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云平昭面有犹豫之色,云居雁劝道:“父亲,祖父不想您用公中的银子,是不希望您冒险。如果用这个方法,祖父便不会再担心。最重要的,这样的合作,在外人看来,我们并不是从商,而是您闲来无事做的画稿做成了阳羡壶,是一件风雅之事,其他人羡慕都来不及。”
云平昭有些被说动了,但还是忍不住担心,言道:“这对我们固然是好的,但程大那边,他岂会愿意我们做这等空手套白狼的买卖。”
“父亲,您想啊,程大老爷担心的是什么?”云居雁自问自答,“他是生意人,以他在阳羡的地位,您还怕他筹不到银子吗?依女儿猜想,他最怕的是我们这种外行干涉他的运作,若是我们什么都不管,他只会高兴。再说,您可是状元爷,又是太皇太后赐婚,只要他用您的名号做噱头,烧制出来的壶就不愁卖。当然,为免他滥用您的名号,我们要事先与他说清楚,凡是言明是您设计的壶,每年烧制的数量,买卖的价格都必须在一个范围内,不能任他滥用。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女儿看得出,程大老爷真的很想让阳羡壶走出阳羡,只要我们真的能改良壶的外观与质量,想必他会答应的。”
云平昭有些被说动了。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他确实没足够的银子,所以用这个条件与程大谈一谈,他并不吃亏。
云居雁怕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提醒道:“不过一旦我们与程大达成协议,最辛苦的就是父亲。我相信,程大之前一定也找过能工巧匠,更请过画师,只是都没有成功而已。如今我们若是用这个条件与他合作,万一壶的销量并不理想,我们不止一两赚不到,还会赔了吕师傅两师徒的工钱,而父亲的心血也都会付诸东流。”
云平昭被这两句话说得又冷静了一下。可转念想想,这个世界哪有天上掉大饼的事,既然他想在临老之前做些成绩出来,自然要多花些心思。
这般想着,他对云居雁说,等程大回了永州,他便会与他谈一谈,在此之前,他也不想什么新的款式了,专心把追月壶研究透了再说。
云居雁心中清楚,紫砂壶的特别还在于宜兴特有的红泥。如果用传统的陶泥配比,一定会失败。他趁着这个机会,撺掇云平昭去宜兴买些红泥回来,表面的理由是让吕师傅先试着制胚,云平昭在一旁看着,也好修正自己的设计,实际上,她要趁着自己尚未出嫁,把从现代获取的理论知识付诸实践,更要让吕师傅明白,他想做最好的紫砂壶,就要抛弃以前的一切,从头开始,一步一个脚印,从了解原料的特质入手。
命小厮特意千里迢迢买些泥土回来,谁看着奇怪,但因为云平昭对红泥十分感兴趣,而他又是率性而为之人,立马就交代严管事把这件事办下去,还特别叮嘱他,不同品质的红泥,以及制作阳羡壶的其他材料都要买些回来。
父女俩正说得兴起,许氏兴冲冲地走了进来,嘴里唠叨着:“父亲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刚刚派人对我说,要我把如意婚配。这一时半会儿的,怎么就想起这茬了。如意虽说也有十八九了,但也没道理这么着急的。再说了,沈管事和五福走了,如果再走一个如意,父亲一准会不习惯……”
云居雁恍恍惚惚地听着。她心中明白,定然是云辅知道了如意给自己送点心的事,觉得遭了背叛。这个时候若是她去劝,只会火上浇油,因此只能对许氏说:“可能是如意姐姐哪里做得不好,惹恼了祖父。母亲,不如您明日去劝一劝。若是祖父执意不听,我便让锦绣悄悄问她有没有中意的人。毕竟她以前在祖母跟前伺候过,又伺候了祖父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我也觉得那丫头不错,办事妥帖,心地又好,可惜年纪大了些。”许氏叹了一口气。“说起来,你身边的丫鬟,大的太大,小的又太小。”她恨不得把最好的都让女儿带去沈家,就怕女儿离了自己,过得不顺心。云居雁见状,少不得劝上许氏几句。
云平昭见母女俩又说起这些,而自己又插不上话,索性把房间留给了她们,自己往花房而去。半路上,一个眼熟的丫鬟急匆匆走向他,低头说:“老爷,奴婢原本是六姑娘身边的,如今被大姑娘调去了针线房。六姑娘想请老爷去看一看简姨娘。”
