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沈沧愈加的恼羞成怒,原本青灰色的老脸瞬时涨成了猪肝色。“每个人与生俱来都有自己的位置,每个人!”
沈君烨不屑地冷笑,又转而对沈伦说:“父亲,姨娘跟了你十几年,是十几年,不是十几天,她不明不白死了,被人活生生害死,死不瞑目,您知道吗?您为她说过一句话吗?您有没有想过她的屈辱,她的不甘?或许,你早就忘了她。你的心里从来都只有一个人,一个死了十几年的人。为了一个死人,你根本看不到身边的活人。”
沈伦又羞又怒,可是在沈沧面前,他又不能喝止沈君烨。
沈君烨转而面对沈沧,低头道:“我知道我的生母身份低贱,所以我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可是不管怎么样,我都姓沈,是祖父的孙子。你们却从没把我当成儿子,看做孙子……”
“若你想留着你的性命……”
“性命?”沈君烨大笑,突然站了起来。
“你干什么?”沈伦急忙挡在了沈沧面前。
沈君烨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匕首,抵住了自己的咽喉。他直挺挺地站在屋子中央,看着沈沧和沈伦说:“我做了这么多错事,还有性命在吗?”
没有人料到沈君烨居然有这样的举动。“你先把刀放下,有什么话好好说。”沈伦干巴巴地劝着。
沈君烨摇头,闪着寒光的刀刃马上染了丝丝血红。他仿佛没有知觉一般,接着说道:“我之所以回到这里,是想用我的命告诉你们——”他直视着沈沧的眼睛说,“你总有一天会把三弟逼疯的。还有你——”他转而看着沈伦:“你对不起我的母亲,其实真正害死她的人是你!”
沈沧和沈伦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沈君烨的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然后他双手握住刀柄,咬紧牙关,闭上眼睛,把刀刃狠狠插入了自己的胸口。沈沧和沈伦愣住了。他们以为沈君烨只是把匕首拿出来唬人的。
沈君烨手握刀柄,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他的脸上丝毫没有痛苦的表情,他笑着说:“这辈子的经历教会了我,下辈子投胎的时候,我一定会选一个身份高贵的母亲,否则——”他没有把话说完就倒在了地上,缓缓闭上了眼睛,似乎在等待死亡的降临。
“快,快请大夫!”沈沧说着已经跌坐在了椅子上。
沈伦从呆愣中醒悟,急匆匆去门口叫了人进来,又命小厮马上请大夫。说话间,他的双手微微颤抖,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他失神地看着忙做一堆的下人,续而又把目光聚焦在了沈君烨脸上。他说得没错,他几乎已经忘了黄氏。应该说,他没有喜欢过黄氏,更没有怀疑过她的死。
沈沧无言地坐着,看着众人把沈君烨抬至一旁的软榻上。他的脑海中一直重复着沈君烨的那句:“你总有一天会把三弟逼疯的。”他喜欢沈君儒,有时候甚至会觉得愧对他,但王府的继承人只能有一个人。沈君儒一直乖巧又懂事,一向知道分寸。难道这一切只是假象,难道他已经被他逼疯了?
枫临苑外,沈君昊焦急地等待着。虽然沈沧命他留在玉衡院,但他哪里有那样的耐心。看到枫临苑的下人急匆匆去请大夫,他不顾一切,三步并作两步跑向正屋。他不希望这次又是死无对证,结果却看到沈君烨紧双目紧闭,胸口插着一把匕首……若是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并不是我写错哦!
第595章慰藉
沈君昊走入正屋,就见沈君烨气息微弱,鲜血已经染红了他的衣裳。那把匕首是那么触目惊心。“怎么会这样!”他一边问,一边朝四周看去。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沈伦站在一旁看着沈沧,似在询问他,接下去应该怎么办。沈沧一言不发地坐着,仿佛老僧入定一般。屋子内虽然站了不少人,却安静得一丝声音都没有。
沈君昊率先醒悟。他转头问沈沧:“祖父,二弟有没有说,他是受何人指使?”
“等大夫来了再说。”沈沧的声音带着无尽的颓然。他真的老了,对很多事情都力不从心了。他的目光紧盯着沈君烨胸口的匕首。饶是他久经沙场,也很少见到这样的自杀方式。回想沈君烨之前说的那些话,他根本不了解这个孙子。就在刚才,他觉得他仿佛变了一个人似地。
听到沈沧的话,沈君昊心中带着浓浓的失望。云居雁曾向他描述过抚琴的自杀。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相似。他们都是受谁的控制?
