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需在下为军师仔细诊脉才能确诊。”戴图跪坐下,郭嘉由着他诊脉,回头与曹盼道:“不日主公就出征乌丸,乌丸一得,北方才是真正的一统,你一同去?”
曹盼果断摇头,“不去不去,师傅我的伤还没好全呢。”
郭嘉说了一句,见曹盼摇头便道:“也罢,你太小了,太早见血不是什么好事。”
“军师切忌再用五食散,我开了药,军师先用着。”戴图诊了脉即开方,郭嘉指了外头道:“交给他们吧。”
他这府里不缺熬药的人,曹盼道:“师傅没什么事吧?”
“只要降温军师自无事。”戴图给了曹盼一个答案,曹盼一想吧,转头吩咐人道:“去取些烈酒来,越烈越好。”
不是要降温吗?用酒擦身是个好法子,曹盼再三叮嘱郭嘉的侍从,一定让他记得给郭嘉擦身子。
“明心。倘若有一日我不在,我独剩一子,望你多照料!”郭嘉躺在床上,突然絮叨了一句,曹盼道:“师傅说什么呢,你用酒擦身子一准能降温的,只要温度降下去了,你就没事了,交代什么后事啊!”
郭嘉轻轻地笑了,“与你说一句罢了。我的病要快些好,我还要随主公出征乌丸。”
曹盼有心说郭嘉能不能不去,才发现郭嘉竟然睡着了。
也是,染了风寒的人还跟人下棋,真是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己,这下终于累得睡着了吧。
郭嘉的妻儿虽然不在许都,但府里不缺照顾他的人,只是,郭嘉虽好风月,却从来不带女人回府。
对于郭嘉刚刚提到儿子,郭嘉对她倾囊相授,倘若真有那一日,曹盼理当为他照看后人。
曹盼还是很担心郭嘉的身体,虽然郭嘉很年轻,架不住他向来玩转风月,酒色还用五食散,在曹盼看来真是找死的节奏。偏偏这是她师傅,她劝过无数次了都没用,她也很无奈。
她还想要给郭嘉好好调养,但郭嘉的病才刚好,曹操出征乌丸的大军已经起程了,郭嘉这位曹操帐下的第一谋士当仁不让地随着曹操出征!
只是无论曹盼如何也料不到,郭嘉这一去竟成了永别,曹操命人送信说郭嘉病逝于军中时,曹盼半响没反应过来。
“是不是传错了?”曹盼睁大眼睛问那传信之人。
“这是丞相给小娘子的信。”手持曹操的亲笔书信,信中还有一封信,曹盼一看,那是郭嘉的笔迹。
曹盼顾不上看曹操写了什么,立刻打开了郭嘉的信。
明心,吾以藏书相赠,为师毕生盼能辅佐主公一统天下,然心有余而力不足,吾怕是等不到那一日了。汝乃吾亲传弟子,为师之愿,望尔达成。吾之子,望汝多以照顾。
信中的内容很短,曹盼却看了很久,久得传信的人都怕曹盼是不是傻了,“小娘子!”
“信我拿到了,下去吧!”曹盼回过神来,传信之人看了曹盼一眼,曹盼的神情平静得吓人,赶紧退了出去。
只是他才出去,就听到屋里传来了一声巨响,他当作什么都没听见,麻利的走了。
死了,郭嘉死了,那个没点先生的样,终日带她出入风月场所的郭嘉,死了!
曹盼咬着唇,很是不能接受这样的恶耗,如果说之前她有所猜测郭嘉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体,所以才会对她托付后事,如今郭嘉的死讯传来,却是告诉曹盼,郭嘉,真的知道自己的状况,他是真的对她托付后事。
只是她竟然一直不愿意去承认那样的结果。可是,为什么郭嘉知道自己的身体,却还要随曹操出征乌丸?
曹盼拿着郭嘉留给她的信,他这一生,都为了梦想而活着,所以到最后,哪怕他快死了,他也想再帮曹操一回。
曹操这辈子能遇上曹郭嘉是何其有幸,何其有幸!
于此时,曹盼才拿起曹操的信,曹操在信中写了郭嘉死于何时,还说了乌丸已平,不日便回归来,郭嘉,他必厚葬。
纸间的的笔墨有许多都晕开了,郭嘉之死,曹操的伤心难过勿用置疑。
作者有话要说: 郭嘉不死,卧龙不出!先说好,历史上郭嘉死去的这一年,刘备三顾茅屋寻得诸葛亮,隆中对,诸葛亮出!我这儿得推后,推后,女主还小呢!重申再重申,不要考究!不喜欢点叉!勿喷!
