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见云居雁一脸担忧,云堇急急保证:“大姐放心,他们不会再赌钱的,定然不会误了田里的庄稼。”
“你不要急,我只是想把丑话说在前头而已。”
“我知道……”云堇喃喃。
云居雁拍了拍云堇的肩膀,笑道:“你不要担心,母亲一向嘴硬心软,不管怎么样。事到临头总不会不理的。只不过万一最坏的情形发生了,恐怕不得不逼他们戒赌,到时你可不要心软或者心痛舍不得。”她早已计划好了一切,现在不过是给云堇打预防针。
云堇虽然嘴上说相信亲生父母不再赌钱。但他心底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赌钱,他们怎么会一次次找他要银子。听云居雁说,不会因为他们烂赌就赶他们走,反而会帮他们戒掉,他除了说感激的话,还能说什么?
眼见着时辰越来越晚了,想着今天毕竟是云梦双成亲的正日,云堇与云居雁告别,说自己回书院前会再去找她。
云居雁应了,目送云堇离开。望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她深深叹了一口气。
其实京城的田庄根本不是鲁氏的,而是云居雁未来的嫁妆之一,是不久前置买下的。打着鲁氏的名号,不过是一个幌子,为了好说话罢了。
她如此安排云堇的亲生父母,并特意选了京城近郊,因为前世的云堇放不下亲生父母,这一世为了保证她父母的利益,保证云堇对云家忠心,她一定要把他们控制在手中,而且是牢牢地控制住。
眼下把他们与云堇隔开只是第一步。等他们去了京城,只要他们忘不了赌钱,她就能让他们主动卖身。有了他们的卖身契,她就能把他们拘在田庄内。她决不让他们为了银子,日日去云家像泼皮一样吵闹,弄得家无宁日。
她知道云堇爱自己的父母,就像她爱自己的父亲、母亲,想不惜一切保护他们一样,因此看着云堇离开的背影,她觉得自己很自私,很残忍,可另一方面,她又觉得这是自己不得不做的。
在矛盾的心情中回到自己的住处,见云雨桐已经换了衣裳在屋子里等着了,她急忙收拾心情,玩笑般说:“三妹在这里侯着,难道是怕我不想去送嫁,逃走了不成?”
“大姐!”云雨桐知道她是开玩笑,嘟着嘴抱怨:“我哪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心急想看到大姐罢了!”
“我还没吃早饭,你可别害我。”云居雁一副你说得太肉麻的表情。看到一旁的桌子上摆着两副餐具,她笑道:“我知道,什么心急都是假的,你是来蹭饭吃的吧!”
“姑娘误会了,这早餐是三姑娘带来的,还是三姑娘一早起床,在小厨房亲手做的。”玉瑶在一旁解释。
云居雁讶异,朝云雨桐望去。云雨桐低头笑笑,只说自己起得早,没事可干,就去做了早膳。云居雁当然是不信这话的,但也不好当着丫鬟们的面追问。席间,她见云雨桐一径低垂眼睑,十分沉默,只能在心中暗暗感慨。
对云堇,她做的一切是为了他能在将来孝顺她的父母,撑起整个云家;对云雨桐,只因相比云惜柔,她更容易控制,所以她无奈地选择了拉拢她。如今两人都对她有了一定的信任,可她呢?她已经分不清自己对他们是完全的虚情假意,还是已有了几分真心。
饭后,两人在丫鬟的服侍下洗了手。待云居雁换了衣裳,便一起往云梦双那边去。途中,云居雁示意丫鬟们稍稍退开,轻轻携了云雨桐的手,低声问:“三妹的心情还是不好吗?”
“没有啊。”云雨桐下意识反驳,见云居雁关切地看着自己,慢慢低下了头,喃喃:“也不是心情不好,只是认清了自己的身份。”
云居雁原本以为云雨桐只是情场失意,没想到章巍一事对她的打击这么大。她不知道怎么劝,只能说:“我以前听过一句话,说是一个人只有先爱自己,别人才会爱她。”
“我不懂……”云雨桐摇头,深吸一口气说:“反正姨娘很高兴这事没成,她说章公子不过是举子,又是从小没了爹的,家中还有两个累赘……可反过来想,连这样的人都……”
“三妹,做人要往前看,你何必一直纠缠在过去呢?”
