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月对于朝中的事情一无所知,所以,她当然问其父母,这要跟她定亲的郎君是哪一家的。
“他阿父乃是当朝大将军兼录尚书事。”阮明月的父亲阮申笑着说。
“是桓家的郎君?”这下子阮明月再笨也晓得是谁家了。她虽然不爱打听政事,但是桓翌的所作所为太惊人了,她也听到一二,所以她猜出了她父母亲给她定下的是桓家的郎君。
桓家如今可是许多建康城的高门士族之家想要攀附的家族,因为自从桓翌以大将军再加录尚书事之后,就成了权倾天下的权臣,桓家因此炙手可热。
不得不说,桓家的郎君,阮明月本人还是满意的,至少这个家族如今非常强大,门第也高,比起王谢等家族来说不遑多让。
只不过等她父母告诉她,那跟她定亲的郎君并不是桓家的嫡子,而是桓翌跟其妾阳氏生的庶子时,她一下子就不高兴起来。可是她这一不高兴,还招致了其父一顿臭骂,说她不知道好歹,如今桓家的庶子也是建康城里那些有女儿的人家想要的东床快婿。而且其父还说,要不是他跟桓翌军中的陈司马有些交情,这桩亲事也轮不到阮明月。
阮明月被其父骂得狗血淋头,不敢回一句嘴。最后还是其母丘氏劝说其父不要再生气了,阮申才没有骂她了。阮申就说,已经定下了明年八月里成亲,从今日起不许阮明月出去走动,需要在家待嫁,另外叫她母亲监督她绣些绣品,以后嫁过去好奉上公婆,让他们留下个好印象。
既然已经定了亲,阮明月知道自己这辈子也就跟那桓家四郎桓密牵手了。知道定下了这个人后,阮明月就让人悄悄打听这桓四郎,结果她派出去打听的人回来告诉她,桓密这个人精明能干,但是唯一不足的是相貌一般,肤色偏黑。总之,不是个翩翩美少年啦。
阮明月听后窝在被窝里哭了一场,想自己为什么这么倒霉,她一个堂堂阮家嫡女,竟然要嫁给一个庶子,而且那个庶子还偏丑陋。原先,她的好闺蜜谢柔华嫁给她九哥阮献,她还暗中取笑她呢,笑谢柔华蠢笨,上了他九哥的当,以堂堂陈郡谢氏嫡女的身份嫁给一个门第不如谢家的庶子为妻。不过,后来她九哥很争气,先是靠上了帝师庾哲,做了他的义子,后面又出使荆州,功成回来后做了皇帝的近臣,得封五品的散骑常侍。如今阮献俨然成了阮家同辈里面最有出息的子孙,眼看着前程远大。阮献既貌美又能干,这会儿他跟谢柔华的头一个儿子也出生了,小家伙相貌齐整,白白胖胖,非常健康,去看过的人都说他们的孩子既漂亮又健康。如今不知道多少人羡慕谢柔华呢,说她福气好,嫁给了阮献这么一个貌美又能干的郎君,还生了漂亮健康的儿子。
所以谢柔华尽管嫁了庶子,可是婚后看起来并不吃亏,还有些赚到了的意思。
但是阮明月将要嫁的这个桓四郎除了是权臣桓家的郎君有点儿吸引力外,在阮明月最看重的郎君的容貌上却是她完全排斥和不喜欢的。她能够想象,当自己真和桓四郎成亲后,带着桓四郎回娘家探亲,见到闺蜜兼嫂子谢柔华时,会不会轮到她以那种讥笑的表情看自己。还有她的那些姐妹们,又会如何看她?
一个貌丑的郎君实在是让人不想跟他一起出席那些权贵之家的聚会和酒宴。一想起这个,阮明月就无比沮丧。
她阿母也看到了她在知道跟桓家四郎定亲后郁郁不欢,就劝她说:“桓家四郎虽然其貌不扬,但是你想想,嫁入桓家,以后不知道多少人要求你们。你阿翁可是除了圣上之外的第一人,将来谁敢瞧不起你,谁敢得罪你,你就能让这人下狱破家。所以啊,你放心,嫁给桓四郎,没有人敢对你不敬,敢说你的坏话……”
丘氏这么一说,阮明月想起了一个人,这个人让她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她一想起他就恨得牙痒痒。要是按照她阿母所说,一但嫁给了桓四郎,嫁入桓家,就能获得极大的权势,那么是不是可以说,她可以对萧弘展开报复了?