第052章 丁氏病重
没让曹盼等很久,五日后,大军归来,一片素缟,曹操骑在马上,一路走到立在一旁的曹盼面前,“去看看你先生,他临死前最挂念的就是你这个弟子。”
不用他说曹盼也要去看郭嘉,真正看到了郭嘉的尸体,曹盼才真的相信,郭嘉是真的死了,不在了。
“父亲,军师的妻儿已经接到了许都,是否扶灵回军师府?”曹丕此次随曹操出征,见曹盼悲痛在站在一旁一句话都不说,曹操也是满面悲意,出声问了一句。
“回吧,我送奉孝回去。”曹操一身铠甲,他要送,谁又敢拦着。
大军一行浩浩荡荡地往郭嘉的府邸而去,曹盼前来时已经换了一身素衣,灵棺走动时,她就站在郭嘉的棺木旁,曹丕问道:“父亲,是不是让阿盼上马?”
“奉孝是她的先生,她为先生扶灵理所当然。”曹操并不觉得曹盼之举有什么不对。
天地君亲师,师者如父也,如果郭嘉死了曹盼什么都不做,那就是不曹盼了。
郭府亦是一片素缟,郭嘉的妻儿皆在老家,郭嘉的死讯传回许都,曹操已经立刻让人去接郭嘉的妻儿赶往许都。
曹盼以前从来没有听郭嘉提起过他的妻儿,所以在见到那美艳如同绽放的牡丹郭夫人时,曹盼有一阵恍惚。
当然,郭夫人的平静也让曹盼诧异,“多谢丞相厚待奉孝。奕儿,拜谢丞相。”
已经成年的郭嘉之子郭奕闻言跪下与曹操一拜,曹操亲自将他扶起道:“不必多礼,快平身。盼盼,见过你师母,师兄!”
曹盼被曹操叫了出来,曹盼立刻见礼,“见过师母,师兄!”
郭夫人与曹盼颔首,“有劳小娘子了。”
刚刚她远远地看到曹盼扶灵走来,这是在曹操的眼前做的事,曹操也同意了,可见郭嘉在曹操与曹盼心中的地位不浅。
“阿爹,请师傅回家吧。”曹盼与曹操说了一句,曹操道:“好,让奉孝回家!”
郭府的正门早已打开,所有人都站在两则,让郭嘉的棺木通往府内,灵堂早已设好,郭嘉的灵棺放了进去,郭奕跪在了一旁,曹盼看向一旁的郭夫人,她看着郭嘉的棺木,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复杂。
想到郭嘉的放浪形骸,还有郭嘉从来不提他们母子,曹盼并不认为郭嘉是一个无情的人,看似薄情却最是深情。
“多谢丞相!”郭夫人再次与丞相道谢,曹操道:“明日我再来祭拜奉孝!”
回头牵过曹盼,曹盼也朝着郭夫人道:“师母,明日我再过来!”
郭夫人与她再次颔首,曹盼被曹操牵着离开了郭府,曹盼再次回过头,原本冷清的郭府多了人气,但那一片素镐却刺伤了曹盼的眼睛,郭嘉,不在了!
一个又一个人的死去,让曹盼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如果有一天,所有亲人,全都离她,她该怎么办,怎么办?
郭嘉的葬礼盛大而隆重,其为洧阳侯,屡建奇功,爵位由其子郭奕承。因曹操发话,承继洧阳侯的旨意在郭嘉下葬后就送到了郭府。
曹盼去了郭府几回,郭夫人在郭嘉下葬后收拾好了郭嘉所有的书籍,好几大车全都给了曹盼。
“奉孝给我去过信,说是他去之后,府中的书都给小娘子带走。”郭夫人也是直白的人,郭嘉有信,她便照做。
虽然郭嘉在给曹盼的信里也说了书都给曹盼,但是这个时代的书简是有多可贵,曹盼哪能没数。
“师母,虽然师傅留有遗命,但书简珍贵,我觉得还是暂放在府里,我正在准备一些事,待事成之后,我会将府中的书简都抄录下来,府中留一份,我才会将这些书简带走。”
制纸之法,因着一波接一波的事,曹盼也顾不上了,但是看到那么多的书,曹盼只觉得书纸必须要尽快的弄出来。
郭夫人听了曹盼的话,瞄了她一眼,与在郭嘉面前的放松不同,与郭夫人的几次见面,曹盼都不由自主的警惕,她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告诉她,郭夫人比郭嘉还要危险。
这种感觉还是第一回,但是曹盼还是相信自己,结合郭嘉对于郭夫人的避之不谈,谨慎是必须的。
“书是奉孝留给你的,你要什么时候拿走,怎么拿都随你。”郭夫人就像是没有看到曹盼的拘谨,通情达理的一副随便曹盼的模样。
曹盼与郭夫人作一揖,“多谢师母。”
“你虽与奉孝有师徒名份,然奉孝从未与你提起过我,你这一声师母,往后还是别唤了,唤一声郭夫人吧。”万万没想到,郭夫人会拒绝曹盼这一声师母。
其实,曹盼也不太喜欢叫郭夫人师母,然而无论如何,郭夫人是郭嘉的妻子,这总假不了吧。还有曹操发话,她再是不喜欢,也只能叫着。
“师母,你是师傅的夫人我就得唤你一声师母。”曹盼十分隐晦地说着。
郭夫人又扫了曹盼一眼,“随你!”