云雨桐轻轻摇头,没有说话。而云居雁也因自己的话沉默了。她劝云雨桐往前看,可她自己呢?她每次看到沈君昊都摆脱不了前世的记忆,她总是在他身上寻找心中的他,他总是不停地想,他们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什么相差这么多。
过去就像一个魔咒,紧紧抓着她,禁锢着她。
云居雁失神地放开了云雨桐的手,惹得云雨桐情不自禁转头看她。“大姐,你怎么了?”她关切地问。
“没什么。”云居雁摇摇头,抬头望着碧蓝的天空,“我只是在想,有些事既然已经过去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彻底放下,因为只有放下了,我们才能继续前行,否则只是不断地自我折磨……”
“大姐,三姐,我正要去找你们呢。”云凌菲清脆的声音盖住了云居雁的嘟囔。她很快走到两人身边,笑道:“我刚去了二姐那边,没看到你们,只能折回来找你们。”
云居雁笑着与她打招呼,自嘲道:“三妹也是一早就去我那里等着了。难道在你们眼中,我就这么小气,连最后送一送二妹都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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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情伤
姐妹三人边走边说话,很快到了云梦双那边。说了几句恭喜的话,因云梦双要梳头穿衣,她们便去了一旁的屋子帮着招呼女眷。
亲戚中,很多人都觉得云梦双先于云居雁出嫁有些奇怪。由于云居雁刚刚及笄,多数人都在揣测是什么原因迫使云梦双急着出门。这些人中,难免有些不怀好意的,也有些别人说什么自己就信什么的,再加上许弘文确实经常在云府进出,因此在云梦双惜别父母时,很多人都不由自主往她的肚子瞧去。
出门那刻,钱氏听到女儿的道别,眼泪顿时哗哗直流。她的眼泪因为不舍,也因为女儿嫁得不如意,更因为心中的恨。
一场婚礼,许氏对她说得最多的就是“比照惯例”四字。更让她恨得牙痒痒的,陆氏还懂得对人说,许氏要多留云居雁一年,而许弘文家心急想娶妻,迫不得已才让云梦双先出门。可许氏呢?虽嘴上说哪个先出门都是一样,可那表情分明是故意误导别人。再想想,婚礼之后她就要和丈夫去通州了,那边无论是吃住还是天气,都不是家里能比的。这让她如何能不愤怒?
云梦双虽与一般的新嫁娘一样,泪水涟漪,但当她的目光晃过人群,她用尽全身的意志力才能逼出悲伤不舍的表情。众人指指点点,似笑非笑的目光;手牵手相视而笑的云居雁、云凌菲;还有口口声声说爱她,却不舍得拿出像样嫁妆的父母;以及偏心不加掩饰的祖父。她虽嫁了一个没前途的废人,但她不会就这么服输的。
爆竹声中,新娘子上了花轿,送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出了云家大门往京城而去。人群中,云居雁看到了沈君昊。沈君昊也看到了她。云居雁想问他四公主回宫了没有,但她知道他们不可能有说话的机会。
新娘子出门后,云家一下子冷清了不少。云雨桐本来就心情不好。又见钱氏的娘家那边不停有人找她说话,打探情况,似有提亲的意愿。她的心情就更差了,索性向许氏告了病。称自己要回去休息一会儿。
云居雁隐约看到父亲似乎回芷槐院了,她想与父亲缓和关系,趁机再打探了一下父亲对许慎之参股的想法,因此主动要求送云雨桐回去。
一路上,云雨桐不好意思地说:“大姐,你不用特意送我回去的,其实我没事。只是不想应酬那些人。”
“我知道,我也不想应酬那些人。”云居雁笑了笑,续而又安慰道:“你不用担心的,母亲不喜欢二婶娘,怎么都不会把你嫁入钱家的。”
云雨桐羞涩地笑笑,低头走了几步,又抬头看看云居雁,复又低下头,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话对我说?”
“也不是。”云雨桐摇头。两人默然走了几步,她终究还是没忍住。小声说:“大姐,二姐出门的时候,我看到他一直在看你……”
“别胡说!”云居雁吓了一大跳。幸好丫鬟们都离得远,四周也没有其他人。
云雨桐一点都没察觉到云居雁的紧张。她的目光直视着远方,眼睛却没有焦距,恍恍惚惚地问:“大姐,喜欢一个人是不是就是很想看到他……”
“三妹!”云居雁拽住了她的手,审视着她,“你到底怎么了?”
