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琴扶着云居雁坐下,建议道:“姑娘,不如请求夫人让鞠萍回家吧。夫人那边事情一向多,这次又是这样……”
云居雁也想让鞠萍回去,奈何老穆被沈子寒带走了,阿里耶那边也要有所准备。她花费了那么多功夫,使了那么大的劲,当然还有其他安排。
她正权衡着,就听门外一阵脚步声。玉瑶和鞠萍回来了。两人已经知道了云家发生的事。除此之外,鞠萍告诉云居雁,在钱氏受伤的前一天,云凌菲因陆氏拒绝让她去找父亲,要求去外祖父家暂住,甚至想让陆航写信回泰州,要陆家的人来接他们。
云居雁猜测,这应该是云凌菲的手段之一。如果陆航真的写了这封信,就等于在陆家人面前打了云家的脸面。她相信陆航怎么样都不会这么做。“三婶娘是什么态度?”她问鞠萍。
“具体如何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听说三夫人罚过四姑娘之后,就有人暗地里说三夫人装模作样。三夫人只当什么都不知道,不许四姑娘离开屋子,自己一直在老太爷身边侍疾。”
鞠萍的回答在云居雁的预料之中。以她的了解,陆氏虽对她的母亲不错,但一向最爱明哲保身。只有二房的人才会认为陆氏在联合他们,打压二房。眼见着云凌菲摆明了在针对云梦双,云居雁觉得钱氏绝不会放任不理。不过她猜测不出钱氏会怎么做,陆氏又会如何应对,只能再次追问:“今日的事,三婶娘还是什么都没表示吗?”
“一开始三夫人只是张罗着请大夫,煎药,后来,不知怎么的,三夫人当众说了一句:有些人,哪怕机关算尽,也敌不过一个‘命’字。据说三夫人说这话时,好似十分生气。”
听到这话,云居雁终于稍稍安心。她心中明白,正常情况下,二房不可能看不出陆氏的立场。不过因为他们心中有鬼,自然对什么都起疑,如今又加上云凌菲的参与,二房一定会选择先下手为强,故而惹恼了陆氏。此番陆氏当众说了这句话,就表示她一定会让二房认这个“命”。
不出云居雁所料。当天晚上,云凌菲让陆航的随从偷偷向她传口信,告诉她即便云辅不同意分家,二房最终很有可能以修缮老宅的名义,被赶去乡下长住,而许弘文极大可能会入赘。
入赘一事是云居雁怎么都没想到的,亦让她起了另一层担忧。虽然她干不出伤人性命的事,但她原本打算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许弘文参加科举。可一旦他成了云家的上门女婿,便是云家的一员。到时如果她做得太绝,云辅一定会干预,二房的人也不会坐视不理。不过往好的方面想,云磊是二房的嫡长子,一般情况,很少会在有儿子的情况下让女婿入赘。
云居雁反复思量着入赘一事。云平毅与陆氏不顾一切设计云梦双嫁沈君昊,多半是为了云磊。由此,入赘应该不是他们的意思,毕竟他们不可能知道许弘文会中状元。这般想着,她又觉得许弘文或者云梦双就入赘这事,一定还有后招。她必须防范于未然。
她一边想着应对,一边任由丫鬟帮着她洗漱。当玉瑶为她解开外衫的时候,那份皱巴巴的书信“啪”一声掉在了地上。
云居雁急忙俯身捡起,轻轻擦去灰烬。她觉得沈君昊很无聊,居然用八百里加急,就为了讽刺她几句。可转念又一想,恍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八百里加急理论上只用于传递军情,只有达官贵族才有可能用此传递私信。京城与永州有三天的路程,而她提起建马场之事也不过三天前的事情。沈君昊的信这么快到她手中,这就表示,他得到这个消息,不是有人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赶回京城通知他,便是那人同样用了八百里加急。如果是沈君昊派人监视着她,又快马加鞭得了消息,他的回复不该如此招摇。更可笑的,他居然用了她并不认识的沈家三姑娘的名义写信给她,这根本是一个烂到极点的谎言。
种种疑点让云居雁快速打开了信封。而她果然记得没错,映入眼帘的第一个词便是“听说”。
听说?是听谁说?那人意欲何为?又何故监视着她?