时间在这一刻过得尤其缓慢。最终,当大夫赶来的时候,沈君烨已经彻底陷入了昏迷。大夫检查了伤口,直摇头,却又庆幸沈君烨的运气。按照他的说法,若是匕首稍稍偏那么一点点,伤及心口,沈君烨恐怕会立时毙命。不过眼下的他虽然留了一口气,只是在拔出匕首那一关,他没把握沈君烨能挺住。
大夫剪了沈君烨衣裳,在伤口周围洒了伤药,又给沈君烨含了药丸。当他握住匕首手柄的时候,又停下了动作,再次摇头。他告诉沈沧,沈君烨之所以还活着,因为刀刃卡在了胸骨上,因此才没有插得很深。可是这样一来,也给拔出匕首带来了更大的困难。他更加没有把握了。
沈君昊原本怀疑自杀是沈君烨的苦肉计。他从不觉得沈君烨有任何轻生厌世的念头。再加上他也确确实实看到匕首插得不深。听了大夫的话,他只能放下疑心,祈祷沈君烨能渡过这一关。
在沈沧又命人请来另外两位大夫之后,三人商议了很久。最终由最年轻的那位大夫动手拔出匕首。在匕首离开沈君烨身体的那一刻,鲜血喷涌而出。周围的人全都吓得呆若木鸡,以为沈君烨死定了。结果沈君烨只是陷入了昏迷。大夫说,只要他能够醒来,且没有发热的症状,便可以复原。
沈沧留下了大夫照顾沈君烨。直至当天深夜,他一直没醒。沈沧拿了千年人参给他续命,但他就像睡着了一般,毫无反应。子时左右,大夫发现他在发烧。小丫鬟给他灌事先熬好的汤药,汤药全都流了出来。无奈之下只能不断用烈酒给他擦身,希望能让他降温,熬过最难熬的一关。
沈君昊虽在下午就回了凝香院,但他的心一直在枫临苑。当他在小院看到沈君烨的那刻。他只觉得不可置信,他甚至觉得一路死了那么多人,他和云居雁多次遇险。沈君烨就算死了,也难辞其咎。可是真的看到他只有出的气,没有入的气,他又觉得他不过是幕后之人的一颗棋子,罪不该死。
另外,沈君烨说的那么些话也让他放不下。他爱她,从没有这么喜欢一个人。虽然她曾清楚地说过,她要的仅仅是他,他们都想与对方白头偕老,可是她真的快乐吗?他是不是正让一颗珍珠蒙上灰尘。失去她的光彩?
想着这点,他怎么都难以入睡。沈子寒、陆航、蒋明轩,还有沈君烨,每个人似乎都在向他证明,他们比他更适合她。他仰天躺在床上不敢动,怕吵醒了她。可是他的心口似压着什么东西,很沉,很重,很难受。
“你还是睡不着吗?”云居雁轻声询问。她知道他一直醒着。而他居然没有像往常一样,一上床就迫不及待搂抱她。她相信除了沈君烨的受伤,一定发生了其他的事。
没有听到身边人的回应,云居雁转了一个身,摸索着抓住了他的手,控诉:“你不用装睡了,我知道你醒着。”
“我快睡着了,你也快睡吧。”沈君昊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了隔着被子轻轻搂着她。
“你不想和我认真谈一谈吗?”云居雁锲而不舍。稍早之前,沈君昊只是笼统地告诉她,收信的人是沈君烨,他在枫临苑自杀了,危在旦夕,然后再没有其他的话了。
“你想说什么?”
“我不知道。”云居雁摇头,“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想说,不要受别人的影响。我猜,今天是不是有人对你说过什么?”
