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皇帝听说之后,觉得是蓄谋已久,龙颜大怒,本要牵连白氏族人。但靖康太妃竟然直闯御书房,还请出了先帝御赐的紫金手杖,列出白家三十三条忠义之举,又翻出傅家早年的一些荒唐事情,以及此次临渊大军犯境延迟救援之事,甚至不惜朝堂之上大骂皇帝迫害忠良,是非不分,傅家满门算是恶有恶报。
虽然靖康太妃偏袒白家意图明显,但镇国将军府对龙浔衷心的确可昭日月,而傅家才不过兴起几年,朝中老臣自然也是站在白家这一边。再加上此次皇帝武将出征文臣监军的政策的确失败,不光害的白无风丢了性命,就是赫连明也是受了重伤,原本朝中武将就大多是白无风和赫连明的门生,自然也是心中不满。
皇帝当政多年第一次被如此斥责,还是在朝堂之上,自然尴尬下不来台。但这当头棒喝却也让他哑口无言,靖康太妃本就是先皇后妃,还有先帝御赐的紫金手杖保着,太后死后又是后宫之中最有资历之人,同时又为安乐王之母。皇帝不能轻举妄动,如今本就在风口浪尖之上,若是乱来,怕是又会被冠上不尊长辈的恶名,甚至被人借题发挥成与安乐王为敌。是以也是只能怒在心里,借故将靖康太妃彻底软禁在了藏珠殿。
但关于白氏族人却也是不敢牵连,一切都只能算在白千陌的头上,可是偏偏白千陌又传来了跳崖自尽的死讯,但皇帝面子上过不去却还是迟迟不肯撤了通缉令。
“嗯,既然王爷没有性命之虞,入云公子也就能够安心些了,童儿公子放心,在下回去一定将王爷境况如实转告。还请公子也转告王爷务必注意身体,他日才能有再见之日。此地不宜久留,在下就先告辞了。”沫伶知道了淳于逸的近况,便对着童儿一拱手准备离去。
毕竟白千陌总觉得他的相貌是大问题,多在外面一分就多一分危险,还是先回去告诉白千陌淳于逸的情况让她安心比较好。
“嗯,还请公子一定要好好照顾入云公子,童儿替我家王爷谢过了。”童儿对着沫伶也是一拱手,认真说道。
沫伶对着童儿点了点头,转过身,缓缓离去。
童儿见沫伶离去,也不敢耽误,连忙便将书信收进怀里,匆忙向着淳于逸的寝殿跑去。童儿知道这封信对淳于逸来说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早让淳于逸看到,淳于逸的心也能早安宁些。
童儿回到寝殿之时,正有丫鬟端了药进来,淳于逸好在已经醒了过来,却依旧是一副无神的样子,愣愣的看着天花板一言不发。
整个人比白千陌离开时消瘦了不少,仅仅几天的功夫,几乎又回到了成亲之前的虚弱状态,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嘴唇青紫,下颚还有参与的胡渣,这样颓废的淳于逸,之前的二十年间可谓是一次都不曾出现过的。童儿每次看了,心都像是被刀绞一般痛。
“你们都下去吧!”童儿来到床边看了看淳于逸的状态,叹了口气,眼睛一转,让屋内的人都出去。
丫鬟们对着童儿微微俯身,便听话的一个个有序离开。片刻之间,屋子里只剩下了童儿和淳于逸。
“王爷,王爷今日感觉可好些了?”童儿为淳于逸拉了拉被子,轻声问道。
淳于逸依旧一言不发,还是愣愣的看着天花板。
童儿抬头看了看外面,确定门口没有人,才扶着淳于逸坐了起来,在淳于逸后背处垫了个枕头。
“王爷,入云公子,入云公子来信了,你还记得入云公子吗?白入云!”童儿看着淳于逸的眼睛,认真说道,语气中满是苦涩,但说道白入云的时候,还是刻意压低了声音。