第74章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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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递军情的官驿不是人人都可以进去的,更不是普通人能打听到消息的。云居雁固然不想麻烦沈子寒,但第二天一早还是派人去见了他。幸好沈子寒尚未启程,很快传回消息,近几日并没有人用八百里加急送信回京城。
听到这个消息,云居雁把沈君昊的信又重新看了几遍。他的话很过分,可生气之余,她又恍惚觉得这信根本不是写给她看的。她不知道这是客观事实,还是她的主观臆测。她命令自己必须冷静地思考,可一想到那个人,她的心怎么都静不下来。
中午时分,鞠萍进屋告诉她,沈子寒已经往邕州去了,临行前把老穆送了回来。她已经偷偷安置了老穆,也安抚了他的家人。
在老穆雇佣的九个吐蕃人中间,有一个与管事的名册记载不符。云居雁打算用这个借口,把那九人连同老穆的家人一起送回吐蕃。至于老穆本人,将对外宣称他被官府抓去审问了,实则会在不久后让他返回吐蕃。与他同行的还有青杏。至于葡萄园,虽然可惜,但只能尽数砍了,改做其他用途。
云居雁做了这么多事,不仅仅是为了让老穆带走青杏。她真正要做的是为云沈两家买一个保险,因为她心中很清楚,虽然她努力想改变两家的命运,但自己能做多少,能做到什么程度,没人可以下定论。万一她的努力都付诸东流了。到时他们必须有一条退路。如果云沈两家被查封,她需要偷偷备一些金银人脉,以防万一。
一直以来,许氏虽然对她娇宠有加,但她手上能动的现银并不多,且这些大多是许氏的嫁妆,是过了明路的。因此她若想有自己的“小金库”,必须把握机会,先用有限的资源赚第一桶金,再作打算。
鞠萍汇报完经过。告诉云居雁此刻老穆对她又是感激,又是懊恼,接着又拿出一张纸交给了她。
云居雁打开一看,上面画了很多示意图,备注既有汉字。又有回文,一眼看去虽不能完全明白,但一看就知是葡萄酒的配方。“他为何给我这个?”她问鞠萍。
“回姑娘。老穆说,他如今是姑娘的人,这就是姑娘的。姑娘之前所言,他会尽心去做。虽不敢保证两年内一定有结果,但三年。四年,十年,二十年,他总能做出来的。”鞠萍低声转述着,神色中带着几分探究。
云居雁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很随意地把纸条搁在桌上,叹了一句:“这人倒也妙,居然这么认真。我放他们回吐蕃,只当是做善事了,难道还期望他们能回来不成?”随即便让鞠萍退下了。她不是想故意瞒着许氏。只是觉得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更何况她对老穆说的香槟,只是在现代的时候看过介绍。她可没有老穆的信心,认为他能在没机器。没材料的情况下,能做出几千年之后的东西。
屋子外。玉瑶见鞠萍离开了,这才偷偷进了云居雁的房间,把几张契约交给了他。
云居雁一一看过,问道:“你都和青杏说了吗?”
“是。”玉瑶点头,“奴婢按照姑娘的吩咐,亲口告诉她,姑娘把那么多银子交给她一人,就表示最信任的只有她。不过老穆毕竟是吐蕃人,在那边行事时,她要多听老穆的意见。老穆耿直、重情义,在人情上她一定要替老穆把好关,绝不能让他被人骗了,或者被人牵着鼻子走。”
云居雁点点头。老穆在种植葡萄、酿酒、选酒上都颇有心得,但在识人用人上有所欠缺。而青杏虽不懂葡萄酒,但胜在细心又玲珑剔透。再加上阿里耶的圆滑、变通,她希望他们能把事情办成。退一步,即便不能完全达成预设的目标,就当是对青杏的磨练和补偿。
玉瑶看着云居雁把几张卖身契收起来,想了想问道:“姑娘,您为何只留了老穆的两个孙儿及媳妇的卖身契?您就不怕老穆和阿里耶抢了青杏的银子逃跑?”她没问出口的,她给青杏那么多银子,就不怕青杏拿着银两一去不回?
因为前世的记忆,云居雁对青杏的信任有很多因素在内。眼下,她虽信任玉瑶,但只是对她说:“我知道,你觉得青杏跟我的时间短,她对我未必像你对我这么忠心……”
“姑娘,奴婢不是这个意思。”玉瑶羞愧地低下了头。
云居雁笑了笑,解释道:“你和玉锁虽然是从小跟着我的,但玉锁还是孩子心性。青杏在我身边的时间虽没有你们长,但她心思纯正,做事尽心尽责,为人也谨守本分。这次的事你也看到了,她挨了打,以后再也不能说话,还是一句不该说的话都没有。如果她这般,我还不能信她,那还能信谁?”