“我没事。”沈君昊懊恼又欣慰。她一直很关心他,他在她面前总是无所遁形。“我永远都不会放开你的。”这话是对她说的,更是对他自己说的。
“你不想说,那就不说吧。”云居雁轻叹。黑暗中,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她能感受到他的情绪。她不知道之前发生过什么,不知道如何开解他,但是她知道有一个方法一定能安慰他。她有些犹豫。自从上次她有流产的征兆,之后他最多就是拥抱她。他一直小心翼翼地克制着自己。
“算了,不管了。”云居雁嘟囔一声,鼓起勇气用手肘撑起身体。他是她最在乎的人,她不在乎丢不丢脸了。
沈君昊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他只是感觉到几缕发丝拂过自己的脸颊,紧接着她纤长的手指轻抚着他的脸颊。他下意识想伸手稳住她的肩膀,却发现她突然低头吻住了他。她的吻很轻柔,几乎只是用她的唇贴着他的。只是她的气息太过甜蜜,她的长发垂落在他脖颈间,让他的心头升起一阵酥痒。
此时无声胜有声。他相信她正试图安慰他。他一直知道她有多害羞,之前总要他不断诱哄,慢慢点燃她的热情,她才会稍稍主动。
他的手陷入她的长发间。他反客为主品尝她的甜蜜。他爱她,爱到不想让她受一丁点委屈。他希望她能快乐而肆意地生活,用她喜欢的方式。他应该怎么做?
第596章胎动
缠绵的亲吻在两人的喘息声中结束。不知何时他们已经交换了位置。沈君昊居高临下,用指腹摩挲着她发烫的脸颊。“还有五个月。”他数着日子。他的身体很想念她,但上次的事让他心有余悸。他不想冒险。
云居雁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成亲这么多日子了,他的凝视还是会让她脸红心跳。“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永远在你身边的。”她小声承诺。她不想逼他,但也不想看他心事重重的样子。她伸手环住他的背,抬头靠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问:“到底什么事让你闷闷不乐的?”
沈君昊把她压回枕头上,侧头亲吻她的脸颊。“你想要什么礼物?”
“什么?”
“除了那支箫,还有那块玉,我好像没送过你什么东西。”他使劲回忆着。他想证明她是需要他的,可是她什么都不缺。每一次都是她在安慰他,关心他。其实一直都是他需要她。
云居雁思量着他的话。她相信他不会无缘无故说这句话。回想白天的一切,除了沈沧、沈伦,他唯一接触过的就是沈君烨了。上一次也是沈君烨令他意图试探沈绣。“是不是二叔对你说过什么?”她询问。不管沈君烨是无心还是有意,在沈绣暗恋沈子寒这件事情上,他不止没有做到一个兄长应该做的,反而起到了反效果。
再次想到沈君烨那些话,沈君昊更是郁闷。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相信那些话句句都是沈君烨的真心话。他的每一个字都刺到了沈君昊的内心深处。
虽然没有亲口听到答案,但沈君昊的沉默说明了一切。她假作生气。作势推了他一下,不满地控诉:“原来在你心中,我根本比不上二叔。他的几句话就能让你不高兴。”
“你演得太不像了。”沈君昊轻笑,续而又正色说:“之前我虽然怀疑过她。但亲眼看到他推开院门,我还是不好受。我甚至觉得,在那一刻。他就不再是我的兄弟了。”
“那是为什么不高兴?”
“我只是怕你将来后悔。你的手是用来弹琴的……”
“这个问题我们以前就讨论过的。”云居雁诧异地打断了他,“与我,弹琴吹箫不过是消遣,你才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切。”
“笨蛋!”
“你又骂我笨蛋!”云居雁控诉,却难掩嘴角的笑意。她知道,他骂她笨蛋,就像是对她说。他爱她。她假装无奈地叹气,“好吧,笨蛋就笨蛋吧。只是我想告诉你,不管二叔对你说了什么,都只是他的想法。甚至可能是他故意那么对你说的,想要挑拨我们的关系。”
“挑拨?”沈君昊重复了一遍,“这一次他伤得很重,看起来不像是装的。”
“或许。”云居雁并没看到经过。她只知道沈君烨自杀了,但并没有死。如果他没有自杀,这次的事沈沧绝不会饶他,可经过今日这么一闹,他会落得什么样的结局,得看在那之前他与沈沧、沈伦说过什么。这就是说。沈君烨的行为可以解释为“兵行险招”。“平日里,二叔出门在外都会随身带着匕首吗?”她问沈君昊。这是她觉得最奇怪的地方。
沈君昊明白她的意思,摇头道:“虽然我也觉得他随身带着匕首就像是早有准备,但按照大夫的说法,若不是刀刃卡在骨头上,恐怕他早已即时毙命。如果他在赌。这赌注为免太大了。”
“我也想不明白。总之,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能因为别人的话而怀疑我对你的真心。与你有关的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后悔。”
沈君昊没有接话,只是更用力地抱紧她。他一直知道她对他的感情,之前他为什么那么忧虑,那么不快?因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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