悠,寻龙点穴,最后除了发现风水好,并没寻找与她穿越有关的东西。
  她不信邪,还想再住两日。
  可薛昉实在耗不起,崩溃得都跟她跪下了。
  于是,墨九良心发现,一行人终于启程。
  他们没回三江,直接在此处的渡口上船,前往楚州,与三江的送亲队伍和楚州来的迎亲队伍在对岸接头。
  墨灵儿要前往墨家神农山的总院,方向与她相反,二人也就此别过了。
  小丫头很喜欢她,临别时还拉着她依依不舍,“你若是然姐姐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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