“大姐,我看到他了。”云雨桐的眼睛染上了几分哀伤。
云居雁原以为云雨桐口中的“他”是指“沈君昊”,此刻才知道她在说“章巍”。可章巍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以云雨桐的年纪,是不可能五年后再定亲的。再说章巍一旦中了状元,也不可能娶云家的庶女。
“大姐,我真的看到他了,他就在父亲身边,可是他没有看到我,他只看到了你和四妹。”云雨桐小声控诉着。不是生气,而是受伤。
“那么多人,兴许是你看错了。”云居雁只能这么安慰。她看到父亲,却没有看到章巍。这或许就是在意与不在意的区别。
云雨桐摇摇头,眼泪已经顺着眼角滑下。云居雁见状,命丫鬟们不用跟着伺候,拉着她去了僻静的角落。
在亭子的石凳上坐下,云居雁压着声音规劝:“三妹,你这些话可千万不能让别人听到,母亲,姨娘,哪怕是你的贴身丫鬟都不可以。”
云雨桐没有反应,只是抹着眼泪。
“三妹,你不过见过章巍几次,你有多了解他?这世上比他好的多了去了。”
“大姐,你也只见过沈公子一次便改变了主意。”
闻言,云居雁语塞,许久才憋出一句:“我……和他,与你不同。”
云雨桐仿佛没听到她的话,怔怔地问:“大姐,你为什么会喜欢沈公子?”
“为什么?”因为五年?因为报恩?她不知道,她只记得初见他时的震惊,她只想永远看着他。
云雨桐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她望着远方喃喃:“这些日子,我很难过,我总是想起那些话。虽然他说的那些话没错,可是想到他那些话我就难过……”她断断续续说着,临了问云居雁:“大姐,你喜欢沈公子什么?”
“喜欢什么?”云居雁愣愣地反问。前世他们虽相处五年,但她根本不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人,他们甚至没有说过一句话。她喜欢他什么?习惯吗?
云居雁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送云雨桐回去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芷槐院的。
芷槐院的小丫鬟见到是她,迎上前说许氏不在。当她问起云平昭在哪里,丫鬟吞吞吐吐地说他弄脏了衣服,简姨娘正服侍他换衣裳。
自从京城回家,云平昭与许氏的感情很好。据云居雁所知,父亲一直未去过姨娘们的住处。因此她问小丫鬟:“是父亲唤姨娘进去服侍的吗?”
小丫鬟摇头答道:“不是的,是老爷回来之后,简姨娘自己过来的。”
云居雁点点头,猜想简氏是为云惜柔求情来了。
虽然父亲和祖父都曾指责她“手伸得太长”,但为了母亲,她还是把守门的婆子叫入房间训斥了几句,告诫她许氏不在的时候,不能随便放闲杂人等进院子。
大约小半盏茶之后,丫鬟过来告诉云居雁,简氏红着眼睛走了,云平昭看似要回去招待客人了。
云居雁急忙去找云平昭,进门低唤:“父亲。”
看到女儿,云平昭有些诧异,沉着脸问:“你母亲让你来的?”许氏没少在他面前替女儿说话,他理所当然以为是许氏要她来道歉。
云居雁摇摇头,恭恭敬敬地说:“父亲恕罪,女儿是来道歉的,上次的事全都是女儿的错。”
“这事以后再说。”云平昭淡淡地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停下脚步,回头说道:“对了,你派去南边的人是叫张铁槐吧?我已经命人去把追回来。”
云居雁一听就懵了,许久才回过神。她唯一的希望都在张铁槐身上,万一他真的什么都没查到就被追回来了呢?
她心急如焚,想也没想就追上了父亲的脚步,急急道:“父亲,请您相信我一回,就这一回!”她几乎是哀求的语气。
云平昭立马停下了脚步,瞪着女儿,不可思议地说:“原来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随着他的这声斥责,廊下已经有丫鬟探头探脑了。
“父亲,请您容许女儿回屋与您说几句话。”
“不必了!”云平昭断然拒绝,冷声说:“都怪你母亲太宠你了,都无法无天了……”
“父亲,这里人多。”云居雁小声提醒。往日,云平昭和许氏都不会在大庭广众训斥她。
不过云居雁这一句提醒了云平昭。他最气的就是女儿不顾他的颜面。若是让外人知道他这个做父亲的居然被女儿质疑,他还有什么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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