淳于逸的眼中听到白千陌猛地闪了一道光,快速的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向童儿,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童儿见淳于逸有反应,心中一喜,连忙将怀里的信拿出来,放到淳于逸手里。
淳于逸拿着信,缓缓放到眼前,看着那信封上的字,也是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手颤抖着想要撕开信封,但却因为太过激动,几次都撕不下来。
童儿见状,连忙帮着淳于逸将信封撕开,把信拿了出来,放到淳于逸手上。
淳于逸打开折的板板正正的信纸,只见几行隽秀又熟悉的簪花小楷映入眼帘。
“若笙吾兄,见信如唔,昔日不告而别,乃入云之过也。闻君身体欠安,入云心中甚为挂念,欲躬亲陪伴,奈何四面楚歌,一举一动皆牵涉生死,不敢任意妄为,望君见谅。虽身不在同处,入云心随君往,望君保重身体,待一切平静之时,自有日后相见之日。入云敬上。”
淳于逸读完信件,终是忍不住泪如雨下,却也知道情势危急,不知府中有无其他人安插的眼线,不禁也只能咬着下唇,无声低泣。
童儿见淳于逸这般也是心中难过,上前将淳于逸抱住,拍了怕淳于逸的后背。
“王爷,来送信的人说了,入云公子一切安好,让您放宽心些。现在眼下局势危急,入云公子在这样的情况下,还不忘派人送来信件,足以说明,她时刻记挂着王爷,王爷您一定要养好身体,别让入云公子担心呀。”童儿声音也不自然的染上了一丝哽咽,悲伤说道。
淳于逸趴在童儿肩头无声低泣许久,点了点头,凑近童儿耳边。
“信,烧掉。”淳于逸想来是许久不曾开口说话,声音有些嘶哑。
童儿有些不忍心的看着淳于逸。
“王爷,真的要这么做吗?这留着至少是个念想。”
淳于逸也是不舍的看了看那信纸,许久后别过头去。
“危险,她如今处境艰难,我帮不上他,不能再害了她。”淳于逸抿着唇,压低了声音说道。
童儿惆怅的点了点头,拿着信封来到一旁的火盆旁,缓缓将信件放到里面,火舌很快便将那小小的信纸吞没,但淳于逸的眼光却一直舍不得收回来。
“王爷,把药喝了吧。”童儿伸手将桌子上的药也顺便端了过来,递到淳于逸面前。
淳于逸看了看药碗,伸手接过便是一饮而尽。
“这几日母妃时常会来看我,对外还是说我身心俱疲每况愈下,而且每日我只喝张太医开的药。想办法把府里派来的其他御医打发了,然后暗中按照当初公孙先生留下的方子继续给我煎药,每日按三餐时间,将药替换了你亲自给我送过来。”淳于逸眸色有了些神采,对着童儿认真说道。
但却因为身体实在虚弱,有些气力不足。
“是,童儿知道了,王爷您先休息吧。”童儿见淳于逸眉宇间有疲惫之色,便连忙放平淳于逸的身子说道。
第二百五十八章 带你一起走
虽然从琴音来听,能够感觉到有几个错音,但整体上弹顿琴弦的力度还是不错的。琴艺能够掌握到这种程度,那出现错音的可能只有可能是抚琴之人心不静了。
沫伶心中疑惑,倒也是不由自主的听下了脚步,在缦烟罗后门继续倾听了一会儿。
在缦烟罗之中,虽然自己是以舞蹈妖魅出名,但说起琴音却也是难逢敌手。这样柔肠万种的琴音,沫伶自问在缦烟罗多年可以说是未曾听到过的。
若是楼中新进了小倌或者歌姬,沫伶断然没有一点风声收不到的道理。那这抚琴之人究竟是谁呢?
沫伶凝神复又仔细听了听,这声音传来的地方,倒是酷似自己的院子。伺候的侍童有几斤几两沫伶心里有数,所以这琴音,难道是?