玉瑶点头附和,心中忍不住想:姑娘的意思是说,玉锁心思不纯正,做事不尽责,不守本分,所以最相信我和青杏?以前她不是最喜欢玉锁的吗?
她隐隐觉得自沈君昊等人来到云家,云居雁对待玉锁的态度就不如从前了,连带对习嬷嬷也不似以前那般信任有加了。她不知这是云居雁重生的缘故,只是想着回去之后提醒玉锁别再偷懒多舌,同时告诫自己,以后与玉锁的相处也要把握分寸。
云居雁见玉瑶明白了自己的言下之意,接着说道:“至于老穆他们,他们最在意的便是两个孙儿,只要两个孩子在这边好好的,有没有老穆他们的卖身契也是一样。”
“姑娘,那鞠萍姐姐那边?”玉瑶的意思在问,为什么要故意避着鞠萍,瞒着许氏及其他人。
在云居雁想来,她做这些既然是为了以防万一,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与云家的牵扯也要斩得干干净净。但她这个理由不能对玉瑶说,只能借口自己不知道事情能不能成,想等有了眉目再说也不迟。
当天晚上,在熄灯独处的时候,云居雁再次想起了沈君昊的那封信。她越来越觉得沈君昊这是在提醒她小心谨慎。可任她怎么想都不明白,有谁会监视她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就算对方注意的不是她,而是云家,也完全没有道理。
如今的云家,虽然云平阳依然在外为官,但并非什么封疆大吏,且他为人也算谨慎圆滑。至于他家本身,早已不复她曾祖父在世时的风光。这些年,她的祖父一直秉持着曾祖父的遗言,万事低调,以和为贵。自她曾祖父、外祖父相继过世,他们与京城权贵间的往来也疏远了很多。这次沈君昊父子,沈子寒,蒋明轩等人前来贺寿,既是意料之外,但细究起来,也算各有各的原因。
暗自思量间,云居雁迷迷糊糊睡着了。朦胧之中,她恍惚又回到了前世。屋子内,她看到许弘文正在桌前看书。而她自己正走向他,为他的茶杯续上水,嘴里说着:“明日我想去四妹那边一趟。”
许弘文没有抬头,只是问道:“你去那里干什么?”语气中颇有几分不赞成。
云居雁记得,那时候沈子寒的灵柩回京,而云凌菲与沈子遥刚成婚没多久,她因为担心,所以想去看看情况,安慰一下云凌菲。可她与许弘文成亲之后,与他的母亲一直处得不好,家中是非又多,她又多年无子,不免气弱,因此很多时候都不能轻易出门。
“我想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她看到自己正忍着气向许弘文解释。
许弘文依然没有抬头,只是回道:“你有什么能帮忙的。再说不是还有你三婶娘吗?”
“三婶娘需不少时日才能抵达京城,母亲的身体又一直不好。”她挨近了许弘文几分,颇为担心地说:“听说皇上在朝堂上斥责了沈家的人……”
“你从何处听说的?”许弘文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册。
云居雁看到前世的自己一心担忧云凌菲,并未在意许弘文的话,只是说着:“如今战事吃紧,皇上应该先攘外,怎会战事未结束就急着问责?”
“你也说是应该。”许弘文一边说,一边执起她的手,“皇上想问责谁是不需要理由的。事实上,皇上今日才发难,已经算很不错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沈家从此只能夹紧尾巴做人。”
……
云居雁猛然睁开眼睛。昨天,她面对沈子寒时怎么都想不起来的话,居然在梦中记起来了。她起身下床,为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饮完,又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坐在窗前细细思量。
面对吐蕃的那场战事,沈子寒父子大败,折兵无数,皇帝问责虽急了点,但也在情理之中,沈家至此必定不复往日的风光是一定的。可直觉的,云居雁认为许弘文那番话还有其他意思在内。但反过来想,那时的许弘文不过是备考的举子,不可能知道那么多官场的内幕。
云居雁越想越糊涂,心中满是懊恼与无力感。一开始她不想与沈子寒有接触,就是不想陷入当下的状态。短短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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