昨日看一本书入迷了,一个字都没码,因此只更了一章。今日四更补偿。
第232章杀鸡儆猴(二更)
找上云平昭的丫鬟名叫春雪。前些日子,云居雁有意把她从云惜柔身边调走了。此刻,她短短一句话不过几十个字,却包含了很多层意思。
首先,她告诉云平昭,云居雁在监控云惜柔,让她没有机会找自己的父亲说话,只能由丫鬟传话。其次,她代云惜柔告状,表示云居雁不该自作主张换了妹妹的婢女。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她控诉云居雁居然敢处置父亲的姨娘,把生过孩子的姨娘拘禁起来,连带根本就是不顾姐妹之情,打了云惜柔的脸面。
可惜,云平昭赶着去看兰花,哪里会深思一个丫鬟的话。再说,人的思维其实是很奇妙的。之前云惜柔一挑唆,云平昭马上信了她,很大程度是因为他本身对云居雁母女不满,疑心也就跟着重了。如今,他和许氏把话说开了,又觉得大女儿为了自己受了很大委屈,哪里还会多想。
看眼前的丫鬟还算眼熟,又想到简氏的身体一向不好,便对身边的小厮说:“你带她去见夫人,需不需要请大夫由夫人定夺。”
春雪一听这话就愣住了。简氏根本没病,不过是想让云平昭亲眼看看云居雁母女是如何“虐待”她的,顺便再装一下柔弱,扮可怜一番。虽然简氏已经看清楚了,云平昭对自己的情义远远比不上对许氏的,但她相信云惜柔说的,她相信男人都是天生同情弱者的。
一旁的小厮是时常在云平昭身边伺候的,他当然清楚,在老爷眼中,夫人是最重要的,而几位姑娘之中,云居雁不止受宠,更是将来的侯爷夫人。因此,他二话没说就把春雪抓去了芷槐院,还把她的话在许氏和云居雁面前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待许氏回味过来。顿时气炸了,要把春雪拉出去打十个板子再撵出去。云居雁急忙拉住她,劝道:“母亲,她不过是一个丫鬟罢了,有些话还是问清楚的好,就算是行刑。也要有理有据,让人心服口服。”说着朝许氏眨了眨眼睛。
许氏欲把春雪直接拉出去打板子,就是觉得云惜柔一定不会承认是她指使,所以索性就懒得问了。见女儿对自己使眼色,虽心有疑惑。但还是命人去把云惜柔叫来。
须臾,云惜柔跨入屋子,看到面如死灰的春雪。马上明白了原委。她只当什么都不知道,笑盈盈地行礼。
云居雁不耐烦与她绕圈子,直接问:“六妹,这些日子简姨娘身子可好?”
云惜柔继续装傻,答道:“大姐,这几天我一直与三姐在一起做女红,哪里都没有去。大姐为何这么问?”
许氏看着她的笑容,不由地起了鸡皮疙瘩。心中更是厌恶,暗暗想着,一定要把她嫁得远远的。最好这辈子都别再相见。她欲开口质问她,被云居雁拦下了。
“六妹,不是你让春雪来传话的吗?我和母亲都以为简姨娘身体不适。正想去请大夫呢。”云居雁同样笑着回答。
“姨娘身体不舒服吗?我都不知道这事。”云惜柔脸上染了几分焦急,恰到好处地表现着她的关切。
云居雁笑了笑,对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春雪质问:“既然六妹不知道姨娘身体不适,你为何要借着六妹的名义找父亲,还说了那么一番不三不四的话?若不是父亲识破了你的谎言,岂不是被外人笑话我云家没规没距,一个奴婢居然敢诓骗主子。”
云惜柔被她说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想到父亲居然不为所动,还把春雪交给了许氏,她胸中的怨恨几乎喷涌而出,可在许氏母女面前,她只能面带错愕,连连说自己完全不知情,一定是春雪不满自己被调去针线房,才会在云平昭面前说出那么荒唐的话。
春雪见云惜柔居然撇得一干二净,自知自己是逃不过这一关了,身子抖得很厉害了,只希望云惜柔能念在主仆一场,让她少受一些皮肉之苦。
云居雁知道春雪所想,也清楚云惜柔的为人。此番让她抓到这么好的机会,她要杀鸡儆猴,让那些被云惜柔收买的人看看,自己可能有的下场是什么。
见春雪吓得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云居雁叹道:“这些让人不省心的丫鬟一个比一个大胆,想来是主子们太仁慈了。母亲,不如趁这次的机会,我们帮六妹立个威,让她身边的丫鬟都有个警醒。”