沫伶心中一喜,索性直接推开后门走了进去,熟门熟路的就像这自己的院子走去。
在缦烟罗之中,沫伶倒也不乏与人擦肩而过,但是在这烟花之地,江湖人士来来往往的倒也是不少。除了几个胆大的莺莺燕燕上来撩拨几下,倒也没什么人起了疑心。而那几个拉客的姑娘,也被沫伶一句,与沫伶公子有约给当场冻在了原地。
看着那些女子面上不屑又带着不甘心的表情,沫伶也很是无奈,真是不知道如今自己这花名远扬,该悲该喜。
沫伶刚一走进院子刚巧碰上在院子中打扫的侍童,那侍童知道沫伶不在院内,也明白白千陌不能被发现,便连忙过来拦住来人。
“这位大侠,这儿是私人院落,您不能硬闯。”侍童拿着扫把,对着沫伶轻声说道。
沫伶无奈的揉了揉眉心,这小子,总是做些无厘头的事情。
“泽瑞,你这小子该去看看眼睛了,连自己主子都认不出来。”沫伶叹了口气,掀起斗笠,瞪了泽瑞一眼。
泽瑞看到面前人是沫伶,扑哧一笑,绕着沫伶转了一圈儿。
“公子,你,你怎么是这副打扮呀?还真别说,你这盖头一盖,还真有那么几分江湖侠客的气势,不过,这身形还是太瘦。”泽瑞见是沫伶,便也放松了下来,这么多年一直伺候沫伶,说起话来倒也没什么顾忌,打趣着说道。
“还好意思说,本来想让你去帮我弄件衣服,你小子居然睡得像猪一样。还得我自己动手,真不知道咱们两个谁是主子。”沫伶给了泽瑞一个爆栗,气愤说道。
泽瑞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脑袋,连忙赔笑。
“羊毛毯子太舒服了,一下子就睡过头了。”
沫伶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一张羊毛毯子就能让他这么忘形,这孩子以后算是没前途了。
“你啊,这弹琴的人是白大小姐?”沫伶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对着泽瑞压低声音问道。
“嗯对,公子你走了没一会儿,就开始弹琴了。不过还真别说,这白大小姐以前那么刁蛮霸道,倒也会这琴棋书画的东西,虽然不如公子,但也是挺好听的。”泽瑞对着沫伶也是压低着声音,叹息说道。
“你家公子可是从小练得,她顶多算是半路才开始学,如果那么容易就被赶超,你家公子也太差了些。”沫伶又对着泽瑞一个爆栗,然后便转身上了二楼。
徒留泽瑞在心里抱怨,人家都说怜香惜玉,怎么白大小姐这么个比画还美的美人来了,自家公子反倒是越来越暴力了。
当然这也只是泽瑞心里想想,若是让沫伶听到少不得又是一顿数落。就算是怜香惜玉,白千陌来了也惜不到泽瑞身上啊。
沫伶将斗笠摘下放到手里,轻轻推门而入,果然见到白千陌坐在古琴后面,轻弹抚琴,不禁浮现一丝笑意。
“好音好曲,怪不得这次你来缦烟罗,不曾让我抚琴,倒是自己习得了这么一手好琴艺。”沫伶拍了拍手赞扬说道。
但却不得不说,白千陌这么一副扮丑的样子,做着抚琴这样高雅的事情,着实显得有些滑稽。
白千陌见沫伶回来,也是连忙按住琴弦,快速起身,来到沫伶身边。
“怎么样了?”白千陌眉峰微蹙带了些焦急问道。
“不必担心,信我已经送到了,那位叫童儿的小厮说逸王爷重病不假,但却也不像传言那么严重,御医都在治疗,没有生命危险。想来也是担心你的安危,着急难过才病倒了。”沫伶知道白千陌担心淳于逸的身体,倒也没有继续开玩笑,一脸正色说道。
“如此还好,我总算是能够放心些了。他的心思太重,什么事情都愿意闷在心里,对我也是极好的。我当初光顾着不能牵连到他,却忽略了他会承受的打击。死遁也是情况危急不得已才临时作出的决定,他对于我的一切计划都不知道,被我迷晕后再次醒来就听到我的死讯,自然是晴空霹雳。诶,我一向自负心思缜密,运筹帷幄,却也有顾前不顾后的时候。”白千陌叹了口气,坐到桌边,自责说道。
沫伶也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白千陌心中肯定对淳于逸充满愧疚,但是并不能够确定淳于逸和白千陌之间的感情有多深,沫伶也不能多说什么。
只能,伸手为白千陌倒了杯茶,推到面前。
“你也别太自责了,人在受到打击的时候做出的决定的确会有所偏差。当时那种情况,你自己的情绪都不稳定满心的仇恨,还哪里能顾及到那么多。既然如今已经对逸王爷坦白了你还活着的事实,等到过阵子风头过了,你与他私下里见见面倒也是未尝不可。”沫伶拍了拍白千陌的肩膀,温柔说道。
白千陌抬头看了看沫伶,见他眼中一片真诚,又想了想日后的情况,倒也是轻轻点了点头。
“对了,这几天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一直想要问你来着,可是淳于逸突然病倒的消息倒是把这件事情耽误了。”白千陌深吸了口气,看着沫伶似乎有些不解问道。
“嗯?什么事情,你尽管问。”沫伶淡淡一笑,对于白千陌突如其来的问题,倒是也觉得意外。
“我记得当年我来到缦烟罗的时候,你告诉我你是因为报恩,才在缦烟罗答应接客一年。可是距离上次我来到缦烟罗都是三年前的事情了,你怎么会还在缦烟罗里呢?”白千陌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