说着往一旁而去,直接把曹盼给晾在了一旁,曹盼无所谓地朝着她离去的方向作一揖,“师母,我先告退了!”
曹盼缓缓地退去,郭府之事算是告一段落了,然于曹盼,或是曹操,更大的事即将来临。
先失曹冲,又失郭嘉,曹操心中的悲痛化成一场风寒一下子爆发出来。
病好了之后的曹操没想到会迎来更大的悲痛,丁氏病了,一病不起。
原本就忧心丁氏身体的曹操再也按捺不住!
若说与曹操感同身受的,非曹盼无疑,曹冲与曹盼感情深厚,与郭嘉有师徒之情,而今丁氏这一病,曹操心急如焚,曹盼也好不到哪儿去。
一波又一波的太医进出丁府,说的都是同样的说词。
“夫人的身子看着大好,实则外强中干,早年生产伤了身子,这些年虽然将养得不错,总归是亏损了。眼下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吧。”
曹盼万万想不到她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翻找着华佗留下的医书,她想着里面能找出治好丁氏的方法,可她从来没有学过医,中医博大精深,她又怎么可能在这危急之时习得华佗之医术。
丁氏察觉到曹盼的恐惧和焦急,与之相比,丁氏显得坦然得很。
“盼盼,不要再盯着华佗的医书了,有这时间多陪陪阿娘。”丁氏半倚在塌上,温声细语的和曹盼说话。
“阿娘,我想让你好起来。”曹盼说出自己内心的希望,她只想让丁能够好起来。
丁氏将曹盼搂在怀里,“我知道,我的盼盼在害怕。冲儿,郭军师,还有我。身边的人一个个的离去,留下的人是最痛苦的。可是,无论在什么时候,我始终都会守在我的盼盼身边的。”
“盼盼还记得我讲过的关于星星的故事吗?每一个逝去的人,都变成了星星,挂在天上,守护着他最在意的人。”
“盼盼是阿娘的命,阿娘恨不得把一切都给了盼盼。所以,就算阿娘不在了,阿娘也会在天下守候着我的盼盼。”丁氏轻声地说着上。
曹盼道:“星星的故事是骗人的,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丁氏一顿,低头看了曹盼一眼,“盼盼,活着的人要有希望,哪怕这个希望是假的,但只要你存着,就有盼头。”
“以前阿娘跟盼盼一样,不信天,不信命。我嫁给你阿爹多年,一直怀不上孩子,有不少人说我命中注定无子,我从来不相信,为了怀上孩子,阿娘吃尽了药,险些因此而丧了命。我记得那回是你爹第一次朝我发火,可我是高兴的。他跟我说,与其盼那子虚乌有的孩子,他更看重我的命。”丁氏第一次和曹盼忆起关于她和曹操的往事。
“你阿爹其实像个孩子,高兴的时候他就大笑,不高兴了就哭。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所以,将来你要是委屈难过了也跟他说,光明正大的跟他说,他不喜欢人藏着掖着。”丁氏教着曹盼如何与曹操相处。
曹盼道:“我又不会跟他过一辈子,才不管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丁氏轻轻地一叹,“我有些后悔把你留在身边了。我这一走,你该怎么办?”
“那你不要走,你要活着,活到我七老八十,看着我儿孙满堂。”曹盼第一次像个孩子一样要求着丁氏,丁氏听得心如刀割,如果可以,她又怎么会愿意死呢。
“傻瓜,等你七老八十了,阿娘得老成什么样了。满脸的皱纹,牙都掉光了,那得多丑啊。我还是宁愿这样漂亮的死去。”丁氏将心中的酸楚埋下,捧着曹盼的脸认真地跟她说。
“阿娘!”曹盼唤着,丁氏朗声地应着,“盼盼这