“囡囡,那些都是你六妹的人,你不该多事的。若是让你父亲知道了,只会怪你不懂事。”许氏明白了女儿的意图,凉凉地接话,心中暗乐。
云惜柔明白云居雁这是在算计她。如果她为春雪求情,这事传入云平昭耳中,可能会让云平昭发现,是她指使春雪。而如果她不为春雪求情,恐怕会让她身边的下人寒心。稍稍权衡,她对着许氏说:“母亲,女儿年纪小,什么都不懂,一切凭母亲做主。我知道,母亲和大姐做什么都是为了我,我又岂会不知好歹。”那最后的半句话,她暗中掐着自己的手指,才勉强说出口。
许氏听她这么说,笑着点点头,说道:“你既然这么说,那么——”她扬声对外吩咐:“去把六姑娘身边伺候的人都带来芷槐院。”
不多会儿,院子里林林总总站了十几个奴仆。许氏和云居雁自然不会出面,找了一个嬷嬷对所有人说,有一个丫鬟因为心怀怨恨,在云平昭面前乱说话。经云惜柔证实之后,为了让所有人知道乱说话的下场,不敢再欺负六姑娘年幼,因此让所有人观刑。
场上的人大多知道春雪是云惜柔的心腹,自然明白不管她做了什么都是主子授意的。眼下她当众挨打之后又被撵了出去,不是云惜柔保不住她,就是她被主子卖了。无论是哪一种,都可能是他们以后的命运,他们不得不掂量掂量自己应该站在哪边。更有几个经常为云惜柔办事的,看到板子重重落下,听到一声声的惨叫,吓得脸色发青,豆大的汗水一滴滴落在地上,深恐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屋里的云惜柔听着板子有节奏的落下,更是又羞又愤,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有苦往肚子里咽。
赶着下班,下一章4k补这章少的1k。
第233章内奸(三更)
随着春雪被牙婆带出云府,一出闹剧落下了帷幕。云惜柔虽然极力掩饰,但终究无法掩盖她泛白的嘴唇和微微颤抖的双手。
待到院子里的仆人退得差不多了,云惜柔亦起身告辞。云居雁看着她远去的单薄背景,禁不住问自己,她做的是对的,还是错的,毕竟对方是她年仅十三岁的庶妹。“母亲,我是不是不该这么残忍?”她问得迟疑。
“你没看到她刚才的眼神?真是让人毛骨悚然。”许氏连连摇头,嘴里嘟囔着:“你说得对,我得干净把她的婚事定下来,还得找治家严谨的。”她并没发现女儿的不对劲,只顾着盘算云惜柔的婚事。
云居雁轻轻叹一口气,心中有些茫然。今日的事,若是父亲没有把春雪送到她们面前,反而相信了她的话,结局又会如何?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一直有人告诉她,女子出嫁之后,一定要牢牢抓住丈夫的心,否则根本无法在夫家立足。今日她算是再次验证了,事情的结局往往就在男人瞬间的决定。而她与沈君昊,他们之间有太多的死结,她感到突然害怕,害怕自己无法忘记前世的他,害怕自己无法面对今生的他。
“囡囡,你怎么了?”许氏看了女儿一脸的凝重。
“没事。”云居雁摇摇头,悄声对着许氏说:“母亲,今日发生的事,您还是要大致对父亲说一下,千万不能让他先从别人那里听到什么。”所谓先入为主,很多想法一旦形成便很难改变。就像沈君昊对她,无论她如何努力。他都不会改变对她的印象。
云居雁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总是莫名其妙想起他。她摇摇头,晃去脑中的影响,对着许氏说:“至于简姨娘那边,就由女儿去看一看她是否真的病了。”她想趁着这个机会与简氏摊牌字条的事。
许氏当然知道由女儿去见简氏是不合适的,急忙说找个丫鬟去问问就行了。云居雁当然不答应。废了些唇色才让许氏点了头。
走出许氏的房门。看到玉瑶和鞠萍马上迎了上来。云居雁心下犹豫。给锦绣的诱饵已经放下,那其他人呢?心理上,她不想试探抚琴和玉瑶。无论是她们之中的谁背叛了她,都是会让她十分难过。但理智上她知道,她必须找出那人,而眼下正有一个绝好的机会摆在她面前。
走出院门,她深深看了一眼玉瑶,对着鞠萍说:“你回院子,让抚琴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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