要是这样的话,她认为,嫁给桓密并不是一件她完全不能接受的婚事。
☆、第153章 15。3
“九姐,十五妹,倒让我好找,原来你们在这园子里?”谢柔华顶着秋阳,提着裙子,身后跟着抱着阮勋的。乳。母以及几个丫鬟;一边笑着说话,一边向两人走了过来。
谢妙容和谢绣姬正在园子里摘葡萄和瓜果,还有两日就是中秋节了,所以两个人也忙活开了。因为她们两人的六叔谢岩病逝,所以两个人要为叔父服丧,需要一年才能除服。故而今年两人不但没有庆贺各自的生辰,而且也不能去参见朋友们的宴饮,总之一切欢庆的活动都无缘参加。只不过今年中秋,她们的祖母姜氏说了,还是大家一起坐在一起吃点儿瓜果,吃杯茶,说说话,一家人聚一聚,当然酒肉这些是不能上桌的。
自打谢妙容在谢府后花园后面又开了些地出来种葡萄,加上先前她弄的蔬菜大棚就有四五亩地了。今年不能出门儿去参加各种活动,她就跟九姐一起除了读书练剑之外,就在后花园的那四五亩地的自留地里忙活。
别看地只有四五亩,但她们两姐妹也种不过来。谢妙容负责育苗,负责栽种过程中的选良,最后还负责采摘。中间每日浇水施肥什么的还是她祖母拨给她使的几个婢女在干,不然谢妙容和谢绣姬就算累死也伺弄不了这几亩地。
“十四妹怎么来了?”谢绣姬直起身子,把手上摘的新鲜蜜瓜放到篮子里,再擦了擦额头的汗问身边的谢妙容。
谢妙容一顺手也放了两个才摘的男子拳头大的蜜瓜放进篮子里,然后回答谢绣姬:“谁知道?你看,还带了她家七郎来。”
阮献和谢柔华的第一个儿子排在阮家他那一辈的第七,所以谢妙容也叫她这个外甥阮七郎。
“咱们去亭子里歇会儿,顺便跟十四妹说话。我估摸着她也是因为天气好,所以带上七郎往娘家走。”谢绣姬如此说着就往地边不远的那座亭子里去。
谢妙容开的用作果园的地的旁边就有一座亭子,正好合适她累了的时候到里面去坐着休息。
谢绣姬和谢妙容两姐妹一前一后往那用作休息的地边的亭子里去。
这个亭子里,谢妙容命人弄了一套桌椅来以供休息。进入亭中,早有婢女端了水来给两人擦脸,洗手。等到两人在桌旁坐下,就有专门负责烹茶的婢女奉上茶来。
谢柔华隔着挺远就见到在地里摘蜜瓜的姐妹两人出来,去了平日休息的亭子里,她也就往亭子里去。
不多会儿,谢柔华一行人就走进了亭中,谢绣姬和谢谢妙容请她坐下吃茶,两人接着又分别抱了抱阮勋,逗着他玩儿。阮勋快十个月了,已经开始咿呀学语。
谢柔华就笑着说儿子闹腾得很,不老实,不过身体挺好,不怎么生病,能吃能睡。
谢妙容就不喜欢她往娘家跑,还带着儿子来。她也不是庶民百姓,怕把孩子放家出事儿,家里有她的婆婆还有孩子的。乳。母,都是能帮着带孩子的人。并不是说谢妙容不喜欢她的孩子,而是谢柔华喜欢在娘家人跟前秀孩子,会让和离了,至今单着的九娘谢绣姬不舒服。或者谢绣姬并不会在面上表现出来,但是不可能不产生想法,毕竟五姐妹里,除了谢妙容还在室,其她的三个姐妹都已经生儿育女了,就只有她还形单影孤。见到别人和美幸福,儿女成行,谢绣姬难道就不会有一点儿想法吗?
所以,接着谢妙容就对谢柔华说:“得了,十四姐,别夸你儿子了。也没见你这么献宝似的献你的宝贝儿子的。说说,你这趟回娘家来做什么?莫不是来我这地里要蜜瓜的?”
“还别说,十五妹,这就要过中秋了,我就还想着来你这果园里讨些新鲜瓜果回去吃。你放心,我也不要多,就三四个蜜瓜,几串葡萄就行了。自从吃过你栽种的瓜果后,我吃着别人种的都没有你种的好吃。这不,这会儿又惦记上了。”谢柔华没理会谢妙容怪她喜欢抱着儿子到谢家来献宝,而是接着谢妙容要蜜瓜的话说开了。
其实,谢妙容还真说到点儿上了。谢柔华就是有这意思,当初她跟阮献交往,家里没一个人同意看好的,她那个十五妹更是反对的厉害,并且说阮献是个骗子兼小人,让她千万不要上当。
可是那个时候,她都已经跟阮献有关系了,她又怎么能够抽身而退。阮献就算是谢妙容说的那样,她也无法再抽身而退,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到后面,她跟阮献成了亲,却发现阮献并不像谢妙容说得那么坏,也不像她自己担心的那样,总之这一桩婚姻,比她预想的好,甚至比她娘家所有人意想的好。
谢柔华认定,这婚姻就是撞大运,而她的运气比较好,一开始阮献这个人,连她自己都不看好。结果呢,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而她的长姐和二姐,说起来无论是容貌和人品,她都认为比自己强些,可是她们就比较没运气,婚前看好的人,到婚后就让人大失所望。至于最小的十五妹,先前她也挺讨厌谢妙容多嘴多舌,说她郎君的不好。不过,婚后一切顺遂,阮献不断升官,成为皇帝的近臣,成为阮家同辈里面最有出息的子孙,她也就不更谢妙容计较了,她只需要炫耀就好。
特别是生下了漂亮而建康的儿子阮勋后,只要天气好,她就喜欢让乳母抱着儿子一起回娘家,跟娘家人说话聊天,聚一聚,让她们都看看她过得多么幸福,这会给她带来扬眉吐气的感觉。
“嗯,你要多的我也没有。每年我这地里就也只长这么多,一到过节,各房都要送点儿去,中秋更是要预备的多。今年中秋阿婆说了,就以瓜果为主,又不上酒肉,所以我得多摘点儿。你尝鲜不?这会儿就给你切个蜜瓜吃?”
“也好,一路走来,晒得……吃些蜜瓜凉快下不错。”
谢妙容就让身边服侍的婢女去拿个她才摘下的蜜瓜来,削了皮,切成小块来摆盘,拿竹签子来叉着吃。
一边。乳。母抱着的阮勋见到谢柔华吃蜜瓜,一双有神的黑眼珠子盯着不转眼,小手还往前抓。
谢妙容笑:“看来七郎也想吃,阿姊你给她吃点儿不?”
“好啊。”谢柔华咬了一小口,咬碎了,嘴对嘴喂给阮勋吃。
小家伙尝到了甜味儿非常喜欢,嘴里咿咿呀呀的,小脚直蹬。
谢柔华就说:“看都没有,不愧是我的孩儿,我喜欢吃的他也喜欢吃。”
如此说着,就咬了些喂他。
一边的谢绣姬道:“还是不要给他吃多了,怕他克化不动。”
谢柔华并不听她的,因为她认为谢绣姬连母亲都没做过,说这些都是不切实际的。她的孩子她了解,阮勋能吃,消化能力强。别说这点儿蜜瓜了,就是干肉他也能吃,吃下去还没事儿。在养孩子一事上,她跟她丈夫阮献意见一致,儿子特别不能娇养,得养得粗糙点儿,这和绝大多数人的想法不一样。
又喂了阮勋一块蜜瓜后,谢柔华让。乳。母跟两个婢女抱着他去花园里转一转,晒晒太阳,她则是跟谢妙容和谢绣姬说起了别的事情。
“其实,这一次我回娘家,一来是想管十九妹讨点儿瓜果好过节,二来我来跟你们说个事儿,就是我那个小姑子阮十二娘……”
谢妙容问:“她怎么了?得罪你了啊?”
谢柔华撇撇嘴:“她不是得罪我了,而是三房得罪了我们二房。”
阮明月是三房的女儿,而谢柔华嫁的阮献是二房的庶子,所以谢柔华这么说。
谢绣姬感到奇怪,问:“到底怎么回事?”
“你们可知道阮十二娘嫁给了谁?”谢柔华看向两人问。
这之前,从谢柔华嘴。巴里,谢妙容和谢绣姬也知道了阮明月定亲了,但是定下的谁她们却是不知道,因为连谢柔华本人也不知道,当然她们也不知道了。
当初,谢妙容还很奇怪,为什么谢柔华这个阮家的媳妇都不知道小姑子阮明月许给了谁。谢柔华告诉她,三房的人没有说,阮献的祖父也没告诉别的人,她当然不知道。这就成了一个古怪的谜,让人挺奇怪。因为,历来谁家女儿跟别家郎君定亲,这都是喜事,做父母的都喜欢对外人说跟谁家结亲了,轮到阮明月可好,大家都是隐隐约约知道她定亲了,却不知道她定的谁。
所以,这会儿听到谢柔华说起先前吊起她们胃口的话题,谢妙容和谢绣姬当然是异常感兴趣,两人都望向谢柔华,叫她快说,快说。
谢柔华:“三日前,她出嫁之前我们才晓得原来她嫁给了桓家的四郎,桓密。桓家,你们应该知道是谁家吧。”
“桓翌?当朝第一权臣?”谢绣姬脱口而出。
谢柔华点头:“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